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来卖了个关子,成功地在季柏尧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丝期待的光亮,悠然开口:“所以我想…我能不能邀请你妈做我的模特,为她画一幅自画像。”

她笑着补充:“别误会,我愿意为绝世美人分文不取。”

季柏尧知道又被她小小耍了一回,也不恼,噙着笑开腔:“你要知道,想为她画画并且不要报酬的知名画家,不在少数。”

“这样啊…”宋念一下子如蔫了的球,表情很有些灰心丧气,想了一下又小声试探问:“那你问问她,能不能…让不知名的小画家插个队?”

季柏尧被她小猫般挠爪讨好的表情取悦,放声大笑,这一刻的心情如轻风般自在。

他收起笑故作玄虚:“她很喜欢你裙子上的玫瑰,也许你还有一线机会。”

宋念展颜一笑,她想她已经插队成功,客气道:“你真是个好人,这面你不用付钱了。”

季柏尧立刻递给她一个“你真倒胃口”的无奈眼神。

宋念很快知道季柏尧是个行动派,三天后,她在厉北病房接到他的电话,她急匆匆跑出去,他似乎在忙,说的话也是言简意赅:“明天下午三点,地址我秘书会传短信给你,运气好的话,也许你能尝到她自制的美颜茶。”

然后就这样挂了电话,一句“再见”都吝啬给,宋念不爽了两秒,就豁然开朗了。都打进大资本阶级内部了,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第二天就早早拎着她的作画工具到了季柏尧家,不早不晚指针刚好指向三点的时候按下了门铃按钮,等高高的铁门缓缓打开,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季柏尧的父母正在自家偌大的花园里摆弄花草,季柏尧的父亲一副菜农模样,卷起裤脚拿着锄头松土,花园一角已经辟成菜地,想来是精心照料的,绿油油的菜地里蔬菜长势良好,

“我记得你。在裙子上画玫瑰的小姑娘。”季柏尧美丽的母亲蹲在鲜花中间,她笑盈盈地递给宋念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眼角的皱纹美如花开:“来,送你一朵真正的玫瑰。”

宋念本有些忐忑,瞬间因为递过来的鲜艳玫瑰,而对她的印象大好,忙嘴甜谢道:“谢谢您,您是一朵长在中国的英伦玫瑰。”

“可惜凋谢了。”季母对她调皮眨眼,神情却看不出一丝不愉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引着宋念朝花园一隅走去。

宋念幸运地喝到了秘制的花茶,花茶芳香扑鼻,飘在茶上的各色花瓣颜色各异,季母似乎对她和季柏尧的关系并不好奇,也许之前他早已在电话里解释过,宋念觉得这样更好,省却了解释的烦恼。

季柏尧的父亲看起来正要播种,季母很快告辞,跑到丈夫边上,夫妻分工合作,一个刨土挖坑,一个撒种,这夫妻耕作的场景是如此和谐温暖,宋念急忙放下手中的花茶,支起画架,手上挥笔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

夕阳日落的时候,新鲜的画作出炉,季母因为太过喜欢这幅画,热情地邀她留下来吃晚饭,宋念只好留下。

餐桌上没有什么令人乍舌的稀罕菜色,反而是一些家常小菜,季母幸福地说:“这都是他爸爸亲手种的蔬菜,到了我们这把年纪,更欢喜这些。”

说得宋念更加诚惶诚恐,带着对种植人的敬意,每一筷都落得严肃无比。

这顿晚餐吃得非常尽兴,宋念甚至邀请季柏尧父母去尝尝自家的面汤,季母甚至打听她家面馆具体方位,宋念本是随口一说,现在听老太太真有一尝究竟的意思,立刻又诚惶诚恐起来。

这个相谈甚欢的夜晚也就过去了。

过不多久,宋念回校,系里要求每个人交一副自己的画作参加全国大赛,宋念站在自己的几十幅画作前犯了难,这一年,她最满意的作品其实是乱来酒吧里的那副“飞天”壁画,可是哪能把一整面墙交上去,想来想去,只好打电话给季柏尧,问能不能把那副搁在他父母家的油画借给她拿去比赛。

除了那副飞天,宋念最满意的画作,就是那副命名为“爱情种植”的油画。

宋念又想起了那副画,夕阳下的老夫妻在菜地里辛勤劳作,面目慈祥的美妇人在播种的间隙抬起头来,与锄土的丈夫微笑相视,这含情脉脉又默契十足的一眼就这样被宋念捕捉到,用画笔定格在了纸上。

静态的纸上流动着动态的爱情,于是宋念把它命名为“爱情种植”。

一贯小气的季柏尧这回倒是没有找她麻烦,爽快答应了,同样的,没有给“再见”,就挂了电话,好像多给她一秒时间就会损失多少钱的样子。

隔几天宋念跟婉侬尹亮吃饭,才知道他最近经常飞国外出差,更不好的消息是,范初晴也跟着他出国,宋念顿时胃口全无,心里腹诽,这下可被范初晴那女人逮着机会能跟他好好培养感情了。

看了眼手表,纽约正是深夜,宋念托着腮想,搞不好两人此刻正在同一张床上做着什么呢?

无来由地气闷。

全国大赛很快出了结果,宋念的“爱情种植”得了油画组的一等奖,这个奖美术系已经好几年没有拿到,今年被宋念拔得头筹,自然受到了学院里的嘉奖,就连病床上的厉北也摸着她的脑袋瓜夸赞:“小姑娘能耐了。”

宋念心里喜滋滋的。

婉侬也打电话来道贺,聊到最后,突然把八卦兮兮地把话题一转,扯到范初晴身上去了:“哎,我跟你说啊,秀色知道不,一挺出名的私房菜馆,老板娘是我姐们,她刚打电话给我,范初晴那贱人带着个男人在那吃饭呢。你想她一脚能踏好几只船呢,这指不定就是其中一只。”

“是季柏尧?”

“不是,我也以为是他,不过我姐妹见过季柏尧,很肯定地说不是。”

婉侬蜻蜓点水点到即止,宋念挂了电话就陷入思索,手叩着桌子,发出嘟嘟的声音。

她眼眸深沉,过一会,嘴角慢慢扬了起来,泛着胜券在握的意味。

机会来了。

她拿起电话,电话很快拨通,传来男人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喂。”

她嘴边的笑比烟花还灿烂,声音更是甜蜜美妙:“那幅画我拿了全国油画组第一名,学校发奖金了,喝水不忘挖井人,能赏脸让我请你吃顿饭吗?”

25、宋曦6(1)

宋曦被护士长训斥后的第二天,傅岩才得知,她已不再负责自己这个病房,新来的护士姓廖,是个戴眼镜的精干姑娘。

新来的小姑娘更加不苟言笑,傅岩见是个陌生小姑娘,下意识问:“咦?怎么是你?宋护士呢?”

小护士瞥了他一眼,顾自忙活,低垂眼角冷冰冰答:“下次如果您觉得我工作有什么问题,请直接当面告诉我,我会马上改正的。”

傅岩一愣,被这样的口气呛住,大律师脸上闪过一瞬的尴尬,连连说道:“那是当然的。”见小姑娘的脸上还是沾满冬霜,只好又再次强调,“我对你们的工作很满意,感谢你们的照顾了。”

这一套溢美之词对泼辣的小姑娘显然也没什么效果,她只是古怪地瞥了一眼傅岩,输液完轻飘飘来了一句“感谢倒不用”,就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从头至尾没给傅岩一个好脸色,更别说笑脸了。

傅岩很是莫名其妙,揣测了一下小护士刚才那句话,觉很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宋曦。

她没有出现,昨天她在他面前失态哭泣,傅岩猜想,宋曦脸薄,也许今天还没有办法面对他,所以找了另一个小姑娘来替她。

傅岩对着窗外扯了一个极其柔的笑,揉着眉颇有些苦恼地想:躲一天他还能忍受,总躲着他可就麻烦了。

宋曦这天都没有出现,傅岩见姓廖的小护士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生生把嘴边的问题给咽回肚子里,眼睁睁看小姑娘寒气逼人地进来,又寒气逼人地离开,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他让小田推着轮椅,去了好几次桑桑的病房,小家伙麻醉药药效过去后,脾气变得特别暴躁,他尚未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小腿,老是冲大人喊“腿疼腿疼”,傅岩之前在网上查过,截肢病人在术后都会出现肢幻觉,总觉得自己的患肢还在,还隐隐作痛,这段日子很不好过。

傅岩很有些担心,让他略感欣慰的是,本来还在哭闹的桑桑见到他,立刻停止了哭泣,蕴满泪水的眼睛委屈地凝望着他,静了几秒后,干涸的嘴巴动了动,轻轻地喊了他一声“爸爸。”

傅岩心一颤,被孩子这轻微的一声揪住了心,这一刻大脑几乎不能思考,只知道要给这个孩子最好的,哪怕要他掏心掏肺。

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大律师曾经冷硬的心肠柔成了一团棉絮,摸着他满是冷汗的额头,小声安抚着:“桑桑乖,爸爸在。”

他把桑桑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上,包住,希望给予他一点微弱的温暖,烧得迷迷糊糊的桑桑在这种安全感中,渐渐阖上眼睛,坠入睡眠。

此时,站在门口的宋曦,望着正坐在床边凝望桑桑的傅岩,终于不发一言地转身,轻着脚步离开。

第二天上午傅岩带着期盼的心等待,盼来的还是不苟言笑的小姑娘,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再不能不问了,趁小姑娘低头做输液准备工作的间隙,和颜悦色问道:“怎么今天又是你?宋护士请假了吗?”

姓廖的小护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一眼,反问他:“你自己不知道吗?”

傅岩又是一愣,嗅出几分蹊跷,细细琢磨了一番,正色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宋护士,你能告诉我吗?”

小护士犹豫了一下,似乎难以分辨他话里的真假,见他态度坦然,只好如实相告,态度依然冷冰冰:“宋姐不负责你这个病房了。”

傅岩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笑意,问,“是她自己要求的吗?”

小护士一听,脸上满是吃惊的表情:“我们护士哪有选择病人的权利,还不是你们这些病人…”

她到嘴的话没有说下去,言语中那隐隐的抱怨却是任谁都听得出来,小护士自知话说得有些过了,到底还是忌惮得罪病人扣奖金,收了收盘子就匆匆走了。

傅岩对整件事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一向头脑清醒,平时惯于根据当事人的只字片语揣测他的意图,小护士这短短一句话已经提供为他太多信息。

不是宋曦主动的,那么问题就在他这边了,而他对整件事一无所知,那么还有谁有能量为他“体贴”地换护士呢?

傅岩眼眸深沉地望着窗外,心里顿时有了人选,剩下的,就是去印证自己的猜测了。

过了一会儿,得力助手小田打听到的消息印证了他的想法,昨天院长电话直接打到骨科,点名要求护士长换了宋曦,跟小田抱怨的小护士透露说,院长大发雷霆,对于骨科护士的工作相当不满意,护士长直接成了靶子,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把宋曦叫进办公室训了半个小时,声音大到外面的护士台都听得到,小护士们个个战战兢兢,个个恨不得绕开1209病房走。

傅岩静静听完小田的转述,表情难得凝重,小田小心翼翼地观察老板的脸色,跟了傅言三年,他就算还没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也大略知道老板此刻的情绪非常不好,少惹为妙。

温文尔雅的“笑面虎”情绪不佳时,就是这样安静到可怕的表情。

“还有…”他犹犹豫豫地开口。

傅岩的脖子动了动,锐利的眼光射了过来,小田全身的细胞立刻都紧张起来,在老板的逼视下慢吞吞说:“那个…宋护士私下里关心桑桑,护士长好像挺有意见,不许宋护士对病人有私人感情,听说宋护士跟护士长拌了两句。”

过了良久,傅岩才“嗯”了一声,然后没什么表情地拿起枕边的文件看起来,让小田心里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彻底地熄灭了。

小田挠挠头不解,原本觉得老板对那护士有一点太过热情,看来是他想多了。

隔天主治医生来查房,告知傅岩他受伤的右腿恢复良好,他可以选择出院回家静养。

傅岩笑着对骨科主任说:“主任,我胆子比较小,我还想在医院住段时间。”

病人自己要求,主任自然没有异议,只是站在旁边的小田看了一眼病床上表情淡然的老板,心里嘀咕着:这还是他认识的工作狂老板吗?

待医生离开,傅岩听完几个助手的工作报告,下了几个指示,就坐着轮椅去看隔壁看桑桑,推开门之际,他看到了宋曦。

她刚为桑桑输好液,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眼眸沉静如水,傅岩也看着她,两人隔着一些距离静静相望了两秒,下一秒,宋曦偏头,拒绝看傅岩那令人难以招架的眼睛。

傅岩推着轮椅靠近,对病床上噙满泪水的桑桑宠溺地笑:“小家伙,又哭鼻子了。”

桑桑见到他,仿佛孤零的落叶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大陆,嘤嘤喃喃着:“爸爸,脚疼,脚疼。”

见孩子这种反应,傅岩朝一旁的林老师看去,林老师心领神会,暗中摇了摇头,意思是桑桑还没有发现。

“来,让护士妈妈亲一口,桑桑会很快好起来的。”宋曦俯身在桑桑额头上点了点,桑桑终于停止了哭闹,用小狗一样依赖胆怯的眼神望着宋曦,宋曦的心揪了揪,轻柔的呓语也就出了口:“乖,一切都会好的,妈妈保证。”

这温馨一幕令人动容,傅岩上前,笑微微说:“来,桑桑也让爸爸亲一口,让爸爸把男子汉的力量传递给你。”

他吃力地撑起身体,宋曦见状,下意识扶了他一把,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宋曦抿着唇别开眼。

傅岩也在桑桑的额头亲了一口,声音里有令人安心的力量:“乖,爸爸爱你,也会一直陪着你。”

“拉钩!”桑桑怔怔地望着傅岩,终于破涕为笑。

“拉钩!”傅岩笑着伸出了手。

大手钩小手,是一生陪伴的承诺。

桑桑的病房外,紧随宋曦出来的傅岩急急叫住了她:“宋曦!”

这是傅岩第一次开口喊她的名字,因这一声,似乎两人之间护士和病人的关系也在瞬间土崩瓦解,此时此刻的两个人,是彼此之间存在特殊磁场的成年男女。

宋曦下意识皱了下秀眉,平板疏离的声音:“19号床,现在是输液时间,回你病房去。”

一声“19号床”,又把两人的关系拉回原地,她是护士,他是病人,狭路相逢后是相忘江湖。

傅岩懂她心里的抗拒,不愿意让她心里不适竟而躲得更远,好脾气地开口:“宋护士,让我说完几句话,我就马上回去。”

宋曦端着盘子沉默,算是默许,傅岩说:“你被调离的事,我完全不知情。”

“我想…”他儒雅的笑里有一丝无奈:“有人很关心我,做了令我不愉快的决定。”

他话中带话,宋曦却没有心情再听下去,她打心眼里不想跟傅岩这样的人打交道,想离他远远的,所以对于被调离,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心理上的解脱,不用见到他,她在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不过傅岩并不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

她对他的极力解释没什么反应,一本正经道:“下次对我们护士的工作有意见,请直接跟护士站反映,我们会加以改正。你们这样一有问题就向院长要求换护士的行为,已经影响了护士的正常工作,对其它病人也不公平。”

她公事化的回答让傅岩缄默。

宋曦轻飘飘扔下一句“回去吧”,就端着盘子匆忙离去,只给傅岩留下一个白色的倔强背影。

26宋曦6(2)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蒋思青又来了,傅岩正在打电话,见她进来,镜片闪了闪,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这通电话打得有点久,似乎是他法学院的学生打过来询问论文怎么写,傅岩耐心教导,甚至简略地帮他分析了一个个案,直到把他那骄傲的表妹晾了20多分钟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被晾了那么久,有那么几秒,蒋思青那张精致的脸是僵着的,不过很快恢复笑容,故作轻松的口气:“表哥,哪有你这样的,都自顾不暇了还管那些学生。”

傅岩不以为然地笑:“我伤的是脚,也不是脑子,还是可以给他们一些意见的。”

蒋思青垂眸一笑,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从桌上随手拿了个苹果给傅岩削起来,低眉婉转的安静样子,反而不是她蒋思青的风格,傅岩嘴角勾了勾,并不主动开口,又打了个电话给助理,简单吩咐了几句,终于挂了电话。

蒋思青把苹果递给傅岩,瞄了一眼他屏幕暗下来的手机,语气轻飘飘透着一股酸味:“表哥,总算是肯把时间留给我了啊。”

傅岩用温和的笑容掩饰眼神里的锐利:“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彼此之间的默契让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并不轻松。

蒋思青看了一眼自己那一贯沉着冷静的兄长,有一瞬的恍惚,她心里是害怕的,曾几何时,当她还在沉浸在自己的公主梦时,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不知不觉蜕变成如此狠厉的角色。

她心里哀怨,谁叫她不姓傅,而傅家大家长傅德颂,傅岩的爷爷,她的外公,重男轻女的思想极其严重。这也注定了,就算她蒋思青是a城上流社会人尽皆知的名媛小姐,可说到底,她一个女人,人微言轻,插手不了公司董事会的事,自己老公的升迁,还得依仗她这个心机深沉的表哥。

一想到老头以后会把公司大部分股份留给了傅岩,而自己将来只能分到那么一点股份,她闹也闹过哭也哭过,老头却不为所动,蒋思青的心里就极不痛快。

但这些不痛快,蒋思青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的,性别决定了她的弱势,她要做的,只能是争,明着争,暗着争。

开门见山自然是不行的,重要的话题还是要搁在后面,蒋思青风姿妖娆地撩拨了一下自己刚烫过的秀发,试探地问:“表哥,你觉得mina怎么样?”

傅岩皱了皱浓眉,故作困惑状:“mina?哪个mina?”

这样的反应已经间接回答了蒋思青的问题,但她还是不死心:“就是我那闺蜜,周蔚然啊,又漂亮又能干,关键是,她对表哥你一见钟情呢。

傅岩并没有太多反应,一脸肃然地看向她,淡淡却是不容人置疑的口气:“思青,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什么?”蒋思青大惊,还有些难以置信,瞪大眼睛追问:“谁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她的吃惊程度不可谓不小,傅岩离婚已经三年多,离婚以后他就一心扑在工作上,虽然他的事务所这几年风生水起,但他的个人生活一直没有动静,尽管外公还有家里那些长辈张罗安排了许多相亲饭局,但傅岩能推就推,就算实在推脱不过,也只是草草出现一下,明显敷衍了事的态度。蒋思青原以为这个笑面虎表哥金屋藏娇,或是有什么办公室恋情,可几番观察下来,发现还是自己多想了,傅岩是真的没有花心思在找女人身上。

蒋思青屏息等待,傅岩却并没有细说的打算,只是一句带过:“缘分是很奇妙的事,就这样遇见了而已。”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蒋思青,清淡地笑了笑,“我还只是单相思而已,有人好心帮倒忙,再加上我在床上,这事就只能先搁着了。”

蒋思青带着打量的眼神看着傅岩,半信半疑地笑着问:“表哥,没道理啊,就你这条件,还用得着单相思吗?”在心里罗列了几个可能的女主角人选,她凑近,一究到底的神情,“是本城的哪个名媛吗?”

傅岩摇摇头:“就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而已。”

蒋思青怔了怔,脱口而出:“那外公那…”她随即一笑,“表哥,你可想好了啊,普通出身的女孩子未必入得了外公的眼,不过也好,这样啊,也让外公知道,咱们家不听话的不止我一个。”

她看似埋怨实则是幸福的语气:“我当时为了我家严旭明,可没少看外公脸色,偏偏他那会除了点学历能力还真的什么都没有,我除了在外公面前死扛打包票,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

说到这,蒋思青话锋一转,终于把话题转到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她嫣然一笑,眉眼间颇有些自得骄傲,“幸好啊,我没看走眼,旭明这几年在公司的表现可圈可点,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外公也就无话可说了。”

话到这,蒋思青瞅了一眼傅岩,见他仔细再听,还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几分笃定,说:“哥,你大概人在医院没听说吧?旭明牵头帮公司弄了个十几亿的大订单,我上次酒会碰到刘董,他老人家对旭明赞不绝口呢,直夸我选老公有眼光。哥,离董事会也就两个月时间了,自家妹婿你一定要帮衬着点啊。”

傅岩点头:“这是自然。”

这简单四个字与蒋思青预想的有些差距,她费了那么多唇舌,却只得了这四个字,但转念一想,也就想通了,自己这次来访,说到底只是要傅岩的一个明确的态度,如果他表态站在严旭明这边,那么在那些董事看来,傅岩背后的外公的立场也就明确了,那么严旭明执掌公司帅印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四个字,已经再明确不过地表明了傅岩的态度。

蒋思青已觉胜利曙光向她这边招手,但她生性多疑,深知傅家的男人个个都是深不可测,追问道:“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是,外公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大伯那?”

目前为止,傅德颂对于总经理人选一直保持缄默,任凭她旁敲侧击,就是不表明自己的态度,边上人都在雾里看花。

总经理人选除了严旭明外,还有老爷子多年的得力爱将范海生,蒋思青几次三番往傅岩这边做工作,实在是因为太过忌惮范海生,这个人在她记事起就在他们傅家,对爷爷忠心耿耿,能力更是卓绝,跟老爷子的关系其实有时候更像是父子,傅德颂在他们记事起就要他们小辈尊称他为“大伯”,后来就算他结婚生子,外公也不答应他搬出去,在老别墅边上又盖了个新别墅供他一家住,甚至他的孩子,也唤外公“爷爷”。

他们私下都在猜测,范海生是外公的私生子。

而实际上,三年之前,总经理的位置就是范海生的,只不过当时不知道外公出于何种考量,突然替换了人选。而在公司内部,所有员工都知道,范海生这个董事长助理,有时候比总经理更能说得上话。

蒋思青只寄希望于,谣言都是假的,外公不会把公司帅印交给一个外人,毕竟范海生姓范,不姓傅。

外公这边休想套出话来,蒋思青就把主意打在了傅岩身上,毕竟外公最看重这个孙子,虽然失望于他目前不会回来接班,但公司的重大决策,不可能不同他商量。

傅岩是她唯一的突破口。

傅岩沉吟一会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外公的心思也不好猜。”他看了她一眼,“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们。”

他话里的意思,多少是在警告自己这个精明的表妹,暗地里算计老爷子,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儿孙们想要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老爷子一生都在跟人玩勾心斗角,临老了只希望家庭和睦儿女孝顺,他见多了儿女为争家产闹到不可开交颜面尽失的例子,特别反感这点,因此也委婉地向儿孙们表达了自己的底线,他是家里绝对的家长,不要给他玩心眼。

傅岩的暗示,多半是希望表妹明白,不要触犯老爷子的禁区,但蒋思青是个不安分的主,她做不到。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但碍于立场,也就不便点破。

蒋思青自然没听出傅岩的意思,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忍不住调笑道:“我知道,外公啊,真是孙子兵法看多了,虚虚实实看不清,谁都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傅岩笑笑,并不接话。

蒋思青又说了几句玩笑话活跃气氛,傅岩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突然想起什么,腰一挺说:“对了,哥,馨怡姐回国了,我前几天刚碰到过她,听她的意思,似乎是想回国定居了。”

傅岩的神情终于流露出一丝认真,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淡淡地“哦”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

蒋思青小心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神情平静,想来已经把过去放下,察言观色小心道:“馨怡姐问起你了,我也就告诉她你受伤住院了,她挺吃惊的,好像…还挺担心你,一直问我你有没有事,还说要过来看你,”她又拿捏了一下自己的话,语速放慢,“想来…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傅岩淡淡一笑,颇不以为然的样子,“毕竟是做过两年夫妻,如果换作是我,这点关心也是有的。”

他看向她,是不容人质疑的表情,“我跟她是和平分手,虽然这段婚姻的结尾不怎么好看,但彼此之间,也没有恨到巴不得对方去死,她这点关心,我也是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