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这是一道男声,温温朗朗的。

“那便不用管他们了,老孙,等易卖会散了,你自行带着今晚楼内守夜的守卫去领罚便是。”

“是,小的知道。”管事恭敬地答完,便低着头退出去。

待门被关上后,室内的琴音才戛然而止,鹤顶薰炉里散出有些腥甜的香气,一声轻叹后,那沙哑的女声方又响起:

“智儿,你许久没来,姐姐想你了。”

楼下的易卖会进行到一半,被冒出来的程小凤和遗玉打断,太子开了金口,两人得以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被杜若谨解了围,却被长孙顺德拦下。

这太子的亲叔公年近六旬,却是最喜欢押玩年岁不大的少年少女,见着男装打扮的程小凤和遗玉,老东西使起了色性,断定她们是杜若谨从别处青楼里带出来的雏儿,本来是势在必得她们两人弄到手,说了两句黄腔,正当满厅的客人等茬看热闹时,魏王却突然冒了出来,开口便是“抢人”。

跟着李泰离席的阿生,弓着身子凑到杜若谨和程小凤跟前,小声交待了几句话。

李泰环着遗玉的肩膀,手掌牢牢扣在她肩头,又扫了一眼面露复杂的杜若谨,便搂着人转身朝香廊下走去,连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留下。

“魏王,”自觉跌了面子的长孙顺德一撑矮案,站了起来,叫住了李泰,扯着松弛的脸皮,冷笑道:

“这两个雏儿可是老夫先瞧上的,先来后到,你该懂吧。”

先来后到,当这是上茅房啊,遗玉撇了一下嘴,却没有一开始生气,毕竟闹成这样,她要负相当的责任,而且眼下更重要的,是考虑等下怎么跟身边儿这冰块儿解释她那日爽约的事情。

这话出口,厅内众人多是面色有变,看着这老头的眼神带些怪异,但凡是脑子够用的,虽不认得遗玉,可也看出来她跟李泰是相识的,就是他们不认识,那魏王要领个人走,那就不该拦着。

不过这也难怪,长孙顺德长年离京,今天打秋才回来,便不清楚这长安城里的一些人情世故,尤其是对上魏王李泰,最好是叹退为进,而不是这般,倚老卖老,明目张胆地同魏王叫扳,这不是赶着要把面子送到人脚底下挨踩么。

果然,李泰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长孙顺德,在众人的注视下,神情冷淡地张口,道:

“你要同本王抢么。”

这话是对着长孙顺德说的,可是杜若谨却清楚地知道,那双让人不敢直视的异色眼瞳,看的是自己。

长孙顺德常年带兵,身上自有一股子匪气,听出李泰话里的威胁,甩了一下衣袖将手背在身后,道:

“老夫就是抢了,如何?”

“你凭什么?”

李泰半点不见着恼,丢下这么一句括,直接搂了人,头都不回地走向香廊下的雅座。

长孙顺德险些被他的目中无人堵地背过气儿去,伸手指着李泰的后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几名看够了热闹的同僚拉住,安抚了几句,这老头才气呼呼地坐下。

“杜大哥,咱们也留下看会儿吧?”程小凤扯扯杜若谨,提议道。

“不,我送你回去。”杜若谨将目光从已经走进昏暗的香廊下的两道人影上收回,道。

再说香廊下头,阿生掀起了垂帘,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雅座,才侧身让路。

遗玉被李泰环着走了进去,帘子一在身后放下,她便抬手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放开自己,可却被他直接楼着在铺了软垫的地毯上坐下。

雅座里头灯光熹微,遗玉紧挨着他身上柔软的白色狐裘,这么近,抬头还是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挣扎了几下,只换来肩头的大手扣得更紧,她身上的男装单薄,手脚有些发凉,被他这么搂着很是暖和,反正挣不开,索性便放弃了反抗,随他楼着,只在心里纳闷。

李泰平日对她,总是亲疏有度,就是偶尔露出的亲近,那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当然,不算她在御宴宫酒后被他偷袭那次,怎么今晚好像有些反常,难道还在生气她那天爽约,可是这人没那么小心眼吧。

“你来这里做什么?”李泰的声音还是低低的,若是遗玉再仔细些,定能发现他的声音里隐约的隐忍。

“来找我大哥。”看看他是不是和这楼里的姑娘好上了。

这说话的功夫,台上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三件制材特殊的衣裳都被太子得去,楼顶四角的灯笼重新被点燃,厅内恢复了明亮。

遗玉仰头看了一眼坐着都比自己高上一截的李泰,这是她头一次见他穿白色的衣裳,那张俊脸被雪白的狐裘一衬,这容貌妖冶的魏王,竟凭空多了几丝仙气儿,用个不恰当的形容一一就像是得了道的妖精似的。

“和谁一起来的。”

“和小凤啊。”遗玉的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红绸台子上,想要找些什么分散注意力,免得身边的男色动摇她的意志。

“那杜若瑾呢。”

“是在楼上遇见的,”台上又上了一件珍玩,遗玉却悲哀地发现身边贴着这么一个大活人,想要看点别的分散注意力,实在不大可能,便在答话之后,用着商量的口吻,同他道:“殿下,我的课业还没写完,明天是要交的,您要是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行吗?”

李泰端起桌上的酒杯,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移到她后颈,有些冰凉的手指贴上她温热的肌肤,指尖一用力,便把她的脑袋扭了过来,看着她那张神色闪躲的白皙面孔,冷声道:“我发现,你最近的记性可不大好。”

“呵、呵呵。”遗玉假笑了两下,没有留意到他自称的改变,道:“那天没有上天霭阁赴约,是我不对,本来是想要找您道歉的,但是您近来好像很忙的样子,所以才耽搁了,对不起。”

“我很忙?”李泰反问一句,那闪着碧色流光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本打算给你些时间好好想清楚,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你尚且有空闲同人闯青楼,想来是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中,这样也好,从明日起,我会派人接送你出入一一”

在遗玉详异的目光中,他几乎是一字一句,清晰道:“除了我在的地方,你哪里都不能去。

许是他态度转变的太快,遗玉一时间脑子不够用,愣了半晌.方才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李泰眯了眯眼睛,低声道:“明年你生辰一过,我便会和你订亲,你当我是在开玩笑吗。”

“……”遗玉的小脸在他话音落下后,便纠结在了一处,她当然记得他跳过了恋爱这个步骤,直接求亲的话,可是这男女两个当事人之间的求亲,不该是在花前月下开口么,怎么她就这么倒霉,明明是她喜欢的人,第一次开口求婚,语气就像是在买街边儿地摊上的大白菜,第二次更惨,这怎么听都像是在威胁。

“我没当您在开玩笑,不过我也说过,”遗玉撇过眼睛不去看他,“我不愿意。”

站在一旁当哑巴看客的阿生,听见她拒绝的话,脸上飞快地掠过一抹厉色,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因为她躲避了视线,并没发现在她开口说“不愿意”后,李泰脸上的神情是没怎么变,可那双漂亮的像是纯琉璃的眼珠却黯了三分。

“为什么?”

不同于上次被拒绝后的反应,他将声音又放低了些,手指又将她的头扭了过来。

“因为…因为…”遗玉迟疑了片刻后,想着干脆借此把话说明白,好一了百了,于是心一横,垂下眼睑,轻声道:“您清楚我们一家四口的身世,正是因此,我的心思要早熟许多,若是嫁人,我不求他荣华富贵,也不求他甜言蜜语,只求他能一心一意待我,这样我才能毫无顾虑地一心一意待他。而殿下您,并非是遗玉的良人,我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一心一意地待您,我不想要这样。”

三个“一心一意”,听的阿生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瞄着李泰,因是背对,看不清他表情,外头的易卖进行的火热,叫价声此起彼伏,可这雅座中,却再没听见人语,直到最后一件压轴的卖品上台。

“我知道了。”李泰松开了环住遗玉的手臂,看着台上被展示的一套六件红宝石首饰被灯光折射出的光晕,道。

新唐遗玉第387章又是卢智

清晨,早起的平彤端着温水杯,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却见着已经起床,靠坐在床头的遗玉,道:“小姐,您醒啦,要喝水吗?”

“放着吧。”

遗玉拥着被子,看上膝上敞着的一只六角金丝珠宝盒子,里头躺着一片散着暖光的莹红,两簪、两钗、耳坠、手镯的六件套,钗环不是当下流行的蝶身,而是精雕细琢成了蜻蜓或睡莲模样,就连那翡翠镯子上头,都被镂了一圈莲叶。

这是昨晚魁星楼的最后一件卖品,从整块的翡翠上琢磨下来作为压轴的套件儿,最终以一万两白银的天价卖出,现在这东西就在她的手上。

昨晚,她向李泰解释了为什么不愿意嫁他后,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一句“我知道了”,加上这么一套昂贵的首饰,真叫她怀疑他到底听懂她什么意思没有。

“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还是先起吧,不然上学该迟了。”

“嗯,好。”遗玉应了一声,将那首饰盒子扣上,递给平彤,“仔细收着,这不是咱们的东西,改明儿还要还给人家。”

“是。”

起床梳洗罢,换了新洗的常服,遗玉一进厅子,见着坐在饭桌边捧着书着的卢智,还没坐下,便开口问道:“大哥,昨晚你上哪去了?”

昨天地回家的晚,可卢智比她回来的更晚,不、他昨晚是根本就没有回来。

卢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回神到书上,翻过一页,道:“去见一个朋友,你和小凤昨晚闯祸了吧。”

有卢耀在,她的行踪便不是什么秘密,遗玉见他不提自己,还倒打一耙,便不满道:“还不是因为你。”

卢智轻哼一声,“找我都找到青楼去了,谁给你的胆子,卢耀还是程小凤?”

还提卢耀呢,关键时候不见个人影,等事情都解决了,他倒跑了出来,遗玉小声嘀咕了一阵后,道:“是我自己想去瞧瞧,不关他们的事。”

平彤将温热桂圆粥盛上,摆在遗玉面前,小声提醒两兄妹先吃饭,卢智才将书放到一边,道:“昨晚的事,我当你初犯,不同你计较,卢耀带你去青楼是有不对,我罚他这三天早点都在院后吃,要是有下一次,你就和他一起。”

“……”一口粥含进嘴里,遗玉脸色难看,不知是该咽还是该吐出来,这向黎院的后头有什么一一茅房。

早饭勉勉强强地吃了半碗,遗玉耷拉着脑袋跟着卢智朝大门口走去,许是刻意回避,卢智在饭桌上半个字都没有提到李泰,她也不会傻的去撞刀口,就当是昨晚没遇见那人。

只是她不去撞刀口,却不代表刀口不来撞她,两兄妹站在国公府门前,看着除了自家马车外,另外一辆并不眼熟的车子,还有那车前眼熟的人。

“卢小姐,卢公子,您二位早啊。”阿生例着嘴冲遗玉打了招呼。

“……早。”这是面色古怪的遗玉,昨晚李泰才说要派人接送她出入,没想到竟是来真的。

“这么一大早的,李管事在我们府外做什么?”卢智脸上挂起客套的笑容。

“是奉了我们家主子的吩咐,特来送卢小姐去学里的,卢小姐,您上车吧。”

遗玉张嘴,没等她拒绝,便听卢智道:“我们家又不是没马车,就不烦劳你了,小玉,快上车,该迟了。”

“哦。”遗玉见卢智脸上笑得灿烂,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可不敢在这会儿同他打别,对着阿生歉意一笑,便一溜儿地蹿进了自家的马车中。

阿生见状,也不拦着,待国公府的马车行驶后,方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驾着车子,跟了上丢。

马车内,遗玉一五一十地向卢智交代了昨晚和李泰之间发生的事,卢智听后,沉吟片刻,先是皱眉,而后便用很复杂的眼神盯着她看,就像是她脸上开了朵花似的。

“看什么啊?”遗玉摸着脸,问道。

卢智道:“论模样,你只是中上,论才学,你琴棋书画有一半都不通,论性情,你是不温不火,论毛病,你也有一堆,优柔寡断,思虑过重,心软,爱较真儿…若说还有什么好的,你就是比别家姑娘要懂事些、贴心些罢了。”

听他数落了自己一堆缺点,遗玉嘴角一抽,道:“大哥,我今儿才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有那么点儿好处。”

卢智像没听出她的自嘲,一摸早上刮的干干净净的下巴,道:“所以啊,我就想不明白,魏王那样的人物,是着上你哪点了,值当这么死缠烂打的么。”

遗玉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要回嘴,却悲哀地发现,他的说的话,是句句在理,她还真就是这么一个中规中矩,没啥特点的人。

“小玉,”卢智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伸手摸摸她的头,道:“大哥这么说并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被不成熟的感情冲昏头脑,他许是一时兴起,你若认真,等他兴趣一消,你这辈子就赔上了。大哥会帮你物色门好人家,你以后的夫君,会一心一意地待你,不会让你像娘一样的。”

遗玉沉默片刻,心里突然有些乱,“对了,娘和二哥有消息了么。”卢氏是被韩厉带走的,可外出游历的卢俊就莫名其妙了,是自己断了音讯的。

“嗯,已经有些线索了。”卢智目光闪动,话锋一转,“腊月一到,咱们就搬出去住,你让平彤提前收拾好东西,我和大伯说过了,后天沐休,咱们上库房去挑东西。”

“好。”

今天在路上耽搁了会儿,到国子监的时候有些晚,遗玉快步走进书学院时,周围已不见几个行人,一脚迈进丙辰教舍,看一眼讲台上陌生的先生,若不是杜荷在那头窗下对她摆手,她还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上午是十天一堂的琴艺课,说来有趣,五音不全的遗玉,之所以能在这门课上混下去,全是因为教课的先生是个琴痴,一上课,一碰琴,便自顾自地说教,也不管下头的学生到底在下嘛,当就辨不出滥芋充数的遗玉是在弹棉花。

眼下台上这个五旬老人,手里捧着琴谱,难道是这堂课换了先生?

抱着这个有些不妙的想法,遗玉冲他曲肩一礼,便朝座位走去。

“站住。”

遗玉回头,看着那板着脸的老者,不知他叫住自己干嘛。

“老夫允你进来了呜?”

什么时候进教舍也要先生允许了,难道是在她家办理丧事期间,改的新规矩?

“你不知道自己迟到了吗?”

她迟到了么?遗玉正是纳闷,却听钟鸣在这时响起,便看着那一脸不悦的新先生,道:

“先生,刚刚鸣钟,学生没有迟到。”

那老者皱眉看她一眼,道:“你瞧一瞧,这屋子里,除了你,可还有谁没来?”

遗玉便扭头扫了一眼教舍,一眼便看出只有她那张显眼的红木矮案是空的,正要答话,目光却是一凝,眨了下眼睛,可视残中那张精致的小脸却没消失,坐在教舍后排,长孙娴旁边,冲她甜甜一笑的.是——

长孙夕?!

“回先生的话,没有。”长孙夕怎么跑这里来了,她坐的位置,该是以前设计把她关到小黑屋里,后来被长孙娴丢出去当挡箭牌的楚晓丝的位置吧。

“众人都至,只你来迟,不是迟到又是什么。”

她是今天才知道,上学迟到还有这么一说,看来这位新来的琴艺先生,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想到以后还要在他的课上混日子,遗玉便没同他争辩.低头服小:“是。”

“琴艺最忌心杂,你迟到而来,匆匆入门,如何能弹出好音,这堂课你不用上了,去门外站着,好好反思一番。”

此话一出,本来还在练习拨弦的学生们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遗玉,那眼神儿,是同情占了一半,幸灾乐祸占了另一半。这可是门外罚站,多丢人的一件事,这一年的新生入学,还没人受过这样的责罚呢,这还是一个女学生,恐怕这一次罚完,就没脸见人了。

出人意料地,遗玉并没辩解,也没回嘴,而是冲那先生点点头,便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地走出了教舍,在门口一处避风的位置站好。

“好了,都把琴谱拿出来,翻到山河小调篇。”

听着教舍里头的杂乱的琴声,遗玉裹了下披风,将暖烘烘的手炉在怀里揣好,又从书袋里面翻出一本地质书籍,规规矩矩地站定,然后翻看起来。

一个时辰后,钟鸣再次响起,第一个走出教舍的便是新来的琴艺先生,这老头儿神情冷淡地扫了一眼仍在低头看书的遗支,便抱着琴离开了。

紧随其后出来的是杜荷,“小玉,你没事吧?”

遗玉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道:“有事,腿麻,等下回去要喝热汤,不然一准儿风寒。”

说话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出来,都少不了看上她一眼,杜荷有些生气道:

“这新来的宋先生,明摆着就是故意找你麻烦,你是钟鸣前来的,怎么能算迟到。若是因此着了风寒,少不了他的责任,这么大点的事儿,值当罚站么。”

长孙娴被长孙夕挽着手臂,被三四个人簇拥着走出来,听见他这么一句,便停下脚步,抬起下巴看着遗玉,道:

“明明是自己来迟了,还要怪先生么,若是怕丢人,那便不要来好了,反正你琴艺也不佳,宋先生为人严谨,像这样的罚站,想来以后是少不了的。”

“罚的不是娴姐,你才会说风凉话。”杜荷不满道。

“罚的也不是你,你在生什么气,”长孙娴道。

“卢小姐,你没事吧?”长孙夕从长孙娴的肩头探出一颗小脑袋,声音脆脆地问道。

长孙娴侧眼看着正一脸若无其事地收起书本的遗玉,冷笑道,“能有什么事,你没看见她这模样,压根就不觉得丢人,不是吗?”

丢人?遗玉总算是分了点注意力给他们.抬头摸了摸耳垂,道:“为什么要觉得丢人,你们也知道我琴艺不佳,那先生看着就不好说话,若是在教舍里上课,少不了被念叨,我倒不如一个人待着,还能看会书,就是站得久了,腿麻。”

“夕儿,咱们走,同这种脸皮厚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大姐,”长孙夕歉意地对遗玉和杜荷一笑,然后便被长孙娴拉走了。

遗玉看着两人被几名学生簇拥着远去的长孙姐妹,扭头疑惑地问道:“话说回来,长孙三小姐怎么会在咱们书学院?”

杜荷摇头,“我也不大清楚,早上来的时候她便在了,好像是从太学院转了过来,以后都要同咱们一起上课了。”

“哦。”

冬天黑的早,傍晚从文学馆出来,街头巷尾已是挂上了灯笼,遗玉跟程小凤道了别,看了一眼在夜幕下,停靠在偏僻街角位置的马车,犹豫后,正要过去同驾车的阿生说话,却有一道等在馆外的人影迎上来,拦住了她。

“我有事同你说,”

“封小姐?”遗玉只一眼便认出这穿着男装的少女是谁,虽奇怪卢智的朋友怎么会突然找上她,但还是礼貌道: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她好像记得,程小凤昨晚说过,封雅婷是和她大哥绝交了吧。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随我来。”封雅婷看着不断从馆内走出来的学者,紧绷着脸地对遗玉道。

“今天太晚了,不如明天上午在学里谈吧。”如今是非常时期,卢耀不在,她可不敢随便跟着人乱跑,更何况这封雅婷看着,是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封雅婷见她不跟着自己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一边扯着她朝街角走去,一边咬牙道:“是有关卢智的事,我只能找你说了,你若能劝着他还好,劝不住,那就等着看他惹出大祸吧!”

怎么又是她大哥,昨天是程小凤,今天是封雅婷,难道他大哥又逛青搂去了?

新唐遗玉第388章初见端倪

遗玉到底还是跟着封雅婷去了文学馆附近的茶社,事关卢智,她不得不听。

阿生见着遗玉在文学馆门前被人拉走,便对着暗处的侍卫打了几个手势,立刻有乔装打扮过的人,跟上了她们。

雅间内,一壶香茗上案,封雅婷便将小二赶了出去,在遗玉对面坐下,张口便直接问道:

“你知道魁星楼吗?”

“知道。”瞧吧,一准儿是卢智逛青楼又给人逮着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怎么封雅婷的脸色这么难看呢,难道她也喜欢她大哥?

“我知道你不笨,不和你绕弯子,直接同你说了吧,你大哥招惹上了一个女人,一个他招惹不起的女人。”

闻言,遗玉立刻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听起来,卢智、女人,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就让她有些激动,这长安城里,但凡是才子都有那么点儿风流韵事,不是和某某才女,便是和风月场所的某某花魁头牌,她大哥现在可算是这京里排的上号的才子了吧,可她来长安这么久,却没听到有关卢智的一星半点儿绯闻。

要不是怎么昨晚她听程小凤那么一讲,便脑子一热跟着她进了青楼呢。

“我爹是魁星楼的常客,知道不少外人不知的内幕,这魁星楼的主人,同朝中不少大臣都有来往,”封雅婷说着括,神情便有些烦躁起来,“你许是不懂这其中的关系,你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明白,这魁星楼主,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原谅她有点儿听不明白,卢智、女人、魁星楼主,这难道是三角关系?

“我自发现他和那女人的关系后,劝过他不只一次,他却半句都听不进去,表面上否认和她的关系,私下却依然和那女人来往,若只是逢场作戏便罢,可你大哥是真地被她迷地晕了头,四年科举在即,若是因此牵扯上安王余孽,卢智的仕途就算完了!”

遗玉看着已经语无伦次的封雅婷,脑子更糊涂了,这怎么还牵扯上安王余孽了呢?

“…封小姐,”她伸手给两人倒茶,递了一杯到已经语无伦次的封雅婷面前,道:

“这么半天,你还没同我说,那个女人…是谁啊?”

封雅婷神情一僵,瞪着遗玉道:“你听不明白么,卢智迷上的那个女人就是魁星楼的主人,我爹醉酒后同我说过,吏部正在调查魁星楼,你疑它是当年的安王余部,有谋逆之心!一旦查证,所有跟那女人有关系的人,都得完蛋!”

遗玉恍然,早这么说,她不就明白了,不过一一

“…那个,封小姐,令堂是?”

“你!”封雅婷把牙一咬,两只眼睛似要在遗玉身上瞪穿个窟窿,“我爹是当朝尚书右仆射封德彝!”

“哦、哦!失敬了。”遗去看着吼完了一嗓子,便将端起茶杯气呼呼地灌下的封雅婷,待她放下杯子后,才又道:

“我听明白了,封小姐的意思是,让我劝说我大哥,同那魁星楼主人断绝往来,是吧?”

“是!”封雅婷没好气地道,“我不管你是用哭地还是用骂的,总而言之,你要让他立刻和那女人断绝往来!听到了吗!”

“嗯,我会同他说的。”遗玉一脸认真地答道,心里却没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别人有可能因为美色物事,但是卢智?哈!别说是程小凤和封雅婷两个人来找她说了,就是再来个十个八个的,她也不信。

卢智的为人,她还不了解,心眼多的跟莲藕似的,三句话里有两句半都是在算计人,哪里会在明知是坑的情况下,还住里跳,除非是有更大的利益可图。

“你今天晚上就和他说,一遍他不听你说两遍,说到他答应为止!要是再见到他和那女人来往,我还会找你的!”

“嗯。”都绝交了,还这么关心人,看来这封小姐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那我先走了,出门的急,没拿钱袋,你把帐结了吧。”封雅婷又倒了一杯茶喝下去,丢下杯子,便起身离开。

遗玉看了一眼那价值十两银子一壶的云雾,心头一疼,掏出所剩无几的钱袋,把里面最后的几块碎银倒了出来,掂一掂,不多不少,刚好。

出了茶社,又回到文学馆门前,天色已经暗下,她看了眼街角阿生驾着的马车,掀起帘子坐上了自家的车子回府,孩说的,她昨晚都同李泰说过了,他爱怎么样,那是他的自由。

说来有些讽刺,她虽打定了主意,不与李泰搅合,但是心里对他的喜欢,却是半点没少过。但是喜欢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人都是自私的,不属于自己的时候,尚且会因为想到他和其他女人而伤心,若是真叫她嫁给他,关系改变,她肯定再没办法保持这份心情,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个东方明珠,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不相配的地方太多,他是位份尊贵,有野心有能力的王爷,而她呢,就如同卢智所讲,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像李泰那样的男人,能看上她,连她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唉,烦死了!”伸手使劲儿捶了一下身下的软铺,遗玉心烦地揉着眉心,不知是怎么,自从她和卢智谈过之后,只要一想起李泰,就难保持冷静。

向黎院,室内,遗玉搅拌着药炉,看着里面成型的褐色的膏体,脸上露出喜色,平彤在一旁碾磨药粉,小心问道:“小姐,这回成了吗?”

“应该成了!”遗玉沾了些药膏在手指上,仔细闻过气味,又尝过味道后,兴奋地赶紧把炉子里的药膏都刮了出来。

这味药丸,也是姚不治曾经和她提到过的,因为没有经验,连试了几次,熬了十几炉子都废掉了,不是味道不对就是颜色不妥,今天总算是有模有样地做了出来,就差试药便可,她能不高兴么。

吩咐平卉把这药膏捏丸,遗玉擦了擦手,拿起一旁的毛笔在写了大半的白纸上涂涂改改,记录制药的详细步骤。

“小姐,这是什么药啊?”

“唔…叫养神丸,有安神助眠的功效。”遗玉放下笔,想到制这味药的原因,她脸上的笑容便收起来,取过平卉捏成型的小药丸,在药粉上滚过,一粒粒整齐摆放在铺了油纸的案板上,让她拿去风干。

平彤端着茶点走进来,见一屋子的药材和药具,摇摇头,道:“小姐,明天要上库房去挑东西,你就先别摆弄这些个了,奴婢帮您收拾收拾,该带走的就先打包起来,可好?”

“好,我大哥回来了吗?”昨天在文学馆外面被封雅婷叫去嘱咐了一番,本想着回家就找卢智谈谈,可是昨天人就没回家,今天白天更是连人影都没见着。

“少爷半个时辰前回来了,喝了些酒,好像已经睡下了。”平彤把点心放在一旁的茶絮上,便去整理那些药具。

“是吗?你们俩把这炉子清洗下,我去看看。”遗玉捞了件披风.便出了屋子。

穿过厅子,叫了两声没人应,她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进了卢智的卧房,屋里飘着淡淡的酒气,披风在门前丢着,然后是深衣、靴子、革带,一路丢到了屏风前头。

她没再往里面去,而是蹲身将衣物一件件捡了起来,卢智只要在房里,便不允许下人进来,因此这些小事,没人侍候。

她抱了衣物准备放在一旁的软塌上,鼻尖儿却涌入一股陌生的气味,她疑惑地看看手里的衣物,凑近嗅了嗅,确定在卢智常用的薰香和酒气外,还夹杂着别的味道,对气味敏感的她,可以断定,这带些甜气的味道,是女人用的。

面色一阵古怪后,想起封雅婷和程小凤的话,遗玉有些心虚地伸手在那堆衣物里摸索了一阵,想要找些别的线索,比如说女人的帕子和香囊之类的,这么一找,还真让她发现点东西。

走到纱灯下面,拉长了手中的一根发丝,这根足有她三尺长短的头发让她吃惊,这可不是卢智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啊!”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遗玉吓地低叫一声,连忙回头去看,便见穿着白色中衣的卢智正站在三四步外,一手摸着侧戏眯着眼睛看她,黑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胸前,那张对于男子来说过分清秀的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没做什么啊,我听平彤说你醉了,便过来看看,呵呵,你还没睡啊,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卢智看着一脸心虚的遗玉,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扯谎,扯了扯胸前半开的衣襟,在软塌上坐下,道:“去倒杯茶来。”

“哦。”

接过遗玉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卢智轻舒了一口气,瞟了她一眠“说吧。”

“说、说什么啊?”险些被抓包,遗玉这会儿也没心情问他有关那魁星楼主的事情,便敷衍地对他笑笑,道:“我去让平彤给你送醒酒汤来,时间不早了,你喝完就睡吧,我也回房去休息了。”

说完她便一溜烟儿地跑回了自己屋子,卢智看着来回摇摆的门帘,一手托着侧脑,渐渐陷入沉思。

新唐遗玉第389章新宅

又是沐休,今天怀国公府里可是热闹,门前停靠着数辆拉载的马车,又有数十名侍卫在街头守卫,一旁有管事指挥,来来往住的下人将打了封条的箱子装在车上。

库房内,遗玉被卢景珊亲热地挽着胳膊,走在赵氏和窦氏的后头,从最外头的一间库房挑起,每家分到的现银是定额,二房占了大头,赵氏留了四分之一在里头,遗玉看过账簿,他们兄妹是分到了将近五万两的现银,整整装了六口大箱子,卢智天不亮便带着车队悄悄押运回了龙泉镇,那里有他们家前不久才建成的温泉新宅。

卢景珊故意拉着遗玉走地慢了些,小声凑到她耳边道:

“小玉,待会儿挑东西,看我眼色,我要是挤眼,那你就别同她们客气,我要是笑,那就是可以不要,这以后都是你大哥的成家立业的本钱,不能傻了,机灵点儿,知道吗?”

“嗯,知道了。”遗玉乖乖地点点头,卢景珊是什么心思,一看便懂,她今儿非要陪着进来,便是为了帮自己长眼的,这两天兄妹两人正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有钱送上门,不要是笨蛋。

“景珊,你和小玉说什么悄悄话呢?”窦氏拿帕子在面前挥了挥,一边示意下人去将储物的几只箱子打开,一边扭头去留神两人动静。

“二嫂的耳朵倒是清楚,昨晚睡得好吧。”

窦氏脸色变了变,没再吭声,昨天上午,扬州那个怀着身孕的小妾被送了回来,卢荣和整天都待在那小妾的房里,她如何能睡得好。

“小玉,你过来瞧瞧,这都是往年积攒下来的舌玩,具体也没个什么准价,咱们就按数目选,你先来挑。”

窦氏皱眉,想要开口,便被卢景珊拉着遗玉上前挤到了一旁,仅一刻钟,使挑了三十几件精装在匣子里头的宇画和瓶器,被下人装箱抬了出去。

窦氏是有眼力的,知道遗玉选的都是些好东西,待她挑到一半便插了进来,又过了半个时辰,四个女人才去到下一间,挑选了些上好木材制作的家具和摆设。

一间间地走过去,零零碎碎的物件儿让遗玉看的是眼花缭乱,好不容易分完了东西,已经是日上三竿,从库房出来的时候,四个人脸上,只有卢景珊是带了笑的。

窦氏有些闷闷不乐地瞥了一眼卢景珊,又看了一眼遗玉,侧头轻哼道:“好么,这算是出了两份嫁妆。”

遗玉知道她是在暗指卢氏,得了便宜的她也不吭声,赵氏微微皱着眉,道:“我怎么记得,有间房里是有一箱子首饰,百来件东西呢,怎么今儿去了没见着。”

窦氏眼神有些闪烁,道:“许是大嫂记错了吧,”帕她再问,忙打岔,“小玉,你不是还要回那个镇上去找你大哥么,这都晌午了,吃了饭赶紧走吧,来回也要一个时辰呢。”

“不用了,我同车队一道回去。”一想到今天就能泡上温泉,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龙泉镇位于长安城南,途修有平坦的官道,乘马车单程半个时辰,快马只需要两刻钟,算不得远。卢家新建的大宅,就座落在龙泉镇东南的山下,穿过一片山楂林便是。

五辆马车在山脚停下,遗玉掀起帘子跳下车,抬头看着崭新的大门和一眼望不到头尾的雪白院墙,抬头便是近在眼前的青山头,吸一口气,都带着山楂林子的酸甜,这几日因为被李泰派去的人跟着,却不见李泰人影而变得焦躁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小、小姐!”

一声惊喜的大叫,让遗玉回了神,侧头便见从大门里冲出来的人影,是足有一个多月没见的小满,这年末就要嫁人的姑娘冲到遗玉跟前,喜不自胜地抓住她的双手,亲热地道:

“前天就收到信儿说您今儿要回来,小满大清早就起来等了,只见少爷来,还以为小姐不回不来了呢!”

遗玉也拉了拉她的手,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再过半个月就要出门儿了?”

小满听她提到亲事,有些扭捏道:“李大哥也来帮忙了,小姐,腊月十五,您能回来吗?”

“小姐回来啦,小满!没规矩.这么冷地天拉着小姐在门口说什么,快进来。”小满的舅舅齐伍领着几个人,坡着腿走了过来,这人去年是靠着卢氏的接济,才渡过了一场大难,后来帮卢家看守山楂林子,是个老实人。

“是啊,小姐您先进来吧,少爷在前厅说话呢。”

“嗯。”

遗玉扭头交待了随行的车队,让他们将东西都小心搬进去,又让齐伍看着,便跟小满一道进了大门。

进门便是一条三通的大甬道,正北远远地直通红木绿瓦的前厅,左右道的末尾都是精修的回型长廊,让遗玉吃惊的,是两片本无花无木的空地上,利用这山脚本来就有的花木,隔出了左右两片生着草木的山石,期间三五棵老树,个个都有三丈来高,地面上铺着平滑的青石板,走在上头很是夯实。

只这么一个前院,便见气派,竟是半点不比国公府的差了。

还没走到前厅,便听见里头的说话声音,遗玉在三扇的门前停下脚步,朝里面看去,视线越过一群穿着深绿衣裳,躬身而立的下人,看向堂上主座上端坐,一身秋色深意,单髻银冠,面色沉静的卢智。

“从今往后,你们就在这府里当事,该做什么的,周管事都会吩咐下去,我只要你们牢牢记住三点,第一,这府里的主子,只有四个人,我娘亲和我兄妹三人,第二,我不需要你们机灵讨巧,但凡是分内的事,若是出了岔子,陆管事自会给你们责罚,第三,我不喜欢话多的下人,若是管不好自己的嘴一一”

“嗒”卢智磕了一下茶盏,眼神冷冽地扫了一圈静悄悄的厅内,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道:

“每个月初三发月银,此事由刘管事负责,比照京里的例子,都听明白了吗?”

“是,大少爷!”

二十来号人齐刷刷地回答,声音响亮地都能冲到屋顶去,卢智满意地点点头,抬眼看着门口冲伸拇指的遗玉,抿了口茶水,道:

“小玉过来,认认人。”

接下来的时间,遗玉扫了一圈厅里的下人后,专门见过了卢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三个管事,一盏茶后,卢智去忙活去将国公府搬来的东西规整,遗玉则被小满领着,在这大宅里头逛了起来。

这温泉宅子,不算前院,被分了三座院落出来,游廊花园,亭台楼阁无一不全,就是缺了一座湖,不过却有别的弥补。

那温泉池子,就修在主院的后头,从山壁引出水,接着遗玉先前交待过工匠师傅的模样,用翠竹搭建了一座三丈见宽的封闭浴室,且引了山中的甘泉入府,冷热交流。

逛完了前屋后院,最后来到温泉池子,遗玉推开竹门走进去,便欣喜地低呼了一声,小跑到冒着白烟的池边,就势蹲下,一挽衣袖,便把手伸了进去,热热的泉水让她舒服地打了机灵。

修成半圆的水池里,足够人游个来回,另在一旁支了浴桶等物,所有的东西都是新彻彻的,准备十分齐全。

小满在旁边看她的模样,捂着嘴笑了笑,道:“小姐,您一路过来也累了吧,这池子今天早上才打扫换过水,要不,您先洗洗,奴婢去拿换洗的衣裳过来。”

“好,哦,顺便送些点心过来。”

“是。”

遗玉满心期待地走到池边,因为这池子的热气,浴室内和外面就像是两个季节,她伸手便去解衣裳,准备好好泡一泡,早上忙活到现在,腰酸背疼的。

小满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一盏茶后,便抱着东西跑了回来,推门却见,本该泡在池子里的遗玉,却一动不动地蹲在池边。

“小姐,您怎么了?”

遗玉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怪异,“小满.你多大了。”

小满疑惑地走到她身边蹲下。“奴婢眼下十五了呀。”

遗玉纠结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却换得小满一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