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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428章是要作死吗!

东郊马场,出金光门东行五里,南依园林,北傍河溪,地处开阔,占十余倾之地,间有水草肥美,是贵族青年们闲时最爱去骑马游玩的地方,常客们有一部分甚至将爱马寄放在马场,交由其照看,是比养在家中更健。

遗玉昨日和李泰在马场一隅,待了一个下午,他让人准备了一匹小牡马与她骑座,教了一个下午,她才能一人坐在马背上行走,这进度对于学骑的人来说算是慢的,不过她先前便对骑马有惧,第一天能够克服负面心理,已是不错。

第二天下午,两人又来了马场,按李泰的话说,既然是学了,至少这几日要能骑御,也就是骑着跑。

今天下午李泰没再手把手教遗玉,而是让阿生也牵了一匹马过来,他们各自乘了,李泰或会带着她小跑一程,她因为昨日两次翻下去都被李泰稳稳接住,便没了什么惧心,握着僵绳遛马,也能分神同他说几句话。

“说实话,我有些意外。”

“什么?”

“你的马,”遗玉下巴点点他身下的枣红马匹,道:“我先前还以为,你的座驾会是那种看起来就很威风很厉害的马。”

“威风?”李泰御术极佳,离她仅有一臂之隔也不怕撞到,伸长手臂扶正她姿势不大正确的手肘。

“是啊,书上不是写有吗,三国时,吕奉先有一马名曰赤兔,毛赤如炭,身长一丈,高足八尺,嘶咆有腾空入诲之势,”见他侧耳聆听,她也生了话兴。侃侃谈道:

“刘玄德有一马名曰的卢,据说此马可跨檀溪,弓身乃有雷建弦惊之势。曹孟德有二马,一名曰绝影,身中三箭尤能载主脱困,一名曰爪黄飞电,其势磅蹲,可镇鸟兽。”涉足人物传记典故,她是头头是道,毕竟从小到大的杂书没有少看。

“杂文记载,无究可考,是真是假,白纸黑字说不清楚,倘若三国能出如此多神马,我大唐岂不亦有七八匹会名于天下,可我却未曾闻得一二。”

惊奇地发现他竟然在同自己拌嘴,遗玉扭头瞅他一眼,眼珠子一转,便摇头道:

“空穴不来风,三国乱世堪比而今太平?乱世自有豪杰出,就是兽类,也不乏珍稀。”

“太平、乱世。”李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正待再说什么,却听见前方不远处,一阵骚动传来,仔细听辨,是人在吵闹。

“走那边,”李泰扯动马僵,示意她朝南转弯,她笨拙地调转了马头,就在这时,耳中便由远传入了一声怒喝:

“阿智没有杀人!你若再乱说话,我一定把你的牙打掉!”

程小凤!遗玉耳力是没李泰的好,可程小凤这一声是扯着嗓子吼的,叫她怎能听不见,听请清那吼声的内容,她脸色当即寒下,扭头对李泰道:

“去看看。”不是询问,不是请求。

“好。”李泰点头,略一顿声,补充道:“有我在,无须忍让。”

“嗯。”心中流过暖意,她低应了一声。

在昨日之前,她还会担心给他惹麻烦,可现在却不会了。

树林边的空地上,有左右两拨人骑在马上对峙,仔细一看,便知事件中心是正在隔空斗嘴的两名少女,而她们身后的几个人,或是一脸兴致,或是交头接耳,或是面有忧色,却无人上去劝架。

“程小凤,你是吃傻了不成,为了一个杀人凶手同我这么讲括,你若敢动手,就试试,再说一百次,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卢智他是杀人凶手,他死的活该!”

长孙娴冷笑着看着对面马上快要气炸的程小凤,半点不怕她的威胁,两人不对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会儿在马场偶遇,因为卢智而争吵起来,看似无意,也是必然的。

“好!我今天就打的你满地找牙!”

程小凤咬牙抽出了腰间的长鞭,隔空挥去,当是时,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的一群人,叫的叫,拦的拦,那长长的鞭子却没挨着长孙娴的边儿,便被一条马鞭甩来缠住,一扯一带,鞭子便从她手中脱出,但听对方其中一人阴声道:

“程小凤,你眼瞎了?本王面前也敢放肆!”

这年岁约莫十七八的青年,髻罩金纱,一身劲装,五官不甚突出,眉眼稍带戾气,听他自称本王,原是六皇子蜀王李谙,与吴王李恪同出杨妃,是为同胞兄弟。

程小凤并不是没有着见李谙在这儿,可是她被长孙娴先出言挑衅,又不听身后之人劝说,方才吵得不可开交。

“蜀王殿下见谅,小凤只是性子冲了些,并无冒犯之意。”

李谙看着对面开口调和的翩翩公子,冷哼一声,道:“杜公子,本王竟不知,你何时同程家走的这么近。”

李谙会同长孙娴一起,放在以前,并不奇怪,杨妃向来在长孙皇后面前恭敬,在皇后的默许下,又叫两个儿子同长孙家的子女交好,只是前阵子太子和李恪在朝堂上大打出手,他们眼下还这般同游,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蜀王最近也可说是春风得意,先是他母妃杨妃在宫内频频受宠,两兄弟又各得一块厚禄军封,不少官员阿谀迎上,加之太子隐有弃兆,本就猖枉的性子,在外说话做事更加肆无忌惮。

杜若瑾对忍怒的程小凤摇摇头,方要答他话,却被长孙娴抢过话头:

“若瑾哥,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这阵子避而不见,又是称病,又是远行,闹了半天,是同这些烂泥搅和在了一起。”

“你说谁是烂泥!”程小凤到底是压不住火。

长孙娴毫不避忌道:“自然是你们兄妹、卢智、还有那个卢遗玉!”

“你、你——”程小凤嘴巴笨,根本就说不过她,想要骂人,可急躁时找不出半句词儿,任杜若瑾和程小虎在旁劝慰,也是不听,伸着手指着长孙娴,气的直打哆嗦。

“怎么,我说错了吗?无修无德、无尊无卑的你们,不是烂泥又是什么东西?”

“背后嚼人舌根,长孙小姐,几个月不见,没想你还是这般无礼。”

正陷入二女争斗中的众人,并未发现远处两匹马的靠近,待听这横空一句话插进来,方才齐齐扭头看去。那枣红马上玉簪碧眼的李泰他们都是认得,那小牡马上的遗玉,有几个认得出,有几个却没见过,见过的脸色都各有古怪,没见过的却是一脸迷茫,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眼生的敢同长孙娴叫嚣的少女是谁。

但这一群人里,最先变脸的还是长孙娴,最先叫出声的是程小凤。

“小、小玉!”程小凤既惊又喜地叫了一声,便从马上翻身而下,飞扑了上去,她个子高挑,凑近那小牡马跟前,一把就拉住了遗玉的手。

“小凤姐。”遗玉被她抓着,下不去马,只好低头对她笑笑,两月未见,此地亦不方便叙旧.她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的众人,对杜若瑾和程小虎点了点头,便被程小凤拉着问东问西。

就在两人说错的当儿,剩下的人也都纷纷下马像李泰行礼,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面色不愉的李谙。

“皇兄。”李谙过去两年待在封地,每年过年才回宫来,今年一住到现在未走,和李泰并不常见,但这不妨得他对李泰的敌视——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年过二十还不之官,准许在京城开府留住,常年伴在天子左右,同生一父,有此宠待,谁不嫉,谁不妒?

“嗯。”李泰仅是瞥了他一眼,就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杜若瑾身上,常年挂笑的温谦公子,见了魏王,反而僵起了脸。

“小凤姐,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到溪边去,好吗?”

“好,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程小凤是个忘性大的,刚才还和长孙娴叫骂,这会儿见了遗玉,一时喜过头,便把别的事都忘在了脑后。眼看人家就要扬长而去,长孙娴怎甘这种无视,她神情复杂地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李泰,自尊却不容许她在此刻避退。

“卢遗玉!”

遗玉扯了一下想要回头的程小凤,示意她去牵同行,程小凤迟疑地去拉自己的马,一边打量着长孙娴,见这将才还将她说的哑口无言的人,这会儿却脸色发黑,心情陡然大好,笑嘻嘻地让程小虎跟着杜若瑾,自己则牵马走向了遗玉。

“卢遗玉,不要装聋作哑,你没听到我在叫你呜?”

遗玉摸摸小牡马的鬃毛,侧头看向长孙娴,似笑非笑道:“听是听见了,可我不愿同无礼之人多说半句,生怕自己沾染了劣性,便只当你是鸡鸭之流。”

“哈哈!”毫无疑问的,这大笑出声的定是程小凤,方才受了长孙娴憋气的她,这会儿可是逮着机会,对脸色怒然的长孙娴咧出一口白牙,道:

“我们不同你说话,你是鸡鸭之声,”话毕,还觉得不够过瘾,又搞怪地学了两声鸭叫,“嘎嘎”地直把长孙娴气的脸红。

“六哥。”长孙娴使劲儿一咬嘴唇,对一旁的李谙委屈地叫了一声。

人人皆知,蜀王最爱面子,眼见他这边的人被欺负,若非李泰在边上待着,恐怕早就发飙,这被长孙娴一叫,怎能再忍,一甩手将方才缴来的长鞭甩在地上,厉声道:

“没规矩的东西!见了本王都不知下马,是要作死呜!”

这说的是谁?一溜人,除了李谙李泰,便只有一个人坐在马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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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429章你敢比吗?

“没规矩的东西!见了本王都不知下马,是要作死吗!”

众人一溜儿把目光移向马上的遗玉。李谙是不认识遗玉的,尽管二月十一,朝会时下了一诏指婚,他也在场听过,方才长孙娴又口口喊着“卢遗玉”,可他留神着李泰,哪会去想那么多,何况,他之所以会斥骂出声,一是因为长孙娴求助,他要护全面子,又一则是忍不住在同李泰较劲儿了。

然而,边上几名在国子监读书的少年却是知道遗玉,去年十月的五院艺比,一人出尽风头的书学院卢小姐,又是卢智的妹妹,可以说在国子监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在长孙涣一案后,那种“知晓”就变了味道,在指婚诏文下后,变了味道的“知晓”,更不是味道了。这会儿眼见蜀王责难魏王的未婚侧妃,心知待会儿必是有好戏可看。

听见斥骂声,遗玉意外地侧头看向那劲装青年,一瞄他头顶的金纱罩,方才长孙娴称呼他六哥,想这必是六皇子蜀王李谙了。说实话,一开始他们闻声赶到这边,她刚巧漏听李谙训斥程小凤那段,注意都被长孙娴和程小风引去,加之她的小牡马个头不高,李谙站在七八个人里头,被遮住了视线,李泰又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有必要提醒她,她还真没注意到这陌生的蜀王。

李泰听见李谙的骂声,皱了下眉头,薄唇待动,但余光瞥见正搂着马脖子笨拙地翻牙下马的遗玉,目光闪烁,便没开口。

“小女初见蜀王殿下,未能识得,非有意失礼,望您海涵。”遗玉下马躬身,规规矩矩地朝李谙揖了一个学生礼。

不管在场的人对遗玉是什么看法,这会儿见她周全的礼数,多是心生感慨,思及那记忆尤深的一场礼艺比试,还有方才遗玉的嘲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了一眼长孙娴。有时候,人就是要放在一处比,长短才更突显。

长孙娴察觉数道视线投来,又一盯遗玉那恭谦的模样,便知原由,只把“惺惺作态”的她恨得牙痒痒,想要开口,又怕会被她揪住话柄,一时竟是进退不知!

李谙亦然,他本就想讨个面子回来,现在人家低头服小,他难道还要死咬着不放,这不是显得他没有气量吗!

这在场的,恐怕也只有两个明白人看懂遗玉这以退为进的一步,杜若谨眼神复杂,李泰眼底则是染上一层浅笑,他瞥了一眼众人身后密密的树林,神色冷淡地开。扛破僵局:“免礼吧,他不说起,你是打算揖他到天黑么。”

“是。”遗玉便不等李谙叫起,站直了身子,重新牵过马僵。

李泰这才抽空看向面色阴沉的李谙,“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平白丢了皇家脸面。若是不知礼数,那就不要出门。”

好么,这一句,可是骂倒了三个人,程小凤压根听不出李泰话里有话,可不代表长孙娴不懂,她愣了下神,盯着李泰,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哼,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这一声讥诣,就连遗玉都感到诧异了,方才见这蜀王被长孙娴一挑就上,便觉得他少根筋,这会儿再看,乃是少了两根筋才对,半点状况都摸不清楚。

她能讥讽长孙娴,那是因为她们同为士族.又无亲属长幼之分,李谙斥骂她,她之所以伏小,那是因她确实行为失妥,按眼下身份,她该当对李谙行礼,再说也可以顺便恶心恶心长孙娴,她何乐而不为。李泰身为兄长,训斥行为失当的李谙,那也是半点儿错都没有的,李谙可以当没听见,可以在心里不爽,可是皆着这么多人的面反唇相讥,这不是闹皇家的笑话给外人看么,前几天太子和李格当朝打架,一个被撤了一块封地,一个被宫禁两月,足可以看出他们的皇子老子是有多讨厌自己儿子内讧。

不知道这长安城里有一种官叫“御史”么,今天李谙这一句话传出去,肯定会有闲着没事干的御史去皇上那里奉奏,跑不了挨一顿批了,这还是轻的。在人前,连面子功夫都做不到,这蜀王当真是不如他胞兄吴王脑袋好使,遗玉暗暗摇头,又看向李泰,心知这聪明的男人,九成是不会再搭理他。

果然,已经达到目的的李泰,瞧都没再瞧李谙一眼,示意遗玉姿势笨拙地爬上小牡马后,便打算离开。

说实话,这两人也算是黑心了一把,一人一句话,愣是挖了一排坑在人脚下,又把人家恶心了一个遍,这说完便打算拍拍屁股走人,有这么简单吗?

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东郊马场里有没有黄雀不知道,可

树林里却在这时一前一后小跑出两匹马来。当首一脸谦谦君子相金冠男子,还没到跟前,便扬声叫住了李泰。

“四弟?呵呵,果真是你,方才远处看着便像!”

遗玉侧头看去,心下暗叹,瞧瞧,这才是一个有心机的皇子该有的模样嘛,不知道的,就当这吴王同魏王是有多亲厚。再一瞄,看见李恪身旁马上的长孙夕,她不禁暗皱了一下眉,愈发不知长孙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承乾和李恪闹成那样,现在还叫两个嫡女同这两兄弟待在一起游玩,毫不避嫌。

李泰对李恪颌首,算是招呼过,遗玉正待再辛苦地爬下马去行礼.便被一声笑拦住。

“卢小姐不必多礼,日后你同四弟完婚,大家便是一家人了。”

这话听着,除了李谙若有所思地皱眉外,从树林里出来,目光便没离了李泰的长孙夕,闻言,娇颜微变,心中不知作何感想,面上却挂着甜笑,对遗玉点点头,而后声音悦耳地唤道:

“四哥,怎么今日有兴致到马场来,也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差点错过去,咦?翻羽呢,怎么没带它出来?”

遗玉眉梢抖了抖,眼珠子一移,正对上那双碧眼,稍一碰触她便挪开,就听李泰语调平淡地答道:

“在洛阳。”

“怎么送到洛阳去了?”

“养伤。”

“它受伤了?”长孙夕先是一惊,而后面带忧色,道:“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嗯。”嗯是什么?在边上听他们旁若无人聊起来的遗玉,无语地揣摩着,翻羽应该是匹马吧,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她在哪听过?

“没事就好。”也亏得长孙夕能听懂他的意思。

“好了,要聊待会儿咱们找间酒楼继续,”李恪没再由着两人聊下去,暗自对李谙使了个眼色,也不管你他看懂没有,便对李泰笑道:“怎么样,四弟,上次赛到一半便被打断,难得在这里遇上,趁着天还未暗,我们比一程如何,兄弟之间只你我骑术最好,正好这么多人在,这次我可一定要和你较个高下,哈哈!”

半是玩笑地挑衅,最是让人不能拒绝,李恪这般自信地提出赛马,看来是胸有成竹了,遗玉心有计较,目光来回在两人牙下的坐骑上扫过,便见端倪,她是骑术烂,可是爱看杂书的她,却能简单辨出两匹马的好赖,李恪那匹,明显是良驹,胜上一筹不止。

“怎么比。”遗玉都能看出来蹊跷,更别说李泰了,可是他却没有想过拒绝,或者说,没有想过会输。

“简单,”李恪见他答应,笑容更深,一指身后的树林,道,“都知道这林中独有一株桃树,花开正艳,便让在场的各位做个证,你我进去,在树下留马蹄印为凭,看看谁先折了一支出来,如何?”

“恪哥哥,”长孙夕翘着粉唇插嘴道,“这可不公平,林子里树那么多,四哥的翻羽不在,你乘御影当然动作灵活些。”

“嗯,说的也是,如此,四弟,我就让你一程,你入林十息之后,我再赶上,如何?”

十息?!这话说的大度,可是遗玉却清楚,这么一来,比赛还没开始,李泰就落了下乘,就是赢了也不光彩,她来回望着这三面开阔的马场.摸着手指,就听有人插话。

“哥,只你们两个比,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要比就我们三个一起。”从李谙的称呼上,便能见听出远近。

听这话,边上的几人无不兴奋起来,只觉今日是来值了,有幸能见到这三位一起赛马,不管胜负如何,他们都是第一波见识的,等回去说给别人听,那也是面子啊!

“四弟,你说呢?”李恪面上询问,心中却在冷笑,他知道凭着李泰骨子里的傲气,绝不会拒绝这种挑畔。

前阵子他和太子闹了一场,让李泰作壁上观,已是憋气,他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李泰,倒叫天时地利,单瞧他如何在长孙夕面前,狠狠地甩了他的面子。

“无所谓。”

李泰无所谓,可不代表别人无所谓,这一场赛马注定不能规规矩矩地进行,闷了半天的长孙娴总算沉声开口:

“只你们三个男人比,有什么意思,既然要比,那不妨再添三人一一夕儿,你的骑术是三哥教的,我的骑术是和六哥一起学的,四哥,眼下看着,卢小姐的骑术,应是你教的吧,这倒是巧了,那咱们六人就搭伙,比上一场,看哪两人先摘了两枝桃花回来,那马蹄印子一样要留一一卢小姐,你敢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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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430章胆量

“卢小姐,你敢比吗?”

兜了一大圈子,最后还是让长孙娴瞅着机会,把刀口对准了遗玉。

“长孙娴,亏你说的出口,同小玉比,你学了几年马,她才骑几天?你怎么不同我比呢?”程小凤揪着僵绳,不悦地冲长孙娴道。

长孙娴只当听见她的声音,冷眼对着抬头望她的遗玉,道:“就如三哥所讲,让你们先行,二十息。”

二十息?听见这话,本来还觉得长孙娴有些无理取闹人,都觉得可行起来,要知道,这一呼一吸之间算作一息,二十息,就算一匹马跑的再慢,一个人的骑术再烂,从这里到那桃树,也能跑上一半还多的路程了。

李恪本来已经打算好,被长孙娴横插一扛子,心有不悦,但略一忖度,便改了主意,见李泰那边不吭声,就出声打圆场。

“好了,要本王说也行,不就是图个乐子么,这样吧,咱们再添个赌头,比起来也有意思——”

“好啊!哥,这个好,要是没赌头比起来多没意思,”李谙一听“赌”字便来了劲,打断李恪的话,侧目对李泰怪声怪气,道:

“皇兄,我们六个就比一场,不算她们女人,咱们三兄弟,谁若输了,待会儿就去北边的河上,跳下去游一圈,摸到鱼才能上来,如何?”

这可真是豁出去了,赢的肯定只能有一对,那输的两个不就都要跳到河里去,再说摸鱼?当皇子们都是渔父呢!

李泰没忙着回话,若只有他一人,大可以直接应下,可遗玉的骑术到底如何,这一群人里头,恐怕只有他最清楚,那不是用一个“烂”字能够说清的。

“要比吗?”他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遗玉,问道。

见李泰反去询问遗玉的意见,几人都感到意外,面各有异,长孙夕一双美瞳连闪,腮上梨涡轻漾了一下,温声开口道:

“四哥,若是卢小姐不想比,也无需勉强她,你同程小姐一道也使得,这二十息刚好能免去,不然倒像是四哥占了我们便宜。”

这般体贴的心思,虽是不是对着自己,在场的少年青年们也觉得受用,纷纷用隐晦的目光看了一眼五官愈发精致的长孙夕。

“我不比。”遗玉磨蹭了半天,才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李泰,未等众人面露不屑,便摸着下巴,望向李恪,白皙的脸上,眉眼间挂着懒懒之色,声音清亮地道:

“你们不觉得,这样实在无趣的紧吗?不过一群人跑进林子折几枝花,便是一场比试?唔,恕我说句不当讲的,这般平淡无味的比试,传出去真会失了三位殿下的身份。”

“哦?”李恪见识过遗玉的伶牙俐齿,不将她当一般的小姑娘看待,反问道:

“这么说来,卢小姐另有什么好主意?”

“然,”遗玉大大方方地点头,随后又神色犹豫地分别看了李谙还有长孙娴一眼,迟疑道:

“我是有个绝佳的点子能分胜负,只不过——这连我都敢比的,怕是几位之中,有人会不敢比。”

“有话就直说,”李谙不耐烦地开口,李恪眉心一跳,知有不妥,待要阻拦,却还是被他口快承下:

“你都比得,难道我们兄弟还比不得!”

“好!蜀王殿下果真是爽快,”遗玉拍了两下巴掌,不等李恪周旋,不再墨迹,朝前走了两步站在一块空地上,伸手指着方向,道:

“咱们现在站在马场南林边上,往东、往西、往北三面前是空地,如此,从我脚下这一点起,两位长孙小姐和我,一人择一个方向,直走两百步停下,吴王、蜀王、魏王三位殿下再分别乘马,亦是从我脚下这一点起跑,吴王您就朝着三小姐的方向去,蜀王您朝着大小姐的方向去,魏王自然是朝着我的方向去。”

“如此,同时出发,五息之后,再同时停下,且看勒马之时,是吴王的马首同三小姐离的近,是蜀王的马首同大小姐离的近,还是魏王的马首离我近。”

这番话定,众人观兴顿时倍增,李恪忍不住皱了眉,长孙娴却面带不屑道:

“不过是让我们三个当站标,跑那么短一程,眨眼便到了,算什么新鲜主意。”

“嗯,说的是,”遗玉点头表示赞同,扭头便拉起衣摆,“撕拉”一声扯下一块墨灰色的绸布,提起在几人面前,扬起细白的下颌,眼梢勾起。

“所以,我们六人都需蒙了眼睛,烦劳在场各位分头跟过去,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帮着做个见证,两位长孙小姐和我谁先出声、谁先动上一动,是输。三位殿下只允快马、不可降速,五息不到,谁若先停下,亦是输。”

稍一滞纳,想通关节,众人皆被这比试的主意震住!

就连李泰都在脸上泄出一丝惊讶,剩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六人都蒙上眼睛,骑马的看不到人在哪里,当站标的看不见马是否跑过来,就凭一双耳朵,只能快、不能慢,五息之后才能停,有一半可能,会将站标的人直接撞飞了出去!若是跑偏,又何谈争胜,岂不是面子里子都输透了!

这比的不只是骑术,更是胆量!端看骑马的是否能把握住这段距离,端看站标的有胆子立在那里没有!

“各位殿下,”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杜若谨,可算是忍不住开了口,他盯了一眼李泰,道:

“听若谨一句劝,此番比试,行不得,万一有个好歹,又该如何是好,天色渐暗,不如就此回去,可好?”

众人实则亦心观望,长孙娴面僵、长孙夕皱眉、李恪沉思、李谙不耐、李泰不语。

“呵,”恰是时,遗玉意味不明地发出一记短促的哼笑,众人回过头去,便见她身量纤纤,一手抚着白皙的颈子,另一只手状似无聊地,随手甩着那长长的布条,轻声近乎自语道:

“这点胆量都没有,倒叫我小瞧了。”

只这一句话落,四周气势顿变,李泰侧目望着她纤细的颈子,眯起了碧眼,握紧手中僵绳,李恪冷哼一声,扭头去同长孙夕低语,李谙更加干脆,直接学着遗玉的样子,从家摆上扯下一块布条,举了起来。

“夕儿,你放心,我不会撞到你的。

“比就比,谁怕了不成!娴妹,你待会儿就站着不要动!”

“你过来。”

遗玉笑眯眯地走到李泰马下,仰头看着这高高在上的俊美男人,无视他眼底隐隐的火苗,托起手中的绸布,却被他弯腰逼近,两指扣在她小巧的下巴上。

一声低语后,在她双颊浮起一层嫣红时,他方拿过那绸布,又撩起墨兰色的前摆同样扯下长长的一截,递给了她。

两人这番交流,不过眨眼几下功夫,却同时落入三人眼中,杜若谨神色黯下,李恪心生疑窦,长孙夕浅笑依稀,只是清透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当是蒙上一层雾灰。

东、西、北三面,远远望去,仍能看清三道身姿各异,已经站定的情影,而方才聚了一群人的林边散人,都分头跑到遗玉她们附近等着,李泰三人也已蒙好了眼睛,在程小凤检查之后,他们才熟练地摸黑上了马。

虽然也担心遗玉会有危险,但有些盲目相信她的程小凤,更多的对这场比试本身的兴奋,请了清嗓子,她又住后退了几步,马上三人蓄势待发。

“跑!”她一声高喊,三匹马儿各朝一方,几乎同时撒腿,鞭儿在空中甩起几层啸响。

“驾!”

“咄!”

一息、两息、三息——

程小凤心里默数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北方疾驰的马影,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遗玉闭着眼睛,浅浅地呼吸着,第三息,身后隐隐的人声骚动,第四息,马蹄声似远似近,第五息落下前,身后的骚动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一股热气夹杂着马儿的嘶鸣声迎面扑来——

“嘶!”

“停下!”程小凤嘶声大吼着,几乎要把嗓子扯破。

“我可曾说过,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女人。”

唇边溢出笑意,遗玉深吸一口气,摘下眼上的布条,眨眨干涩的眼睛,伸手抵住凑近的马儿热乎乎的大嘴,扬眉道:

“那你便是最受不得激的男人。”

人群又重新聚集在了树林边上,李恪轻拍着长孙夕的肩膀,长孙娴一语不发地坐在马首上,李谙看着驾马匆匆跑过来的两名少年,冷声道:

“魏王呢?”

跑在前头那个少年脸上犹带些滞愣,瓮声道:“魏王殿下说、说,说他——”

“结巴什么!”

后头那个少年连忙接上话,小翼地答道:“魏王殿下说,到溪边再论胜负。”

“嗯?”李恪扭头道,“他是这么说的?”

就在这时,方才那个呆愣的少年,突兀地叫了起来:

“差点撞到人!就差一点、有一尺,不、不,是有一寸、只有一寸,啊!不,一寸都不到!对了,魏王殿下要学生带话,说他们先到溪河边去,等二位殿下过去投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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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431章他的赢

一群人驾马朝着溪河边而去,其中一个少年被围在中间,也不怕从马上跌下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你们没看见,魏王殿下当真是太厉害了,他明明蒙着眼睛,但就跟睁着眼睛一个样儿,那马停下时候,脑袋一低就贴着卢小姐的脸边儿,不偏不倚的,唉!简直是神了!”

“那卢小姐呢,她就没动,没有出声吗?”

“卢小姐?没有啊,她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挪过地方,唉,我都为她捏一把汗,当时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她就要被撞飞了——魏王殿下还说,卢小姐是他见过胆子最大的女孩子呢!”

此时,马背上的一人浑身颤动了一下,就像是打了个玲颤。

相较于这一波看热闹的人兴致勃勃地交换着消息,输掉比试的四人要安静许多,就连长孙娴都神色恹恹地没力气理会程小凤的挑衅。

李恪看着一旁马上低头沉默的长孙夕,暗叹一声,方才他的马还没跑到跟前,长孙夕就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他拉下眼罩一看,两人足足错了三四丈远。

而李谙这边就更可笑了,快马加鞭,李谙横冲直撞地,差点把边上看热闹的人给撞倒,而长孙娴则是早早便自己拉下了眼罩,两人相距足有六丈远。

也许这一群人里,只有长孙娴和长孙夕两人心里最清楚,当她们蒙着眼睛站在那里时,耳边只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和周围的马蹄声,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撞飞出去,这种感觉就好像闭着眼站在悬崖边上一样让人心里发毛!

所以她们一个出了声音,一个提前摘下了眼罩。

她们都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遗玉也会同她们一样,然而,她没有。

就在一行人从树林外赶向马场北的溪河边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李泰和遗玉,还有方才赛马时,站在遗玉身后观看的程小虎和杜若谨,那会儿她那匹小牡马还是由程小虎牵着的。

“小玉,快看、快看那里!”

“哪儿啊——看到了,看到了,小虎,这小鱼真的是彩色的啊。”

“我就说了不会骗你嘛,看,那里还有一只。”

一胖一瘦两道人影蹲在溪河边上儿,一会儿听咋咋呼呼的,一会儿又听嘻嘻哈哈的。另一头,两名身材修长,身量相当的男子面对面站着,低声交谈。

“您不该让她这么冒险。”杜若谨沉着脸,对方才遗玉身处马蹄下的惊险一幕,心有余悸。

李泰环着双臂,视线越过他的身侧,看着溪边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女背影,冷声道:

“还要本王再说一次么,这不关你的事。”

“她若不是为了怕你输,如何会想出这种主意来以身涉险,我若是您,宁愿输给吴王和蜀王,也不会让她冒险。”这时若边上有外人,保不准会吃惊地掉牙,最是温文尔雅又心软的杜家大公子,竟然会开口指责别人。

更让人惊讶的是,李泰听见这身份逾越的话后,竟然还会接话——

“你错了,她不是怕本王输,她是在帮本王赢。”

夕阳西下,天边赤霞染着他的瞳色,像是变了另一种颜色,杜若谨同李泰接触不多,但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之好,听着他纠正自己的话,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两种理解的不同之处,心里不是滋味起来,有些时候,明知自已已经错失了机会,可却还不想放弃,这不叫执着,是自欺欺人。

“小玉,听说你要和魏王一同去巡游,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殿下说,最迟年底,大家都是要回来的。”

“那、那你明天下午还来马场吗,我叫上大姐,咱们再一起玩。”

“我——”遗玉正要回答,便从面前的水里看到一抹倒影,扭头就见不如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李泰。

“回去了。”

“哦。”遗玉抓住他递过来的大手站了起来,拍拍衣裳,同脸盘依旧圆圆的程小虎,还有笑容奇怪的杜若谨道了别,让他们分别帮忙带话给程小凤他们后,便被李泰扶着上了小牡马,溜溜达达地跟着他朝马厩跑去。

两人刚走没多大会儿,李恪他们就找了过来,杜若谨便苦笑着把李泰的话,一宇不漏转告给他们。

“魏王殿下说,他现在没兴趣看你们投河了。”

“他竟——”

“六弟!”李恪制止了李谙差点就脱口的祸语,犹豫着是否要做做样子下河一趟,本来就已经输了颜面,现在在说话不算数,恐是会被传得更难听。

就在这时,身边却听一声鞭响,扭头就见安静了一路的长孙娴,纵马朝着远处跑去。

“哎,你看我这姿势是不是比昨天要标准了,”遗玉有些得意地问道。

李泰看一眼她在马背上僵直的坐姿,“嗯”了一声,并没有拆台的打算。

“那,咱们明天还来吧。”程小虎刚才说了,他们明天也会来,方才一场乱子闹得,她都没有好好同程小凤说话,就被李泰催走。

“明日要到文学馆去。”

“那我可以自己来呀。”

“不行,”李泰余光瞄见她不满地撇嘴,方又补充道,“你同我一起去文学馆。”

“哦。”遗玉不得不另挑时间,在走前见上程小凤一面,于是她按下此事,脑子一转,便又想起另一桩来。

“殿下,翻羽是什么啊?”

“我的马。”

“哦。”拜托,她又不是聋子,刚才他和长孙夕聊的那么“热乎”,她当然知道那是一匹马,还是一匹受伤养在洛阳的马。

“怎么了?”李泰察觉到她情绪降下去,问道。

遗玉收起了笑容,望着前方将近的马厩,开口有如背书一般:

“翻羽,《拾遗记》中载有一篇,相传周穆王曾得八骏,各色各型,其中有一马,名曰翻羽,行越飞禽,如名,奔跑起来,是比鸟禽更疾——”

说完了自己联想起来的东西,遗玉扭过头,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指控,道:“你骗我,下午那会儿,我就说你该有一匹威风的马才对,你还同我说抬扛,说神马良驹不过是白纸黑字的杜撰,你没见过一二,可你这翻羽又该如何解释?”

李泰的视线在她微微翘起的唇上逗留了片刻,方才答道:“你说的赤兔的卢,绝影爪黄,我的确没有见过。”

“你、你这是狡辩,”遗玉心头不爽,便别过头去,小声嘀咕道:“长孙小姐知道,我却不知道,问你还不告诉我,就告诉别人了。”

李泰耳尖听见她的嘀咕声,嗅到她话里一丝不一样的气味,略一忖度,大概明白她这是在闹什么别扭,唇角略勾了一下,正待说些什么,耳尖一动,却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

“四哥!”

说曹操、曹操到,遗玉默念这么一句,压下将才冒出来的酸气,同李泰一起勒马停下,回头看着纵马赶上来的倩影。

长孙夕的马在将近他们半丈的时候稳稳地停下,骑御之擅,可见一番,比起遗玉上个马都像是在爬墙的动作,要帅气多了。

“四哥,夕儿有话同你说。”

“说。”

长孙夕咬了咬红润的樱唇,看着遗玉道,“卢小姐可否回避一下。”

好么,这叫什么事儿,逮着人家的未婚夫说悄悄话,还要她回避,遗玉面色古怪地对长孙夕笑笑,一手松开僵绳,大方地对她摆了摆,望着快被染红的天空,道:

“无妨,你们说你们的,我不会打岔。”但是她也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