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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施花了几小时,终于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中文方块字,对于几个月来成天地和英文打交道的小施,那种亲切感和喜悦,几乎让他叫出声来。

从此,小施迷恋上了中文网络。有时做功课时下意识地就会进入网络。开始还只是看看里面的聊天和故事,后来也加入其中的舌战。有时也找文章抄在网上,特闲时他也胡乱写写。几个星期后,要有一天不上网络瞧瞧,小施就觉着心上有块石头没放下似的。他觉得不该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可每次都是习惯性地就在键盘上敲下那些联上网络的指令。

一天小施收到一封电子邮件,说是很喜欢他写在网络上的文章。小施好高兴还有人欣赏自己。更令他兴奋的是这邮件是一个自称小梅的人发来的。“能交上一个女孩子做朋友,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什么奇遇。”小施不禁有些想入非非起来。于是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电子回函。第一印象很重要,不能马虎。

一个星期后,小施发现自己坠入了爱河。睡梦中都会见到一个名叫小梅的漂亮姑娘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他想应该见一见这位网上情人了。可每次向小梅提起,小梅都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小施不禁有些疑问:“难道她很丑不愿见我,还是另有原因呢?”小施决定要查个明白。

小施从电子邮件的地址查到小梅的全名和具体的住址:刀小梅,格瑞屋崖德镇郝勒雯街十三号。“啊,离我住的地方没多远。”小施立刻找来地图,发现只要驾车两小时就可到达。“嗯,我要给她一个惊喜。”小施这样决定了。

小施用完晚餐后就驾车向郝勒雯街驶去。一路上预演着见面后的各种情况。“要既表现博学幽默,又露出自己多情善感的一面,这说话就不能太掉以轻心。赶快想几个笑话出来。”

突然一个念头赶走了他的兴奋:“如小梅长得很丑,怎么办?怎么说才可抽身而退呢?嗯,小梅也不认识自己,到时就说找错了人。”小施不禁有些为自己的聪明得意起来,上身随车里收音机正放的流行劲歌左右摆动。

郝勒雯街到了。小施在路边停好车,心情还是有些激动:“说不定真找到一个好情人。”小施下车定了定神,就沿着街道找去。十号,十一号,十二号,“咦?”小施看到一块花园。花园丛生的小草中几朵白色的小花,在夜晚微风的轻拂下送来梅花的淡淡香味。小施感觉有点奇怪:“这还没到开梅花的季节啦,也许自己的嗅觉不灵了。”小施顾不得多想,快步走过花园,就看到一间黑黑的木房。

小施抹了抹头发,对着门轻轻地敲了几下。等了一会儿没有一点回音。小施加重劲又再敲了几下。“也许自己太荒唐,能保证小梅会在家吗?”小施正寻思,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小施不禁浑身打个冷战,怔在那儿。面前的,是一个瞎了一只眼,满脸刻着弯弯曲曲的皱纹,两腮因没牙而深陷的驼背老太太。没瞎的那只眼,在月光的照射下放出绿光,死死地盯在小施的脸上。

“有……什……么……事?”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像是从旁边花园中飘来一样。老太太的嘴唇只那么机械地动了动。

小葵读到这,也仿佛在静寂的屋里听到一个微弱的喘息声。他回过头去,只看到外面大树的投影的摇摆。他感到心有点紧,可还是继续读了下去。

“这,这……这是十三号汤姆住的地方吗?”小施终于在惊诧中编了一个谎言。

“这……是……十……四……号。那……花……园……就……是……以……前……的……十……三……号。七……八……年……前……一……把……火,烧……得……精……光。全……都……死……了。”

老太太干巴巴的眼仿佛蒙上了泪花,可说话的音调仍平淡无力,没有一丝悲哀的影子。

“真……可……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在……豆……蔻……年……华……也……夭……折……了。”

老太太那只独眼最后竟柔和下来,意味深长地眨一眨。

“可……没……听……有……叫……汤……姆……的……住……过……十……三……号。”

小施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地址有错?难道这老太太会电脑,就是小梅?我的天,以前的那些肉麻话,都是对这个人讲的?”小施不敢再想下去,脸微微一红:“一定是我记错了地址,打搅了。谢谢!”

匆匆赶回学校,小施很沮丧。“为什么这么冲动?说不定小梅故意写错地址,让那些轻浮的男孩找不到她。”想到这,小施又感觉好一些。“至少还有机会。”这时他没其他的事干,就进入了电脑。这时发现小梅新的电子邮件。

“施!我很爱你!可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不听我的话。为什么来找我?我迟早会和你见面的,你就真不能再等一段时间?我是个很任性的女孩。可爱你已让我没别的选择。好,我会让你很快见到我。我爱你!吻你,吻你,吻你!小梅。”

小施迷惑了:“怎么回事?难道那老太太真是小梅?可小梅不认识我,她怎么知道我去找过她?”此时小施不禁有些惊吓。他想再去看那邮件时,竟找不到了!“怪事!”小施叹道,“我没有把它删除呢。”一会儿后小施又自我安慰道:“我可能太累,产生幻觉了。”这时小施感到一阵疲乏袭来,“该回家了。”

小施开着车往家奔驰。不远处一个十字路口,只有一边的绿灯亮着,小施看去时,竟想到那老太太的独眼。离路口只十来米时,他突然发现与他垂直的方向一辆大卡车飞速地冲向十字路口。小施突感到一股冷意像电流一样袭遍全身。他赶快踩下刹车,可车仍像脱缰的野马冲了上去,刚到十字路口中间就正好被卡车拦腰撞上。小施两眼一红,最后听到的,是卡车司机的怒吼:“不要命啦!连红灯也闯……”

小葵看到这,听到后面一声巨响。猛一回头,竟见一满身是血的人站在坐椅后。那人整个脸血肉模糊,布满玻璃碎片。一只眼竟然吊着眼珠。头皮开了一半,露出白白的脑浆。一只舌头半搭在嘴唇上,点缀着几颗碎牙。胸前露出的一颗心还在怦怦地跳动。一只手已没了小臂,鲜血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一条大腿骨从裤管中穿出,还在左右摇摆。只看到裂开的脖子处有什么东西一动一动,一个低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网……我要回到网上!”

“啊!”小葵大叫一声……

第二天,当地报纸一则消息:一个中国学生死于电脑键盘上,怀疑死因是心脏突然剧动超过承受能力。

又过了几天,从小葵的地址向网络送出了一则签名为小施的小文章,题目是:谈谈我寻找替死鬼的经验!

故事四 鬼衣

单位有个女孩来向我求教,问:用手工如何才能缝制一件真丝面料的吊带裙?我说:用最小号的针,最细的线,最细密的针脚,还有,最大的耐心。我笑:没有这个必要的,你还是用缝纫机吧,把线和压脚全部调松,再衬上软薄纸,这样效果会更好一些,也快。

女孩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分明是想说:莲蓬,你帮我裁好吗?

但我已经再也不摸裁剪刀了,这点在我所在的整个机关,都是知道的。

这个女孩是刚来报到的,她尚不清楚,我曾做过的衣服,是鬼衣。

那年我的妻子萍儿刚满二十,我们处于有点漫不经心的恋爱中。可能因为自小的营养太好吧,萍儿的体形属于比较丰满的那种,偏她又喜欢运动,胳膊腿的肌肉都非常结实。这种运动员的体形最难找到合适的衣服。不是嫌小,就是过于宽松。像所有的青春期女孩一样,她当然也喜欢漂亮的衣饰。那一阵她总是跑到家门口的上海裁缝铺,手里拿着《上海服饰》之类的杂志,请他们照上面的图样做。

只不过,做完了左看右看,总是不大中意。而买料呀手工呀什么的却花了不少钱,我记得那一阵秦皇岛的裁缝生意相当不错。我姑姑家隔壁有一服装厂的病休工人,一个月光是踩缝纫机就踩出了两千元。

对《上海服饰》、《现代服装》之类的时尚杂志,百无聊赖之中,我也会仰在床上翻翻。但最喜欢的是对着清凉美人的图片想入非非。有一天我突然心血来潮,独自研究了半天书上的服装结构图,我发现以我的智商,对付这种结构图实在是小儿科,再看模特图片,感觉她们身上的服装,我是能拆解出结构图来的。

萍儿母亲去天津出差时,曾带回一台很漂亮的日本胜家牌电动缝纫机。也只是做些小部件,而萍儿根本就没有动过那台机器。

她就晓得买面料,做衣服,买面料,做衣服,花钱如流水的一个大小姐作风。

那天我没事鼓捣那台胜家缝纫机玩,很顺利地就将萍儿已经豁了好大口子的枕套重新缝好了。完了我说:萍儿,我给你做衣服吧。

我的小美人怔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狐狸状,她说:你?聪明呀莲蓬。

我给萍儿做的第一件衣服是款式比较别致的连衫裙,原图样好像来自日本的《少女》杂志。这件衣服萍儿是穿上了,并在街头给她增加了不少女人的回头率,不过那目光大多不是艳羡,而是惊奇和茫然。萍儿在读懂了这样的目光后便冲我大发了一通脾气。

那时秦皇岛大街上有大大小小的所谓“上海服装店”。萍儿常去的那家店就是其中之一。门口用红笔赫然大书曰:正宗上海师傅。其实姓张那位小师傅是江苏张家港人。萍儿母亲利用在做事的方便,替他联系了一笔校服生意,条件当然是有的,就是要我和他学徒。

对这从天上掉下来的买卖,小张师傅笑得大嘴都合不拢,但看我这一米八的大汉而且是机关干部的身份要当他徒弟,他不由得挠起了头,他有点腼腆地说:这活计辛苦的,大哥受这累干吗呢。

我觉得这挺有意思的。我诚心诚意地对他说,再说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儿。

那时我正参加讲师团,在乡下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却托人从医院开出了心肌炎的假条,在家无所事事。

看在那笔生意的面上,也看在我只是玩票并不是真想在将来抢他的饭碗,小张师傅倒是对我倾力传授,他也毫不掩饰地告诉我,实际上他做的西服,没有一套不偷工减料的。正经做一套像样的西服,需要二百七十多道工序,而且每一道都有严格的要求。这样做是不可能的。他苦笑说,那我就没法挣钱了。不过他还是把这二百七十多道工序教给了我。我因而做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件西服,给自己穿。

虽不是很合身,却是让人惊奇的结实,可以用洗衣机洗完了而不散架的。

我很快发现我对给男人做衣服不感兴趣,我更喜欢给女人做,而且是身材漂亮的女人。小张师傅的文化水平不高,所学的还是最为古老的比例裁剪法。这种裁剪法虽然可以用,但做得漂亮合身却是极难。我开始自学其他的裁剪法,如日本文化式、登丽美式和英国女装原型。

这时我开始感到困难了,因为这些先进的裁剪法中,含有一些专门的高深知识。

临近春节,小张师傅回家过年,将店交给了我看。并说好这期间所有的一切收入全归我自己,但也得由我发两位工人的奖金。

因为我的原因,这家所谓的“上海服装店”的西服质量突然好了起来。而且春节期间是旺季,一时真忙得我恨不能爹妈给多生两只手。萍儿本来还愿给我帮忙的,但她是大小姐做惯了的,新奇劲儿一过,就不想再管那些烦事了。有时我上她们家去吃饭,她还时不时地损我两句:莲蓬啊,你不是玩玩吗,还真拿这挣钱了?要不就是:你把那店盘下来算了,这辈子你当裁缝也不错。

我就在这时候认识了小昭。

小昭来的那天在下雪,她是个小小的身材匀称的女孩子,留一头齐耳短发,大大的圆眼睛直鼻樱唇。她来到我的身边的时候,⒌㈨2竟是吓得我差点儿要惊叫一声。

我说了,外面风雪交加。服装店的大门是紧闭的,而且还有厚厚的棉帘子。谁进来都会带来一股寒气和雪花,而她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在店里了,竟然在冲我微笑。

她的面相长得很甜,有点像洋娃娃,这天使般的微笑让我把惊叫压了回去。

她的双眸盈盈如水,她的脸颊却苍白得让我感到恍惚。

我曾在南方上学,江南水乡女子细腻的肤色曾令我痴迷。

但小昭的肤色却不是那样的,可能是因为有点儿不似凡间之物吧。

蹲在服装店这么久,这附近的居民我差不多全认识了。但我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也许是放假归来的大学生或是来走亲戚的吧。

她穿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全身包得严严实实。

因为忙,我没再多想什么,客气地冲她点点头:小姐想做衣服吗?请稍候。我把裁衣台上的纯毛面料均匀地喷上水。

然后我拿了软尺,准备给小昭量身,但她并没有脱掉大衣的意思。我不解地对她做了个请她脱衣的动作。

小昭摇了摇头,她的微笑在慢慢消失,眼角有一丝霜意在浸润:不是我做。

不是你?我左右看了看,没有别的陌生人。

哦,还没来吧,那等一会儿。

不用的。小昭说,我有尺寸,你记吧。然后她说了一大串的数字,这显然是一件男式西服,我把她说的所有的数字写好后,不由得傻了眼。因为这是只有服装专家才能说出的数字,不要说胸宽背厚,连袖笼的高度弧度,下摆起翘的数字都有!

我惊疑地去看小昭,奇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居然就不见了!而棉帘子那里,静静的纹丝不动。我使劲地甩了甩头,这不是幻觉吧?

不是的。

我的裁衣台上,丢着一块面料,是亚麻色的。

我问店里埋头操作的工人:刚才那位小姐,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们是很茫然的表情:什么小姐,我们没看到耶!因为活计太紧,她们也没有心思再理我这个问题,缝纫机轧线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

我愣了一会儿,伸手去摸那块面料。

触手有点儿发凉,外面冰天雪地的,有点儿凉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我觉得那凉好像阴恻恻的,分明是我第一次摸到死了好久的尸体那样的感觉。而且,这是什么面料啊?我虽然做裁缝没有太多的时间,⒌⑨⒉但自信面料还是难不住我的。可是,居然就是说不清这亚麻色的面料是什么成分!

感觉它应该是麻的,我拿起来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竟然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腐烂的水草。

我撤掉裁剪台上的纯毛面料,将它平铺了上去。然后用米尺想把它刮平。可是,就在我这一恍惚间,这面料自己就抻得平平展展!我惊在那里,手中拿着的喷壶也有点发抖。但我还是开始喷水,我需要知道它的缩水率,以便搭配相适的衬里料。

然而,这居然是块不会缩水的面料!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我傻在那里。

小昭再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的傍晚。工人们早已回家,店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做完了最后一件活,就是用那件说不清的面料所做的西服。除了在整个操作过程中手感一直是阴阴的,并没有什么太让我不适的地方。

在一身黑呢大衣的衬托下,小昭苍白的脸上满是霜意,这与她第一次来的微笑不同。

我有点奇怪地问:他又没来?不用试衣吗?

小昭说:不用,我看看就可以。

她左手拎着衣架,右手将那件西服捋捋平服。你把肚量没放出来。她说,这不是我给你的尺寸,你是偷懒吧?我脸上一红,我裁的时候的确图省事没有放肚量,我嬉皮笑脸道:嘿,小姐,你叫他来试试便知,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不是?小昭不理我这句话,又说:袖笼缝得太过了,弄得里子紧,这样胸部会拘束的。

小昭淡淡道:没说的,返工。

我急了:小姐,你这不是折腾我吗,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呀,还让不让人过年了?要改,过完年成不?

小昭说:不成,我们不过年吗?

可把这西服拆开就要不少时间,再放份,再重新缝制,那得什么年头?这个我可做不到,我还不如赔你钱呢!

你的钱赔不了我。小昭嘴角有一丝笑,你的钱对我也没有用的。这样吧,我帮你来做。

你?

对,你看,我已经帮你拆完了。

我一愣,这才发现那件西服已不在女孩手中,我去看裁剪台,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这一眨眼工夫,刚缝制好的西服已经面里分离地散了一台。

我再回头,不由得又是吃了一惊。小昭身上的黑呢大衣已经不见了,我的眼前是一个娟秀的女孩子,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缎旗袍。这旗袍非常漂亮,显然裁剪时用了比较先进的裁法,穿在她身上玲玲珑珑的十分合体。领口与大襟都是钩了边的,在胸部和腰侧,有几朵色彩淡雅的荷花。我注意到她的腿是仅套了透明丝袜的,这夏日的风景让我替她起了一阵寒噤。

我挑旺了屋中的炉火,开始重新缝制那件西服。小昭一直在我身边帮忙。我感觉我的很多动作下意识就完成了,速度非常的快。这还罢了,还有一种更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呢?

我感觉不到小昭的气息。

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我的身边蹭来蹭去,竟是让我抓不到她。什么体温呀、气味呀、旗袍锦缎的质感呀,我全是感觉不到的。

而她的身体,分明是紧触着我的。

唯一真实的,是我能看到她,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小昭告诉我,这件西服,是给她的男朋友做的。

你的男朋友很忙吗?我问,为什么他不亲自来?

小昭说:不是,他的劫数未定,所以出不来的。

这话听得我云山雾罩的,看女孩一脸忧郁的样子,我也不想再往下问了。我看着她身上的旗袍,道:你这件衣服不是一般的水准,你在哪儿定做的?

小昭说:我自己做的。

我已经察觉到小昭的制衣水平远远地超过我。只是,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做呢?女孩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但是她没有要说的意思。我这人有一个不错的习惯,就是对自己的很多疑问,总是有耐心等到当事人想说的时候。

我继续那个话题:你这件旗袍挺合身的,是用登丽美裁的吗?

小昭笑:你还知道登丽美?不是,我用自己的原型。

我问:那是什么样的,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可以呀,明天吧,你说要过年的。现在你先把这衣服缝完。

明天是大年初一,她怎么会约这个时间呢?我感到奇怪,但手里的活计并没有停下来。也许这女孩只是说说而已吧。

那个时间,人们全待在家里,店里是不会有人的。

西服快缝制完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小昭突然说:行了,莲蓬,就先到这吧,有人来了,我得走了。

她从哪儿知道的我叫莲蓬哦?我正纳闷间,没什么感觉的,缝纫机台上的西服和小昭都消失了。我使劲地眨了眨眼:没错,店中空空如也,而炉火也在黯然下去。

这时萍儿风风火火地闯进屋内:你有毛病吧莲蓬,啥时候了还在这儿窝着?不想过年了是吧?

我解释说刚做完活,刚让人给取走。

刚才?这时候还有人来取活?萍儿一脸狐疑地望着我:你还真有毛病了不是?得得……快回家吧你。别让你妈老往我家打电话。

我在父母那儿吃了除夕饺子,看了两眼春节联欢晚会,这时萍儿电话我,问我困不困,要是不困的话再到他家去打麻将。我去的时候,萍儿父亲,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莲蓬,你的脸色不好。

我不在意地说:可能是累的吧。

这几天也真的把我给累惨了。我虽不是大少爷,又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玩命的活计?

萍儿父亲将信将疑的,又说这不像是累的,你的印堂发暗,而且脸色发青,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劫数。

劫数?我摇头,这些天我一直在店里,又能遇上什么劫数?

萍儿说:什么劫数,我看他就是有点儿神经,打麻将打麻将。

天亮的时候,我踏着满地的爆竹纸屑离开了萍儿家。裁缝店离萍儿家不是很远。我经过那里,看到店门还是锁着的。

一种第六感,驱使着我打开了锁。

果然,小昭在店里等我,她还是穿着那件月白色的旗袍,屋内没有火。但看不出她感到冷的样子,她的脸色已是这样的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你已经无法给寒冷定一个界限了。

我穿着厚厚的鸭绒服,我的手和腿却是在颤抖。

许多事情似乎很清晰了,只是不想说破而已。

小昭没有笑,幽幽注视着我:莲蓬,你还真的来了。过年好啊!

过年好过年好,我搓着手,似乎想让屋内增加一点热气。

你不怕我吗?小昭问,嘴角又淡淡地有了一丝笑。

怕什么?我装糊涂,不怕呀。

但我还是因为紧张而发起抖来,我在想是不是我该夺路而逃了。

因为女孩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剪子,这是典型的裁衣剪刀,只不过我从没有见过这种金色的!

小昭说:这把剪刀,送给你。

我接过来,沉甸甸的有很强的质感,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与我熟悉的金属感不太一样。

小昭说:这把剪刀是法国生产的,是我的奖品。你知道世界上青年服装设计师的最高大奖金剪刀奖吗?

我点头表示听说过,我的双手将剪刀捧在手中: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因为你需要,而我不需要了,就是这样。

小昭说:用这把剪刀,你可以裁出任何你想要裁的衣服,不管它是多么的复杂。

小昭说:莲蓬,你还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呢。我叫小昭。

小昭……我说。我叫的时候,感觉嘴里有丝丝的冷气。

一朵笑花绽开在小昭甜甜的脸上,但还是充满了寒意的。

小昭教给我她设计的原型。我在打纸样时,发现我根本控制不住这把剪刀,完全由它带着我的手移动。

这实际上是一把神剪,我有点瞠目结舌地抚摸着这把剪刀。

春节过后,周围的顾客忽然发现我这家裁缝店的旗袍做得非常地道。这种服装因为它特有的美感,无论哪个年龄层都是非常喜欢的。店里一时挤破了门。萍儿和她的母亲也大吃一惊。而且不由分说地,就让我给她们先做。当萍儿穿上一身合体的旗袍时,她母亲的嘴都合不拢了:看不出来你啊,莲蓬。

她抚摸着女儿身上精美的补花和钩边,还有别致的盘扣:这手艺可真的不一般,你和谁学的呀,你那上海师傅可不会这个。

我笑:和一个妖精学的。萍儿母亲也笑:胡扯什么!不错不错。你别在乡下耽误时间去了。我帮你再延两月假,你好好做你的活计。

上海的小张师傅没有回来。他在北京又找下了一个落脚点。他来信请我帮忙,将他的那所店盘出去。当然,只有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小张师傅来拿钱时,看到屋里这么多的旗袍咂吧着嘴说:不一样,不一样,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我服了。

小昭不是总能来店里陪伴我,只有在没有阳光的日子,她才能出来。

我们聊天,讲些稀奇古怪的笑话。她也帮我做活,她在旗袍上补花绣花的技艺匪夷所思。那些花草看起来都是栩栩如生的了。

冬天过去,春天来临,我发现对萍儿的感觉竟是有些淡了。而对这个飘忽不定的小昭,竟是有了强烈的依恋感。

除了我,小昭的真形是没有人看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