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看了他一眼:“听说你跟御前的侍膳总管林兴颇有些交情。”

一句话说的周来根儿肠子都快悔青了,自己不吃饱了撑的吗,吹什么牛啊。

林杏一个洒扫处刷马桶的小太监,一跃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这档子事儿在后宫都成了传奇,也成了太监宫女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来根因跟林杏赌过钱,虽说差点儿光着腚回来,到底是见过林杏的,便吹起牛来,说自己跟林杏多有交情云云。

不想这话传到了张嬷嬷耳朵里,这会儿问起来,周来根儿心里真没底,忙道:“回嬷嬷话,那个,奴才就是跟林公公赌过一晚上钱,奴才先头说的什么交情,其实都是吹牛的。”

张嬷嬷嗤一声乐了:“你倒还有自知之明,就凭你这心眼子,跟林兴比差着十万八千里呢,那小子能跟你有交情,不过,好歹你跟他说过话,怎么也有个见面的情份儿,算个熟人,听说他懂医术,娘娘这两日身上不怎么好,太医来了几次也没见有用,记得当初云贵人的病就是林兴帮着治好了,娘娘就想请他过来瞧瞧。”

说着,把手里的荷包仍给他:“这个你先给他,跟他说,若治好了娘娘的病,咱们娘娘另有重谢。”

周来根儿哪想到这样的好差事能落到自己头上,忙应了,拿着荷包去了乾清宫找林杏。

林杏这会儿正盘腿坐在炕上眉开眼笑的算钱呢,昨儿回来都吃醉了,也没空看看自己得的什么东西,这会儿下了差才翻了翻,真是发了一笔横财啊。

酒醋房的翟大用送的是一个犀角杯,剔透如玉润泽光洁,一看就是好东西,林杏估摸光这一支牛角杯,就得值个千八百的银子,刘五送的是青玉的手把件儿,无论玉质还是雕工都不是寻常能见的,王仁送的是一套汝窑的茶具…敬事房的赵福送的最实在,是一棵赤金的摇钱树,做工寻常,却实打实的份量,怪不得都说敬事房是肥衙门呢,就这些宝贝将来带出宫去,足够自己吃香喝辣的过一辈子了。

说起来,这宫里的太监虽说身残了,可只要有本事,有机会,发财真不叫个事儿。

正摆弄呢,窗户外头刘喜儿的声音传来:“林哥哥,张三刚叫人送了信儿来,说钟粹宫来了个小太监,说是林哥哥的熟人,叫周来根儿。”

周来根儿?林杏想了半天都没想起这是谁,还是旁边的顺子提醒了一句,才想起来是上回赌钱,连裤子都输了的小太监,暗道,原来是钟粹宫的,怪不得当时都看他的脸色呢。

不过,他好端端的来找自己做什么?

顺子:“是不是惠妃娘娘想走林哥哥的门路。”

林杏摇摇头:“若走门路,以慧妃的位份,该去敬事房才是,走我这个侍膳的门路有什么用。”

顺子:“林哥哥怎么糊涂了,敬事房哪能跟哥哥比,哥哥可是御前的红人,天天都在万岁爷跟前伺候,哥哥随便递句话儿,说不定比谁都管用,哥哥莫非忘了,当日云贵人得万岁爷招寝的事儿,不就是到御前送了几个萝卜丝饼吗。”

林杏侧头瞧着他:“顺子,我刚发现,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傻,心眼子多着呢。”

顺子脸一红:“这些都是跟在林哥哥身边儿学的,我师傅说,让我好好跟林哥哥学学,说我要能学会林哥哥哪怕一点儿本事,往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林杏不禁笑了,摸了摸他的脸:“学我做什么,林哥哥到希望顺子做你自己。既然钟粹宫递了橄榄枝,咱们也得接着。”

叫顺子收拾好炕上的东西,让刘喜儿把周来根儿带进来。

周来根儿如今正坐在乾清宫外的值房里头烤火喝茶呢,周来根儿自己都没想到。这宫里谁不知道御前当差的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就算各宫的掌事嬷嬷,太监总管来了,也不鸟一下。

更何况,自己这样打杂的了,刚来的时候,远远瞧见乾清宫门前站的人,都有些发虚,自己都站在眼前了,人家也扫都不扫一眼,可自己一说来找林公公的,立马就不一样了。

问清楚自己认识林公公,就给请到了值房里,又端茶又倒水的,热络非常,弄得周来根儿这会儿都跟做梦似的,啥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啊,这儿可是乾清宫。

张三见他有些不自在,不禁笑道:“哥哥安心在这儿等着,我已经叫人给林总管送信儿去了,今儿外头冷的紧,哥哥要是在外头站一会儿,不得冻出病来啊,哥哥不用不自在,咱们几个跟林总管熟着呢,只林总管的事儿就是我们哥几个的事儿。”

周来根儿如今是彻底服了,当初自己把裤子都输给林兴,一点儿都不冤,瞧瞧人家这人围的,才来御前几天啊,都整成自己人了,就算御前大总管成贵,恐怕都没这样的能耐。

正想着,刘喜儿推门进来,目光落在周来根儿身上转了转:“这位想必就是钟粹宫的周公公了,我们总管知道来了熟人,高兴着呢,叫我快点儿来请公公进去说话。”

周来根儿忙站了起来,刚要出去,就见刘喜儿丢了一块银子在桌子上:“林哥哥说,大冷的天,几位兄弟们辛苦了,这个给几位兄弟吃些酒暖暖身子。”众人忙嘻嘻哈哈的谢了。

周来根儿暗暗吐了吐舌头,记得上回在赌桌上,林兴还只是浮云轩的小太监,下的注,也不过是铜钱,如今手下随便打得赏都是银子,可见这人要是走了运,谁都挡不住,何曾想,一个洒扫处刷马桶的,一转眼功夫就成了御前的侍膳总管呢。

等跟着刘喜儿进了林兴住的小院,周来根羡慕的心都没了,这份本事自己这辈子也学不来,一见林兴忙点头哈腰的见礼:“小的周来根儿恭祝林公公高升啊。”

林兴笑了起来:“咱们是老交情,这些虚头巴脑的就算了,我这儿天天盼着咱们这些老熟人来跟我说说话儿呢,可惜都忙着差事,不得空,来根儿兄弟来了正好,回头我攒个局儿,咱们兄弟好好玩几把。”

周来根儿嘴里忙应着,心里知道,人家这是客气,即便攒了局儿,以如今林兴的地位,不定玩多大呢,哪是自己这样一个打杂奴才能够得上的呢。

说了几句客气话儿,周来根儿便直奔正题:“不瞒林公公,今儿小的来,是因我们慧主子病了,来请林公公过去给我们主子瞧病。”

林杏目光一闪:“来跟兄弟这可是走错了门儿,这给主子瞧病得去太医院,兄弟来寻我这个侍膳的可有什么用。”

周来根儿忙道:“太医来瞧了几次,总不见好,慧主子就想起当日云贵人的病是林公公治好的,这才让奴才过来的。”说着把荷包拿出来递了过去:“我们主子说了,只林公公去了,另有重谢。”

林杏抽开荷包看了看,眼睛一亮,明晃晃两颗金锭子金灿灿的,倒真不小气,心里想了想,有了云贵人前头的事儿,林杏对这些后宫娘娘们的手段,可不敢小看,尤其钟粹宫还有张嬷嬷那个老妖婆。

只不过,这件事儿既然起了头,自己若不去,怕是完不了,再说,钟粹宫既然看的起自己,自己不接着,就是给脸不要脸了,就算自己再得宠,以慧妃的位份,真想收拾个御前的太监,怎么都能想出招儿来,竖这么个不知何时发难的敌人,倒不如走一趟,看看慧妃到底找自己做什么。

对于周来根说的病了,林杏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的,前不久在钟粹宫看见慧妃那回,自己可是瞧得很清楚,除了有些怨妇之态,气色极好,根本不像有病的,故此,这次叫自己去,只怕是另有目的。

林杏相信,以自己如今的地位,慧妃只要不傻,断不会公然为难自己,更何况,自己可没得罪过慧妃,不应该有什么仇。

至于那老妖婆,既然如今还好好的,就说明没吃自己给她的方子,也不可能为难自己。

想透了才站起来:“说起来,我也算是从钟粹宫出来的,也该着给慧主子磕个头。”

周来根儿松了口气,真怕这位请不动,忙引着他往钟粹宫去了。

刚进钟粹宫就瞧见了老妖婆,林杏的目光在她肚子上转了一圈,躬身道:“奴才给嬷嬷请安。”

张嬷嬷如今不敢托大,假笑了两声:“林公公真好本事,这才几天就成总管了,往后还得指望着林公公多照顾着我们钟粹宫啊。”

林杏忙道:“不敢不敢,这不都是仗着娘娘举荐,奴才才有今儿的造化,在奴才心里,娘娘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恩同再造。”

张嬷嬷心里舒服多了:“算你这奴才识相,还别不告诉你,莫说你只是御前的侍膳总管,便是成贵,见了我们娘娘也得规规矩矩的磕头。”

林杏心里骂了一句,你这么牛,还叫老娘来做什么,这会儿不跟这老妖婆计较,等她吃了自己那药,折腾不死她。

跟着老妖婆进了寝殿,给慧妃请了安。

慧妃瞧了他几眼,笑道:“倒比那些日子更清俊了些,知道你如今在御前离不得,不该麻烦你,张嬷嬷却说你的医术比那些太医好,便劳烦你跑了一趟。”

林杏:“能给娘娘瞧病是奴才的造化。”

张嬷嬷刚要放隔帘,慧妃挥挥手:“小林子也不是外人,忌讳这些作甚,就这么瞧吧。”说着把一只雪白的手腕子搁在软枕上,让林杏号脉。

林杏心里嘿嘿直乐,这可是运气,又能占皇上便宜了,一伸手就按在腕子上,还假意寻不着脉,来回摸了几下。

不过,这脉象…

林杏微微皱了皱眉,当初云贵人就有体寒之症,这慧妃怎么也有,这个病虽说不大要紧,受孕概率却会大大降低,一个巧合,两个难道还是巧合?

若不是巧合,莫非这宫里有人给这些娘娘们集体下了药,这说不通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慧妃道:“听说万岁爷命你在暖阁抄经?”

林杏一激灵,这话听着可不大对味儿,怎么隐隐有几分酸意呢,莫非这位吃醋了,还是听说了什么,疑心自己跟皇上…

这次叫自己来钟粹宫,莫非诊病是假,其实为了试探自己跟皇上的关系,想到此,暗叫不好,要是勾引皇上龙阳之思的罪名,落在自己脑袋上,那可是要命的罪过。

慧妃虽不得皇上待见,却协理六宫,有这个罪名,料理了自己还不容易。

想着,汗都下来了,飞快转了几个念头,有了个主意,开口道:“万岁爷说这几日心烦,想修心养性,却又政务繁忙,见奴才的字过得去,便让奴才替万岁爷抄几遍心经,奴才倒是得了造化,每日抄经受益匪浅,只瞧着万岁爷辛苦,吃饭都不得闲,心里难受,今儿还跟成总管说,不如让娘娘们隔三差五的给万岁爷送些吃食,顺道跟万岁爷说说话儿,娘娘们温柔解语,定能让万岁爷愁烦顿消…”

第33章 就在这儿抄

噗嗤一声,慧妃忍不住笑了:“嬷嬷你瞧小林子这张嘴,真真儿的会说话儿,说的本宫心情都好了不少,这心里一好啊,身上也舒坦了些,只是…”

说着,脸色萦上愁绪:“便本宫再温柔解语,不和万岁爷的心思怕也没用。”悠悠的叹了口气,那怅惘的神情,幽怨的姿态,如水的柔情,林杏看着都觉糟蹋,这么个美人儿竟生生的成了怨妇。

乾清宫那位无视这些美人还罢了,却惦记上了自己这样一个发育不良男女不分的小太监,这不是有病是什么,简直是病的不轻,遂道:“娘娘不必如此,万岁爷的心思其实也不难猜。”

说着,顿了顿,给慧妃充足的反应时间。

果然,慧妃眼睛一亮,身子都坐直了,盯了林杏半晌儿,又靠了回去,给张嬷嬷递了个眼色。

张嬷嬷会意,呵呵笑了两声:“林公公虽没在我们这钟粹宫落下脚,说起来,也算从我们这儿出去的,也不是外人,怎么也得帮扶着咱们主子些不是。”

林杏忙道:“在奴才心里头娘娘才是主子呢,只娘娘吩咐,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嬷嬷:“不用你赴汤蹈火,只你透两句话儿出来就成,万岁爷的心思倒是怎么样儿的,我们离得远拿不准,你天天在跟前儿伺候着,想必知道一些。”

林杏眼珠转了转:“依着奴才,娘娘不若扮个男装试试…”

“大胆的狗奴才,胡说什么呢。”张嬷嬷脸色一变,指着他:“你当娘娘是外头那些下三滥的戏子不成。”

林杏忙道:“娘娘尊荣,奴才哪敢胡说,奴才是一心为了娘娘,奴才可没别的歪心。”

慧妃咳嗽了一声:“嬷嬷何必动怒,本宫倒觉这奴才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虽有冒犯,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本宫,莫怪他才是。”说着瞧了眼旁边架子上沙漏:“皇上快散朝了,只怕要传小林子伺候,别耽搁了正经差事,赶紧回去要紧。”

林杏谢了恩出来,心说这慧妃的心机手段,真比云贵人厉害多了,跟张嬷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天衣无缝,也难怪在后宫里翻云覆雨呢,这女人的心思可不简单。

张嬷嬷亲自送她出了钟粹宫,到了宫门口,把后头宫女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她:“这是娘娘赏给你的,只以后凡事想着咱们娘娘,没你的亏吃。”撂下话转身回去了。

林杏掂了掂那份量,琢磨这一盒子莫非都是金子,要真是,自己可发大财了,瞅见四下没人,打开了个缝儿往里瞅了一眼。

这一瞅,两只眼都笑眯缝了,暗道慧妃还真是个有钱的主儿,这一盒子虽不是金子,可比金子值钱多了,就刚那一眼瞧见的镯子项链就值老钱了。

看来自己给慧妃出的主意,娘娘很是满意,林杏是觉得,皇上既然前头连着招寝云贵人,从根儿上还是喜欢女人的,没准是属于那种可弯可直的类型。

既然如此,干脆投其所好不就得了,都弄成不男不女的,不正和皇上的心思,没准皇上一动心,跟娘娘们夜夜春宵,火气没了,也就顾不上自己这个发育不良的小太监了。

而自己便可以在中间牵线,就看慧妃今儿这大方劲儿,过不得了多少日子,自己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到时候,如果穿回去没戏,就装个重病送出宫,再伺机跑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开个药铺诊所,或者买几百亩地,盖一座青砖的大宅子,当个优哉游哉的小地主,都是不错的选择。

到那时不管是死太监刘玉的阴谋,还是变态皇上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抱着一箱子宝贝,哼着小曲进了乾清宫。

张三一瞧见他,忙迎了上来,目光扫过他怀里的盒子,嘿嘿笑道:“奴才这儿恭喜林哥哥大发财源啊。”

林杏嗤一声乐了:“你倒眼贼,咱家瞧着你今儿也有财运。”从袖子里摸出块碎银子丢给他。

张三急忙接了:“奴才谢林哥哥赏。”

别看林杏在乾清宫年纪最小,张三几个这声哥哥叫的,可甭提多亲了。

正说着,忽见刘喜儿跑了出来:“哎呦喂,我的林哥哥,您可回来了,万岁爷哪儿发脾气呢,咱们侍膳监的人,如今都跪在外头领罪呢,万岁爷叫奴才来找您,要是找不着,奴才这脑袋可得搬家了,您快点儿过去吧。”

林杏愣了愣:“不就是给万岁爷送几样点心吗,也不是正经儿午膳,谁伺候不一样。”

刘喜儿:“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让哥哥得万岁爷的意呢,林哥哥不在跟前,奴才瞧着万岁爷连饭都吃不下去。”

林杏抬腿就是一脚:“放你娘的屁,再胡说,咱家一脚踹死你。”

刘喜吓得哆嗦了一下,忙道:“奴,奴才不敢了。”

林杏气哼哼的往里走,刚的好心情去了大半,莫怪慧妃变着法儿的试探自己,就连自己身边儿的刘喜儿说话都带着暧昧,更何况别人了,估摸如今长眼的,都觉皇上提拔自己当这个侍膳总管,是因为瞧上自己了,想跟自己搞同性恋,尼玛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前脚一走,后脚门外当值的太监呼啦就围了上来:“张三哥,您可够可以的,林公公可比您小好几岁呢,你这声哥哥真叫的出口。”

张三白了他一眼:“年纪大有个屁用啊,这年头有能耐有本事的,别说让我叫哥哥,就是叫亲爹都成。”

周围哄一声笑了,旁边儿一个小太监道:“我说你们刚听见了没,万岁爷如今可是一会儿都离不得林公公了,这早上刚伺候了早膳,这才多一会儿没见,就想的慌了,说起来,我这摸样儿虽比不得林公公,可也不差,怎么万岁爷连扫都不扫呢,莫非林公公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伺候的万岁爷浑身熨…”

话没说完,就挨了老大一嘴巴,打的小太监眼前直发黑,半天才看清了是张三:“张三哥,你,你打我做什么?”

张三脸色铁青:“我打你是轻的,你这狗奴才行啊,连万岁爷都敢编排了,刚那话若传到万岁爷耳朵里,你倒是想挨老子的巴掌,只怕都没机会了,更何况,林哥哥对咱们什么样儿,你小子忘了不成,那些好酒好菜的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说着,扫了周围一眼:“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说一句林公公的八卦,老子就算豁出这条命也先弄死他,听见了?”

众人忙诺诺的应着,张三交代完往里头瞧了一眼,心里也替林杏担心,如今皇上瞧上跟前侍膳太监的流言,可传的飞快,倒是不怕别的,就怕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太后娘娘哪儿可是憋着劲儿要找万岁爷麻烦呢,若是拿住这个把柄,主子斗起来,倒霉的必然是奴才。

林杏也知道这个理儿,所以才踹了刘喜一脚,一想到皇上的表现越来越露骨,心里也暗暗吃惊,不怕别的,就怕这祸水还没来得及东引,就把自己搭进去了,毕竟这变态不是别人,是皇上,他要是非惦记自己,按着自己扒了衣裳,谁管得着。

成贵这个御前大总管只会把自己打包送到皇上床上,顺道替皇上把风,以免皇上搞小太监的事儿传出去不好听。

再说,就林杏看,皇上根本不在意名声,别说搞小太监,就是把他老娘搞到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自己怎么才能全身而退,真的好好计量计量。

林杏一进来就见侍膳监的太监都跪在院子里,一个个直打哆嗦,也不知是天冷冻得,还是吓的。

成贵看见她,目光闪了闪,说起来,林杏这个侍膳总管的差事,就是斟酌万岁爷的御膳,试菜验毒的事儿,不用他亲自出马,尤其,这时候早膳已过,午膳未至,不过一顿点心罢了,林杏这个侍膳总管不再,也不算什么大事。

谁想万岁爷就发了性子,让侍膳监的奴才跪在外头,这件事让成贵暗暗心惊,本来还觉得皇上就是一时兴起,把林杏当成了当年养的那只兔子,如今瞧着,越发有些上心了。

这么下去,就算林杏这小子再精,皇上非想,他还能敢反抗不成,早晚成了事儿,不行,自己得找机会劝劝皇上,后宫娘娘们可都盼着万岁爷的雨露呢,这要是宠了林杏,还不乱了套啊。

首先一个,太后娘娘哪儿就过不去,这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真要是折腾起来,谁也甭想好,再有,万岁爷可还没有皇子呢,要是贪恋上这一门,往后不沾娘娘们的身子,大齐岂不有绝嗣之忧。

真闹到那种地步,就不是单纯内宫里的事儿了,外头朝臣也不能饶了林杏,非当成祸水凌迟了不可。

越想越心惊,因此,这会儿瞧见林杏,心情真有些复杂,或许,自己该想想这小子的提议,弄几个漂亮可心的奴才在御前伺候,也分分万岁爷的注意力。

林杏到了跟前,两人一对眼色,基本彼此的心里想的什么就明白了,林杏心里真庆幸,成贵是个一心为皇上着想的好奴才,要是换一个,不定早把自己洗剥干净送给皇上了,管皇上怎么折腾呢。

林杏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德行,实在想不明白,皇上到底看上自己哪儿了?

林杏一进来,屋里伺候的太监齐齐松了口气,忙道:“万岁爷,林总管来了。”

林杏忙跪下:“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今儿早上朕说的什么?你说一遍。”

林杏愣了愣,琢磨皇上什么意思,今儿早上皇上没说什么啊,不就给自己擦药的时候,说了几句不许动什么的,难道让自己重复这些,太变态了吧。

可见皇上的神色,着实不好惹,只得低声道:“那个,万岁爷早上给奴才擦药的时候,说不许动。”

噗…饶是皇上正生着气,一口茶也喷了出来,想起昨儿这奴才的样儿,心里的怒意倒去了大半,看了他一眼:“谁让你说这个了,你跟李长生打架,朕怎么罚的你,忘了不成?”

林杏这才明白是说这个:“万岁爷罚奴才抄经。”

皇上:“既然知道,怎么不做,莫非把朕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林杏:“奴才不敢,早上万岁爷上朝的时候,不是吩咐奴才回去吗,奴才便以为明儿再抄呢。”

皇上哼了一声:“朕就知道,你这奴才惯会偷懒耍滑,本来朕想着罚你抄两天经,定定心,可如今看你这态度,朕很是生气,你先好好想想,怎么让朕消气,想好了跟朕说说,朕满意了,就饶了外头侍膳监的奴才,如果朕不满意…”说着目光微微一眯,射出两道冷光:“你自己掂量后果。”

撂下话,拿起折子看了起来,根本不搭理跪在地上的林杏。

林杏愕然,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让他满意?难道让自己脱光了,对这变态投怀送抱,林杏想着都起鸡皮疙瘩,真不明白,撂着后宫这么多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去抱,跟自己逗什么咳嗽。

见皇上看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林杏琢磨着这事儿不大好弄啊,暖阁下头有地龙,地上还铺着软软的地毡,就算跪上一天,也不算什么,可外头侍膳监的小太监们可就不成了,这么冷的天,在青砖上跪半天,非落了残疾不可,自己得尽快想法儿。

林杏冥思苦想,皇上就算再饥渴,对自己这么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太监,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吧,即便有哪方面的心思,也不可能立马就把自己按炕上干什么。

而且,从今儿早上皇上的表现来看,这变态享受的是逗弄调情的过程,不是结果,自己真要脱光了,往他怀里一躺,没准他就失了兴致,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古今皆然。

想明白了,往前蹭了几步,蹭到踏脚上,微微抬头,微微抬起脑袋,软着声音道:“万岁爷,奴才想明白了。“皇上瞥了他一眼,见这奴才打蛇上棍,这都快归到炕上来了,唇角微扬了扬:“哦,那你说说,怎么明白了。”

林杏低声道:“奴才想了,万岁爷之所以罚奴才,就是因为奴才性子不定,胡作非为,才让奴才抄写心经,静心养性,万岁爷是为了奴才好,见奴才不受教,才惹万岁爷生气的,奴才多抄几天心经,好好收敛收敛性子,万岁爷,您看这么着成不?”

皇上放下手里的的折子:“知道错了就好,只不过,你这性子着实该收敛收敛,那你说说,打算抄几天经?”

林杏眼珠转了转,小心的道:“要不三…”刚吐出一个字,见皇上脸色一沉,急忙道:“六,六天,奴才抄六天心经。”

见皇上脸色未变才松了口气,心说,他奶奶的,老娘做小伏低的就为了发财,等老娘存够了银子,谁他娘耐烦伺候你这变态。

皇上点点头:“既然小林子知道错了,就叫外头的奴才都起来吧。”

成贵应一声出去。

林杏站起来,刚要认命的进耳房抄经,忽听皇上道:“去哪儿,就在这儿抄…”

第34章 老娘怒了啊

在这儿?林杏瞄了眼皇上的御案,不是让自己在这儿上头抄吧!仿佛知道他想什么,皇上一指下头:“在这儿抄。”林杏愕然看着皇上指的地儿,正是自己跪着的脚踏,变态皇上难不成让自己在地上抄。

林杏想的没错,皇上一句话,成贵就让人挪了个小几进来,笔墨纸砚也都拿了过来,小太监拿金狮子镇纸压住白宣,湖笔递到她手里:“林公公请。”

林杏颇幽怨的拿起笔,琢磨自己也够倒霉了,一个侍膳总管,却在暖阁里抄心经,这抄多少遍是个头啊。

抄了一会儿,忍不住抬头瞄了皇上一眼:“那个,万岁爷,午膳时间快到了,奴才若不去盯着,只怕底下的人疏忽,出了纰漏是小,若耽搁了万岁爷用膳,奴才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皇上眼睛都没扫一下,只是淡淡的道:“出了纰漏就拖出去杖毙,跟你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