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对他点头,看了下内室,对遗玉道,“你先进去。”

遗玉见他去同李宽坐,料想两人有话说,便冲李宽行了个简礼,往门边去,却听李宽在身后叫道“弟妹。”

“嗯?”遗玉闻声回头,疑问地着向李宽。

“那晚多谢你。”李宽站起了身,拱手一礼,脸上没有惯常的憨厚笑容,却显得比平时要认真许多。

遗玉知道他是指的是赵聘容,却不愿沾功,摇头道:“我不过是提醒了一句,并未多做什么,楚王不必桂怀。”

李宽笑了笑,点头指着门内,示意她去吧,待她人消失在帘后,他才扭头对李泰道:“那晚刺客所放毒物名作‘三蛀香’,乃是一种迷烟,对常人危害不大,却能致孕者失产,我欠你一回。”

想想他便后怕,若非是宴上遗玉按了赵聘容在桌子下头躲避烟雾,多吸进去几口,那他苦等了几年的嫡子,便成一滩血水了。

李泰并不推拒他这个人情,自顾倒了杯茶,问道:“都查出什么了?”

两人似乎并不介意在平阳的地盘谈私事,李宽显然也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无能,至少刑部还没有头绪,他巳能查出当晚刺客所使毒烟来路,不能叫人大概。

两个人在外面低声交谈,遗玉在内室见到了赵聘容,临川公主,两人正坐在床边的月牙小凳上,同半待在床头的平阳说话,见她进来,同时望去,都是露了笑,平阳先声不满道:“不过是受了点伤,一个个都跑来做什么。”

遗玉神情一滞,并非是因为平阳的话,而是因为她那着实不佳的气色,还有额心处隐约可见的一道红痕。

(昨天下班去输液,回家已经很晚了,因为有事耽误更新,果子说声抱歉。今天请了假,刚好又到中秋,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亲们送的月饼很好吃,我最爱吃水果馅儿的,谢谢大家。)

第212章不要管

李泰并没和李宽聊多久,遗玉便同赵聘容,临川便出来了。

“姑母累了,想休息下,我们今日就先回去吧。”临川道。

“也好。”李宽站起身,对遗玉道,“弟妹,晌午我做东,到竹濂苑去吃酒,你可赏光?”

“啊,”遗玉有些心不在焉,看了李泰一眼,见他没做声,便点头笑道:“好啊,府里饭莱也吃腻了,正好换换口味,只听说竹潋苑的百花蒸一绝,我还没有尝过。”

“哈哈,正是,再过几日天冻了,就是想吃也吃不着了。”

“二哥不叫我去么?”临川嗔了李宽一眼,佯作不满道。

“少不了你,走吧。”李宽上前虚扶着赵聘容的腰背,带头往外走。

遗玉和李泰落在后面,走出院子,花园折角时,李泰停干脚步,一手轻落在她肩头,“如何?”

“我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公主印堂之上似是生出一道名为‘命悬一线’的红痕,《道草阑经》上说,只有中了掺有‘混香根’的剧毒,才会有此征兆,线上天灵之际,便是断生之时。”

这么严重,李泰蹙眉,“若真是此毒,你可有解法?”

遗玉转了个身,抬头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苦恼之色,轻轻吐出一个字:“难。”

“许是你错了。”

听见附近传来脚步声,李泰不再多说,环着她跟上李宽他们,即便是镇魂丸那种榜上有名的解毒的极品药物,叫她研究时候,她也有信心一试,足足推敲了两个月,这时候一个“难”字,便叫他知道当中深浅。

遗玉心里嘀咕:真是她看错了么。

竹濂苑的饭菜清淡素雅,很适合女子口味,遗玉心系着平阳病情,连那百两一笼的百花蒸都只是尝了两口。

吃完饭,李宽也没再邀诗他们到别处续摊,各自回府。

马车上,遗玉问道李泰刑部和大理寺审案进展。

李泰道:“五个活口,刑部弄死了三个,剩下两人经过探查,应是红庄的人无疑。”

“嘶,他们这些年不是一直挺安分的,怎么突然又搞起行刺来了?”

遗玉并不知道李泰五月时曾带人剿了红庄外缘十数巢穴,故有此一疑,李泰这边已八成肯定红庄这次行刺是因为此事,也不想让遗玉知道太多,便说起了另一件遗玉担心的事:“早朝后我已呈秉父皇,大理寺关的那些人,不日便会放出。”

今日总算听了一件好事,遗玉替那群女子放了些心,转而又担忧起平阳来,于是两人一回府,换了衣裳她便要往楼上跑,还没出门,便被李泰拉住:“哪去?”

“我要去翻翻《道草阑经》,说不定能找出什么法子。”

“不是说不用你管么。”李泰抓着她的手也不松开,就坐在床边拨弄着她的手指玩。

遗玉虽没亲眼见识过“命悬一线”的厉害,却怕平阳当真命不久矣,面子上不好同李泰唱反调,便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软声道:“我是好奇的紧,你叫我去查查吧,不然我做别的也没精神。”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便被他顺势拉过去,脚一颠,半摔在他抹里,她低叫一声,眼前画面一转,整个人便被扣着腰压翻在床上,属于男人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唇瓣便被一团温热包覆,这吻来的既突然又放纵,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口齿便被他侵好半天,她舌头根儿都被他搅疼了,才哼哼唧唧地去推他肩膀,李泰难得有些怜香惜玉的心思,只又轻咬了她一口,便退开些许,一肘撑在她脑侧,将她控在身下,一只手掌贴在她发际线上向后抚拨,露出她整张脸来,听着她呼哧呼哧地喘气,看着她红嘟嘟的嘴唇,再看看她粉汪汪的脸蛋儿,又低下头,一下一下,轻轻吻上她眼底淡淡的青色,低哑的嗓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抵达她耳边:“这几日累吗?”

生辰宴后,顶着个救驾又辅查的名头,府中应该有的麻烦和乱子,一样都没递到他面前过,就连京里的风声都被她巧用流言压的不温不火,明明是每天都爱缠着他说话的,这几日却只有睡前才会抱着他手臂问上两句。

她比他“睡”得早,比他“醒”的晚,可白日里她做的事,又比他少多少,这般体贴的小东西,不是叫人心疼的么。

遗玉被他亲的痒痒,气儿还没喘匀,只好摇头躲闪着,痴痴笑道,“不啊,你快起来,别亲了,我最怕痒……哈哈……”

李泰果然没再亲她眼睛,只是手掌下移,去拉她腰带,衣底钻进一只手来,遗玉察觉他动作,连忙去拦,按着他手掌,脸红道:“唉、唉,别,你待会儿不是还要到刑部去吗?”

李泰侧头亲了亲她脖子,咬着她耳朵,低声道:“下午不去,你不是没精神么,咱们做些别的。”

遗玉耳朵最是敏感,被他一咬,两腿便发软,几乎忘记刚才准备要做什么,凭他半推半就,情到浓时,帘帐一放,便是一场情欢。

前头遗玉月事刚干净,又出了宫宴,一个忍着一个避着,足有七八日没有行房,这一下开了荤,直折腾到黄昏才休。

沐浴后,两个人同喝了一碗雪蛤,她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勉强用了些晚膳,昏昏沉沉睡去,再醒过来,巳是第二天早晨。

“再睡儿就起吧,收拾一下,下朝后咱们到芙蓉园住几日。”

李泰穿着朝服,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头看她,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神清气爽的精神。

相比较之下,自知从脖子到脚后跟没一块好肉的遗玉,忿忿瞪他一眼,便扯着暖呼呼的被子捂上脑袋,“哼”了一声算是应他。

这又不知是在闹什么别扭,李泰撩了下眉毛,便放下帘帐,出门去了。

平阳公主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她出宫还没两日,门前便过有百来探客。

另一头,门前也是来来往往的魏王府,门卫们一大早就得了新命令,恪尽职守,哪怕是皇子王妃来了,也再不给进,什么帖子一应压在门房里,什么礼品通通丢到外库堆着。

遗玉不知晓李泰耐性到头,上午在厅里指挥侍女收拾行礼,还在纳闷,怎么今天没人上门了?

但总有消息会从门缝里挤出来,比方说,平彤左手里拿着的一封简信,右手里捏着的一小块玉佩。

“主子,是裘二送来的,好像有什么紧要的事知会您。”

遗玉放下手里的药卷,看了眼那自己赐下的玉佩,接过信纸抖开,一看上面草草几笔,当即脸色大变——长乐公主携人去堵南院,以《律则》明文上书,迫大理寺对涉案行刺的众位女子当街刑鞭臀背!

“这怎么能打,真打下去,脸都没了,这往后叫她们还怎么嫁人,怎么过日子!”

比之遗玉及笄礼上被插那一根莠草,比之当年长孙娴被周国夫人当众斥责,女子被当街刑鞭带来的后果,更劣几倍,想一想,即便当世风气再开放,谁家会要个犯了刑法,又被当街脱过裤子的媳妇!

遗玉一巴掌将信纸拍在案上,咬着牙:“长乐,你竟如此咄咄逼人,是料定她们家里不会管了么!”

“王妃息怒。”屋里屋外的侍女,都因她此刻恼意,扑扑通通跪下。

遗玉来回在屋里走了两圈,将那信纸一握成团,沉声道:“去备车,我要出府。”

平彤犹豫了一下,低头道:“主子,王爷待会儿就回来了。”

她是大约猜到墨莹文社那群人有了麻烦,可同长乐公主牵扯上,若去管这闲事,难保不碰一鼻子灰。

“快去!”

见遗玉火气不小,平彤没敢再拦着,忙出去叫人准备车马。

遗玉是生气,可也没失了冷静,十根手指捏在一团,攥了一会儿,转身进到屋里,草草研墨,唰唰几笔写了两封信,对折几下,叫了一华和平云过来,一人递了一封:“平云上程府一趟去见程夫人,一华跑一趟昭华府,无论如何,将信送到三公主手上。”

“等等,”遗玉皱着眉,咬了咬指头,对一华叮嘱:“若是公主见了信只叫你离开,你便同她说……”

一华侧耳听了她低语,眼孔一撑,便又应诺,收好信,快快跑腿,以免误事。

李泰上午又被留了朝,等到回府,刚巧和遗玉错了个前后脚。平霞照遗玉吩咐,老实道:“王妃到大理寺南院去了,说下午回来,叫您不必寻她。”

“下去。”

阿生揪巴着眉毛,道:“长乐公主要在大理寺立威,王妃这一去,恐怕不妥。”

李泰将手指上的宝石戒面来回摩擦了两下,目光连闪,“等着吧。”

阿生欲言又止,长乐可谓是十几位公主里最不好相与的一个,出身,夫家,圣眷,无一不占鳖头,又得陛下纵容,王妃她这么过去,恐怕挡不住啊,想要护那几个人,更是难。

第213章天大的人情

(日更+粉红1392加更)

大理寺南院平日肃穆的南院衙口,今天中午却少了一份冷清,有办差回府的官吏途径路过,听闻里面喧哗动静,看见那门内彩衫金华的衣裳边角,无不伫足旁观,等着看大热闹。

“公主请莫为难下官,量刑之事非同儿戏,大理寺自当秉公办事,不会拘私舞弊,还请公主今日先回吧。”

大理寺少卿江学林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揖手,冲着对面立在一群娇滴滴的女子说话,他身后一干大理寺职官个个脸上前是难色,谁晓得这大中午的要回家吃饭,会被这一群娇客堵门,硬是要拿着新颁的律则来逼他们刑法牢里的女犯。

“哼,江大人是吧?”一名项戴八珠金丝雀屏的淑丽少女,冷眼看着他,娇声道:“我爹堂堂刑部尚书,我身为高家嫡女,这刑法论则自当熟悉,你休要拿这官腔糊弄我等,什么非同儿戏,你当我们是来同你开玩笑的吗?这新颁的律则上,第八篇,三百九十二条,明文说有:凡涉以私谋,害公道者,伤一人而受一等笞刑,伤三人而受二等笞刑,五人以上者,改上刑。十八那天宫宴上被抓的一些人,即便不是勾结刺客,也绝对是涉了私谋,宴上毒倒百人,这不叫害公道又是什么?就算她们是女子,减刑三成,最少也要当街笞背二十,你说我说的不对吗?”

“这……”闻这少女讲起律来头头是道,一干官员一时竟无从辩驳。

“好了盼云,不需同他们说这么多,”长乐皱眉,显出不耐烦来,“本宫巳从刑部听说,那群朝客是安王党的余孽,正是借了她们阿谀的心思要不然,她们的罪罚可不止这么一点,即不会徇私舞弊,那便赶快行刑吧,本宫就在这里看着,量你们也不敢耍花招。”

要是平日,长乐开了口,下面哪敢不应,但眼下的事非同一般,大理寺办这件案子的谁不知晓里头牵扯了几位身份不同的小姐,尤其是一位还是他们顶头上司刘德威的亲外孙女,史家的小姐,这要真是让人扒了裤子在街上笞背,事后可要他们怎么办?

“公主稍安勿躁,下官这就去请刘大人来做主。”算了,哪个都得罪不起,还是丢给他们自己办吧。

“哈哈”又一名身着烟罗裙的年轻夫人张嘴一笑,“江大人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祖父从来公正,这案子出了几日,他都未曾露面,就是不愿过多牵扯,不忍见得,虽说新律中轻了连坐制,但你们这会儿去寻他,我祖父也未必肯来,就是来了,怕也只会怨你们几个不长眼色,刑照旧要刑,如此,你们还不赶紧趁机把案子了结,打过之后将人放回去,少叫他们吃几顿牢饭。”

说这话的,乃是刘德威的亲孙女,刘诗琪,同史莲确是一双表姐妹。

“江大人,你看这…”大理寺中有官员受不了这教唆,心里都觉得将刘德威叫来还不如不叫,个个看向现在做主的江学林,都有催他拿主意的意思。

江学林岂不知人情世故,其实案例早该量刑,只是一直压着不动,现被她们说破,又经刘诗琪一点,无可奈何,暗叹自己倒霉做了夹饼,手一抬,吩咐官差道:“把人来过来。”

“是,大人。”

见他们终于妥协,一群女子少不了面露得色,好像是办成了一件什么大事,平阳生辰宴上被那群不着边的抢了风头,牵出一群刺客来搅事,害她们白忙了一场,然有长乐做主,这么快就能讨回颜色,出一口恶气,哪个会不得意。

大理寺牢狱就在南院不远,没过多久,官差就带了被扣押的十一名女子过来,她们这些日子虽没受私刑,可也是同养尊处优天差池别的生活,眼下情况着实不算好,一色的粗布囚家,手上带着镣拷,不说蓬头垢面,也绝非算是干净,个个面色疲惫,肤脸发黄。

且说史莲同晋潞安她们,被官差去牢房提人时候,那狱卒只应付她们说是要放她们出去,被这么从车带到衙门来,也只当是再走个过场就会被放,欣喜了一路,却在门内见到长乐一干人等,既惊又疑,且看对方脸上嗤笑嘲色,聪明的哪还猜不出情况不妙。

“江大人,这是要放我们出去吗?”还是史莲镇定,找了个认识的说话。

江学林赔了个笑,面色尴尬,高盼云替他“解围”,巧笑道:“是啊,是要放你们出去呢,江大人赶紧行刑吧,这都中午了,府里还等着我们回去用饭呢。”

“行、行刑?”

“是啊,二十笞打,挨过这顿打,你们便能回家去了。”

长乐身后几名女子掩嘴笑了起来。

二十笞打!一群身着劳服的女子个个瞪圆了眼睛,似是不信会挨这刑法,但更叫她们惊恐的还在后头。

“怎么还不动手,”长乐一出声,随行的小姐夫人便都禁了调笑,听着她说话,“拉到街上去,扒去她们裙裳,给本宫照规矩打!”

江学林犹豫了一下,冲一旁官差挥了挥手,侧过头去不忍心见.“拉出去。”

“什么!?”见状,总算明白这群人是在当真,是真要脱了她们裤子去街上打!史莲等人面色大变,胆小的唐妙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被强作镇定的晋潞安搂住肩膀,见官差上来拉人,一群女子抱作一团,哭声不止。

真挨了这顿打,还叫她们日后怎么话!

“公主!”晋潞安颤声一句高叫,止住几名官差脚步,她红着眼睛看向神色冷淡的长乐,“我们是得罪了公主,可你这样假公济私害我们,就不怕事后我们家里追究吗!”

长乐恍若未闻,看着院子里一株槐树不语,那穿着烟罗裙的刘诗琪冷笑着甩出手里的一卷书文,摔在她们面前地上。

“少在那里血口喷人,公主岂容你们污蔑,这是律则上明文规定的刑法,你们犯了法,便要受刑,史莲。你我姐妹一场,我就提醒你一句,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冒犯公主罪加一等!”

“你、你竟然……”史莲似同她这位表姐颇有过节,咬牙切齿,面色发白地死盯着她,却也说不上半句话,看她们冷笑连连,心知名节就要毁于一旦,大悲大戚,眼角不争滑下两行清泪。

刘诗琪面色不改,义正言辞:“就是你们家里人在这儿,又敢同刑法作难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还要人教你们吗!”

“啪、啪、啪。”

却是这时,突九响起一串掌声,众人回头,便见门前看热闹的人堆朝两边让开,有侍女开路,步出两人,一是华服金钗的妇人.一是翠冠熏衫的女子。

“这位夫人言之有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见来人,晋潞安、史莲大惊,瑟瑟抱成一团的女子,有唐妙泪眼涟涟,唤出一声:“珏、珏姐姐。”

遗玉同裴翠云一道走进衙门院中,面对认出她的唐妙等人,并不看上一眼,先对望向她来的长乐抬手一礼,“公主。”

“程夫人。”

长乐只看她一眼,并不搭腔,对着裴翠云打了招呼,倒是高盼云出声道:“魏王妃真是赶巧,好像哪里都能见您。”

“这位是?”遗玉鲜少出席聚会,这京里多半小姐夫人,她都是只闻其名,然这一问却带点儿没将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高盼云不满地例了下嘴,脸上带些不经藏的敌视,“我乃刑部尚书之女,高家小姐。”

是高家的人,难怪看着不顺眼,遗玉点头,“不是巧,我是特意到这里来的。”

“哦?不知魏王妃到这里是要办什么事?”高盼云朝前走了两步,伸手一指史莲晋潞安她们,挑眉道:“该不是闻风前来救人的吧,那恕我不客气提醒一句,这些个人犯了刑律,按罪是必须要罚的,即便是大理寺卿刘大人在这里也不能徇私,王妃要想阻拦,还是省省吧。”

一个待字闺中的尚书小姐,同一名王妃说话这样不客气,在京城也是鲜见的了,衙门外看热闹的人们交头接耳一阵,互道了这几家纠葛,便不奇怪。

裴翠云面露不悦,遗玉却不见生气,反是笑了一笑,清了清嗓子,道:“非也,我是听说长乐公主在这里问刑,特来看一看,大理寺是怎么秉公处理的。”

得这意料之外的回答,不光是无双社那群女子,晋潞安同史莲她们也都是面面相觑,不晓得遗玉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即是如此,那便站到一旁看刑吧。”长乐开了尊口,遗玉竟真地领着两名侍女,挽着裴翠云的手臂,走到她们身边去,俨然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魏王妃,你、你这是?”史莲揪着镣拷,质声看向遗玉。

“几位大人还等什么,不赶快用刑吗?”遗玉却不理她,这下子,就连晋潞安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

“带出去。”江学林暗松一口气,手一挥,找规矩命道:“褪衣笞背二十。”

“等等!这恐怕不对吧?”遗玉皱着眉,打了岔。

长乐暗自冷笑,就知道她是找茬来的,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高盼云便没好气道:“这是律则上订的刑法,她们犯了私谋害公的罪责,减刑当笞二十,还有什么不对的吗,魏王妃是不是存心捣乱来的?”

遗玉哈哈一笑,忽地变作冷脸,一手指着史莲晋潞安等人,严词厉色道:“私谋害公?你们莫不是忘了这个‘公众’里还有一位皇室的公主!嗯?平阳公主差点就被刺死,她们分明是涉及了谋伤皇室的大罪,笞刑二十?你们开什么玩笑,按律,便是流放两千里也算轻的,换成棍仗,至少也要罚上八十大棍,才能抵罪。”

八十大棍,那不是要打死人吗?!

高盼云被她说的目瞪口呆,四下哗然,那群穿着囚衣的女子瑟瑟一抖,就连哭都忘记,史莲大骇,失声道:“魏王妃,我等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我们!”

“史莲姐姐,别说了。”晋潞安心中也是凄然,却不信遗玉真要害她们,拉住冲动的史莲,不叫她乱说话。

“史小姐严重了,”遗玉不大高兴地攒起眉毛,“长乐公主同几位大人都在这里,我仅是提个意见,到底怎么罚,还是要他们做主,公主殿下,江大人,就请两位赶快拿个主意吧。”

拿什么鬼主意!被遗玉一脚皮球踢过来,江学林心中暗骂,要笞刑,你魏王妃不愿意,要不罚,长乐公主不愿意,要真杖刑,这十一个人里能有几个顶过去的,果真打死了人,那几家还能像现在这样忍就有鬼了!谁来承担这个后果!

“公、公主?”江学林可不愿拦这个黑锅,支吾看着长乐,等她定夺,打定了主意,若是长乐要他拿主意,他就是拼着这官不做了.也不干!

长乐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她敢过来问刑,便是算准了涉案的几家底线,预备借此立威,叫这京中有眼睛的都瞧一瞧,她无双社不是能惹的地方,然却没有想过要弄死这群人,毕竟死了人,便是彻底同几家结了仇,这并不是她愿意见的,饶是她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也要投鼠忌器一番。

原来她是打的这个主意,好一招以进为退!

眼中冷光连闪,长乐并非是容易冲动的人,片刻犹豫,眯眼看着遗玉,道:“我原本想着从轻处理她们,既然魏王妃要杖刑,那便打吧。”

“公主此言差矣,这杖刑是律文上说的,公主身为皇室正统,既拿了刑律来问刑,便要按律刑事,岂是旁人一语能改之,说到底,魏王妃是没权利干涉这件事的,公主您看着办吧。”

裴翠云一开口,便是四两拨千斤,又将担子甩了回去,她身为国公夫人,尊贵不如,在这里确是比长乐长上一辈,适才被遗玉找来掠场子,不求能势压长乐,但求一句话的分量,也是做个见征,免得日后叫人瞎传了话去。

话说到这里,史莲也转过弯来,晋潞安更是明白遗玉画外之音,道她果然是救她们来的,激动地抹了抹眼泪,看清楚那同长乐对立的人影,心中出奇地安定下来,低声去哄几个呜咽的女子,一双双手拉紧,相互传去安慰。

“既是如此,那便交由大理寺处理吧。”眉心跳动,不好同裴翠云扯脸,长乐一挥袖,松了口。

江学林赶忙道:“启凛公主,下官也拿不了主意,不如就先将她们关押回去,等待上司定夺。”

“依你。”

呼!墨莹文社的女子们长出一口气,高高悬起的心落了回去,几双感激的眼睛同时落在遗玉身上,又有些心酸,谁能料,逢此大难,前来搭救的,却不是家中长辈,而是一个见面几回的外人?

这究竟是可悲,还是可喜?

“公主,这怎么能行?”刘诗琪忿忿出声,就这么放过她们.不是白来一趟么!

“公主?”无双社的其他人也不乐意。

长乐抬了抬手,便将这片质疑声压过去,威望可见一番,她侧头打量着遗玉,低声道:“不过是缓上几日,姑母身体每况愈下,要有个三长两短,便是父皇也不会轻饶她们,咱们且等着吧。”

嘶!听见这话,那十几颗刚才落回去的心又吊了起来!是啊,逃了眼下一关,以后又该怎么办?

看着她们灰暗下的脸孔,遗玉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忽听外面阵仗,扭过头去,就见衙门前再起骚动,人群两分,又有来“见过去主殿下,程夫人,魏王妃。”

伴着几名侍卫,这才来的女子四十来岁年纪,确是少有人不认得,平阳公主身边头一号的女官,薛侍人!

遗玉暗喜,道了一声来得正好,这便客气道:“不知薛侍人前来,是传了公主什么锦令吗?”

长乐神情微变,眼皮刚是一跳,便见那薛侍人掏出一块玉牌,道:“回王妃的话,正是主人派了我来,宣一件事。”

便是有千般疑惑,在场的众人也只能低下头,恭声道:“听公主教训。”

“前宫中遇险,主人救驾有功,圣上曾允一事,主人听闻宴上献礼的墨莹文社众女被押牢狱,心有不忍,几日思量觉其有过,然念其一心孝敬,巳差人到宫中求情,现派我来知会,便是免得你们先用了刑罚,各位大人,想必还未曾用刑吧?”

什么!平阳公主要在皇上面前替她们求情!

“下官不敢,尚未用刑!”事态如此转变,既不用得罪上司又不用得罪长乐公主同魏王妃,江学林差点就笑出声来。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有三公主求情,咱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刚才还苦巴巴的一群女子,都是欢喜地叫了起来拉着手跳着抱着,一扫阴云,高兴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相比较下,长乐一行人的脸色便不那么好看了,一反先前看好戏的模样,银牙暗咬,有的还纳闷小声道:“这怎么可能,三公主怎会替这群倒霉的求情?”

遗玉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弯起眼睛,笑着瞅了冷眼看来的长乐,一脸敬佩,语带双关道:“公主殿下海量,当是我朝女子表率.名列巾帼,当之无愧。”

这是在讥讽她没有胸襟么!长乐怒从中来,却不好此时发作,深深看了遗玉一眼,扭头离去:“我们走。”

无双社的一干女子,将目光从那群欢天喜地的女囚身上收回.个个挥袖,愤然离去。

薛侍人传过了平阳的话,走近遗玉几步,低头一礼,轻声道:“魏王妃移步昭华府,主人有请。”

遗玉点头,拉着裴翠云的手道了谢,又看一眼还在喜中不自拔的墨莹文社众人,摇头笑了笑,也不同她们道别,便跟着昭华府的人走了。

片刻后,回过神来,还是晋潞安发现遗玉不见了人影。

“咦?魏王妃呢?”

“王妃哪去了,咱们还没谢过她呢!”

四下张望不见了人影,史莲见到与遗玉同来的裴翠云还没走,正了正腔调,礼声道:“程夫人,不知魏王妃何在?”

瞅着这群模样狼狈的女子,裴翠云心念一转,冷笑道:“亏你们还记得有这么个人。”

这一句话说的众女面色尴尬,她们刚才的确是得意忘形了,晋潞安歉声道:“是我等方才失态,程夫人见笑了,王妃巳走了吗?”

“哼,替你们求了这么天大个人情,不去一趟昭华府怎么说得过去。”

众女茫然,不知她话中含义,什么求情,为何魏王妃要去见平阳公主?

“你们莫不是以为,没人在跟前说情,公主大病未愈,当真会想起你们来吗?”裴翠云冷笑连连,扶了扶鬃角,便也拎着裙摆走了,留下这群女子去品她话里味道。

史莲同晋潞安最先回过味儿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敬服,而那史莲,更是羞中带一丝傀色,想起之前怀疑,狠狠咬了下嘴唇,眼神一定,似是终于拿准了什么主意。

遗玉还是在昨天那间卧房,见到了气色不佳,然却精神不错的平阳。

“过来坐。”提也不提大理寺那头的事故,平阳冲遗玉抬了抬手,全没有昨日有外人在时的那份生疏。

“公主,”遗玉听话地走到床边,侧坐在脚踏的软垫上,抬红痕,她早上才温习过,不管从哪里看,都像是书上所讲的“命悬一线”。

“你让那送信的下人传话,说我府中藏奸,是么?”

遗玉并没直接回答,反问道:“您这额上红痕,是什么时候出的?”

平阳道:“是有半个月了,起初只有一点,我当是癣病,太医看过无恙,便用脂粉遮盖,花细遮挡。”

“那便是了,您额上这抹红痕,是中了一种惨有‘混香根’的毒物,此毒需要长期食服才会见效,等这道红痕长到天灵处,便是命危时,是谓‘命悬一线’。”

“命悬一线,”平阳细嚼了这四个字,面色平静如常,直叫遗玉心中敬佩,然下面听她说出一句话来,却是脸色几经变幻:“这倒同昨晚吴王带来那位异士说的一样,如此,应该就是我府里人做的。”

吴王府的异士,能识奇毒,是那大书楼二十八条命案的元凶吗!?

第214章意外之喜

遗玉回到王府,已是下午,听门房说李泰还没出门,便一路心里打鼓回了翡翠院。

“王妃回来了。”守院门的一双侍女打远见着桥上人影,一个上前去接,一个小跑回里面报了,正在院子里浇花的平彤赶紧放下洒子,走到院门口刚巧迎上人。

“主子可回来了。”

“王爷呢?”

见遗玉心事重重的样子,平彤也不知她事情办的如何,指着正房道:“正在屋里歇着。”

李泰可没睡午觉的习惯,必是知她上哪去了。

自知是不顾他叮嘱做了什么好事,遗玉心里打鼓,便退了前后下人,独个儿回房。

屋里没点香,床上侧卧着个人影,半搭着帐子,背对着外头,被子没盖一条,他身上穿的还是早上出门时的那件,连常服都没换下,遗玉一瞧这背影,便知不妙,张嘴要来词儿,却被抢了先。

“回来了?”李泰翻了个身,曲着半条腿,上半身遮在砂帐子里,看不大清楚神色,可就那一双眼睛绿的格外明显,遗玉被看着,路上想了几遍的说辞,一下便全忘完了,张了张嘴,干干应上一句:“呃,嗯,回来了。”

“去了大理寺?”

“昂。”她心虚地扯着披风带子,小步挪到衣架跟前。

“求了姑母么?”

“不……是。”是不啊,还是是啊,话都说不利索,真想打嘴!

勉强集中了注意力,遗玉清着嗓子续道,“我让人送了信给公主,提了提史小姐、晋小姐她们,又去了一趟昭华府,我、我——”

“我怎么说的?”

李泰一句话便让遗玉脸又挎下,什么解释都成了掩饰,磨磨蹭蹭抚平披风上的褶子,小声道:“这件事是我没听你的,可那节骨眼上,岂容得想这么多?我同墨莹文社的那群人交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能眼睁睁瞧她们毁在这上头,一时冲动,就……”

李泰“嗯”了一声,不急不缓地开口:“所以你便刚好趁了这件事,欠下姑母人情,再名正言顺地去管昭华府的闲事,这般一石二鸟,倒成了迫不得已的模样——你是要蒙谁?”

“啪嗒”一声,手里的披风落在地上,本以为能瞒上一段,却被他一点儿不差地说中心思,遗玉“唰”地涨红了脸,扭头瞪着李泰,嘴里“你、你”了半天,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成了。

李泰见她这傻乎乎的样子,心气儿顿时顺了不少,但一想到这小东西竟然为了一群外人,转着脑筋弯来糊弄自己,便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饶她。

“月前新收罗一批魏晋字画,本想带你到芙蓉园住几日,赏赏趣,你既不得闲,便送进宫里去吧。”

“啊?”遗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惊一乍,急忙道:“先别送啊,看都没看过呢。”

“你要忙着管闲事,哪有工夫看,”李泰瞥她一眼,撩开那半边纱帐,伸手去倒茶。

遗玉这会儿又有了眼色,赶紧上前去“伺候”。

“哪有啊,我行李都让人收拾妥了,咱们下午出门也不迟啊,是不是?”

明知他是故意气自已,她还得呵呵赔着笑脸说话,想到芙蓉园里有那些个物件儿等着自己,心里便像是猫爪一样,差点把正事都忘在脑后。

不接她话,李泰端着杯子,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一小片儿空位,遗玉刚就着床边坐下,他一条手臂便从后面绕了过来,在她小腰上轻轻松松环了个圈,拉到他胸前倚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侧系的腰带,害她不自在地并拢了垂在床畔的两条小腿,总觉得他这动作带点儿威胁的意思。

半晌没听他出声,遗玉心里哀怨了,想着回避问题不是个办法,便硬着头皮问道:“你、你是不是生气啦?”

这纯属是废话,李泰就没搭理。

冷了场,遗玉懊丧地揉了揉耳垂,道:“我就是怕你不高兴,才瞒哄你,虽说使了点小心眼,可说话是不假,墨莹文社这‘闲事’,我肯定得管,道义也好,利益也好,真叫长乐把她们打趴下了,我打哪再找这么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呐?至于平阳公主,一是有我娘亲的情分在,二来我刚回京那会儿她也帮过我大忙,岂能眼睁睁瞧她身处险境,别说我有些把握能给她解毒,便是没有把握也要试上一试,我……我做事,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她偷偷膘了李泰一眼,见他闭目养神的姿态,扁着嘴,抓住他在腰间乱动的手指,郁闷道:“我都想好了,我虽师承姚不治,又同红庄牵连,但多半是自学,就算皇上手里有红庄的人,也不定能探出什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那我小心点,不叫人抓着把柄便是……你倒是说句话啊,别生我气嘛,啊?”

她放软了声音,摇了摇他的手掌,李泰一睁眼,便见她水汪汪像是小狗乞怜的眼神,心头一软,明知她许是故意撒娇,却也不舍再逗她,拾手在她软乎乎的下巴上捏了捏。

养这么个东西,有趣是有趣,就是太让人操心,你一个不去管她,她便能折腾出好些叫人头疼的花样来。

“以后有话照实同我说。”

“嗯!”似是得了特赦,遗玉愁眉一展,喜笑颜开,不管心里怎么扛的小九九,嘴上是高声应了。

李泰是极喜欢见她高兴的小模样,正要将她拉过来亲一亲,她却突然叫了一声:“啊,对了!”

遗玉一把将李泰还没伸到她脖子后面的手掌拉住,摇晃着低叫道:“吴王昨晚带了人去给公主诊断,那人也识得混香草,我想着是不是就是大书楼使毒的那个凶手。”

闻言,李泰面色一整,将她从平阳那里打听来的话仔细问了一遍,夫妻俩同是以为,这幕后给李恪献毒的,八成就是涉嫌大书楼凶案的那个毒士。

“坏了,”遗玉眉间起了一座小山,拍着李泰手,正色道:“叫这么一个凶人去给公主解毒,我怎么就那么膈应呢,你瞧,这事想不管都不成,真叫吴王得了手,不定有什么鬼主意在后面等着,殿下啊,咱们合计合计,这可不算是‘闲事’了吧?”

比起她的担忧,李泰却是眨眼的工夫,便拿定了主意,毒,得解,人,要抓。

夫妻两个商量罢,当天下午照旧搬到了芙蓉园的芳林苑里小住。

遗玉中午见到平阳时,并没把话说死。只含糊说认得那“命悬一线”的征兆,又给平阳诊断了一番,说是这毒症罕见,要回去参考书籍,旁敲侧击地打听了李恪请的那位“大夫”,好在平阳心里惦记着料理府里给她下毒的奸人,也没多想。

遗玉说的是大实话,平阳中的毒的确稀罕,除了额头上那道红痕,半点不见别的异相,无从下手,便不得知是什么毒,她在书房窝了两日,也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干着急没办法,只能每天往昭华府上跑,等那下毒的人被平阳找出来,再做打算。

另一头,李泰加派了探子在李恪经常出没的地方,连同昭华府,可自打遗玉那天去后,李恪便再没上平阳那过,连带着那名毒师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边诸事不顺,十八日刺客一案,刑部和大理寺的审讯却已落幕,有平阳求情,大理寺关押的那群女子,在三天后便被放了出来。

隔天上午,遗玉方从昭华府回到芙蓉园,进了屋,茶没喝上两口,便有管事的来报:“启禀王妃,早晨陆陆续续有好几家送礼到王府,卢总管派小的送了名帖和礼单来,问您怎么处置。”

遗玉挑了眉,正琢磨着李泰最近又做了什么好事,翻了那厚厚一叠名帖一瞧,愣住——刘德威,唐俭,史名山,戴磐,晋启德,周敬安……

好么!上至正三品户部尚书唐俭,从三品大理寺卿刘德威,下至正五品的衡史中丞史名山,国子博士晋启德,正六品的朝议郎戴磐,足有一十五张帖子,各门各府,礼单丰厚不说,关键是那上头纳礼的人,不是魏王爷,而是她魏王妃!

老实说,遗玉真真吓了一跳,这些人里,除了晋启德同她有些渊源,其他十几位朝臣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忽地正儿八经递名帖,送了大礼来,真让她蒙了一下,但紧接着,她便想明白这礼从何来!

“呵…哈给,原是这样,原是这样啊!”遗玉捏着礼单,舒展了眉头几声大笑,心中畅快!

她就说么,虎毒不食子,哪有不护犊子的长辈,墨莹文社那些女子,非是家里没人管,而是得着长乐被刺了一匕,碍着宴上历险的百来家子,这事不好管,更不能管,一个不小心就是把人得罪光这才忍着耐着,将她们“冷处理”,岂料长乐横插一扛,打坏了他们靠盘,不定怎么恼呢!

这么一来,她这个“强出头”管闲事的,反倒是叫他们统统承了一份人情!

想想看,虽说她那天只护了十一个人,可这十一个人,有父家有母家,还有的有夫家,七七八八加起来,竟是叫她无意间,建了一条人脉出来!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告诉卢东,礼品都收库,再挑些东西出来回礼。”遗玉笑着眼,得意洋洋地将礼单同名帖拿在手里,转身去书房回帖,已迫不及待等李泰下朝回来,向他献宝了。

哼,谁说管闲事不好的?

第215章又宿在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