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一大堆的事要做,不可能顾忌到罗骞的情绪,就不跟苏慕闲接触。

想了想,她道:“这样好了,你去叫苏大人到阮大人的帐篷里去,我过一会儿也过去,这样罗公子应该不会多想了吧?”

“嗯,这样好。”菖蒲赞同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姑娘,苏大人跟阮大人住一个帐篷呢。”

“嗯?”夏衿疑惑地抬起头来。

她两个丫鬟还有一个帐篷呢,苏慕闲是候爷,地位不比岑毅低;阮震是宫中侍卫,也有五品官职在身。岑毅不可能连个单独的帐篷不给他们住——至于龙琴,她是来保护她夏衿的,而且给她们女子住的帐篷要跟男子们的大营分开。阮震这个大男人住在夏衿隔壁,或者龙琴住进男子大营均不合适,所以他们夫妻俩是分开住的。

“因为姑娘你的建议,士卒们只能四人住一间帐篷,军中帐篷不够用,苏大人就把自己的帐篷让出来了。”菖蒲解释道。

“原是这样。”夏衿点头,又问,“他们那里你去看过没有?方便过去不?”

“方便。”菖蒲应道,过来给夏衿披了一件披风,跟着夏衿一起出了帐篷。

到了那边帐篷,苏慕闲和阮震已在那里等着她了。

苏慕闲的本事,阮震已了解了七八分,夏衿也没避着他,直接对苏慕闲道:“苏大人,这军之瘟疫,我怀疑是有人下毒。岑将军他们查过一次没查出什么来。这几天你辛苦一下,将这事查一查如何?”

“自然没问题。”苏慕闲点头应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三人合力

菖蒲仔细打量着他,见他脸上表情十分平静,对待夏衿的态度亦如往昔,并未因夏衿和罗骞呆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而有什么不好的情绪,菖蒲暗自点了点头。

她自家的姑娘她最清楚。侠义心肠,不拘小节。想要她整日坐在家里保证不跟异性来往,那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她的丈夫就得有宽大的心胸。

苏慕闲目前的表现倒还让人满意。

夏衿此来说这番话,并不是真的指望苏慕闲去查。凭着岑毅说查了两次都没查出什么,想来那些人做得很是隐蔽。她是打算晚上自己出去看看的。不过就算查出来了,也得有人出来帮她领功。她可不想让所有人知道她的本事,留些底牌才好保命。而知道她底细的苏慕闲,就是个最好顶包或领功人选。

因此她这么交待了两句,就告辞离开了。

那个下午,夏衿让人把她帐篷里那张桌子抬出去,设了一个临时诊所;又让人传话给岑毅,叫他传令下去,感觉不舒服的士卒,就到她这里来就诊。

过了一会儿,就有十几个都尉,各带了或三个或五个名士卒来看病。

夏衿见状,很是疑惑:虽然远处前线敌方只是时不时地偷袭一下,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战役,但这些都尉们不至于这么闲,还管送病人来看病的事吧?

她用隐晦的语言向一个都尉打探了一下,这才汗了一个。

虽说古代最看重男女大防,但荷尔蒙上的吸引力,不是规矩这些东西能束缚得住的。军营里都是男性,忽然听说来了个女郎中。而且还是个清秀小佳人,怕是没病也要装出有病的样子,跑过来瞧瞧。这里有十几万的士兵啊,要是没事的都跑来,夏衿岂不要被人海淹没?更别说看病了。

岑毅是个十分有带兵经验的老将军,夏衿叫人一传话,他就觉得这样不妥。但军中的隐性病人确实需要排查。他这才叫都尉们把自己手下的士卒都筛选一遍。找出真正有病的士卒过来,亲自押过来给夏衿看诊,以防假装。

夏衿这里还没看几个病人。周易知和孟夏就过来了,是被岑毅派人去叫来的,让他们给夏衿抓药打下手。至于李玄明,岑毅担心他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这里乱指挥,给夏衿添麻烦。岑毅干脆就叫他歇着。

有岑毅的命令,还有他手下的兵在旁边盯着,周易知和孟夏也不敢不听话。接下来的那个下午,由夏衿拿脉问诊。两个郎中写方抓药。三个人一时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姑娘…”夏衿正忙着呢,就听菖蒲在她耳旁低低地叫唤了一声。

她转头看了菖蒲一眼,菖蒲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夏衿顺着看去。却见远远的一个帐篷旁边,站着一个穿青色长衫的高大身影。正是罗骞。也不知他在那里站多久了,见了夏衿抬头朝他那边望来,他忙转身,往帐篷后面一转就不见了。

“苏公子刚才也过来了一趟,看到你忙就走了。”菖蒲又低声道。

夏衿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明白菖蒲的意思。她现在抛头露面给这些年轻的士兵看诊,因为要拿脉,必须得有肌肤上的接触。苏慕闲看了一眼就走了,表示不在意;而罗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示很在意?

对菖蒲这简单的思维,夏衿有些好笑。就不许人家罗骞心里难受或有什么想法上的挣扎,想出来看一看么?

她忙得很,也没时间去想这些儿女情长。转过头去,继续给下一个士兵看诊。

隔着一段距离的周易知和孟夏虽也忙碌,心思却分了一部分在观察四周上。看到罗骞出现在远处,在那里站了许久,而苏慕闲也来逛了一圈,两人对视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饶是夏衿医术高明,给人看诊不需要多久,但架不住人多,头疼脑热各种病症的都被抓来看了,她跟两位御医足足忙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才将所有的病人看完。

夏衿之所以叫岑毅找这些生病的士卒来,除了给大家解除病痛,也是另有目的的。如今把这些人的病都看过一遍,她对整个军营的病情就做到心中有数了。

瘟疫之所以是瘟疫,是因为其传染性。传播速度快,死亡率高,所以才让人谈之色变。因为这个特征,如果军营有传染之源的话,那么有肠胃疾病的病人应该集中在某处,再由那处人群蔓延开来才对。

可她发现,她检查出来有肠胃疾病、需要进行隔离观察的病人,零零星星各个营队都有,极为分散,这显然不符合传染病的发病特点。

看到周易知跟孟夏离开了,远处军营里的士兵都拿着大饼在啃,显然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夏衿叫菖蒲去要了两套士兵的服装来,穿上后对面容略作修饰,让自己肌肤变得不那么白皙后,就在军营里四处溜达起来。

军营虽大,但各处都是有严格划分的,都尉们各管一块,其他营房的人不允许进入,以免混入奸细而不自知。所以夏衿想要进营房,并不那么容易。好在下午看病时都尉们都见过她们,匆匆出来证实之后,就放了行。

两人在军营里逛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只得返回。

当天晚上,待到夜深人静时,夏衿扮成一个脸色焦黄的中年男人模样,准备到军营里偷偷溜达一圈,查一查军营里是否有蹊跷之处。

她现在是跟菖蒲和薄荷一个帐篷,她这一乔装改扮,自然瞒不过两个丫鬟。菖蒲急道:“姑娘,您一个人去奴婢不放心,让奴婢跟您去吧。”

“你?”夏衿看她一眼,“就你这点本事,还没走近就被人发现了。再说。要是遇上危险,是我护着你还是你护着我?”

菖蒲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哑口无言。

“这里到处都是岗哨,要是发现走不了,我就马上回来。”夏衿说完,一掌把灯扇灭,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

这里可没有屋顶让她驰骋纵横。她尽管躲在各个帐篷的阴暗处前行。小心地避开各个岗哨。

这么一走,她发现岑毅治军还是很严明的。此时每个帐篷外面都静悄悄的,没有士卒在外面乱走。每个岗哨都很认真。没有偷懒、打瞌睡的现象。走了一段,她还遇上了由都尉、校尉、什长三级军官组成的巡查小组,在四处巡查。

四处是摄像头和红外线的地方,夏衿都能出入自如;如今这种岗哨和巡查。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

营房与营房之间都相隔一段距离,夏衿如鬼魅一般。游走于各个营房之中。她探查的重点,就是每个营房的伙房和饮水之处。

“嗯?”她忽然停住脚步,将身子缩进了阴影里,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在帐篷间步伐轻盈地掠过,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夏衿的存在。

看到这个高大的熟悉的身影。夏衿赶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个用力地过肩摔随之而来。夏衿显是知道他会使这一招,顺势翻了过去。轻声道:“是我。”

那人一愣,即便停下即将挥过来的匕首,看了过来。

此时虽有星光,但视线仍十分昏暗,轻易不能看清楚人的容貌。再加上夏衿化了妆,凭着视线根本没办法确认人的身份。

她只得再悄声道:“天王盖地虎。”

苏慕闲下意识回了一句:“宝塔震河妖。”

“查出什么没有?”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接着又一起道:“没有。”

两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你从哪儿开始查起?”夏衿问道。

“甲营开始。”

夏衿点点头。两人加起来,都查了大半个军营了,却一无所获。

夏衿歪了歪脑袋示意了一下,率先走在了前面,苏慕闲跟了上去。

出了这个营房,接下去就是大军高级军官们所住的地方了,夏衿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绕开这一处地方。军中之人,所练的武功都跟岑云舟是一路的,大开大阖,适合近战搏杀,并不容易察觉她跟苏慕闲的踪影。

但罗骞的武功她是知道的,虽不如她和苏慕闲,走得近了,他却能感知他们的踪影。

想了想,夏衿正准备不去这一处了,抬眼间却瞥见有一个黑影在空地处一闪而过。

“有人。”她低喝一声,就朝那个方向掠去。

苏慕闲连忙跟在了后面。

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的脚步声放得极轻,然而那人似乎发现了他们,如惊弓之鸟一般,鬼影一般朝前跑去。

夏衿连忙提步追了上去。苏慕闲也紧紧跟在她身后。

这人的轻功竟然不在夏衿之下,追了一阵,两人竟然仍然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这里虽是营房,四处都是自己人,但夏衿却不敢声张。要是有许多士兵闻声出来,功夫又不济,正好给对方作人质。

三人一前一后的追着。眼看着前面那人忽然提速,距离拉得越来越远了,夏衿心里着急,正要提气发力,忽见前方一个帐篷里出来个人,正朝这边望来。

那身影和走路的姿势,夏衿也是极熟的。她连忙张嘴叫道:“罗骞,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帐篷前那人一怔,随即拦在了前面。

逃跑那人本如离弦之箭一般,是朝罗骞那个帐篷的方面逃窜的,此时见罗骞拦上来,急忙来了个急转弯,朝另一边跑去。

转角距离自然比直线距离要长,趁这人转弯的功夫,夏衿就已追上他了,直接出掌,一掌击在了那人后背上。

那人的功夫确实了得。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反抗,回身朝夏衿挥了一拳,这一拳虽让夏衿避开了,但拳头里攥着的米分末,直接在空中散开,劈头盖脸地朝夏衿面上扬来。

“小心!”

“小心!”

两个男声同时响起。

夏衿哪里会中招,早已将呼吸一闭,脚上已朝那人踢了过去。那人也是个狠角色,拼着被她这一脚踢中,左手也要回击一下夏衿,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夏衿一只脚还在空中,想要避开已来不及,她正要拼着受这一刀也要把这人给擒下,那边苏慕闲已迎上来了,脚下一伸,就朝那只手踢去。却不想那人功夫十分诡异,手臂一拐,弯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匕首捅进了苏慕闲的腿上。

但那边罗骞的攻势已击了上来,一脚踢在那人的后背上,“噗”,那人的嘴里喷出一口血来。夏衿趁此机会,再朝他的心窝子踢了一脚,那人又是一口鲜血。他虽受了重伤,眼看没啥攻击力了,夏衿却如闪电一般扑到他面前,飞快地将他的下颌给卸了下来。然后掏出一截绳子,把他的手绑在了身后。

直到这时,她才舒了一口气,回身去看苏慕闲的伤势:“怎么样?”

“没事。”苏慕闲的小腿肚上,被划拉了一个口子,鲜血直往外流。他却面不改色,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然后坐到地上,拿起自己的衣襟下摆一撕,就要给自己包扎伤口。

“别动。”夏衿这个郎中在此,哪里允许他干这种事?刚才搏斗的时候,在地上翻来滚去,衣服上早已沾了尘土,这时候撕上一块去敷伤口,岂不是自找感染么?这地方又没抗生素,伤口一感染,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她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将瓶里的药米分抖在伤口上;再拿出一卷纱布,扯出一头来往苏慕闲腿上一放,双手就如穿花一般缠绕起来。

罗骞手里提着宝剑,站在那个被夏衿绑成粽子的黑衣人旁边,抬眼看着夏衿和苏慕闲。昏暗的星光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刚才的打斗声如此大,这里又离营房很近。岑毅等人早已被惊动了。一个个帐篷里钻出了人。有几人提着刀枪,朝这边走了过来。

“张将军,抓到一个人。”罗骞忙扬声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眉来眼去

换作平时,夏衿此时定然在张大力等人到来前闪人。但苏慕闲受了伤,她不能将他扔在这里不管;再者,好不容易捉到的黑衣人,她也不能让他死了。只得做好将自己有功夫在身的事实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打算。

将苏慕闲的腿包好纱布,眼看着慢慢止住了血,夏衿站起来,朝那黑衣人走去。

此时张大力已经走到近前了。因夏衿面容身形都很陌生,似不是军中之人,他连忙急上几步,拦在了夏衿面前,喝道:“尔是何人?是敌是友?”

要不是远远看到夏衿跟黑衣人打斗,之后又帮苏慕闲治伤,他可不会这么客气地问话。

苏慕闲知道夏衿一直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的本事。此时见问,暗叫不妙,连忙道:“张将军,此是跟我一起来的御前侍卫,你白天见过的。”

星光下,夜色昏暗,张大力也不大看得清楚夏衿的面容。而且苏慕闲和阮震带来的侍卫,他白天也就见了一面,印象并不深刻,此时便信了苏慕闲的话,拱手对夏衿道:“这位兄弟,我知道苏大人受伤你心里愤怒,但此人我们要留着审问,还望通融。”

苏慕闲配合着叫了夏衿一声:“王凡,回来。”

王凡是护送夏衿过来的二十个护卫之人,身影跟夏衿差不多。对于苏慕闲如此遮掩自己的身份,夏衿很是满意。

她今晚的行动虽瞒不过去,到时候岑毅跟阮震一提就要穿帮。但能此事只需让岑毅一人知道即可,在场的这些将士就不宜知道了。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让岑毅帮着将她今晚露出来的本事隐瞒下来,不上报皇帝知晓。

她变化了声音。尽量学着王凡的声音道:“那人被我打伤,恐有生命危险。这里伤药,让他服下,否则一会儿死了,今晚就白忙活。”

张大力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大为感激,抱拳道:“多谢王兄弟。”

接过伤药。走到黑衣人面前。这才看清楚他被人卸了下巴,张大力不由愕然转头朝夏衿看了一眼。

夏衿解释道:“这种人,必做好了事败自杀的准备。我担心他牙齿里有毒药,才卸了他的下巴。”

说着她终是不放心张大力的能力,走过去亲自伸手在黑衣人嘴里摸索了一阵,从里面掏出一颗药来。交到张大力手上。

张大力虽叱咤沙场多年,对这种暗杀之术却不精通。见夏衿处理事情如此老道。心里暗暗佩服,连忙拱手道谢:“今晚多亏了王兄弟。等这事了,老哥我找你喝酒道谢。”

夏衿巨汗。

不过这事跟岑毅和盘托出后,自有岑毅帮着解决。她倒不担心张大力真要去找王凡喝酒。

夏衿既然化身王凡,那么苏慕闲身为他们的上司,就不能一直不作声。此时他开口问道:“张将军。审问此人,可需要我们帮忙?”

人是苏慕闲和“王凡”捉的。此事撇开他们自然不好。再说,审问犯人这种事,还能有宫里侍卫更在行的吗?

张大力犹豫了一下:“可是,你的伤…要不还是叫李院使过来看看吧。”

“不用。”苏慕闲摆摆手。

对于夏衿的伤药,他再有信心不过了。当初独自进京被人追杀受了重伤,靠着夏衿给的外敷内服的药他才保全了这条小命。此时小腿上的那一点伤,于他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洒了夏衿的伤药在上面,早已止了血,而且疼痛感大减。

一点小伤在身经百战的军人眼里,也真算不了什么。见苏慕闲不在意,张大力自然乐得既做人情又不用干活,忙拱手道:“如果能有劳苏大人和王兄弟,那再好不过了。”

此时远处有将士接二连三的声音传来:

“大将军。”

“大将军。”

大家转头望去,便见岑毅那魁梧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为防敌方暗杀,他和其他一些领兵将领的帐篷并不在此处,而是分散在了其他营房里。所以此时才姗姗来迟。

见到岑毅来,张大力赶紧迎上了去,禀报此事。

岑毅走到近前,扫了苏慕闲、夏衿和罗骞一眼,沉声道:“到这边来。”转身朝张大力所住的帐篷走去。

张大力朝罗骞一挥手,罗骞提了那黑衣在手,和夏衿、苏慕闲一起进了帐篷。岑毅几个手下迅速守在了帐篷外面。

张大力的侍卫兵赶紧将帐篷里的灯点亮,大家的视线落在了黑衣人身上,罗骞伸手将黑衣人蒙在脸上的黑布扯下,一张二十来岁的男人的脸显露了出来。

见那人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岑毅眉头一皱,吩咐张大力:“派人把夏姑娘叫来。”

此时是深夜,又是在张大力的帐篷里,黑衣人和苏慕闲身上都血痕斑斑,叫夏衿这个年轻姑娘来似乎并不妥当。但李玄明三人在军营里呆了这么久,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岑毅甚是清楚。此事又极机密,岑毅实在不愿意让他们涉及其中。再者,黑衣人能不能活着,对岑毅来说十分重要。夏衿的医术明显比李玄明等三人高一大截,只有请了她来,岑毅才能放心。

所以尽管觉得不妥,他还是准备将夏衿请来。

而且凭他对夏衿的了解,夏衿能自请到边关来,不顾生死和男女大防,想来也不会介意深夜叫她过来救治黑衣人。

夏衿就在此处,要是派人去叫,铁定漏馅。

“不用了。”苏慕闲拿出候爷的款来,阻止了岑毅,指着夏衿道,“王凡,你去看看。”

“是。”夏衿拱了一下手,走上前去,给黑衣人把了一下脉,随即冷哼一声,伸手朝那人身上一点。“啊”,黑衣人大叫了一声,脸色一变,缓缓睁开了眼。

“他刚才只是在装死。”夏衿道。说着,她就退到了一旁。

苏慕闲不等岑毅和张大力问及“王凡”懂医术的事,就及时上前,用当年夏衿所教的、曾折磨过钱不缺的方法。点了黑衣人身上的穴位几下。黑衣人的脸色顿时大变,随即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扭动着。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低吼,黄豆一般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了下来。

岑毅倒还罢了,面色沉稳没有说话,张大力却惊疑不定。问苏慕闲道:“苏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上刑逼供。”苏慕闲淡淡道。

张大力看着黑衣人那痛苦的模样。对这些大内侍卫打心眼里感到胆寒。朝庭不知有多少大臣因犯了事或逆了皇帝的意,会被大内侍卫们这样对待。

在战场上杀过无数人的张大力尚且如此,罗骞这个没见过血的书生,心里的惊惧就更不用说了。当看到黑衣人在地上那不正常的扭曲程度。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看向苏慕闲的目光相当忌惮。

他的目光慢慢移向了夏衿。见夏衿盯着黑衣人,目光冷静如昔。脸上仍然平静如水,他心里涌起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忽然觉得此时的夏衿十分陌生。跟他心心念念喜欢着的那个女人似乎完全不一样。

夏衿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目瞥了他一眼便又移到了黑衣人身上。这一瞥,目光冷冽。

岑毅知道苏慕闲心里有数,不会把黑衣人折磨至死,所以态度十分沉稳,看着黑衣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并未叫停。

苏慕闲果然很有分寸,眼看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在那人身上点了几下,那人慢慢停住了扭动,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待他把气喘匀,岑毅才让罗骞把那人揪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要到我军营里来干什么?”

那人倒也硬气,半跪在那里,任岑毅怎么问也不说话。

岑毅歪头示意一下,苏慕闲再次出手。而这一次,他并没主动解穴,而是问道:“你说不说?说的话就点点头,否则就只能继续难受下去。”

这种酷刑,可比拶手指、老虎凳这些来要厉害多了,既然不容易死人,又能以极致的痛苦摧毁人的意志,专门是用来对付那些意志坚定者。

见黑衣人迟迟不松口,夏衿忽然凉凉地说了一句:“如果你说,就给你个痛快。否则,一个时辰来一次,直到你开口为止。你放心,这法子只会让你难受,绝不会让你死掉。”

这句话如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终于让黑衣人的意志崩溃了。他用力地点了点下巴。

苏慕闲伸手给他解了穴位。

待黑衣人喘过气来,岑毅这才开口:“说吧,你是谁?来此做什么?”

“我是北凉国人,到这里打探一下瘟疫的情况。”那人终于开口。

“北凉人?”岑毅眼睛一眯,望向对方的眼神极为不善,“你长这样子,怎么可能是北凉国人?”

北凉国和这边关之人都是高鼻梁,眼窝内陷,皮肤偏白,身材高大,跟大周朝内地的人长相迥异。而眼前这个,一看容貌就跟帐篷里的大家一样,根本不是北凉国人的长相。

看到苏慕闲的手动了一下,那人还以为他又要用刑,连忙道:“我们一家原是大周朝人,因为家族里有人犯了事,怕被诛九族,逃到北凉国的。”

这回不用岑毅再问,他跟竹筒倒豆似的,把自己的事交待了一清二楚。

大家听了,颇有些失望。原来这人名叫赵超,一家子是迁移到北凉国的十几年了。他因身俱武功,被北凉国的军方看中,入了军籍。这是他第一次被派遣来打探军队里瘟疫发作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