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接连发生了六桩奸-杀案,死者无一例外全都是在江湖上极有名望的侠女子、死状奇惨——案情紧急,诸葛先生要两人将金印寺一案暂且放下,配合追命尽快侦破这桩奸杀案,以免更多的女子再遭毒手。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种花羊的错觉什么的我一定是想太多了,嗯!腹黑档明显已经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三爷掀桌表示已经没法再和小伙伴们愉快地玩耍啦!!!!

第40章 争抢

自第一桩奸杀案起,至今也不过才半个多月,可也就是在这短短的半个多月之内,淮北第一英雄龙在田的夫人顾秋暖、“青梅女侠”段柔青、御史岑策踪的掌上明珠岑燕若、“燕云剑派”的掌门人尤菊剑、“富可敌国”钱山谷钱大老板的爱妾殷丽情、“十全才女”予素冬——这六个江湖上素有盛名的女子竟已是先后惨遭毒手,实在是骇人听闻到了极点。柳沉疏与无情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当即就转了方向直奔幽州。

几日后,两人连同四剑童一行六人终于踏入了幽州的城郊地界,四剑童正要同往常办案一样抬着轿子往衙门的方向而去,轿内和轿外忽然同时响起了一道制止声:

“慢着。”

——竟是柳沉疏与无情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抬着轿子的四剑童闻言,立时乖巧地止了脚步,眨了眨眼睛略带些好奇和不解地看向柳沉疏,而后又齐齐转头看向了轿子里。

一只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不紧不慢地从轿子里探了出来将轿帘掀开,随即便露出了青年那冷峻却英气俊美的脸——无情与走在轿旁的柳沉疏对视了一眼,忽然问道:

“三师弟与希音想必已到幽州了?”

“今日刚到——恰遇上西镇镇主蓝元山与北城城主周白宇约战,追命应邀做了见证。”柳沉疏随手转了转笔,看向无情的眼底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笑意。先前他们才刚停下歇过脚,无情行动不便,四剑童便陪着他留在原地休息,柳沉疏却是一个人不见踪影了好一阵——这世上比江湖人的嘴更快的东西只怕是寥寥无几,柳沉疏四下里转了转,找了处茶棚、装作不经意间随口闲聊,很快就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不止是追命已到幽州的事,也包括就在他们赶路的几日之中,又有两名女子遇害的消息。

只是她现在也才刚回来,眼见四剑童已做好了启程的准备,她却根本还未曾来得及和无情说起过自己去打探消息的事——无情这会儿却好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一般,问得一派自然。

柳沉疏笑了笑,对无情问的话倒也并没有半点意外之色,老老实实地答了——无情点了点头,而后眉头微皱:

“胜负如何?”

“和局,”柳沉疏依然习惯性地把玩着手中的笔,动作灵活得几乎令人有些眼花缭乱,“据闻两人打算明日再到东堡一决胜负。”

四大家一向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如今却为了争权夺利而争斗不休,实在不是一件能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无情眉头更皱,却是也并未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垂着眼帘静静地沉吟了片刻,忽然抬了头,看了看似是正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毛笔的柳沉疏。

柳沉疏随手抛了抛手中的笔,含笑点头。

“暂且先不必去衙门,”无情同样点了点头,沉吟道,“我们去东堡。”

“嗯,”柳沉疏点头应了一声,很是自然地将他的话头接了下去,“我们从小路走,莫要叫人看见了。”

追命既已来了,他们这一行倒是不必急着露面——明处暗处都有人在,总是要比将所有实力都摆在明处要安全稳妥得多了。

东堡堡主黄天星性子豪爽鲁直,自“四大天魔”一案之后便对无情和柳沉疏赞赏有加、交情极好,几人到达东堡后并没有急着登门——柳沉疏花了些银子谴人叩门给黄天星送了封信,不多时的功夫,黄天星便亲自将一行人自一处极隐蔽的后门悄无声息地迎入了东堡之内。

“你们可算是来了!”黄天星才刚在屋内坐下,就立时咬着牙狠狠一拍桌子——“四大天魔”一案中他伤势虽不致命,但毕竟年事已高,到现在还未曾全数恢复,这一气愤,立时就克制不住地连连咳嗽了起来——柳沉疏赶紧起身在他胸口轻点几下,黄天星这才终于慢慢缓了过来,却依然是恨得咬牙切齿,“四天前,冷迷菊也死了,还有咱们幽州的女捕快谢红殿——就在昨天晚上!要是让我知道凶手是谁,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剐了这禽兽不如的畜生!”

“黄堡主稍安勿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无情微微摇头,抬手示意他冷静下来,看向黄天星神色间却是有了几分暖意与关切,“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黄天星素来豪爽,性子却是略有些冲动,被无情这么一说,立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一张老脸,却是半点都不生气,信服地点着头,将这一系列奸杀案的详情仔细向无情和柳沉疏交代了一遍——

所有女子死时都是身无寸缕、浑身遍布被侵犯过的痕迹,如此之外,家中更是无一例外全被洗劫一空——凶手不止是杀人,也同样干着劫财的勾当。

黄天星已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全数说了出来——无情和柳沉疏听完后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之中,一个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中的毛笔,一个静静地皱眉垂眸,神色间却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凝重与若有所思。

黄天星没有打扰他们,难得好耐心地按捺着自己的急性子等了良久,才见无情慢慢抬了头,却竟是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黄夫人如今可在东堡?”

黄天星愣了愣,忽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哈哈讪笑了两声:“怎么突然说这个?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会武功…这不最近幽州危险得很,我叫人护送她去别院住两天,过了这阵子再回来。”

也难怪黄天星要不自在了——他的原配夫人多年前就已去世了,孤身一人多年,英雄也难免有些寂寞,前两年终于是娶了继室——如今的黄夫人名叫白花花,嫁与他前本是江湖上有名的清倌,温柔貌美自不必说,而今也不过是双十年华,与年过五十的黄天星比起来,差距实在是有些大了,每每提及,黄天星总少不得要被人揶揄几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黄天星一边尴尬地解释着,一边还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看柳沉疏,神色间居然还颇有些紧张的意味——柳沉疏一个没忍住,当即就凤眼微挑,毫不掩饰地低低笑出了声来:

“黄堡主这般紧张做什么?看得我都快要以为自己真是个素行不良的登徒子,一提起女子就惹人百般警惕了…”

“怎么会怎么会!”黄天星连连摆手,哈哈大笑了几声,脸上更红,却是并不否认狡辩,只苦笑了一声讪讪解释道,“实在是沉疏你太讨女孩子喜欢,我这粗人又一向不会讨女孩子欢心,难免就忍不住瞎紧张——你别理会我就是了!”

柳沉疏摸着下巴笑而不语——无情低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笑闹,眼底却是也隐隐有了几分笑意:“凶手的行动相当干脆,也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想循着这几桩案子追查只怕很是困难,也不知还有多少女子要遭到毒手。”

柳沉疏轻轻“啧”了一声,扬了扬眉:“我来?”

无情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原本还略显温和的眉眼一瞬间便沉暗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沉吟了片刻之后,似是终于做下了什么决定,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来。”

柳沉疏素来从容的脸上竟像是第一次有了裂痕,一双凤眼猛地睁大,像是怀疑自己先前听错了一般伸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追问道:

“你说什么?”

无情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再一次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我来。”

——他声音清冷、神色淡淡,嗓音里却像是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

柳沉疏怔了怔,忽地就笑了起来:“你以为你去——就没有危险了?若是凶手男女不忌…”

柳沉疏话说到这里便已顿住,似笑非笑地看了无情一眼——无情斜斜看她一眼,眼底略有警告的意味。

柳沉疏耸了耸肩,不再口没遮拦地胡言乱语下去,却是慢慢敛了脸上的玩笑之色,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我去吧——无论如何我去总是方便得多,何必要你这么委屈?”

无情神色微动,冷峻沉凝的眉宇间似是终于渐渐柔和下来,深深看了柳沉疏一眼,再开口时却是依然不容置疑、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不必再说。”

——他绝不可能让柳沉疏这样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去冒这样大的险。他也许无法给她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臂膀…但至少在这样的危险下,他能够尽可能地保护她。

柳沉疏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出口时却只剩下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无情点了点头,正要继续再说下去,不想却是忽然被人打断:

“慢着!你们究竟在争些什么?”黄天星早已是一头雾水,满脸的疑惑和不解,大着嗓门就嚷嚷开了,“别欺负我是个粗人就老打哑谜啊!”

“哪里敢欺负黄堡主?”柳沉疏立时扬眉,低声笑了起来,漫声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方才——是在争着要做你的夫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黄堡主虎躯一震,表示这个世界一定已经被玩坏了!求放过!233333

第41章 商议

黄天星虎躯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震惊和可怕的事一般,一双虎目瞪得浑圆,险些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掏一掏耳朵,却终究还是将这个不雅的动作忍了下来,满脸震惊地盯着柳沉疏:

“沉疏,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们正争着要做你的夫人呢!”柳沉疏好似是全然没有看到他的震惊,仍旧笑吟吟地看着黄天星,居然难得好脾气和好耐心地将自己说过的话又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说完却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现出一抹恍然的神色,“既是要给黄堡主做夫人,我们正该由黄堡主来决定才是——黄堡主,你看你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他?”

柳沉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和自己并肩而坐的无情,眼角微挑、习惯性地扬了扬眉——眉宇间尽是一派风流,看得人几乎忍不住就要脸红心跳了起来。

黄天星先前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正端着杯子想要喝口茶“压压惊”——柳沉疏这话一出,黄天星手下当即就是一抖,若不是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捞了一把,险些没把手里的杯子都摔了个粉碎,却终究还是逃不过一阵猛咳。

柳沉疏咬唇忍笑,伸手想要去拍一拍他的背替他顺顺气,黄天星却是下意识地躲了躲——柳沉疏微微一愣,随即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似的,硬是伸手在他背上轻点几下替他止了咳嗽,而后坐回原处毫不遮掩地大笑了起来。

柳沉疏虽是一贯眉眼含笑,但真的笑起来时多半都是轻声低笑,然而这一回——她非但半点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反而还越发有了变本加厉的趋势,笑得几乎是连腰都有些直不起来,索性就歪了歪身子,顺势搭着无情的肩膀、伏在他肩膀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黄天星性子虽是鲁直了些,一时间可能想不通那些弯弯绕绕,但他毕竟名震江湖数十年、四大家一直以来又隐隐都有以东堡为首之势,绝不会是个笨人,见柳沉疏这番反应,终于是也有些回过味来了,拍着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有些迟疑道:

“你们的意思,是要假扮成花花,引凶手出来?”

柳沉疏已止了笑声,习惯性地挑了挑眉似是又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无情忽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底也不免带上了几分隐隐的笑意,同时却也微有警告之意。柳沉疏摸了摸鼻子,终于还是没有再开口胡闹,撑着无情的肩膀直起身子,却也没有再坐回原位,就这么挨着无情斜斜坐定,随手端着杯子浅浅呷了口茶,看着无情移开视线,对着黄天星点了点头道:

“与其被凶手牵着走,不如引蛇出洞。以东堡的名声和地位,黄夫人一旦出现,必然成为凶手的目标——三师弟到幽州的消息既已传开,正可吸引凶手的注意,便于我们设局。”

黄天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终于还是没忍住,狠狠瞪了柳沉疏一眼。柳沉疏但笑不语,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里的杯子以作致意——那股风流自在的劲儿让人看了就气得咬牙切齿。不过几人也总算都是一同出生入死过的老朋友了,黄天星早知他脾性如此,自是不会真的生气,瞪完这一眼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倒是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对面两个年轻人来——

那两人都是江湖上出了名俊美的青年,只是一个贯穿白衣、杀气凛然,另一个却爱着墨袍、风流恣肆,似乎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若论起相貌来,却又实在是难分轩轾。两人的身形都并不魁伟壮硕,施以易容后,要想扮作女子,应当也并无不可,一时间倒也不知该由谁去才来的更合适一些——不过先前听两人的对话,似乎最后的结果是…无情?

黄天星想着,正要开口再问些什么,柳沉疏却是随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忽然开口道:

“其实若是你去…那倒是未必要扮成黄夫人了。”

无情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脸看她,眼中微有询问之色——柳沉疏屈肘搭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上习惯性地转着笔,轻笑了一声:

“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柳沉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是不是?”

无情的似是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脸色却不知为什么竟像是显出了几分尴尬来,沉默了半晌都没有答话。黄天星却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喝了一大口茶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见无情和柳沉疏都同时侧了头看过来,这才忍不住连声催促道:

“沉疏,有什么主意你直说就是了,江湖人哪来这么多婆婆妈妈、弯弯绕绕的?每次说话都只说半句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黄堡主勿要心急,这不就说了吗?”柳沉疏笑了起来,“堡主可知我有一位未婚妻?”

黄天星微微一愣,却是点了点头——传闻柳沉疏有一位未婚妻,因为自幼体弱多病所以至今未曾成亲、常年在僻静的别院养病。柳沉疏如今在江湖上风头正劲,这神秘的未婚妻自是也越发引人好奇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无情——”黄天星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才刚说了半句话,就见柳沉疏已然点了点头——黄天星微微皱眉,却是仍旧有些不解,“凶手的目标全部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姑娘——你的未婚妻当然也很有名,但也未必就比花花更合适吧?”

“第一——”柳沉疏屈指,用指节轻轻扣了扣桌案,发出了“咄咄”两声不紧不慢的轻响,而后指了指自己道,“我很有钱。”

柳沉疏当然是很有钱的——她园中鲜花种类繁多,既有随处可见的山野小花,却也不乏一些极为名贵的品种。达官贵人们真心爱花也好、附庸风雅也罢,多的是人愿意为求一株名花而一掷千金。

在这一系列的奸杀案中,凶手不止杀人,还无一例外地将那些遇害女子的家中和身上尽数洗劫一空——即便凶手并不缺钱,那也必定是极贪财的。东堡虽是家大业大,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钱财可能都已变作了产业,“黄夫人”身上与家中留着的反而不多。而若是“柳沉疏的未婚妻”,那便又全然不同了——据传柳沉疏对未婚妻一往情深,他又是极懂得讨女孩子欢心的风流人物,怎么会舍得委屈了心爱的女子、不替她置办好价值不菲的衣衫首饰?

黄天星若有所思地看了柳沉疏一眼,脸上也终于没有了原先的不解和迟疑,正要点头,却又见柳沉疏再一次敲了敲几案,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的手势,谩声道:

“第二,我长得很俊,脾气也好,女孩子们都很喜欢我。”

黄天星正要点头的动作立时就是一顿,没好气地白了柳沉疏一眼:“长得俊就算了,脾气好是谁说的?这算是什么理由!”

柳沉疏但笑不语,沉默了良久的无情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却到底还是开口将话接了下去:

“沉疏讨女孩子喜欢,自然就遭不少男人嫉恨。凶□-邪好色、行事残忍暴虐,又极有可能处境穷困,对沉疏——想必是多有嫉恨。”

像柳沉疏这般处处春风得意之人,本就易遭人妒,更何况是多半处境困顿、心胸狭窄残暴的凶手?一旦“柳沉疏的未婚妻”出现,他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能给柳沉疏捅上重重一刀的大好机会?

黄天星这才一下子恍然,看向柳沉疏的眼里立时就多了几分哭笑不得——这不怪他,实在是柳沉疏这人的言行举止太惹人生气了!在这之前他就从来没见过居然有人能这么大言不惭地张口就说自己长得俊、又讨女孩子喜欢——哪来的好脾气?简直再也没有人的脾气比他更古怪了!

柳沉疏却好像是全然没有看见黄天星那古怪的神色,摇了摇头又喝了口茶,而后比了个“三”的手势,继续道:

“最重要的一点是——崖余若是扮成我的未婚妻,那我也不必隐瞒行踪,可以同他一起出现了——两个人一起,总是安全得多了。”

柳沉疏一边说着,一边侧过头去,定定地盯着无情——她脸上已然没有了先前漫不经心的笑意,眼底一片深邃与专注。

无情就这么静静地和她对视着,脸上原本的尴尬却是渐渐隐去,冷峻的眉宇似是在不知不觉间已慢慢软化了下来,片刻后脸上却又突然有一抹怔忪一闪而过——他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无情下意识地用力反握住那只熟悉的手,而后低了头,入目只看到了两人的衣袖——宽大的衣袖将两人交握着的双手遮盖得严严实实、半点不露端倪,黑色与白色的衣料交缠在一起,几乎有些分不清彼此,没有半点突兀和刺目。

无情怔了怔,抬眼对上了柳沉疏专注的视线,终于是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不止是安全得多,也…安心得多。

柳沉疏终于又笑了起来,爽快地拍板做了决定:“那就这么定了吧!还请黄堡主找可靠之人去买些衣衫首饰来——”

柳沉疏顿了顿,一边从怀里取了钱来交给黄天星,一边又挑眉看向无情:“稍后我替你穿戴梳妆?”

无情的身形微微一僵,张了张嘴似是想要拒绝,柳沉疏却已是斜睨了他一眼、先一步开口将他堵了回去:“不然…你可会穿女子的衣裙、梳头描眉?”

无情的身形一瞬间越发僵硬,沉着脸默然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黄堡主三观已碎23333你们当着黄堡主的面眉来眼去还动手动脚的,你们考虑过黄堡主的感受吗啊?!

柳沉疏:第一,我很有钱;第二,我长得帅;第三,我脾气好;第四,我武功好;第五,我有文化;第六,我有情趣;第七,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媳妇儿哪儿都好!【咦?——沉疏你这么苏你家大爷他造吗?

下一章穿衣梳妆PLAY有没有!——女装梗这么酷炫的原著自带梗,不好好写一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有木有!

第42章 画眉

黄天星的人办起事来很是牢靠,没过多久就送了衣裙首饰进来。柳沉疏请黄天星替四剑童安排好隐蔽安全的住处后,便关上了房门——江湖上众人皆知,无情行动不便,四剑童向来是寸步不离随侍在侧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四剑童的踪迹,那么无情的行踪便也必定不再是一个秘密。

黄天星虽是个直肠子,但他手下的人倒是颇为聪明,送来的衣衫是一袭简简单单的素白衣裙,既不繁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累赘装饰,但柳沉疏只伸手一摸便立时发现触手柔软而细致、针脚整齐细密,衣袖与衣裾处还带着精致的暗纹,显然不管是布料还是绣工都价值不菲。而他送来的首饰也不过就是一只玉镯、三两支玉簪罢了,但俗话说的好,“黄金有价玉无价”,无论是这镯子还是发簪,用的都是上好的羊脂玉,通体润泽通透,雕工精细生动、构思巧妙——只这三两件首饰,只怕是就已将柳沉疏给的那数千两花了个七七八八了。

柳沉疏如今身家丰厚,倒是也不怎么心疼花出去的这些钱,反而对黄天星手下人的眼光颇为满意——随手掂了掂那一袭白色的衣裙,回过头来对着无情扬了扬眉:

“换衣服?”

无情略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

柳沉疏将首饰在梳妆台上一一放好,然后将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抖开、按着顺序一一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回过头来时就见坐在榻上的无情已然脱了外衣、只剩下了一身轻薄贴身的中衣与中裤,修长白皙的手按在裤子的腰带上,却是迟迟没有继续的动作。

柳沉疏眼角微微一挑,忽地就笑了起来——无情抬头看了她一眼,沉着脸没有说话。

柳沉疏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边抓住他的手、一边倾过身去将他抱住——春日的天气多少还带着几分凉意,无情素来体弱,这会儿身上衣服又单薄,一双手此刻又已是一片冰凉,甚至连身上都已有了几分凉意。柳沉疏一边捂着他的手和身子,一边皱了眉低声问:

“还冷不冷?”

“无妨,”感觉到柳沉疏温暖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衫清晰的传到自己的身上,无情沉凝的神色终于也渐渐柔软了下来,反手握住了柳沉疏的手,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必担心。”

柳沉疏将脸埋在他的颈侧蹭了蹭,咬唇道:“你这又是何必呢?现在换成由我来还…”

柳沉疏说到这里,却是忽然一下子顿住,沉默了良久后,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既已决定,边绝不会更改,更不会后悔。

无情却是忽然间淡淡地笑了起来——只要不是冷笑与讥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雪后初霁的温暖与惊艳。无情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柳沉疏的长发,再一次低声道:

“不必担心。”

他本想说“我会保护你”、说“我不能让你去冒险”,甚至说“我喜欢你”——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本就是习惯倾听更胜过倾诉、习惯于“行动”更胜过“言语”的人——像他这样才刚年过二十的青年,本该是最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时候,只会向情人诉说自己的英姿壮志、山盟海誓,但他却偏偏冷静、沉稳、缜密、自持。

——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已什么都做到了极致。

——柳沉疏什么都没有问,因为她已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她只是轻声叹了口气,倾过身用自己的唇在无情唇边轻轻蹭了蹭,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而后便站起身来,取了衣裙认认真真地替无情穿上。

她本是极爱戏谑笑闹的性子,这时候的神色却是出乎意料的认真与专注,眼底再没有了半点玩笑与揶揄——男扮女装本就是一件极委屈的事,以无情这样骄傲的性子,却愿意为了她做到这样的地步,她只有满心的感动与心疼,哪里还记得去取笑他?

女子的衣物比起男子总是要复杂得多,柳沉疏花了许久,才终于将那一套层层叠叠的衣裙全数替无情穿好——无情身形削瘦、肤色白皙,若不看五官,远远看去,背影竟十足就是一个纤细沉静的佳人。柳沉疏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想了想后忽然从从梳妆台上找了一块白色的面纱来、将无情的大半张脸都遮在了轻纱之后,这才略略点了点头,而后却是又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无情的眉毛——

“你的眉毛——太英气了。”

无情虽生得俊美,却半点也不显得阴柔女气,尤其是他的眉眼——剑眉星目,正是最英气俊挺的模样。

“还有你的眼睛,太聪明、杀气也太重了…”柳沉疏说着,指间微微下移,轻轻触到了他的眼角,似是还想说些什么,片刻后却是忽然间摇着头笑了起来,笑意里却似是带着淡淡的无奈,“罢了,眉毛可以画,眼睛却做不得半点假——反正从没有人见过我那未婚妻,倒也不必担心,至多…不过是觉得未来的柳夫人很是特别罢了。”

柳沉疏说到“柳夫人”那三个字时,似乎是已然回到了平日里的从容与戏谑,咬字时尾音微微上挑,生生带出了一股子旖旎来——无情看了她一眼,眼底忽然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无妨——柳公子做女装时,也未见得有损半分风流。柳公子风流之名天下皆知,我不过是带了些杀气——倒也算不得什么。”

这话——前一句是在说即便由柳沉疏这个真女子做女装打扮,仍是一样显眼和特别得很、比他这般也好不了多少;而至于那后一句…

柳沉疏低低“啧”了一声,忽地扬眉轻笑了起来:“看来夫人醋劲不小,日后家中想必是不用再去买醋了。”

无情没有说话,只是斜斜睨了她一眼——柳沉疏笑了一声,规规矩矩作了一揖,一本正经道:

“世人皆知沉疏对夫人一往情深,与女子交往从无逾矩不轨之处,还请夫人明鉴!且放宽心,勿要气坏了身子。”

柳沉疏这会儿已吹了眼帘、满脸的严肃和认真,好似真的是一个担心未婚妻误会了自己的男子一般——无情被她闹得哭笑不得,身着女装的尴尬感一时间竟像是也渐渐被驱散了一般,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柳沉疏的手腕,看向她的眼底带着淡淡的警告和制止之意。

柳沉疏朗声笑了起来,折回身去自梳妆台上取了木梳与首饰,回到无情身边站定,扶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而后拿起梳子认认真真地替他梳起了头发来。

无情平日里总是以一方儒生布巾将头发尽数束起——柳沉疏解下他头上的布巾,他一头长发便也披散了下来,柳沉疏为了动作方便,便站在了他的身后,此刻正微微俯了身,一头素来不肯乖乖束起的头发很是自然地垂落下来,有几缕便自肩头滑落、毫无阻隔地垂落到了无情的背上,与他那一头难得披散的长发交缠在一起。

柳沉疏微微怔了一下——无情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微有些疑惑地回了头,顺这柳沉疏的视线看去,却正看到了两人交缠的长发。无情平静清冷的眼神似是在一瞬间就柔软了下来,抬眼看了看柳沉疏。

柳沉疏似是终于回过了神来,对上他的视线后无声地笑了笑,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拢了拢、拨到背后,而后握着无情的头发,一点一点认认真真地梳理着。

柳沉疏没有拿镜子来,无情便看不见她的动作与自己此刻的模样,只能感觉到她修长而柔软的手在自己的发间不紧不慢地穿梭着,动作却是极为轻柔和小心——无情心头微暖,安安静静地直视着前方,任由那人的手在自己发间继续轻柔地动作着。

柳沉疏先前虽是和无情笑闹了一番,此刻却并没有借机给无情梳什么繁复的发式来折腾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挽了个髻,而后将玉簪斜斜插在了他的发间,随后便去取了眉笔来——

面纱已将无情的脸遮去了大半,他本身又是肤色白皙,只除了那一双眉毛实在是太过英气俊挺,其余倒是不必再多做什么易容——事实上在这之外,柳沉疏也实在是不舍得再给无情做更多的女子装扮、让他再受更多的委屈了。

柳沉疏自己的眉毛生得秀气温婉,平日里做男装打扮时少不得要把自己的眉毛画得英气一些,这倒还是第一次给别人画眉——但她毕竟是个熟手,只粗粗几笔将无情的眉毛略做修饰,他那两道原本凌厉锋锐的剑眉便像是忽然间就柔和了下来一般,却并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柔弱纤细,柔和中仍旧带着淡淡的英气——出现在女子的脸上却恰到好处、不显半分突兀。

柳沉疏放下眉笔,细细端详了一阵,也不知道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伸手摸了摸无情的眉毛,却是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柳沉疏曼声吟了一句,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不必再问夫婿了,为夫亲自替夫人画眉,入时得很,美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画眉梗get√

不要怀疑,这篇文就是互攻的节奏,妥妥的!

第43章 求亲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无情觉得自从认识了柳沉疏以来,自己的脾气似乎就越来越好了,听她如今这般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心中除了哭笑不得外竟是也不觉得有多生气,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柳公子为何独独略过前两句?断章取义,未免偏颇。”

前两句?柳沉疏微微一怔,忽地就低声笑了起来——这是唐人朱庆馀的诗作,她先前吟的是诗中的后两句,而无情此时此刻特意提起的前两句则是…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柳沉疏平日里说话时的咬字本就总带着一股莫名的风流意味,这会儿又可以拉长了吐字、尾音上挑,便生生又多出了几分旖旎与温柔来,又似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暧昧之色——柳沉疏轻声吟完了两句诗,一手揽着无情的肩膀,一边微微俯下了些身子,习惯性地扬了扬眉:

“夫人这莫不是在暗示为夫——要尽快上门求亲?”

——这诗写的,本就是新婚夫妇晨起梳妆画眉时的亲密场场景。

无情淡淡睨了她一眼,忽地反手扣住了她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一用力——柳沉疏从来不曾防备过他,猝不及防之下立时就顺着他的力道向前踉跄了一步。

柳沉疏也不挣扎着去稳住身形,反倒是顺势就跌进了无情的怀里,而后就大大方方地在他腿上挪了挪身子、微微调整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安分分地坐好,笑盈盈地抬了眼去看无情。

“你若不便公开女子的身份也是无妨,”无情已解了面纱、露出了俊美却绝不阴柔的五官,抬手摸了摸柳沉疏的长发,竟是并不否认些什么,只是笑了笑,低声道,“何时你若愿意,我们就成亲吧——在此之前,风流之名满江湖的柳公子怕是也只能断袖了。”

柳沉疏全然没有料到无情竟会顺着自己的话头接着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立时就睁大了一双凤眼去看他——他素来略显苍白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晕开了一片淡淡的绯色,眼底却是一片幽深与专注。

柳沉疏就这么与他静静地对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轻声笑了起来,伸手在无情的下巴上轻轻一挑,扬眉道:

“看来夫人早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嫁与为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