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锁喝了一大口,当水似的。其实她觉得他们两个都不太适合喝酒,更不太适合在一起喝酒。但是她就喝了。

彭因坦看着她,就是笑。索锁酒喝光了,他又给倒上,说:“慢点儿喝。”

她喝了酒马上脸红的。

原本白的有些不健康的脸色,马上就红润了些。

彭因坦就望着她,她可能觉得脸上热了,手背摁了下面颊…柔柔的粉嫩的面颊,很有弹性。

他忽然觉得这酒喝起来味道不对了…

吃完饭,索锁要收拾碗筷,彭因坦拦住她,说:“放着吧,明天有人收拾。”

她还是站起来,仔细把碗筷收拾了、洗干净,一样一样放好。

她一边摆瓷器,一边看着旁边橱柜里那套银器。

亮晶晶的。隔着玻璃橱窗看,都不能让它们的精致姿态削减半分。

“喜欢啊?”彭因坦见她留意,问。

她没回答。

“喜欢的话可以拿走,以后给我打长工。”他开玩笑。他倒并不太在意那套银器。虽然那东西很不错,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东西。没什么特别的意义。都不如她做的一顿饭…他忽然间顿住了。

有半天没说话。

而她窄窄的、薄薄的身影,就在他面前晃——她在铺餐桌上的台布了。

台布有点大,索锁没有摆好方向,一边垂的多些,一边少些,不对称。

“你拉一下那边。”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桌布上,看都没看他。虽然知道他一直在看她。

他没动。

索锁便只好自己动手。

她越过他,去扯那桌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杯酒的缘故,彭因坦觉得她身上有温暖的香气——奇怪的,并不是油烟味,按说该是油烟味——温暖,又洁净的味道,像是刚刚洗净烘干的瓷碗。

彭因坦走过去,将索锁细腰拢住,手臂一紧,就把她搂进了怀里。

第七章 寒冷的年华 (二)

索锁僵了一下。

她胳膊左右挣了挣。彭因坦抱的太紧,她没有能够挣开。

象牙白色的重丝台布中央绣的是一团金鱼,随着她身体的颤动,那团金鱼好像在摇头摆尾。

她咽了口唾沫,使劲儿一挣。

彭因坦掰过她的下巴来。他的手很热,手指黏在她皮肤上,她的下巴就像着了火…她意识到他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只是想要轻轻拥抱她一下而已。但是也许因为她喝了酒,她的大脑有那么一个瞬间好像停止了转动…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立即往相反的方向转了脸,彭因坦却非常干脆地亲了过来狸。

他呼吸间有淡淡的酒香,其实她也分不清到底是他身上的、还是她自己身上的。但是她能感觉出来,自己周身凝着的空气是冷的而他恰恰相反,灼热的简直轻轻一碰就会燃烧起来,也带着她。

她好像已经看到了火苗,也被火苗舔着了脸躇。

她极力躲避着他,同时想办法躲开。

彭因坦将她的身子转了半圈,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神气的眉毛扬起来,眼睛精光四射,像是能把索锁从眼睛直到心里都照个透亮…他迅速在她唇上舔了一下。

她唇凉凉的,干干的。

索锁本想抬手抽他一个耳光的,可是手还没挥起来,她的手腕子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彭因坦的嘴唇已经印在了她唇上。

跟他以有力的手腕强制地将她拢在怀里的强悍相反,彭因坦的亲吻很轻柔。

他根本就不着急,慢慢地一点点地侵入她的领地。辗转吮xi,分寸不乱。

他没有遭到索锁的反抗,这亲吻简直舒服的不可思议…

他亲了她很久…直到他也觉得喘不过气来,才睁开眼睛。看着她憋的通红的脸,他竟有些想笑。

“喂,”他叫她,拍拍她的脸,把她的小脸儿捧在掌心里,“喂,索锁。”

索锁猛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狠狠推了他一把。

彭因坦眯了眯眼,说:“你再说不喜欢我?”

索锁拎起袖子来擦着嘴巴和脸。

彭因坦看着她嘴唇都在哆嗦,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索锁果然是气的肺都要炸了,可是要发脾气,就是发不出来,又乱又慌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简直是蠢爆了。她咬着牙都控制不住自己发抖,她气急败坏地抓下来头巾朝彭因坦脸上扔了过来。

但是她一声都没出。

彭因坦本来还在笑的,看着索锁瞪着他的眼睛水光潋滟,他脸上的笑渐渐消退。

索锁转身就走,可她还没走出第二步,彭因坦就抓住了她的围裙带子——像是有一只强有力的手在帮他,他能轻而易举地把她给捉回来。

索锁沉默着对他拳脚相加,彭因坦照单全收。他亲吻紧接着上阵,这一次就没有那么温柔了。他好像急切想要证明什么,发狠地xi着咬着她的嘴唇,直到她的抵抗渐渐减弱…他的手指在她的短发间,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每一根神经的跳跃。

她紧张的很,皮肤渗出轻轻的雾水来,让他的手指都沾`湿了。

他忽然觉得心疼,可是这一疼起来,又想让她也疼一下…他牢牢地箍着她单薄的身子,手顺着她的颈、背向下。他很想再进一步,但他的手扶住她柔软的腰时停住了,转而更加凶狠地亲她。

索锁按住他停在自己腰后的手。她使劲儿拽着他,生怕他再用力气。就有什么本来已经绷的很近很近的东西,会瞬间崩塌…她在他放她喘息时,忽然咬了下嘴唇。本来已经火辣辣疼的厉害的嘴唇,被她几乎咬出血来。彭因坦低头,带着她后退,让她靠在工作间的玻璃墙上,嘴唇贴着她的,安静地让她不要动…他好一会儿才平静些,挪开一点,额头抵在墙上。凉凉的玻璃让他清醒一点,可是也没有清醒多少。

索锁背紧贴着墙。每一寸都酸痛。她一点空间都没有,逃是逃不了的了…她手握着垂在身侧,一动不动。既动不得,也不能动。她知道彭因坦现在的情形,她若乱动,后果真不堪设想。

她闭了下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彭因坦的下巴放在了她的头顶。她像是被惊醒,甩开彭因坦,连围裙都没有脱,走到门边抓起她的外套围巾来。但她围巾太长,险些将什么东西一起带倒,她挥手扶了一下,才知道是个花瓶。

就是这会儿工夫,彭因坦追到她,一把将她拉住。

索锁夺手,手里的包打在彭因坦身上。她还没换鞋,就管拿着包往彭因坦身上招呼,看到他抬手臂挡,尤其又是左手臂,她想起来,猛的照着那里就要打,彭因坦没有躲,眼看就要砸到他手臂上,硬生生地拐了个弯,朝着他胸口狠狠地打了两下。

彭因坦抚着胸,低声说:“真打啊。”

索锁气到不行,踩上靴子就要开门出去。这时候她手机响。听着铃音,她就忙着掏手机,看都没看来电号

tang码就接了起来。彭因坦就拦在她面前,背抵着门,看她以极快的速度平抑着情绪和声音,语气和缓地“喂”了一声。他眉一扬,就见索锁低了头,片刻之后就从她的包里摸出了记事本和笔来,一面讲着电话,一面迅速做着记录。

彭因坦听她在电话里答应着什么,但是没有特地去听仔细内容。只是看着索锁抬脚踩在门边的鞋凳上,记事本打开放在她腿上——她脚光光的,连袜子都没有穿…门厅的灯暗了,他轻轻咳了一声,灯亮起来。他看着索锁在边听电话边点着头,那只握着笔的手却在轻轻捶了捶后背,脸上露出一丝丝痛苦的神色,转瞬即逝。

电话里的人似乎话很多,她很有耐心地听着,说:“…好的,好的我尽量…再见。”

她挂了电话,啪的一下把记事本合上,转身看到彭因坦正在看着自己,想起什么来,从记事本里抽了表格出来递给彭因坦。

“是不是又要去赛车?”彭因坦问。

索锁抿抿唇,不想回答他。

彭因坦皱起眉头来,说:“赛车不能再去了。”

索锁见他迟迟不肯签字,索性要把表格抽回来。彭因坦反而握住不放。两人争执不下间,索锁突然松手,说:“不是。”

彭因坦点点头,说:“那就好。”

索锁默不作声地等他签好字,收回表格来放进包里,说:“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批准。”

“那是没错儿。唯独这件,无论如何都不行。”彭因坦说着,伸手过来把索锁的围巾给从她颈上拿下。索锁脸色一变,他就说:“你别急着发火——你看看你自己。”

他拉过索锁,两人并排站在镜子前。彭因坦的手从上往下顺着索锁的额头、面颊、颈子…直到拉了她的手,让她看着她自己,说:“你看看你,姑娘家哪有像你这样简直五彩缤纷的?”

索锁咬着牙刚要开口,彭因坦又说:“时间还早,你不用这么快走。我这那个按摩椅还是全新的,一次都没用过…你跟我来。”

彭因坦硬是拉着索锁往里走。工作间隔壁的健身房里,果然是有一台按摩椅。彭因坦指指墙壁上悬挂的音箱和地上的音响设备,说:“关上门你可以试试边听音乐边按摩放松下,应该很舒服。音响是我特地让人调配的,非常棒…不用担心我把你留下来是要搞什么鬼。我马上要出门一趟。我回来之前你自便。只要别给我拆了房子就行。”

他说的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说完了,就等着她答应呢。他手机也响了,拿起来看看又放回口袋里。

索锁没吭声,但她的脸越来越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两杯葡萄酒的缘故…她的酒量很不错的,总不至于那点酒就影响至此。

彭因坦看她不说话,抬手撸了下她的发梢,说:“你这会儿想走也可以。我妈已经到楼下了。正好遇到,一起下去,打个招呼?”

索锁愣了下。

彭因坦看她的样子,微微一笑,低了低身子看她,摇着头,道:“还骂我小嫩鸡…你比我好到哪儿去了?”

索锁的脸腾的一下更红了。

彭因坦撇了撇嘴,走出健身房,拿了外套穿上,微笑着说:“我猜你也不肯。干脆就听我的,在这乖乖睡一觉,有助于你恢复体力。还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带你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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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寒冷的年华 (三)

索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母亲到了,但彭因坦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撒谎。她皱着眉缩手回来,说:“那我等会儿再走。”

她的意思当然是要避开和彭因坦母亲的碰面。既没有必要,主要也是怕麻烦。她麻烦,当然彭因坦可能也会麻烦…彭因坦看着她的眼睛,沉默片刻,推着她进去坐下来。

“我又不是要害你,别跟我拧巴行吗?”索锁不情愿,彭因坦就说。他说着,把电源插好,回过头来看索锁僵硬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他找了遥控器来,随便按了按启动。

手机又响,他接起来轻声说着:“好了,好了妈妈,马上下来。”语气是很温和,他不知道手指碰到哪个键了,索锁一下子就从按摩椅上弹了下来。他倏地住口,惊奇地看着她一脸不自在。挂了电话才笑道:“太剧烈了啊?那你自己搞定。说明书都还在那儿呢,自己看。你不会笨的连按键都不会吧?”

他说着把遥控器塞到索锁手里,摸摸她的额头,笑一笑,说:“我走了。翁”

索锁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急匆匆地走了。他脱鞋穿鞋只有两三个动作,真快。就是袍子在门口一飘,人就闪了出去——他最近好像很喜欢穿那件深灰色的长大衣。大概因为穿着舒服,看着就是又轻又软。应该是很舒服的…她记得脸贴在他胸口,蹭到脸上暖暖的。

“喵”的一声,黑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奶声奶气地叫着连。

索锁看着它,弯身把它抱起来。

按摩椅发出轻微的声响,索锁研究了下说明书,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调整。她一手抱着黑子,一手拿着遥控器,调了半天。这按摩椅很大,她腿短身子小,上下都差一大截子才够得到头…除了这点不太好,躺上去会有点儿无边无际的感觉,其他的一切都好。而且,真舒服啊…她差点儿就要叹气了。黑子在她身边,伸着小爪子抓她。这小家伙是除了睡和吃,一刻不能闲着的。而且这按摩椅的动静好像也让它不安,它就蹦了下去…就这么会儿工夫,索锁已经睡着了…

彭因坦下了楼一路小跑着出了院子,看到车子停在院门口,上车前回头看了看楼上。北边的窗子透出暖暖的光来…他笑笑,开车门上了车,看到一脸疑惑的母亲,笑着说:“对不起啊,妈妈,迟了一会儿。”

“你在啰嗦些什么?”钟裕彤奇怪地看着彭因坦。

彭因坦刚要回答,就看对面坐着的晓芃无声一笑。晓芃正在通电话,但在看着彭因坦微笑。他就说:“没…什么啊。”

“没什么,电话都不接?”钟裕彤弯弯的眉一挑,忽然身子歪了歪,吓的彭因坦急忙往旁边一躲闪,她就点着彭因坦,说:“喝酒了…你嚷嚷说晚上要在家里加班,不去机场送机,合着在家里喝酒?有助于你工作么?”

彭因坦嘿嘿笑着,说:“那您不也说了,不用我送机么…”

“你晚上吃的中餐,喝什么红酒?而且身上有…烟味…家里有别人么?还是你学会抽烟了?”钟裕彤问着,鼻子还抽了抽。她皱起眉来。

彭因坦马上说:“没抽烟啊!”他低头闻了闻身上,根本就没什么味道。他心想真怪了,难道索锁身上烟味那么重么,他根本就没有觉得啊…他见母亲看着自己,脸上是不相信的样子,就说:“妈您这鼻子现在也不灵光了啊,哪儿有什么烟味,酒味也就可能一点点…”

“肯定有别人的。坦坦最近晚饭都有人专门上门来做的。”晓芃架着腿,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着姨妈和彭因坦聊天,这时候笑嘻嘻地插嘴。

彭因坦瞪她一眼,钟裕彤就说:“是这么回事啊。要不是今天时间来不及,该过来吃饭的,让我们也尝尝你那专属厨师的手艺——到底是怎么样的,能让晓芃夸的已经不易,能把你给吃服了呢,更是不易。”

晓芃趁钟裕彤不注意,对彭因坦眨眨眼。她倒是没有多口再说什么。

彭因坦瞅了晓芃一眼,心想只要身边有章晓芃和康一山,甭想有事儿瞒得过母亲。果然晓芃就说:“一山告诉我的…对了你跟一山吵架了?”

彭因坦皱皱眉。

钟裕彤笑道:“看样子是吵架了。昨天晚上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都快成斗鸡眼了。”

“什么呀,哪儿有。”彭因坦当然是不承认的。而且他自问和一山昨晚上做的都很完美,在双方父母面前,表现的很正常。不过也许是太正常了,正常的都客气起来了,被大人们看出来了?“哎呀,你们可真是…女人就是八卦。”

“昨晚上你一山走的早嘛,你也跟着就走了。康伯母说这俩孩子在闹别扭吧?三姨说,要是这俩孩子有一个是女孩儿,咱们谁也不用操心了。你知道康伯伯说什么?康伯伯说,那要我们一山是女儿,可是得好好儿减减肥。这么胖的儿媳妇,恐怕是进不了彭家的大门的。”

彭因坦想着康一山父亲那总是缓慢的语气,忍不住笑起来,说:“瘦了也不要他。”

“就你这

tang脾气,人家一定要你?”钟裕彤没好气地说。她鼻子又抽了抽,“我怎么闻着你身上还有猫味?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那只猫,猫砂也要买好一点点的…这个你要是不懂,就问问你二姨去。”

彭因坦真有点受不了了,这是什么样的人生…无奈做了一个铲屎的人还不算,还要被自己亲妈这样嫌弃。

晓芃笑到不行,彭因坦就问:“不是一开始说不让我送机?又让我跑这一趟?”

钟裕彤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已经安排好了飞机,你回趟北京,去看看爷爷。我和晓芃飞香港,真不用你送。”

彭因坦愣了一下,突然有点恼火,但是他想母亲一向做事非常有分寸,要是这么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就说:“匆匆忙忙让我回去一趟干嘛?不是说好了过两天爷爷生日过了,我回去给他补过生日嘛。”

钟裕彤说:“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不要多说多问。爷爷心脏病犯了,刚刚入院。奶奶悄悄打电话给我说的。”

彭因坦又愣一下,这回就没有马上出声。

“下飞机有人接你过去。去医院看看,没有大问题你再回来,不耽误你明儿上班。辛苦一点儿也是应该的,爷爷奶奶那么疼你。”钟裕彤说的很温和,但是语气是不容彭因坦有异议的。

晓芃在一旁完全不出声。

彭因坦说:“您早说我不就穿的整齐点儿了么?”祖父生病他当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心里也着急,就是刚刚翻了脸不好马上翻回来,清了清喉咙,有点儿尴尬。

“爷爷还给你擦过屁股呢,你身上他什么没看过?这会儿矫情了。”钟裕彤说着,看看彭因坦——怎么看,这儿子也还是很帅气的。不过她没像往常那样跟因坦说笑。

“怎么就犯病了?”彭因坦皱眉。祖父身体一向还不错,只有心脏不太好。

钟裕彤没说什么,就只道:“你去看爷爷,好好哄哄爷爷。”

“好。”彭因坦想了想,“是我爸惹爷爷生气了吧?”

钟裕彤沉默片刻,拨着她的手机,停一停才忍不住说:“你以为爷爷不知道你为什么托词不去他寿宴?爷爷不跟你生气,跟你父亲生气。那还有好儿嘛?说到底还是你不懂事。”

彭因坦沉默。

“回去看看爷爷,他就高兴了。我知道你是真忙,也是借口。爷爷身体不好,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也得忍着。又不是真不关心不孝顺,不可以让人看着不像话。不然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了。”钟裕彤说。

彭因坦笑笑,说:“是我不好啦,好啦妈妈,OK啦,爷爷出院以前,我一天一趟来回跑不行么?”

钟裕彤哼了一声,拍拍他的脸,说:“倒也不用那么着。你乖一点点,我们就都烧高香了。先回去看看爷爷的情况吧。”

彭因坦说:“好。我会打电话给您的。”

钟裕彤摆摆手,接听电话。

彭因坦听母亲接二连三地打着电话,是忙的不得了的样子。他是有点烦躁,想一想,还是给康一山先打个电话,说如果祖父病情严重,这两天他不能上班。一山接他电话时语气有点儿别扭,听说爷爷病了,倒是缓和下来,让他不用担心这边的情况。

“…你能按时上班嘛?我不在,你别玩儿‘从此君王不早朝’。”彭因坦说。

康一山顿了顿,说:“去你的。”然后他又顿了顿,才说:“等你回来说吧。”

彭因坦挂了电话,心想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怎么觉得一山虽然笑了,还是有点儿听起来不对劲儿。按说,薄京苏在这里,他不是该挺高兴嘛…他低了头看看通话记录,看到索锁的号码,犹豫了下没有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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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明天恢复早更新。

第七章 寒冷的年华 (四)

到机场已经八点半了,反而是他先上了飞机起飞。

起飞前他先打电话回家,是祖母接的电话。听到他说要回来,祖母就很高兴。他没有多问,就说马上会回去的,让祖母不要担心。祖母说不担心,等你到了再说。他说先去医院看爷爷。听祖母在电话里讲话情绪很平稳…不过老太太总是很镇定的,多大的事儿到了她面前也要和缓着来的。

挂断电话他才想,老太太该多着急,才会跟他母亲说…这也确实是他的不对。他想想,这些年的确是很少跟祖父祖母相聚…他再想,一时都没想到祖父最爱吃什么东西。搜肠刮肚地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琢磨出来到底老爷子有什么偏好。反而记起小时候,有一天到祖父那里去,正遇到他吃晚饭。祖父的晚饭总是单独吃,而且吃的很简单。他记得是一碗粥,就是白米粥,还有几样很清淡的小菜。祖父要他一起吃,祖母说坦坦等下,让厨房给坦坦做好吃的了…平常他是不要吃白粥青菜的,他从小就喜欢吃肉。一顿饭没有肉都不行。那天他大概是饿了,就乖乖坐在祖父身边陪他一起吃饭,觉得那碗粥真好吃…父母分开之后,他多数时候是跟着母亲在外祖父家里生活的。母亲比较忙,但他童年不寂寞。因为外祖父家里,小孩子多的很。跟外祖家里比,祖父家里就冷清的很。平时只有祖父和祖母在,不过每隔一个周,他都过去跟二老住一个周末的。祖父住的地方清净,邻居也没有小孩子,为了让他开心,祖父还带着警卫班的卫士和他一起踢过球。每次都是祖父做守门员,就让他进球。也带他去钓鱼、爬山…偶尔跟老朋友们打桥牌,让他坐在身边看着牌。他父亲那几年外任,并不常回家,只是偶尔能见到。

不过那天一碗粥没吃完,父亲就回家了。

那天回家父亲回家之后不久,就惹的祖父大发雷霆。他有点儿害怕。因为他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而祖父则比父亲更严肃。

后来当然是知道为什么祖父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原因是父亲要再婚。祖父心脏不好,那天大动肝火犯了病,住院住了好几天。有一天母亲带他去医院探望祖父,正遇到父亲楮。

是个很暖和的春天的傍晚,天空很晴朗,云彩是火红的,空气是现在北京的春天只有大风之后才有的澄净。不过那澄净里还有一点点消毒水的味道…他跑去看祖父了,还爬上祖父的床趴在他身边儿和他小声说话。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听见人说话,恍惚是父亲和母亲。因为睡的很舒服,不愿意醒过来,好像那是很久以前的某个春天,是父亲和母亲要带着他出去郊游…很幸福的一家人,曾经是。那一天他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

好像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再提父亲再婚那那茬儿。

再后来父亲当然还是再婚了。在他出国读书之前,父亲都辗转几个地方任职,父亲的家庭都像是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在另一个平行时空…

彭因坦在空旷的机舱里溜达了几趟,等到飞机快要降落,他才回到位子上坐下来。

下飞机果然有车在等他。他并不意外,来接他的是父亲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