夏衿哪里肯要?摇头道:“我也算是郎中,病人有病,我自然责无旁贷,夫人这谢礼太贵重,我可不敢收。”说完没等罗夫人再说话,便转身离开。

她回去一觉睡到中午。派董方过去探病,董方回来禀道:“罗夫人已经没怎么烧了,今天精神比昨日好很多,已能下床活动了。”

夏衿放下心来,慢悠悠吃过午饭才去看了罗夫人一眼。

罗夫人果然精神极好了,坐在床上正跟宣平候老夫人说话。

“夏姑娘,我们姑娘叫你过去。”岑子曼院里的一个丫鬟进来禀道。

萧氏听见,笑道:“那皮猴不知又找你有什么事呢。你很不必管她,罗夫人这里没事,你赶紧回去歇息是正经。你年纪虽轻,还是得注意保养,切莫仗着年轻就不在意。”

夏衿笑着应了一声,告退出来。

直到走出院门,丫鬟才悄声道:“是武安候爷来了。”

“哦?”夏衿转头看了董方一眼,“怕是你家那事有着落了。”

苏慕闲虽是御前侍卫,但有时却干跟锦衣卫差不多的事,时常领了命去潜查官员的隐密。董家这个事,只要找到罪魁祸首,查起来便十分容易。如今过去一天一夜了,苏慕闲此来,定然是此事有了结果。

到了岑子曼院中,见到苏慕闲,苏慕闲讲的果然是这事:“那人叫做许元经,曾是临江近郊的一个闲汉。”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董方:“他曾跟你表叔董泉交往甚密!”

董方大吃一惊:“我表叔?”

苏慕闲点点头:“董泉只比你父亲小两个月,两人一同看上了你母亲。董泉先去求的亲,但你外祖却嫌他心术不正,反而挑中了你父亲。董泉暗自怀恨在心。后来你父亲做绸缎生意慢慢发家,董泉觉得是条路子,便也跟着开了一家同样的铺子。开始生意不错,后来一次到省城进货途中,被人抢劫,血本无归。因他跟你父亲是竞争关系,他一直怀疑是你父亲做的手脚。因着这事,他生意做不下去,向你父亲借钱周转,那时你母亲身体不好,家里急需用钱,你父亲便没借,他的铺子便关了门。”

随着苏慕闲的讲解,董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对于这个表叔,想来她印象也很深。

“后来他穷了,觊觎你家财产,便想出了一个法子,花重金雇了许元经扮成买绸缎的客商,到你家买布,发生争执后离开。董泉从郊外捡了一具刚死的乞丐尸体,处理后跟许元经带走的绸缎一起悄悄埋入你家后院。”

苏慕闲说到这里,问董方一句:“他家跟你家只隔一堵墙吧?”

董方白着脸点了点头。

“许元经拿了钱后就远走他乡,来了京城。而他妻子则去喊冤,说他被你父亲杀了,埋尸于后院。你父亲入狱,董泉借口帮你父亲上下打点,从你家拿了许多财物,对吧?”

“对。”董方红了眼眶,“我父亲没有兄弟姐妹,只有表叔这么一个近亲。那时候我和我哥年纪又小,哪里懂什么?我母亲妇道人家,身体又不好,自然都依着表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时不时地来要些财物,说是打点,但我父亲最后却被判了秋后处决。”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夏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董方的背,问苏慕闲:“案情既查清楚了,接下来要走怎样的程序?要董方去衙门里告状吗?”

苏慕闲点点头:“要的。官府必须得有状纸才能受理此案。而且到时候董岩或董方作为苦主,必须上堂。”

夏衿又拍拍董方的背:“当初岑府送信回临江时,我便写了一封信给你哥,叫他跟着我父母到京城来。想来这两天他便到了。”

董方红着两只眼睛,抬起头来望向夏衿:“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事情已过去三、四年,无论有多少悲伤都被岁月冲淡了。董方听得这消息,高兴起来:“姑娘您在京城定居,我哥也不走了么?”

夏衿点点头:“对,我叫他来,是帮我做买卖的。临江有白公子,你们兄妹如果愿意,自然是留在京城最好。”

“愿意,我们愿意。”董方脱口而出,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苏慕闲那里瞥了一眼。

“那就等你哥哥到了再说。”夏衿说着,向苏慕闲问道,“那人押在你们那里,没有什么不方便吧。”

“我明日便先跟京城府尹把案情说一下,将许元经移交京城大狱。也方便府尹大人派人去临江传讯董泉,以免耽搁太多时间。”

“董方还不谢谢候爷?”夏衿推了董方一下,眼神意味深长。

董方却眸子一闪,对苏慕闲道:“候爷,不必那么麻烦。我明日便上堂告状去。”

“你?”大家都诧异。

因为上堂时会被人围观,一般女子都不愿意在那里抛头露面,被人指指点点。

“这些年,我哥几乎将浙省翻了个遍,甚至邻近的苏省也寻了一遭,甚是辛苦。我身为董家女儿,自然也要尽一份力,不能什么事都依靠哥哥。”董方神色坚毅。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还钱

苏慕闲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转头看向夏衿。

夏衿笑了笑:“我虽是她的主子,但这是她家里的大事,她想去,我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看到董方眼里的坚毅,苏慕闲点点头:“行,那明日我有空就过来接你。”

董方眼里瞬间迸发出来的亮光,让夏衿不忍直视。所以在苏慕闲转头问她明日要不要一块去的时候,她摇了摇头:“罗夫人还病着,离不了郎中,我就不去了。”

苏慕闲明显沉默了一下,问道:“罗夫人病了?我近来比较忙,都不知道这件事。”

“嗯,她长途奔波,又忧心罗公子,所以支撑不住,发了两晚的高烧了,情形比较凶险。”夏衿道。

岑子曼在旁边插嘴了一句:“阿衿你两个晚上没阖眼,一直在那边守着,实在太辛苦了。看看,黑眼圈都出来了。要不,今晚请一个郎中来替你吧?”

这话看似在心疼夏衿,实则是提醒苏慕闲,罗骞这个情敌强大。即便他不在夏衿身边,罗夫人这个准婆婆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为了帮表哥,她可是在罗夫人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罗夫人送家传玉镯给夏衿的举动,转眼间就传到了她的耳里。她担心夏衿会心软。

要知道,罗骞与夏衿的亲事,最大的障碍就是罗夫人。如今罗夫人改弦易辙,将阻挠变成了拉拢讨好,看在岑子曼眼里,就觉得自家表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她知道皇上交给表哥的事很重要,重要到关系朝庭的命脉与走向,但夏衿这里要是不抓紧。很可能就花落别家。这两天她可是大为苏慕闲着急上火。

果然,苏慕闲一听这话,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夏衿,似乎想从她的眸子看出她心中所想。

夏衿心思灵透,岑子曼这点小心思,她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不过她行事。一旦拿定主意。是不会以别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她笑了笑,神情淡然:“罗夫人的病情已基本稳定,今晚要是不发高烧就没事了。到时候安排下人守着。只发低烧我就不用起来了,不必麻烦别人。”

岑子曼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慕闲一眼。

苏慕闲紧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地道:“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忙了。”

岑子曼见夏衿没有说话,只得接话道:“好。”起身相送。

夏衿也站了起来。只是送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好让表兄妹两人说些私房话。

岑子曼本是有话要跟苏慕闲说的,但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苏慕闲是她表哥,但夏衿是她好友,还是她未来小姑子。她虽希望夏衿能嫁给苏慕闲。却不能不顾及夏衿的感受。

到了台阶处,苏慕闲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屋门口一眼。并未看到夏衿的身影。他失望地回过头来,对岑子曼道:“行了。我又不是外人,不用送了。”挥了一下手,“我走了。”大步下了台阶,朝外面走去。

岑子曼回到屋里,几次想要开口问夏衿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知道夏衿的性格,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人。她现在态度不明,只是因为无论是苏慕闲还是罗骞,都没能彻底俘获她的芳心,让她下决心托付终身。

那天晚上,罗夫人果然没再发高烧,只是微微有些低烧,到了下半夜体温就恢复正常了。宋妈妈守着她,没有惊动夏衿,夏衿得以一觉好眠。

第二天早上见罗夫人恢复得极好,她开了一剂调理的药,便回了她所住的院子。

“姑娘回来了?”一个丫鬟赶紧过来给她将帘子打了起来。

这丫鬟叫清影,原是岑子曼屋里的大丫鬟。岑子曼见夏衿只带了董方一人,而且董方并不是那等训练有素、能把主子侍候得舒舒服服的丫鬟,便将清影和另两个二等丫鬟拔给夏衿使唤。

夏衿环顾了屋里一下,问道:“苁蓉呢,还没起身么?”

因为今天董方要去衙门,她昨晚便没有要她到客院伺候,而是带了岑家的一个丫鬟。这会子时间不早了,董方应该早就起床,可又还未到去衙门的时间。她应该将热水准备好,等自己这个主子回来的。

清影犹豫了一下:“苁蓉姑娘起床洗梳完,吩咐奴婢给姑娘准备热水,便又回房去了。”

夏衿皱了皱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虽说董方吩咐准备热水,清影还是问了一句:“姑娘是先沐浴还是先吃早餐?”

“先沐浴。”夏衿虽说在岑府客居,但仍保持着良好的习惯,会在天未亮时找个僻静的地方练功。所以每天早上都要沐浴。

一顿饭功夫后,夏衿披着湿漉漉的发头,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出来,坐到院子的早餐桌前,便看到董方穿了一身浅紫色绣枙子花的衣裙,梳着百合髻,脸上抹了胭脂水米分,打扮得极为精致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正好岑子曼洗梳完出来吃早餐,看到董方这模样,而且眼睛还老往院门口瞅,显然精心打扮了等苏慕闲来。她冷笑一声道:“武安候爷忙着呢,起码得巳初才能过来。”

董方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夏衿身后站定,低下头去咬着唇,不敢再东张西望。

“赶紧吧,早餐都凉了。”夏衿夹了一个包子放到岑子曼面前,端起粥喝了一口。

两人吃过早餐,待董方跟着其他丫鬟收拾餐具出去,岑子曼才抱怨道:“那丫鬟一看就是不安份的,你干嘛要把她留在身边?我发现你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好了,跟菩萨娘娘都有得一拼了。”

“敢讲菩萨娘娘坏话,你就不怕待会儿出门摔一跤?”夏衿白她一眼,“我留她在身边不是为了她的忠心和能干,而是为了她哥董岩。再说,董方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心大了些。还有一年我就还她自由身了,现在凑合着用吧。”

岑子曼无语。

喝了几口茶,她先问:“罗夫人的病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

“那你去不去衙门?我还没看过别人审案呢,要不咱们一块去看看热闹?”

夏衿看她一眼,嘴角微勾:“我家宅子修缮好了,我本打算跟我哥一起出去选家俱的。你自己决定,是要去看审案呢,还是跟我们一块去选家俱。”

岑子曼一下红了脸,伸出拳头来捶了夏衿一拳,嗔道:“你就笑话我吧。以后看我笑不笑话你。”

看到岑子曼那窘态,夏衿无良地大笑起来。

等吃过早餐,让清影把头梳好,夏衿站了起来:“走罢,看家俱去。”

岑子曼却还想努力争取让苏慕闲跟夏衿见上一面,道:“现在时辰还太早些了吧?店铺还没开门呢,要不晚些再去好了。”

夏衿却理都不理她,直接朝院门走去。

岑子曼只得跟在后面。

待得苏慕闲来时,就只看到董方在门口翘首以盼,他想见的那个人却不见踪影。

从清影嘴里得知夏衿并未在罗夫人院里,而是跟岑子曼、夏祁去看家俱了,他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催促董方道:“赶紧吧,一会儿我还有事。”

待董方上了马车,他便打马奔驰,往京城府衙而去。到了衙门,跟府尹打了个照面,说了些客气话,再将许元经移交给衙役,他便准备告辞离开。

“候爷您这是要去哪儿?”董方见状,急急问道。

“我有差事在身,不宜多留。你的事我已托付给府尹大人了。案情也不复杂,一会儿就完事。有张管事和李嬷嬷在此照应,不会有问题的。待审完案你就跟他回去,别四处乱跑。”苏慕闲耐着性子交待了几句,便策马离开了。

董方脸上失落的神色极为明显。

她来打官司,岑府自然会派人来陪着。李嬷嬷还以为她是担心苏慕闲走了,审案时会出状况,出言安慰了她几句。

苏慕闲离开衙门,直接去了专门卖家俱的那条街,再让下人一个个店铺地寻找岑子曼等人。

“表哥,你怎么来了?”看到苏慕闲,最高兴的是岑子曼。

夏衿也诧异地回身望了过来。

苏慕闲深深地看了夏衿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我曾借过夏姑娘银子,今天是来还银子的。”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他倒不好叫夏衿为“阿衿”。

看到苏慕闲宽大手掌里的银票,夏衿蹙眉想了一下,才想起苏慕闲第二次被人追杀,她救了他,又教了他一些藏匿、追踪功夫后,因为他身无分文,便给了他二百两银子。

“没这么多,当时只借了你二百两。”她从他手里抽出两张,心里倒是挺高兴。

因为她来京城时太过匆忙,也没准备,身上只带了三百两银子。不用钱时还觉得挺富余,但来看了家俱,便觉得这三百两银子不够了。

家俱不是衣服,用旧了随便扔了或是送人。这东西一用就是十几甚至几十年。现在夏衿有钱了,当然得给家里买好的。但太后赐的宅子太大,把各种厅堂、房间摆上家俱,花费不是一般的大。三百两银子,连定金都不够。夏衿又不想让岑子曼知道她缺钱,否则岑家有可能会送整堂家俱给夏家。

苏慕闲送这二百两银子,倒正合适。

第二百三十八章 问

因为要铺家俱的屋子太多,夏衿的眼光又挑剔,这家俱足足挑了一天,才把所有的家俱都订好,让人送到夏宅。

中午是苏慕闲在附近酒楼请她们吃的饭。

待在酒楼里坐下来,岑子曼用手肘拐了拐夏衿,悄声笑道:“喂,发现没有?桌上有一大半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夏衿张眼一瞧,还真是。

她不由得看了苏慕闲一眼,正对上苏慕闲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她连忙将目光收回来,却听到岑子曼的一声轻笑。她面上不动声我,却在桌下踩了岑子曼一脚,绣花鞋没有高跟鞋给力,她还在上面碾了两碾。

“啊呀,我的脚,疼死我了。”岑子曼夸张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夏祁伸手就要把桌布给掀开,想看看岑子曼的脚是怎么一回事。

岑子曼脸上一红,连忙用力拽住桌布,不让夏祁掀开:“没事没事,刚才不小心踢了一下桌脚,现在没事了。”

女人的脚哪能被男人轻易看了去?

夏祁看岑子曼脸红,才反应过来。当即脸也红了,嘴里道:“没事就好,小心些。”

夏衿看着这两只秀恩爱,抿着嘴正偷乐呢,不想那边苏慕闲就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碟子里,道:“上次我见你喜欢吃这道油焖笋,今天特意点了。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夏衿只得道了一声谢,低下头去吃东西。感觉到苏慕闲注视的目光,那天晚上的异样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她不由得也红了脸。

苏慕闲见状,心里暗喜。手上再接再励,继续将夏衿喜欢吃的东西都夹到她面前的碟子上。

也难为他,夏衿只那晚在他府上,跟他同桌吃过一顿饭,他就能清楚地记得夏衿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夏衿前世又没谈过恋爱,今生即便原先跟罗骞有过一段暧昧。也从未在一起吃过饭。罗骞为人略微正板。又因自己母亲不同意亲事,在行为上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唐突了夏衿。显得对她不尊重,所以在一起时,一向正正经经,从来没有过亲昵举动。所以苏慕闲这个举动。不知不觉中就触动了夏衿心底里那一处最柔软的地方。

一个女子,不管再能干。再女汉子,在男女相处时,依然是愿意让男子呵护照顾的。

岑子曼跟夏祁甜蜜之余,也不忘顾及一下闺蜜。待她察觉到夏衿和苏慕闲之间这一点微妙的感觉时。不由得心里一喜,越发觉得以后要多一起出门,给夏衿和苏慕闲制造相处机会。

这顿饭四人吃了足有大半个时辰。夏衿前所未有地感觉别扭。

苏慕闲那边有公事,不能在此久留。吃过饭把他们送到家俱铺子前。便又匆匆离开了。

傍晚看着铺子伙计将家俱送到夏宅,再一一摆放妥当,岑子曼才和夏家兄妹一起回了家。

“姑娘。”夏衿一进门,董方就迎了出来,帮她打起帘子,又泡上茶来,神色却是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你家那官司出问题了?”夏衿问道。

“没有。”董方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看了清影一眼。

清影是个极有眼见儿的丫鬟,见状忙笑道:“姑娘累了一天,先沐个浴再吃饭吧?奴婢去叫人准备热水。”说着掀帘出去了。

这时董方才轻声道:“姑娘,罗夫人今天去了郑府,给罗公子退了亲事。”

“哦?”夏衿很是诧异。

罗夫人的病虽说好得差不多了,但再怎的也得休养两日再出门吧?她这样病都还没痊愈就跑去串门子,又是为哪般?

董方见她没想明白,提醒道:“听说,宣平候爷他们后日就开拔。”

将这两句没多少关系的话联在一起想一想,夏衿就明白了。

合着罗夫人这是想把亲事给处理妥当,好让宣平候府的人把消息带给罗骞。没准罗骞听到说郑家的亲事已退,又知道罗夫人生病期间她衣不解带地伺候,心里生出希望,就找借口跑回来了。

夏衿刚把这件事想明白,董方那里又抛出一个消息:“岑府有个护卫快马加鞭送了信来,说老爷和夫人已到四十里铺,明日中午就能到京城了。”

“真的?”纵是估计父母这两日能到,听到这个消息,夏衿仍然十分惊喜。

董方见夏衿光顾着惊喜,并未想到别处,只得再次提醒:“姑娘,没准老爷、夫人一来,罗夫人就向你家提亲呢。”

“嗯?”夏衿一愣,抬起眼看向董方,片刻后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董方见夏衿明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轻声劝道:“姑娘,虽说罗公子不错,但跟武安候爷比,还是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您…您不会选罗公子吧?”

夏衿盯着董方,眼睛一瞬不瞬,直到把董方盯着神色慌张,咬着唇低下头去,再不敢看她,这才收回目光,冷冷道:“这件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是,姑娘。”董方低头应声。

“出去。”

“是。”董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夏衿坐在那里思忖片刻,这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下茶杯时,目光坚定有神,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

在外面累了一天,夏衿沐了浴,吃过晚饭便睡了,并没有去罗夫人那边给她把脉。

如果夏岑两家不准备议亲,凭着夏衿对岑府的恩情,宣平候老夫人完全可以把夏家新宅的家俱、用品包下来,并叫下人办理妥当,不让她出一文钱。

可现在两家既要结亲,再这样馈赠就不合适了。得知夏衿挑齐了家俱,第二日宣平候老夫人便将夏衿叫了过去,对她道:“你父母上京,所带的下人恐怕不多。大家初来乍到,旅途劳累,也没精力和时间去张罗各种物事。我这几日,已叫你伯母把被褥、帐子、各色窗纱、帘子准备好了。你等会儿去看看,如果感觉适合,我就叫下人去帮你们装起来。家里还有些多余的杯盏碗碟,你们拿去用着。等你们空闲了,再添些合意的就是。”

这些东西并不值多少钱,但费的功夫却大。而且宣平候府家底厚,随便拿出些东西都是精美上档次的。夏衿拿着钱到街上去买,也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好的。

这是既顾全了夏家的面子,又帮了夏家大忙。宣平候老夫人这体贴周全的行事风格,让夏衿十分佩服。

她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老夫人想得周全,我代母亲先谢谢老夫人。”

夏衿这大大方方的态度,最得宣平候老夫人的喜欢。

她扶起夏衿,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又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在你娘到之前,有一件事我便不得不先告予你知晓。”

夏衿抬起眼来,注视着宣平候老夫人,心里好奇是什么事让宣平候老夫人如此郑重。

“罗夫人昨日去郑家退了亲。回来后,她来找我,托我给她作媒,欲聘你为罗家媳。”

宣平候老夫人看着夏衿的眼睛,继续不急不缓地道:“不过,我拒绝了。”

夏衿愕然。

罗夫人托宣平候老夫人作媒不奇怪,她奇怪的是宣平候老夫人会拒绝这个请求,而且还把这事告诉给她知道。

看到夏衿面露惊诧之色,宣平候老夫人暗自点头,又道:“当初曼姐儿出了事,我们第一个考虑的不是令兄,而是苏慕闲那孩子。”

她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们觉得你家门第低,而是闲哥儿那孩子的为人我们更了解一些,曼姐儿嫁给他,日子必然会过得舒坦。而嫁到你家,毕竟要伺候公公婆婆。你父母和你哥哥的为人,我们相处日浅,了解不深。你是个明白孩子,想来我们做长辈的顾虑,你能理解吧?”

夏衿点点头:“我明白。”她抬起黑漆漆的眸子,“我只是不明白,老夫人您为何跟我说这些。”她就不怕夏家人心存介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