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辰一路冲进了病房,看着丁宇喘着气说:“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凶手就在死去的人当中,凶手是——雨文婷,她破坏了攀岩设备,然后利用跟闻慕阳一模一样的登山包调换了两人的背包…鲍建民身上的不是雨文婷的包,而是闻慕阳的。”

丁宇有些暗淡的目光逐渐亮了起来,可是随即他又皱眉说:“可这只是你的猜测。”

“假如我能证明放在警局证物科里保存的闻慕阳的背包其实是雨文婷的呢?”路星辰一字一字地问道。

整个晚上,路星辰都难以成眠,她知道丁宇明日的查证会迅速证明她的猜想是否正确。

几乎一晚上她都在想,如果是对的,那么吴小妹背后的人会不会是雨家的人,又或者就是雨隆兰,如果不对,那他们又该怎么办,文娜是不是就会永远沉冤难雪,跟岩洞事故一起变成一个谜。

所以,路星辰跨进办公室的门还有些魂不守舍,她一进门,热闹的办公室立时收了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请了三天的假,这三天当中足够很多人把闻慕阳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八卦传遍整个闻思,乃至跟闻思相关的单位。

可是她们难道不知道闻慕阳几乎交出了所有的财产,甚至近乎等着破产了吗?为什么要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她,茱迪的脸更是在竭力控制下还是扭曲了?

她刚坐下,董雅兰的椅子就滑了过来,她满面兴奋地塞了张报纸给她。

路星辰有些茫然地接了过来,才翻到首页整个人就呆住了,如果不是太多人的目光正盯着她,路星辰真想抬手擦一下自己的眼睛。

美国SCG公司辟谣,正式宣布在江北区建立高档度假村,路星辰即使再缺乏想象力也知道,水墨天堂会在一夜之间翻身成凉城地产新贵。

其他的内容路星辰几乎都是跳过去的,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视线——曲择林,SCG代表曲择林,那个看上去会吃人、像鲨鱼的人,路星辰突然就有了一种很想要向他表达感谢的冲动。

路星辰放下报纸,问顾亚南有没有宣传册要送。

让路星辰去各大门店送宣传手册跟海报,这本来是雨隆兰刻意刁难她的事情,但顾亚南见路星辰一本正经的样子,便失笑道:“有啊,自己去仓库取吧,今天的量可不少。”

路星辰一走,茱迪便嗤笑:“跟了有钱人还装出一副卖力老实的样子,不知道给谁看,虚伪。”

顾亚南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茱迪认真地说:“路星辰至少不会在别人背后随便议人蜚短流长,所以,事实上有钱人的眼光通常是要比一般人强的。”

他很少面无笑容地驳斥过谁,以至于茱迪脸红地说:“好像你认识很多有钱人似的。”

“哦,倒是认识一个。”顾亚南看了看手中的资料,抬头笑了笑,“我以前跟闻慕阳是同班同学,还是一个篮球队的。”

说完,他也不理会别人是如何吃惊,合上文件夹自顾自办事去了。

路星辰将自行车停在了富润楼下,然后沿着上次的记忆找到了曲择林的办公室。

外面的前台看见她便起身问:“您是?”

“请帮我通报一下曲总,你跟他说,我是闻思的路星辰。”

前台小姐露出个恍然的笑容:“闻思是吗?那边办公室请。”

她一路将路星辰引到办公室前,透过玻璃窗,路星辰一眼就看见了闻慕庭跟雨隆兰,她这才知道,前台小姐大概误以为自己是和他们一起来的。

雨隆兰用难以压制的语调含恨地说:“高登林,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先放错误的消息,替闻慕阳设圈套给我们?我们闻思是你多年的客户,对你一直非常支持,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路星辰连忙给前台小姐打了个等会儿进去的手势。

前台小姐看了一眼里面剑拔弩张的形势,露出个了然的笑容,闻思的八卦整个圈子里鲜有人不知的,更何况是曾经跟他们关系密切的富润。

路星辰自然乐意她这么误会,她听见曲择林用他那特有的语调,就是那种貌似客气实则疏离的口吻笑着说:“当然,闻思是我的大客户。不过,我不认为水墨天堂会对闻思产生直接的利益损害,雨小姐说是圈套,未免有些严重了。”

闻慕庭温和地笑了笑:“高登林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收购富润,闻慕阳的引荐帮了不少忙,只是我没想到高登林对于这样一个中间人的回报是以亿来计算的,看来我以后要多帮一些高登林的忙才是。”

曲择林将目光投向他,嘴角微弯,含笑说:“牵线的价值的确不值这么多,不过作为一名专业的金融投资人,即使像我这样的级别,也是有第一个客户的,我的第一个客户…就是闻慕阳。虽然他当初只有五万美金,可是,在那时差不多身无分文的人眼中,比现在我眼中的水墨天堂,要值钱多了。”

他说到这里,闻慕庭已经全然明白了,曲择林的到来从头到尾就是刻意针对他们的,所有的一切是早就预先安排好了的。

第30章 跳楼的原因

多说已然无益,他拉了拉旁边略显失态的雨隆兰,起身微笑着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放心了,只要高登林你是诚心帮助慕阳的,我们也可以省不少心。”

他拉着雨隆兰走出去的时候,曲择林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闻慕阳这第一个客户的人情我已经还清了,下次要是你还能找到机会把他逼到绝境,我们也还是有机会合作的,你也知道,我是个恩怨两清的人。”

闻慕庭脚步顿了顿,转头含笑说:“可是我本来以为高登林只欠慕阳一个中间人的人情,哪里知道还另欠着一个人情,以后我怎么知道,高登林有没有不小心还欠着慕阳一个更大的人情呢。”

曲择林向后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微微笑道:“这个我告诉你没有,你也不会信,你说对吗?不过风险跟收益总是成正比的,这你也知道,对吗?”

闻慕庭笑着点了点头,与雨隆兰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路星辰掩身藏在转弯处,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取了出来接通,丁宇声音沙哑地说了四个字:“你猜对了。”

她抬起头,看着装饰镜里雨隆兰眼睛血红,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出来。

路星辰一时都忘了感谢曲择林,她木然地站立了一会儿,下了楼,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去顾伯家的公交车。

进了院子,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格子窗前翻看书籍的闻慕阳,他其实是用手在摸书,但是那低头的动作,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在窗前悠闲看书的少年。

听到风中的铃声,闻慕阳抬起了头,淡淡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吧,这里也没有超市免费班车,你是怎么转到这里来的?不认认真真工作,还大言不惭要养活谁。”

他冷着一张脸,可是细细看去,他的嘴角是微弯的,那是种由心而生自然而然的温柔,他眸子没有焦点,可是却拥有一双柔和的眼线。

他像是一抹暖过春湖的阳光,又或者是站在碧桃树间的少年,会令人心生美好的向往。

路星辰想不出来,怎么也想不出来雨文婷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理由。

她又该怎么告诉闻慕阳,那个与他一期一会的人,那个让闻慕阳误以为深爱着自己的人,只是个残忍的误会。

良久,她抬起了头:“闻慕阳…我爱你。”

阳光滑过闻慕阳的脸,让他的脸颊看起来有些微红,他握着手中的书:“这个…比你上次那个表达要…正常多了。”

雨文婷的背包是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由此便可以推断出,闻慕阳当初并非是因为忘记打防滑脱结而出的事故,那么在事故现场是谁解开防滑脱结,然后取走了闻慕阳的那个下降器的呢?

唯一有这个机会的是当时的向导徐深,丁宇再次提审了秦小媛,面对锲而不舍的丁宇,秦小媛最后终于崩溃地吐出了深藏在心里最大的秘密。

丈夫有一段时间显得惊魂不定,失魂落魄,当那个女人出现之后,他更是表现得偷偷摸摸,秦小媛误以为是丈夫与某个富有的女人发生了私情,于是就偷偷跟踪了他。

有一次她跟随丈夫刚出门,就碰上了同村的鲍建民,面对昔日的恋人,秦小媛一番哭诉,鲍建民显得义愤填膺,答应帮着秦小媛跟踪徐深。

然而,当秦小媛终于等到鲍建民的电话,赶到丈夫与那个女人私会的地方,看到的却是鲍建民古怪的神色,然后她便听到了这番对话。

那个女人道:“记住了,人——是你杀的,别忘了装备可是经你的手破坏的,所以,说出去对谁都没好处。要多少钱,你可以开口直说。”

徐深颤声说:“我当然不会说出去,发生在岩洞里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我也不要你的钱。”

“随便你,但是你手上的那些东西请处理好,我不想再见到它们,这也是为你好。”

秦小媛当时听了如同五雷轰顶,她当然知道丈夫工作的俱乐部里发生的那起重大案件,这几乎直接导致了徐深的失业和家里的经济紧张。

尽管鲍建民赌咒发誓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但是秦小媛对他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她只忐忑了几天,家中就遭了贼,就冲着没少什么财物,但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的样子,秦小媛也不难猜出这贼到底是谁。

徐深听到秦小媛的坦白后,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全家几乎连夜离开了凉城,从此之后,徐深不提,秦小媛也不敢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因为一直受着惊吓,再加上外面颠沛流离的生活,徐深最后生病离世了。

生活窘迫的秦小媛这才偷偷地又返回凉城来生活,鲍建民却很快就找上门来,秦小媛被逼无奈,只好将岩洞事故之后丈夫细心收藏的一只登山包当证据丢给了他。

丁宇打开手边的文件夹,将里面雨隆兰的照片递到秦小媛的面前。

“就是她!”秦小媛红着眼睛毫不迟疑地认了出来。

丁宇看着她问:“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孩子曾经拿着照片来问过你?”

秦小媛点了点头:“她见我可怜,还给了我不少钱,是个挺好的人。”

“那你现在回答我,你告诉了她却没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

秦小媛微有些迟疑,丁宇沙哑地说:“你放心,不管她让你怎样守口如瓶保守秘密,你现在告诉了我,她都不会怪你的…她现在在医院里,成了…一个植物人。”

秦小媛大吃一惊,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寒战,摸着自己的双臂轻声说:“她问我,我丈夫在那几天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比如老家,祖屋,我告诉他,他…回过老宅。”

然后,丁宇便从徐深的老宅带回了几乎整箱的东西,里面有很多东西被细致而分门别类地收藏着,有用过的纸巾、手帕、护腕、毛巾和水杯等,所有东西上面都标记着T。

在这些东西的最下层,丁宇找到了那只一直被认为沉入水底而失踪了的闻慕阳的下降器。

岩洞事故因此得以以谋杀案重新立案侦查,雨隆兰也因为有重大嫌疑而被收审。

丁宇红着眼圈对路星辰说:“我会让她为六个人的人生付出所有的代价。”

“假如雨隆兰是因爱而恨,可是雨文婷又为什么要听从她姐姐的话去杀慕阳呢?显然徐深暗恋的是雨文婷,所以他应该配合的也是雨文婷。”

“雨文婷本身就是个外表柔弱,但实际偏执的人,这样的人最容易受人唆使干出点让人费解的事情。根据我的了解,闻慕阳也只是把她当妹妹对待,所以她才会听从雨隆兰的挑唆,企图跟闻慕阳同归于尽吧。”

丁宇完全是红了眼要替文娜报仇,路星辰理解他的心情。

从警局出来,她看见雨文州拄着拐杖在别人的搀扶下急匆匆地下车,全然没有当初她在闻思顶层见到的那份老谋深算的淡定与从容。

路星辰想想他的夫人和两个女儿,几乎所有的家人全都栽在这件案子里,所以当雨文州目光瞥向她的时候,路星辰本能地给了他一个怜悯的微笑。

雨文州脚步一顿,也给了她一个回礼,然后才走进警局。

路星辰下了车向着租屋小区走去,今天是她约定好跟房东结账退房的日子。

刚走到小区的门口,她就看见一个头发半秃的中年男人正拉扯着吴小妹的手:“你嫂子说得没错,我可算是在这里堵着你了,你们家收了我那么多的钱,你说一句不谈了就可以了?你不谈,我就去告你诈欺!”

吴小妹头发都散了,眼圈发红,气得浑身哆嗦却又挣脱不开那个男人肥大的手。

路星辰冷眼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一脚踹中了男人的腿,将他踢开:“谁拿你的钱问谁要去,你要是再在这里动手动脚,我们就报警告你当街性骚扰!”

她说着就拨了个110,然后将手机屏幕转过来面向那个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虽目露凶光,但听见手机里传出的通话声音,不由脸色变了变,只好吃痛地瘸着腿飞快地溜了。

“谢谢你。”吴小妹轻声说道。

路星辰冷冷地说:“不用谢,我并不是为了救你,只不过是怕像你这样的人受不了刺激就会一死了之,你要是死了,文娜醒了会懊恼没亲手收拾你的。”

吴小妹低着头,路星辰再也没有理睬她,进租屋跟房东结清了账,房东不停地抱怨命苦,好好的房子被她们三个人住了之后居然差点闹出了人命。

路星辰的押金被她扣了一大半后,房东才总算心情愉快了一点。等路星辰拖着箱子离开后,房东才笑着问吴小妹:“小妹,你还是会在这里住的吧?”

吴小妹有些麻木地点了点头,房东见她十问九不答,也就没了兴致,只道:“现在屋子里就你一个人,回头我要带人来看房,可不要把屋子弄得太乱了。”

等所有的人都走了,吴小妹环视着空荡荡的房子,这个曾经让她觉得像家的地方,这个曾经有两个很像家人的室友的地方,这个曾经是她最后能去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在路星辰刚才头也不回地离开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

也许更早,在她让文娜调整卫星电视,然后趁机将她推下去的那瞬间就消失了。

她打开手机,看着那个她曾经无数次渴望它响起,可是却从来没有再联络过自己的号码,颤抖着手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拨通了。

隔了一会儿,那头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喂。”

那声音就像她第一次见他,他推开水墨天堂售楼处的门,在那一瞬,她觉得他是在对她温柔地笑,然后在路星辰一连串的介绍中,他说着那始终含笑的三个字:我知道。

那么简单,却有着一种大提琴的华丽,吴小妹第一次听见了心弦被人拨动的颤音。

“是我,莉达。”

“有什么事吗?”闻慕庭的声音显得很客气,这很正常,又很不正常,以他们两人悬殊的身份,他的冷淡很正常,可是在她为他双手沾上血腥之后,他的客气又显得是那么的不寻常。

吴小妹咽了口唾沫,略有些干涩地说:“我能跟你见一面吗?”

“我很忙。”

吴小妹紧紧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虽然那半张照片我已经交给你了,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才是雨文婷的男朋友,可是如、如果我说出去,至少雨家会愿意相信的,对吗?”

“你想干什么?”闻慕庭的语调波澜不惊。

“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你在哪里?”这次闻慕庭倒是很爽快。

“我在以前的租屋里,只有我一个人…路星辰搬走了。”

“知道了。”闻慕庭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吴小妹将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整个人半瘫在沙发里,刚才的那通电话像是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时间僵持般缓慢地走动着,天色渐暗,吴小妹有些坐立不安,她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将它贴在自己的胸口,仿佛只有如此,她才能稍稍心安。

终于响起了门声,她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好,理了理头发,走过去将门打开。

闻慕庭就站在门外,他穿了一件立领的黑色薄风衣,没有戴眼镜,立领遮住了他半张脸,所以眸中的神情就愈发显得清晰,那是一种混合着浅淡嘲讽的笑意。

这样的神情有别于平日斯文客套的闻慕庭,令他更真实而随性,透着一种邪气的潇洒。

他错开眼神痴迷的吴小妹,走进屋里,将手插在口袋里:“我来了,把你想说的一次性说完吧。”

他语调里透着明显的不耐,吴小妹轻咬着嘴唇:“我,我可不可以再回闻思工作?”

她瞧着闻慕庭看向她的目光,连忙说:“我不要求什么好工作,普通的文员就可以,或者像星辰那样打杂的工作也可以!我,我…只是想有个地方能经常看见你。”

闻慕庭转过身来,手仍然插在口袋里,看了一会儿吴小妹,他才淡淡地说:“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让人厌烦?那就是你自以为能感动我,可你只不过是让我更讨厌而已。”

吴小妹身体一震,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闻慕庭看着她说:“你以为那半张照片能说明什么?你以为你自己帮了我很大的忙?”

“可、可是文娜说那可、可能说明你就是幕后的主使。”吴小妹有些慌乱地道。

“你也说了是可能!”闻慕庭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所有的证据最后都会指向雨氏两姐妹,文娜的猜想最终也只是个猜想,而相信这个猜想,把她推下楼的那个人是你!”

吴小妹脸上的血色完全褪了下去,白得如同一张纸。

“你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想就可以把待自己亲如姐妹的人推下楼,你觉得我有可能会喜欢像你这样的人吗?在我的眼里,你没有帮上我的忙,倒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

闻慕庭全然无视摇摇欲坠的吴小妹,冷酷地说道:“珍珠的光泽并非来自于外界给了它多少光,而是来自于自身的真实,你可惜了我给的那个莉达的名字,你不是珍珠,无论借给你多少光,你都只是块石头,卑贱而无用。”

他转身走到客厅的窗口前:“雨文婷为我去杀闻慕阳,那是她自愿的,不过有一件事情她倒是做得很棒,那就是跳下去的那一刻,至少让我记住了她。”

闻慕庭从窗口看着楼下,淡漠地说:“你想让我记住你,那就跳下去吧。那样还上了你曾经欠下的债,不那么肮脏的你,也许我以后偶尔想起来,还会觉得你也是个不错的姑娘。”

吴小妹拖着脚步缓缓地走到了窗前,她眨动着眼睛,但眼里涌起的水雾太快,她始终看不清那暮色沉沉的天空。渐渐地,她好像看见了前面的身影,那是文娜站在窗前。

“电视清楚了吗?”文娜拨动着外面的卫星天线问道。

“清楚了。”吴小妹拼命点头,清楚了,快回来吧。

但是文娜却转过脸来对她笑着说:“一起下去吧。”

吴小妹的泪水不断地涌出:“好的,一起。”

闻慕庭看着吴小妹打开窗户,慢慢地爬上桌子,他轻淡地一笑,转身从容离去。

夜风莫名地大了起来,吹得廊下的风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整理东西的路星辰突然“啊呀”了一声。

“怎么了?”闻慕阳问。

“忘了拿一件东西。”路星辰闷闷地说,这一阵子因为不想想起吴小妹,她就将泰迪塞到了床底下,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了。

“很重要吗?”

“也不是。”路星辰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闻慕阳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书悠悠地说:“既然能想起来,那就是还有些重要了,那就跑一趟吧,反正你晚饭吃了这么多,消耗一下卡路里也好。”

路星辰冲他发出一个不屑的鼻音,心里却想,泰迪虽然是吴小妹送的,但却陪了她十年,想到这里,她跳起来说道:“我回去一下。”

“我送你吧。”

“不必了!”路星辰拿起包说道,“我快去快回。”

路星辰飞快地跑出了院子,天色还没有很晚,暮色正压着天穹尽头滚滚的火烧云,这是个灿烂的黄昏。

她下车的时候,夜幕才将降临,路星辰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心中想着如果吴小妹不在,那她就只好打电话问房东要钥匙了。

其实她心里倒宁可去麻烦那个贪财的房东,也不愿再跟吴小妹单独面对面。

路星辰想到此处,不禁微皱了下眉头,但她的心中并没有因此烦恼太久,刚步行到租屋的楼道前,就有一样东西从天而降,坠落到了她的面前。

一滴雨飞溅到了她的脸额上,透着一股血腥味。

那样的场景路星辰并不陌生,几乎是一瞬间,文娜坠楼的场景就在她的脑海里跟眼前的这幕重叠了,有那么一刻,路星辰有些恍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丢了开包,走到吴小妹的身边,颤声喊道:“小妹,小妹…”

吴小妹的眼皮略略颤动了一下,半张开来,路星辰才好像缓过神来,惊喜地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救命!”

她随即想起了什么,喃喃地说:“手机,手机。”

可是她刚起身,吴小妹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嘴一开一合,但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嘴角涌出,路星辰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路星辰流着泪说:“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说。”

吴小妹嘴角微弯,看着路星辰,她缓缓地举起手,像是想要抚摸一下路星辰,又或者是替她擦掉脸上混合着泪水的血迹,但手刚伸到半空就垂落下去了。

路星辰在她的身边放声大哭,吴小妹始终睁着眼,像是在仰望着星空。

人总是与欲望争夺着对美好的定义,只是有很多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败给欲望的那一刻,他们就败给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