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就是在这日的晚上回来的——柳沉疏那时候已经睡了,但屋里却仍还是灯火通明。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在黑夜中入眠了,但无情一走,她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平日里,只不过是因为…无情的气息和怀抱太过令人心安,才终于能驱走了黑夜带给她的恐惧和战栗。他不在,她便仍是无法在黑夜中安眠。

柳沉疏本来是个极要强的人,若是平时,她可能会仍旧强迫着自己灭灯,哪怕在黑暗中咬着牙也要强迫自己习惯黑夜,但现在不行——她有了她和无情的孩子,她必须让自己好好休息,也让孩子好好休息。

所以她入睡前点了灯——将整间房照得灯火通明。

房门被推开时发出了“吱呀”的一声轻响——柳沉疏素来警觉,但或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嗜睡了不少,又或许是因为这气息太过熟悉、太过让她安心,她一时间竟也没有惊醒过来,只是用脸蹭了蹭枕头、随即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然后便立时听到了一道略显清冷、又有似是隐隐透着温柔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我回来了,睡吧。”

——然后她就真的这么安安分分地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刚刚回到京城的无情面上还带着风霜之色,俊美的眉眼间仍带着几分淡淡的疲色,盯着床上的人看了片刻,却终于还是没有自轮椅上起身,只是轻轻地舒了口气,而后又独自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洗去自己满身的风尘仆仆,这才掀开被子上了床。

冬夜的寒意立时就顺着被掀开的被角倒灌而入,睡梦中的柳沉疏似是也被惊了一下,终于迷迷糊糊地半睁了眼,近乎本能地伸手去抱无情。

“不要紧,”无情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而后又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继续入睡,“睡吧,别着凉了。”

“我不冷,怕你冻着,心疼…”柳沉疏仍是连眼睛都没有彻底睁开,只含含糊糊地小声回答着,咬字都有些不清晰,声音里满是倦意,听起来格外软糯,反倒是像撒娇多过像答话——可说话间却偏又是伸了手臂、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地意味将无情抱住,而后蹭进了他的怀里。

温暖柔软的触感一瞬间自怀里传来,让他熨帖得几乎忍不住想要喟叹一声——无情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住,却是小心地避开她仍然平坦依旧的小腹、让她靠在自己胸口,然后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就像是哄着一个小孩子一样耐心地哄着她再次入睡。

柳沉疏很快就在这个熟悉又安心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而绵长起来,无情终于也慢慢停了手上的动作——剑眉星目的凌厉眉眼经验显得渐渐柔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爷:终于又能有老婆暖被窝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让我闺女管他叫义父了?

苏梦枕:不用你,我闺女她娘——也就是你老婆答应了就行了。

大爷:是吗?【瞥媳妇儿

沉疏:…亲爱的你听我解释!【苏梦枕原来你恨我!

【隔壁片场男神2.0:姑娘倒真有几分像我一个故人呢…

第96章 安胎

无情素来新的早,就是这一次深夜才刚回了汴京也不例外——柳沉疏似是因为怀孕而一下子开始变得嗜睡和懒散了起来,就连无情掀了被子坐起身来,竟也没能将她惊醒。

——即便无情已经将动作放到了最轻,但柳沉疏自幼习武,一贯都警觉得厉害,平日里哪怕是一点点呼吸的变化也足以让她从睡梦中猛然惊醒了。

但现在,她却仍然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睡姿规矩而安分,眉宇舒展,唇边甚至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弧度。

无情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微微理了一下她略显凌乱的头发,而后转头探出了身子、想要去取衣服——谁想却忽然浑身一暖,已然是被人自身后抱住了腰。

无情回过头去,却见柳沉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已经醒了,迷迷糊糊地贴上了自己的背、半眯着眼睛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困就睡吧,”无情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语气轻柔,“还早。”

柳沉疏有些含混地“唔?”了一声,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温软的身子同他贴得更紧,迷迷糊糊地问着:“你有要紧事?”

无情摇了摇头。

柳沉疏似是一下子就高兴了,干脆就仰着脸去蹭了蹭他的脸:“那就陪我再躺一会儿。”

“沉疏…”无情叫了她一声,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就连素来凛然的眉宇间也带了几分笑意。

“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柳沉疏仰着脸亲了亲他的嘴角,末了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松了原本抱着他腰的一只手、抬手揉了揉眼睛——一双凤眼这才总算是又睁开了几分,软着声音道:

“那你同我讲讲、别总是在心里闷着…你不在,我想你了——你陪陪我,我也陪陪你,好不好?”

柳沉疏这人总是这样,“我喜欢你”、“我想你”诸如此类的什么话都敢说,偏偏说起来还是大大方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无情本想“骂”她一句“胆子太大”,偏偏一听她软着声音撒娇,就只觉得整颗心也都跟着柔软温热了起来,又心知便是说了也只能惹她继续胡闹,终于到底是将这话咽了下去,半是无奈半是无奈地叹着气摇了摇头,转身将她揽住,点了点头,低声道:

“好。”

怀孕了的柳沉疏好像是一下子就变得孩子气了起来,得了他这一句“好”,高兴得简直就像是小女孩得了一颗糖一样,立时就弯着眉眼笑了起来——无情揉了揉她的头顶,揽着她慢慢躺下,动作间时时小心着不去压到她的小腹,而后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金风细雨楼的事,你已经知道了罢?”柳沉疏翻了个身,侧躺着抱住他,轻声问——虽说是问句,语气间却并不见半点疑问的意味,反倒只像是一句陈述。

无情点了点头:“辛苦你了——白愁飞恐怕也是逼急了。”

逼急了?柳沉疏似是微有些不解,可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脸上就已有些恍然:“你是说——王小石要回来了?”

王小石为人侠义,对朋友素来真诚,若是他回来,必然不会任由白愁飞杀苏梦枕,再加上他又是金风细雨楼的“三当家”、武功深不可测——一旦他回来,白愁飞只怕是就再也没有机会杀苏梦枕了。

苏梦枕每天都病得像是随时会死,却偏偏总是不死——他不死,白愁飞永远成不了“楼主”。

无情点了点头:“这一回是我们大意了,这计原本就不是冲着二师伯,而是冲着世叔来的。”

“关心则乱,人之常情,我不是也没能识破吗?”柳沉疏笑了起来,抓住了无情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先生可还好?”

无情会握住她,摇了摇头:“世叔没事。”

柳沉疏点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王小石回京并不是太过让她意外的事。元十三限设计欲杀天衣居士,王小石自然不可能对师父的生死置之不顾;傅宗书如今已死了数月,对于王小石的追捕却仍还是未曾有半刻停止,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汴京城仍有苏梦枕和一干江湖同道的相助,王小石回京…或许才是最好也最安全的办法。

无情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见她安静下来不再开口,他自然是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拍着柳沉疏的背哄她入睡——柳沉疏似是极为受用,抱着他蹭了几下后便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无情几乎以为柳沉疏已经睡着了,却又忽然听到那人开了口:

“离京这几日——可曾想我?”

她声音轻软,咬字含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意,一听就知道已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情有些好笑,也不答话,只是再一次拍了拍她的背。

柳沉疏扭了扭身子,眼睛未曾睁开,眉头却是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我想你——你想不想我?”

无情素来内敛自持,许多话都不曾挂在嘴边——柳沉疏虽是一贯胆大包天、口无遮拦,却本不是非要听他说这些甜言蜜语的性子。但如今…这话说来,却竟是分明就带着一股小女孩的娇蛮,似是非要听他说不可。

孩子还未曾出生,她这个做母亲的却反倒像是一下子小了十多岁——无情着实是有些无可奈何,却偏偏又对怀里这样半是撒娇半是无赖的人板不起脸来,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是只能叹了口气,点点头:

“想。”

——自然是想的。在外赶路时,想她平素温柔妥帖的照顾;夜里风寒时,想她平日里温暖熨帖的怀抱;生死一线时——想她自负却温柔的笑意、想她和他们的孩子。

“有多想?”柳沉疏笑了起来,却似是犹嫌不够,立时“打蛇随棍上”、得寸进尺地追问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无情叹气——这一回他终于是没有再犹豫,摸着她的头顶点头:

“是。”

“我也这么想你…”柳沉疏这一回终于是彻底心满意足了,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却是抱紧了他,安安分分地陷入了沉睡。

苏梦枕杀了白愁飞——京城里的局势再一次重新洗牌。

白愁飞是蔡京的义子,苏梦枕这一来,显然就是直接打了蔡京的脸,再加上王小石就要回京——蔡京一党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沉寂了许久、一向与蔡京合作的六分半堂也已开始小动作不断。柳沉疏当初的那句话说得没错——雷纯,未必不如狄飞惊,更甚至未必不如雷损——如今雷纯已然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以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之身,竟将六分半堂治理得井井有条、令行禁止,隐隐间仍有与金风细雨楼分庭抗礼之势。

方应看和他的“有桥集团”如今态度仍是暧昧不明、左右逢源,令人看不透打算。

但苏梦枕这回一出手就杀了白愁飞、迅速整合楼中人手——这样的雷霆手段,却又让他先前“病入膏肓”的传言一下子又扑朔迷离了起来。

谁都想出手,但一时间又谁都不敢出手——汴京城似是又隐隐陷入了某种平衡之中。

——一种脆弱的平衡。

——无论是谁,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小动作,就会立时打破这个平衡,整个京畿都会陷入一片腥风血雨。

谁会是打破这个平衡的人?

柳沉疏不想管,当然事实上是她根本就管不了——自无情几人回京,整个神侯府上下似乎就都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宝贝似的,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有人护着,就生怕她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就是不磕着碰着,也还要怕她累着。

饶是柳沉疏一向不怎么在意别人的举动,这也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希音啊,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总是跟着我,”柳沉疏站在神侯府的大门口,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追命,语气里难得地带了些烦躁,“我只是回去看看我院里的花草而已。”

“最近——不太平,”希音摇了摇头,半点不为所动,认认真真地盯着柳沉疏,“追命和无情说,要跟着你。”

希音说完顿了顿,想了想后又认认真真地补上了一句:“随时随地。”

无情和追命今天一早就都出门了,柳沉疏本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谁想那两人走是走了,临走前却偏偏还不忘让小道姑盯着自己——希音不善言辞,解释得磕磕巴巴,可她却仍旧还是听懂了,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

“无情和追命临走前对我说,最近京城的局势很不太平、很危险,要我随时随地都跟着你,半步都不能离开。”

柳沉疏叹了口气,仍旧没有放弃,微微倾了身、一手搭着小道姑的肩膀,放软了口气柔声道:

“不会有事的,我就只是去园子里走走,你在神侯府等我,很快就回来的,好不好?”

她本就是最不喜欢拘束的人,哪里能受得了处处有人跟着?

希音眨了眨眼睛,抿着唇似是用心想了想,抬眼对上柳沉疏那满是期待的眼神——然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严肃道:

“无情说——也不能让你累着。”

作者有话要说:沉疏: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虐cry!追命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追命:明明都是大师兄交代的关我什么事啊!

[蜡烛]

第97章 对策

柳沉疏一时间怔了怔,半晌才有些消化了她话里的意思——感情是无情临走前说了不能让自己累着,小道姑就连自己这会儿回院子里逛逛都担心受怕地不敢放松?

柳沉疏自是最不喜欢拘束,但偏又知道不管是无情还是希音,这么做当然都是出于关切,尤其是又对着小道姑这么一张认真和带着关心的小脸——柳沉疏又是气闷又是无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噎了好半天才终于又开了口:

“我只是走走,院子才多大,哪里会累着呢?你守了我一上午想必也累了吧?回去也歇一歇可好?否则我也是要心疼你的…”

柳沉疏说这话时语调又已放回了平日里的温柔,甚至已然轻柔得有些近乎诱哄——希音眨了眨眼睛,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头,一双清亮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

“我不累,我守着你。”

——她的声音不大,也如同往常一样几乎没有音调的起伏,却分明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柳沉疏和她定定地对视了半晌,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到底还是终于败下了阵来,只能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揉着揉着却又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希音似是有些不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笑,盯着她的眼底多了几分疑惑和不解。柳沉疏却只是无奈地叹着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拉着她往对门走:

“好好好,我去哪里都带着你,好不好?”

小道姑这一回似是终于满意了,几不可见地微微松了口气,一双眼睛却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柳沉疏笑着伸手戳了戳她脸上那两个终于因为笑容而若隐若现显露了出来的小梨涡,微微扬了扬眉。

最近正是多事之秋,铁手和冷血都已离了汴京出门办案,就算是仍旧还留在京城的无情和追命也没有得到多少空闲——两人这日一出门,待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夜里了。

无情和小楼和追命的老楼并不在同一个方向,两人自进了神侯府的大门后便道了别、各自回房——无情的轮椅在小楼下微微停顿了片刻,仰头看了看楼上卧房内传来的温黄灯光,只觉得心头一片柔软,深深吸了口气,不紧不慢地推着轮椅上了楼。

生怕吵醒已然入睡了的柳沉疏,无情推门时刻意放轻了动作,尽可能将声响和动静降到最低、小心地推着轮椅到了床边,然后立时就是一怔——

“大师兄!大师兄!”无情甚至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只听才刚关上的门忽然发出了“吱呀”一声的轻响,随即就有一阵疾风从自己身边略过,伴随着响起的,是自家三师弟追命一惊一乍的嗓门,“我媳妇儿不见了!你知不知道她被沉疏拐到哪里去了?”

“…三师弟,”无情沉默了片刻,转头去看床上,还没等他开口将话接下去,就有一道清冷而平静的嗓音在他之前开了口、截住了他的话头——

“追命。”

“希音?”追命先前急急忙忙地追进无情房里来追问,一时间都还没有来得及四下打量,这会儿忽然听见了希音的声音,立时就吓了一跳,赶紧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小道姑竟是被柳沉疏抱着一起睡了,这会儿已然是睁了眼,定定地看着自己。

追命惊得险些就要跳了起来:“希音,你怎么睡在这里?”

“你们…没回来,我陪沉疏。”小道姑揉了揉眼睛,撑着床坐起身来,一边压低了声音,一边还不忘小心地去替柳沉疏掖了掖被子。

素来口舌伶俐的追命竟也立时噎了一下,挠了挠头道:“那…都睡了也用不着陪啊。”

“怎么用不着了?”柳沉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睁了眼,坐起身来抬手就将小道姑搂在了怀里,有拉着被子将两人一起裹住,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不是你们说——要希音一直陪着我的吗?随时随地——嗯?”

——不是说好了要随时随地、时时刻刻都跟着的吗?那自然也要一丝不苟、毫不掺水地照此去做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无情忽然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柳沉疏看了他一眼,扬了扬眉,笑而不语。

追命还在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白天的时候是大师兄不在,现在大师兄都回来了——那当然是让他陪你、我媳妇儿跟我回去啊!”

“那希音还要起来穿衣服,多麻烦,这天气又这么冷…我心疼。”柳沉疏抬眼随意地扫了他一眼,掩着口打了个呵欠,咬字拖得老长,全然一副昏昏欲睡的困倦模样,说出的话却是条理清晰、半点不见紊乱。

“那大师兄身体不好,夜里也冷!你就不心疼了?”追命看了眼被别人抱在怀里的媳妇儿,仍旧还是不肯死心——这话一说完,立时就感到一旁的无情斜斜一眼看了过来。

追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笑了一声,却硬是死死盯着柳沉疏不肯松口。

柳沉疏伸手揉了揉希音的头顶,将怀里的小道姑搂得更紧,不紧不慢地看了无情一眼,而后再一次抬起头来,笑盈盈地柔声道:

“那——你们俩也抱着去睡吧,我保证一定不吃醋!”

“咳咳、咳、咳咳!”追命立时被自己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呛住,险些都将酒喷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有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这会儿几乎咳得有些撕心裂肺、惊天动地,一张有些沧桑的脸都已涨得通红,“沉疏你、你这…”

希音微微皱了皱眉,盯着他的一双眼里满是担忧。

柳沉疏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我?嗯,就是我,我这怎么了?”

柳沉疏连说了三个“我”,语调却已然是换了三种——起初还耐着性子装作无辜不解,说到最后一句时却显然是已经彻底没了耐心,语气里一下子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自负,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挑衅。

追命一下子咳得更厉害了,几乎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

希音终于是有些坐不住了,微微用力怔了怔——柳沉疏竟也不拦她,从善如流地松了手,甚至还不忘取了衣服给她披上,然后任由她有些着急地下了床,一边抓着追命的手一边认真又担心地替追命拍着背后顺气。

柳沉疏有些好笑地看了几眼,这才终于收回目光——然后她就撞上了无情的视线。

柳沉疏冲他笑着扬了扬眉,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无情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希音到底还是和追命一起回了老楼——事实上柳沉疏本来也就没有打算真的和她一起睡一整晚,别说是追命要跳脚,就是她自己也绝舍不得让无情在这么冷的夜里一个人入睡。她这么做,只不过是想告诉无情——他不是想让小道姑时时刻刻跟着她、守着她吗?那就真的“时时刻刻”给他看一看,让他知道…若真如此,到底该是谁最不舒坦。

无情照例去洗了个澡,这才终于掀开被子上了床——被窝早已被捂得温暖,满满的全都是柳沉疏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柳沉疏没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无情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并不生气,伸手自背后将柳沉疏抱住——柳沉疏倒也不挣扎,就这么任由他抱着,一个人闷不吭声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就翻了个身转了过来。

无情被她惊了一下,赶紧伸手扶着她的腰、生怕她动作过大伤着了——柳沉疏似是有些好笑,忍不住挑了挑眉:

“你的医术也不差——明知无事,哪里至于这么紧张?”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无情放轻了动作将她搂在怀里,低头看她,“你就忍一忍吧。”

“忍一忍?”柳沉疏扬眉,脸上倒是也不见怒意,只是轻声笑了笑,不紧不慢道,“你不是叫希音时时看着我吗?你若能忍一忍我连晚上也同希音一起睡,我便也就忍一忍‘时时’都有希音跟着,如何——这样可是公平的很,嗯?”

柳沉疏说话间,刻意在“时时”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无情没说话——他觉得自己现在头很疼,疼得几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柳沉疏却是也不追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张素来凛然冷峻的脸上难得出现的头疼又无奈地表情——看着看着忽然就轻声笑了起来,半撑起身子翻身压住无情,低头吻了上去。

无情微微怔了一下,几乎有些本能地伸手扶住她、扣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一直到——柳沉疏的手忽然顺着他的衣襟滑了进去、按上了他的胸口。

“沉疏。”无情扣住她的手,低声警告——嗓音里已然是带上了几分低沉和哑意。

柳沉疏不置可否地随口应了一声,手腕一翻间已然挣开了他的手——真要论起武功来,无情哪里制得住柳沉疏?转眼间那人的手就已经顺着胸口一路磨蹭到了腰间。

无情有些呼吸紊乱地低低喘了口气、喉头微动,有些艰难地再一次低声轻斥:

“沉疏!”

——话音刚落,柳沉疏却似是一下子恍然大悟,竟是立时乖乖地抽回了手来,一边翻了个身转过头去,一边笑着道:

“差点忘了——头三个月还不稳定,不能同房的!真是对不住——我不闹了,早些休息吧,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爷,三爷,你们一路走好233333333

PS:这这篇文也快要完结了,想说一点关于下一篇的事。可能也有不少人知道了,最近同人的风声非常紧,所以这篇完结之后我大概会暂时先转回去写原创。当然同人也还是会接着写,不过就不是主更文了,不会V,更新频率大概是周更左右。另外这篇文完结之后,说好的定制也会有的,包括你们懂的福利。

新坑传送门戳:

手机党戳:

(原创等开坑之后会放传送门,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98章 双喜

柳沉疏说完就拉了拉被子将自己裹住,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安分躺好,竟像是全然不记得自己方才的撩-拨、乖乖入睡了一样。

无情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却也并不阻止她,就这么任由她从自己身上抽身离开。

柳沉疏一个人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只觉得耳边尽是那人的呼吸声——全然不同于平日里的平稳镇定,这时候他的呼吸带着显而易见的紊乱和粗重,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狼狈,却硬生生就这样忍了下来。

柳沉疏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到底又翻了个身转了回去。

无情只觉身上一暖——那人已然是又凑了过来、趴到了自己的身上,忍不住喉头微动:“沉疏,你…”

柳沉疏只只觉得那人原本一直略带凉意的皮肤此刻早已是一片滚烫,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仰起头吻了吻他的脸——那人俊美如玉的脸上此刻早已覆上了一层薄汗。

“我这个人脾气虽然不好,不过一直都很公平——我这么任性,所以你有时候也尽可以任性些,我一样也不会生你气的…”

柳沉疏说这话时几乎是紧紧贴着他的耳朵、温软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朵,声音里带着的笑意似是叹息又似是有些心疼——无情还未来得及答话,却是忽然见浑身一震、几乎有些难以自持地低喘了一声,本能地按住柳沉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