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倪然都知道顾小凡想暂时不告诉家里人的这件事,并且以她们之前的交往程度,顾爸爸和顾妈妈对顾小凡找男朋友稳定下来这件事有多着急,倪然也是知道的,她不可能想不到顾小凡的暂时隐瞒,是怕父母在自己和钟翰还没有发展稳定之前就兴师动众的参与进来,结果就是这个应该什么都清楚的人,故意当着父母的面把自己的老底全都给揭了出来。这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

更何况,今天钟翰跟她说能不能暂时先不要见顾爸爸和顾妈妈,顾小凡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现在好了,父母那边什么都知道了,钟翰这边又分明不大愿意立刻就见面,自己夹在中间,多少有那么点儿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我去找一下倪然,很快就回来。”顾小凡脸色不大好看。对唐弘业和钟翰交代了一句,转身急急忙忙的往办公室门外走。

“小凡。不是吧?你生气了啦?”

唐弘业有些惊讶顾小凡的反应,顾小凡听到了,但是没有理睬,径直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两个神色各异的男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满脸讶异。

“以前我都不知道顾小凡还有脾气这么急的时候。”唐弘业第一次看到顾小凡面色那么阴沉,有些不放心的问钟翰,“你用不用跟过去看看?”

钟翰原本还脸色不大好看,不过看到顾小凡气冲冲的就走掉了,反而缓和了许多,对唐弘业笑着摇摇头:“不用,总不能所有的事都我替她出头,高低也得让她自己有个态度,不然到什么时候也还是不能彻底得到改观。”

唐弘业虽然有点不太明白钟翰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好多问,便岔开话题和他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另一边,气冲冲的顾小凡已经很容易从办公室那边找到了倪然,倪然看到她表情严肃的找到自己,丝毫没有感到诧异,笑眯眯的问:“你是特意来感谢我的啊?”

“你有什么值得我感谢的么?不要说你不知道我不想那么早告诉家里面,乐乐早就告诉过你了,你为什么非要给我捣乱?这么捣乱对你有什么好处?”

“瞧你这妞儿,真是没良心,幸亏我心眼儿大,不然啊委屈都委屈死了!”倪然嘴上说的难过,脸上倒是看不出来,“我这是在帮你啊!我跟你说,男人不着急把你介绍给他的家人认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搞不好是怕以后分手不好分,提前做准备呢!我特意告诉你父母,这样一来你们俩的关系就公开了,见过了你的家人之后,他想要过把瘾就走,也没那么容易。我多替你着想啊,你还不领情,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你到底是不是存心帮我,你自己心里知道,我也一清二楚。”顾小凡一肚子气,偏偏找不到有力度的措辞。

“算了,你要是非要这么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也没办法,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假如这次我不告密,钟翰有主动提过要拜访你父母么?有提过想要带你去见见他爸妈么?他有没有告诉过他父母和你谈恋爱的事?”倪然根本不在乎顾小凡的指责,一连串的问题一股脑抛过来,“他不积极想要让双方家人知道,我一点都不意外,不过你都不提自己打算打算,就真的是太傻了。”

、第十八章 案底

顾小凡的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憋闷,她知道倪然不可能在自己和钟翰的这件事上存着什么好心,可是即便是没安好心,她也还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自己和钟翰在一起的这不到两个月时间里,钟翰对他家里人的情况可以说是只字不提,但是据顾小凡的了解,钟翰虽然因为工作的缘故,很少有时间回家去,可能相处的时间相对比较少,但是他和家里人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顾小凡碍于姑娘家的矜持,没有好意思主动开口去询问过,不过旁敲侧击了几次,钟翰始终比较回避这个话题,在此之前顾小凡一直让自己无视这个事实,不去多想,现在被倪然直接了当的给揭了底,现在顾小凡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觉得很不舒服。

“他有没有积极,我做女朋友的肯定比外人知道的更清楚,”不管心里多不是滋味,该维护谁顾小凡还是很明白的,所以听了倪然的话,她只是面无表情,并没有把心里面的情绪流露出来,“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也很清楚,所以你还是别浪费时间在替我瞎操心这件事上了。”

倪然被顾小凡刺了一句,脸上虽然还挂着微笑,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什么温度了,她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我这个‘外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在这里枉做恶人了,不过呢,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可以怀疑我的用心,我这个做朋友的可不能那么不够意思,以后你要是一肚子委屈找不到人倾诉。哭都不知道对着谁哭的时候,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顾小凡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心里面窝火的不得了,别看倪然最后那句话乍听起来好像是很讲义气似的,实际上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钟翰对顾小凡并非真心实意,顾小凡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赢了一盘。却早晚要满盘皆输的。

呸呸呸!顾小凡在心里面呸了几口,认识钟翰这么久。钟翰的为人她不能说完全了解的清清楚楚,至少人品还是有信心的,要说钟翰是玩弄自己的感情,这甭管谁来说。顾小凡也绝对不会相信,但是对于钟翰最近关于向各自的家人公开恋情这件事,态度一直很回避很闪躲,她同样摸不清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原因。

再怎么摸不清原因,这一次也宁可烂在肚子里自己猜,也不会让倪然再有机会搅合进来捣乱了。顾小凡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在心里想。

回到办公室,唐弘业正对着电脑给钟翰讲他的重要发现呢,顾小凡回来。两个男人的注意力自然就从电脑显示器上转移到了她的脸上,见她脸色有些阴沉,唐弘业既好奇又有点不自在。毕竟顾小凡为什么去找倪然,他是知道的,而倪然“出卖盟友”的时候,他也在场,现在看顾小凡那么不高兴,总有一种自己同样难辞其咎的感觉。所以他小心翼翼的看看顾小凡,试探着说:“小凡。真生气啦?”

顾小凡不想当着他的面去谈这件事,赶忙调整了一下情绪,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原来的计划被打乱了,所以心里有点烦,没什么。”

“哦,是,计划好的事儿又被打乱了确实挺烦人的,”唐弘业连忙顺着她的话说,顺便自以为是的安慰道,“不过,说不定是好事呢,计划虽然打乱了,但是你把钟翰领回家里去,让你爸妈看看,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个惊喜!”

说完之后,唐弘业发现钟翰笑着睨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复杂,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连忙补充说:“我的意思吧,不是说你能找到钟翰这样的男朋友是多不得了的事儿,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比你漂亮比你年轻方方面面条件都比你还好的姑娘找到钟翰这样的男朋友,家里人都得觉得很满意…这话听着怎么还是有点儿变味儿呢!算了算了,越描越黑,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顾小凡点点头,凑过去,看到显示器上定格着一个监控画面,上面有一个男人,因为角度的缘故,相貌刚好足够通过监控器看得清清楚楚,而在他前面的一个身影,正是他们现在正在调查的这宗杀人案的被害人韩玉环。

“这人也尾随韩玉环?”从图片上来看,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段距离,如果说是一起走,未免离得有点远,但是假如说是韩玉环被尾随,距离由未免有点太近,这让顾小凡看得有点糊涂,只有一点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唐弘业也不会平白无故对这个男人格外关注就对了。

唐弘业把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她:“你看看吧,这个人,有案底的。”

顾小凡接过来迅速的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发现那个人名叫柯远,今年33岁,非本市人,户籍所在地是距离a市非常远的外省某县城,高中文化,之前有过一次诈骗前科,是以相亲等手段与被诈骗的女性结识并交往,在确定了恋爱关系,得到了对方的信任之后,开始打着遇到了困难,继续周转的名义向对方借钱,前后得手了两次,诈骗到人民币四万余元,而在他第三次准备下手的时候,被警惕性很高的女方察觉,第一时间报了警,被捕后诈骗行为证据确凿,经法院裁决,被判处了三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截止到现在,他出狱还不到三年时间。

“这个人和韩玉环确定是认识的么?”顾小凡问唐弘业。

唐弘业把他特意准备好的监控视频放给顾小凡和钟翰看,除了方才定格的那个画面上此人相貌可以看的比较清楚之外,其他时候都很难再抓到正面的镜头了,只能看到那个男人始终跟在韩玉环身后不远不近的走着,韩玉环时不时偏头看看,似乎也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只不过是没有停下来和对方并肩行走的意愿罢了。

从这个监控画面里的街道环境,记忆监控录像上面显示的路段和时间,应该是通向茶楼的那条街,唐弘业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已经走过一遍的钟翰和顾小凡却很清楚,那条街很长,并且路两边除了拐进两侧居民小区的两三处门口之外,没有其他的大小岔路,这样一来,这两个人的目的地极有可能就是那家茶楼。

“我这就给邓名姝打个电话,如果可以的话,发彩信让她辨认一下。”钟翰对唐弘业和顾小凡说,毕竟开发区那边实在是太远了,来回一趟总要浪费很多时间,假如能够用更方便快捷的方式来确认的话,显然对他们比较有利。

但是钟翰的这个打算并没有顺利的实施,邓名姝的电话始终打不通,开发区那边因为地段过于偏僻,谁也拿不准,没办法,钟翰只好把调查那个名叫柯远的男人现在是否还在a市,是从事什么行业这些事情交给唐弘业,自己载着顾小凡驱车又一次来到了开发区那边,熟门熟路的找到茶楼,却发现那里大门紧锁。

“再打邓名姝的手机试试。”钟翰凑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顾小凡掏出手机拨号,这一次邓名姝的电话倒是能够打得通了,很快门里就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钟翰也听到了,连忙抬手敲门,门里随即又传来了一阵小狗的叫声,叫声就在门边,显然是被钟翰敲门的声音给引过来的。

“应该没有什么事,”钟翰听到手机响的时候还显得有些紧张,不过随着敲门声激起了原本安安静静的小狗在门边吠叫,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手机扔在店里走的,要么走的着急,要么是去去就回,尤其是小狗还在店里没有带走,估计不会离开太久,而且基本上能排除邓名姝在店里会不会出什么事的那种担忧了。”

“你不担心小狗是因为邓名姝在里面有什么事情么?”顾小凡问钟翰。

钟翰摇摇头:“咱们俩在门口站着,那只狗没叫,等到咱们俩敲门了,它才被敲门声吓到了,跑来门口叫,这说明之前它在里面还是非常安逸的,正常来说,如果主人遇到了什么危险,狗或者会表现得很愤怒,或者会表现得很恐惧,总之不会是安安静静的呆着,所以这么一来,估计邓名姝是出去了。”

“你对狗也那么了解啊。”顾小凡随口评价了一句,既然邓名姝不在,他们只能在门口暂时等着,周围静悄悄的,鲜有行人车辆,顾小凡觉得这是个机会,能和钟翰说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倪然把咱们俩的事情告诉我爸妈了,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计划不如变化快,只能兵来将挡了。”钟翰似乎也很无奈。

“对了,咱们俩的事情,你跟你家里面提过么?”顾小凡决定鼓起勇气问一次。

钟翰一愣,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回答这个问题,正好看到邓名姝从远处朝这边走了过来,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对顾小凡说:“邓名姝回来了,咱们俩的事儿回头再说吧!”

、第十九章 拖

顾小凡觉得他是有意想要回避自己的询问,但是邓名姝很巧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这也是摆在眼前的客观事实,不管怎么样也还是要以工作为重,她只好又把那个疑问重新压回到心底,和钟翰一起迎了上去。

邓名姝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两个才离开没有多久的警察忽然又回来了,还堵在自己的店门口,一下子也愣住了,赶忙问:“你俩又回来有啥事儿?”

“想跟你打听个人,打电话联系不上,就过来了,没想到你刚好不在。”钟翰边说边打量了一下邓名姝,见她一手拿着钥匙,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塑料袋青菜。

“啊,我手机忘店里了,”邓名姝一听没什么大事儿,也放松下来,一边开门一边对他们说,“刚才我儿子给我打电话,说提前放学了,那个小马虎蛋,家里钥匙忘了带,我急急忙忙回去给他送钥匙,这一回来就看到你们又来了,还以为还有别的人又怎么着了呢,韩玉环那事儿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神儿呢还!”

打开门,门里的小狗看到主人回来了,立刻扑上前来献殷勤,顺便凑上来象征性的嗅了嗅钟翰和顾小凡的裤脚,邓名姝把塑料袋里的青菜随手扔在了一旁,转过身看着钟翰和顾小凡,问:“你们俩还要跟我打听谁?”

钟翰拿出手机,把手机里刚才拍下来的那张柯远的照片调出来。递给邓名姝,让她仔细辨认:“你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见过,和韩玉环认不认识?”

邓名姝接过来看了看。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头:“认识,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起来过一个人么,就是和韩玉环来我这儿见过几次面,后来因为是通过那个姓王的男的俩人才认识的,韩玉环怕被那个姓王的给撞见,会跟她发火生气,就不敢到我这儿来见面了。你让我看的照片,上头就是我说的那个男的。”

“你能确定么?韩玉环和他一起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称呼他什么?”顾小凡怕邓名姝记得不够清楚,一再向她确认,“两个人关系亲密到什么程度?”

“也没说多亲密,不过韩玉环那个人。对男人好像都挺自来熟的,我都不知道对她来说啥样儿才算是亲密了。她跟那个男的叫哥,包括之前姓王的,还有那个姓张的,她都一律叫哥,叫个显得亲啊,听着甜啊,”邓名姝有些**的笑了笑,“韩玉环别看长得不太好看。对付男人比咱们别的女人有办法多了!”

“据你所知,这个男人和韩玉环在一起交往的过程,有没有真的被姓王的那个人发现?”既然确定了那个人真的是柯远。并且又已知了柯远这个人的前科,之前可能一带而过的一些事情,现在钟翰就有必要好好的问问清楚了。

“应该是没有,韩玉环跟我说过,那个男的脾气可大了呢,要是让他知道。韩玉环这边吊着他,不给他个准话儿。那边还通过他认识了他身边的其他男人,跟人家私下里来往,保不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哦,对了,韩玉环还说,那个男的之前结过一次婚,结果老婆被他给打跑了,反正是特别凶的一个主儿。这是我知道的,在我这儿应该是没被发现,他们后来不来我这儿了,在别处有没有被发现,这我可就不知道,也不敢跟你们乱说了,说错了别再耽误事儿。”

顾小凡又大致询问了一下柯远和韩玉环到茶楼来约会时候的事情,钟翰到门外去打电话给唐弘业,把关于柯远和王贺认识,可能是王贺工作单位或者周边的人这件事告诉唐弘业,让他好有个明确的调查方向,等他打完电话,顾小凡那边也问的差不多了,邓名姝也没说出什么新的信息来,因为韩玉环和她虽然私下里会交流,但是和男人约会毕竟是很私人的事情,每次都会到雅间里去,关了门,事后除了在选择男人的问题上产生了纠结会和邓名姝说,具体的交往细节倒也不是那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邓名姝能够知道的具体信息十分有限。

再次告别邓名姝,两个人开车往市区赶,半路上接到唐弘业的电话,得到了钟翰的提示之后,他的调查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已经摸清楚了柯远的情况,柯远和王贺果然是在同一个配件厂里上班的同事,王贺属于正式职工,柯远则因为学历和过去的不良记录,只是个临时雇佣的合同工人。两个人到底平日里交往多不多,一时半刻之间唐弘业也没有办法差的很清楚,只知道这家配件厂规模不大,只不过是一家小型加工厂,靠接大厂不肯做的外包订单维持运转,在岗职工人数有限,想必韩玉环和柯远能够通过王贺认识,两个人一定还是有交集的。

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钟翰决定直奔那个配件加工厂,找柯远。

一天之内往返了开发区好几次,浪费了不少的时间,眼见着天边已经出现了橙红色的晚霞,光线越来越暗了下去,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钟翰只好把车速提一提,免得赶到了配件加工厂,柯远已经下班离开,那可就又要费周折了。

快到配件加工厂的时候,顾小凡接到了顾妈妈的电话,一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号码,顾小凡简直比接到了夺命连环call还更加感到如坐针毡,她硬着头皮接起电话来,心里面不切实际的希望顾妈妈找自己其实是为了别的事。

结果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凭顾妈妈接电话时候那兴高采烈的语气,就可以才想到老太太今天的心情和以往那绝对是不一样的,以往打电话是叮嘱自己年龄越来越靠近“危险边缘”的女儿不要蹉跎岁月,要抓住机遇,赶紧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安顿下来的好男人,所以自然是痛心疾首,苦口婆心的架势,而今天,刚一开口,顾妈妈语气里那种有点兴奋又有点期待的喜悦,就已经透过听筒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顾小凡这一边来了。

“女儿啊?在哪儿呢?下班了没有?下班回家来,妈给你做好吃的啦!”

顾妈妈的殷勤表现,让顾小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并且心里很清楚,顾妈妈盼着回家吃饭的,可不是她这个女儿自己而已。

“妈,我现在工作还没结束,不知道几点下班呢,你和我爸先吃吧。”顾小凡虽然明知道顾妈妈已经从倪然那里知道了什么,但打算装傻到底。

“我俩不饿,等等你没事儿的,那个…你同事也和你一起呢吧?是不是也没吃饭呢?你不打算带人家回来吃个饭啊?我可听说了,人家不是本地人,家不在这儿,工作还特别努力,表现特别好,你得多关照关照人家,带回家里来,我和你爸爸也跟人家认识认识。”顾妈妈继续示意顾小凡,话里没有挑明,摆明了是想要给这个嘴巴难得严实的女儿一个“自首”的机会。

“以后再说吧,看看今天晚上忙到几点,你们俩还是别等了,都这个年纪了,饮食要规律,先吃饭吧,别的那些事情回头再说。”顾小凡继续装傻。

“你这孩子,我和你爸爸一共就回来这么两天,哪来那么多回头再说啊!”

“好啦好啦,我要开始工作了,你们俩乖乖吃饭。”顾小凡假装没有听到顾妈妈的不甘心,急急忙忙挂断了电话,心里原本被暂时压下去的那种不是滋味又有点隐隐的复苏了,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对开车的钟翰说,“我妈,旁敲侧击的让我带你回家去吃晚饭呢,今天我估计能拖过去,明后天可就不好说了,万一他们不死心,宁可多呆两天不按原计划的时间回去,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能拖就拖一下,要是拖不了,那就去吧。”钟翰回答。

“你跟你家里那边提过咱们俩的事么?”顾小凡还是决定问问清楚,虽然对于答案,她也有点担心,但是始终还是觉得两个人有什么话,说开了比各自藏在心里,各有各的猜测,继而产生没有必要的隔膜要好得多。

钟翰可能已经想到了,顾小凡既然刚好被顾妈妈催过,说不定就会想起之前没有继续下去的那个话题,这次他没有回避,稍微迟疑了一下,说:“我还没有正式的对家里面提起来这件事,但是你不用去操心这个,我有我的打算。”

“你们家里人会不同意么?”顾小凡有点担心的问,按照旁人的观点去衡量,无论从年龄、相貌还是职业等等不同的方面,钟翰都完全有资格找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女朋友,作为他的父母,恐怕钟爸和钟妈也不会没有更高的期待,假如钟翰的父母并不赞成他们的事,她也觉得没有什么不正常,只不过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会比较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罢了。

钟翰摇摇头:“你别胡思乱想,我有我的打算,你信不信得过我?”

“信得过。”顾小凡虽然忐忑好奇,但钟翰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她也不好再刨根问底下去,只好点点头,暂时作罢。

、第二十章 同道中人

到了配件加工厂,那里正好临近下班时间,钟翰和顾小凡找到了厂领导,在下班时间之前顺利的通过车间负责人找到了柯远本人,因为情况特殊,又临近下班,厂领导决定同意柯远提前下班,直接和钟翰顾小凡走,第二天正常回来上班就可以,能够早走半个多小时,还不扣工资,柯远本人也很开心,高高兴兴的坐上了钟翰的车,跟着他们回公安局去。

柯远不算是个特别人高马大的男人,身高不到175公分,不过身材匀称,不健壮却也不单薄,人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倒是很端正好看。

顾小凡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眼,想着这个男人之前的案底,心说果然干什么都要讲究个天赋,虽然柯远之前走的不是什么正途,但凭着他的那张脸,靠建立恋爱关系,进而骗取钱财,倒也比其貌不扬的人更有优势一点。

柯远表现的十分淡定坦然,一路上不多言不多语,没有试图打听什么,而是姿态放松的靠坐在后排座椅上,无所事事的东张西望,看车外的景物,到了公安局下了车,跟着钟翰他们一路上楼到了刑警队办公室,同样不见他有任何紧张。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么?”坐定之后,钟翰也没有打算和他摆什么威严的面孔,一副随便聊聊的样子,开口便先抛了个问题给柯远。

柯远摇摇头,笑呵呵的说:“不知道。你们是警察,找我肯定是正经事,还得是要紧事。不过具体是什么我可就没地方猜去了。”

“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么?”钟翰继续不动声色的诈他。

柯远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的菜鸟了,表现得很油滑老道,把头一摇:“真的一点儿都猜不着,我自己的老底,跟你们面前藏不住,我知道,所以你们肯定知道。我虽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人,但是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最近我真的是挺老实的,什么过线儿的事情可都没做过,想不出来啊。”

“那我提醒提醒你,”钟翰也不气馁。点点头,说,“韩玉环。”

“哦,她啊,认识!她我认识!”一听韩玉环的名字,柯远也不含糊,立刻就点头表示是熟人,“我跟她算是谈对象吧,不过关系好像还没确定。她也没给我个准话儿,是她干了什么事儿了么?不能吧,看那女的不像那种人啊。”

“依着你的意思。韩玉环是哪种人呢?”顾小凡顺势问道。

柯远抿着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说:“其实说实话啊,我觉得她有可能是我的同道中人,不过呢,‘道行’不太高。还有点儿嫩。”

“这个同道中人要怎么解释呢?你能不能跟我们好好说说?”

“别啊,警官同志。你这样咱们这天儿怎么往下聊啊?我不怕别的,就怕人家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的我心里头直发毛。”柯远见钟翰还不表态,连忙陪着笑脸说,“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我那点儿底细,之前我犯过错误,其实就是图了点儿。色,也图了那么点儿财呗,我都接受教训,洗心革面了,真的。这次招惹韩玉环,其实也是闲着无聊,想试试她到底什么深浅,解解闷儿呗,反正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和她打交道,也不能被她给卖了杀了的,吃不了什么亏,而且她为了让人进她挖好的那个坑,还是挺舍得下本儿的,这不高低没坏处么,说不定还能混几个零花钱,不过我可没像之前那么去跟人‘借’过,真的。”

“她确实不太可把你给卖了杀了,反过来倒是比较容易实现。”钟翰笑眯眯的,就好像只是随口在说一个笑话似的。

柯远一脸苦哈哈的连连摆手:“你们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胆子小,小打小闹的混点儿钱,这种事儿我以前干过,拐卖人口,杀人害命,那是坏人干的,我充其量算是中间的灰色地带,不好不坏,还不到那个份儿上。听你们那个意思,八成韩玉环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过不管遇到什么,这里头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真的,我跟她真就那么回事儿,虽然都不是多单纯的人吧,但怎么说也是无冤无仇的,我真没必要害她一下,再把自己折进去。”

“你不想打听打听韩玉环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么?”顾小凡问。

柯远赶忙摇头:“可不敢!我怕问了显得我心虚!”

钟翰被他的回答给逗乐了:“你倒是对我们的心理活动揣摩的挺到位。”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就别夸我了,要不是之前进去过,跟你们打过交道,一般人谁没事儿揣摩那玩意儿去啊。”柯远回答的颇有些无奈。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都不绕弯子了,”钟翰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一点,“你和韩玉环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刚才你说她没给你过准话儿,是什么意思?”

“我最后一次见她啊,我想想,上个礼拜我是夜班,这周才轮到白班,我也忘了具体是哪天了,估计最晚也得是大上个礼拜,大概也就是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她不敢跟我出去逛街什么的,怕被人看到。”柯远回答,“我们俩能认识,中间还隔着一个人,那个人挺厉害的,韩玉环怕他,我也有点打怵,所以韩玉环态度上,感觉是对我有点儿那个意思的,不过她也不敢直接跟我挑明关系。”

“韩玉环害怕别人,所以不敢跟你挑明关系,那你是怎么看待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的?”顾小凡问,从之前柯远把韩玉环当成是同道中人这件事来看,她对这个男人看待韩玉环的态度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果不其然,柯远的回答和她推测的差不多:“就是,玩玩嘛,我又不吃什么亏,闲着也是闲着,她比我还大一岁,而且也不是特别正经的那种女人,我要是真想安顿下来,肯定不会找她这样的就是了,话说回来,她和我在一起消磨,图的无非也就是我看着还行,不是我说什么,韩玉环那人也不太聪明,自己几斤几两搞不清楚,都折腾到这个程度了,还总惦记着想找个有钱的,条件好的,有模有样的,真要有那么全乎那么好的男人,人家什么好人家姑娘找不到,非要找她?”

“你说的那个韩玉环比较怕的人,是王贺么?”钟翰问。

“是啊,是王贺,你们连他都知道啊?”柯远眼睛一亮,连忙点点头,可是随后又有些担心起来,“不是他发现我和韩玉环有来往,一气之下把韩玉环给怎么着了吧?那他回头会不会也打击报复我啊?哎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一定得帮帮我,王贺那人我惹不起,他是出了名的刺儿头,不要命的主儿。”

“为什么怕王贺发现,这个韩玉环跟你说过没有?”

“说过,她说王贺是她以前谈过的一个男朋友,俩人分手很久了,然后又遇到,王贺离婚了,对她还有意思,想和她在一起,结婚过日子,但是她有点儿害怕王贺,不太愿意,但是又不敢说不行。这么说吧,我看到过一次韩玉环接王贺的电话,好家伙,和耗子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我都不敢想象她当面见了王贺是什么模样。我也问过她,我说你怕什么啊,他那人我在厂子里打过交道,确实感觉有点儿冲,但是你一个女人,你怕他啥?韩玉环说,她以前挨过王贺的打,谈恋爱那会儿的事儿,她把王贺给惹急了一次,被王贺打得住进了医院,肋巴骨都打折了!我一听也吓一跳,觉得这爷们儿可真狠啊,打个女人都那么下得去手!当时我还问了韩玉环一句,我说好端端的他打你干啥?是不是你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了?男的么,要是被人戴绿帽子,那可保不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你们猜韩玉环怎么回我的?她说,他把他之前的老婆也给活活打跑了呢,难道他老婆也给他戴绿帽子了?是个女的就给他戴绿帽子?我一听,也是那么个理儿,反正以后躲着点儿王贺就完了,就没再多问。”

“韩玉环主动跟你说王贺打她的那些事?”钟翰问。

柯远点点头,举起三根手指:“我对灯发誓,要是有一句假话,就在这儿,一个炸雷劈死我!我就随口一问,她自己就跟我说了这么多,她有没有骗我,我说不好,那女人也是满嘴跑火车,不过我可没骗你们,句句属实。”

顾小凡记得柯远说他很怕王贺,便问:“王贺在你们厂子里也经常和人冲突么?”

“我没跟他打过架,不过听说之前要不是拦着,他和他们部门的一个人就差一点打起来,因为什么忘了,反正听说那个人也没有特别针对他的意思,他就突然之间炸了,我那时候就觉得,这人是个炸药桶啊,以后我还能离远点就离远点吧!”柯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回答说。

、第二十一章 河边的“人偶”

“你上个礼拜一直都是夜班?你们厂子白班和夜班是怎么轮的?”钟翰问。

柯远点头:“我上个礼拜是轮夜班,我们厂子是一个礼拜夜班,两个礼拜白班,你们要是不信我说的,回头去厂子里打听,我们线长那儿有值班表,每天上班下班都得签字的,而且一起上夜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说不了谎。再说了,无冤无仇的,我在韩玉环那儿也没吃什么亏,从哪头论,我都没必要把她怎么着,对我真没什么好处,反正你们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好,我知道自己以前有不良记录,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我就实话实说,别的你们自己衡量。”

“你放心,我们也会核实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客观的做出判断,不会因为之前是否有过什么样的记录,就带着有色眼镜的。”钟翰算是对柯远做出承诺。

柯远连忙答应着,随即又说:“哦,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有负担。”钟翰回答。

“那我可就说了,是这么回事儿,我上个礼拜上夜班,刚倒回白班,然后听说王贺好像最近得有三四天都没有上班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有病了,还是请了事假或者怎么样的,反正我俩不是一个部门,我也没好意思去打听那么多,就是这几天没看到他出出入入,问别人。别人跟我说的,我当时还想,韩玉环都好些天没联系我了。王贺也正好不在,是不是最近他们两个有什么往来,所以韩玉环有王贺在跟前,不敢跟我有联系呢,可是刚才想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算王贺跟韩玉环来往,也不需要好几天都不来单位上班。你们说是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所以觉得有点奇怪。和你们说一下。”柯远说完之后,有点心虚的笑了笑,“我就是说这么个事儿,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不是想让你们去怀疑王贺啊,回头你们要是真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问起他来,也别跟他提我说过什么,万一…万一他误会是我故意想要坑他,那你们可就把我给坑惨了!”

“我们心里有数。”钟翰点点头,没多做什么评价。

走的时候柯远主动留下了联系方式,甚至于目前居住的职工宿舍的地址,也没有让谁送他回去。一个人去赶公交车了,可以说总体来讲配合态度十分良好。

“你信得过这个柯远么?我觉得我是不是现在有点儿职业病了呢,人家抵赖不承认。我觉得还挺正常,像这种太积极主动,问一答十的,反倒觉得有点儿不太敢信任似的,总觉得他另有目的。”柯远走后,顾小凡对钟翰说。

“他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不过柯远这人肯定是另有目的就对了,一个劲儿的跟咱们俩面前强调渲染王贺的暴力倾向。这本身就是带有很强目的性的,他说那么多,主要就是想让咱们明白,王贺和韩玉环的关系比他复杂,王贺的暴力指数也比他高很多,更具有危险性,这一招声东击西,目的就是把咱们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出去,毕竟柯远之前虽然是有前科的,这一点比较敏感,但是诈骗前科毕竟只是经济类的犯罪,和人身伤害这个范畴比起来,在韩玉环的这件事上,嫌疑就明显要弱化了很多。”钟翰早就看明白了柯远的意图,虽然柯远的动机确实不单纯,但是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想,又觉得他的做法总体来说倒也是无可厚非的,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尤其自己有并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守法公民,恐怕都会本能的去做一些打算,因此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确认柯远的不在场证据到底是不是能够如他所言那么站得住脚。

既然工厂有夜班,相比也会有负责人在那边,钟翰和顾小凡不耽搁的又一次来到了配件加工厂,找到了夜班生产线的线长,询问了一下夜班和白班的轮值情况,线长的说法和柯远倒是一致,柯远上一周确实是夜班,上班时间是从晚上5点到夜里12点,值班签名不上有他签字,其他同事也能够证明,那段时间他基本上是白天在宿舍睡觉,傍晚起来吃饭,晚上上班,半夜里下了班回去和其他夜班同事一起打牌到凌晨才睡,周而复始。

在去配件加工厂确认柯远不在场证据的过程中,顾妈妈又打过几次电话,期初因为不方便接听,被顾小凡选择了拒接,隔了一会儿又打过来,顾小凡已经从加工厂出来了,不能再不接听,再不结估计顾妈妈就要急了,这才接起电话来。

“我妈问怎么还没结束工作,说是留着饭呢,看来今天她的执拗劲儿上来了,躲是躲不过去了。”顾小凡挂断电话之后,叹了口气,对钟翰说。

“躲不过去就不躲了吧,咱们现在就开车回去。”钟翰也略微有些无奈,很显然这样的结果和他原本的计划出入很大,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一个方便调头的路口调转了方向,正准备朝顾小凡家住的位置去,钟翰的电话又想了,从不同分组的铃声来判断,这通电话肯定是局里人打过来的,钟翰扫了一眼车上的表盘,已经夜里九点多了,这个时间打来电话,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顾小凡在一旁也是同样的想法,并且有点纳闷,她和钟翰手头有正在调查的案子,如果不是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应该不会找他们去接新案子才对,可是假如不是新案子的话,那可能接下来要得到的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钟翰接完电话之后果然面色变得有些凝重,看了一眼顾小凡:“恐怕这次不是找理由推脱,你家那边今天晚上是真的去不成了,咱们俩现在得立刻到郊区那边去一趟,出个现场,和之前韩玉环的案子有关联的。你给家里去个电话吧。”

“没关系,正经事放首位,反正本来咱们俩也是想拖一拖的,这样更好。”顾小凡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更多的是松口气还是失落,赶忙打电话向家里的父母说明了一下情况,当然,她并没有说出现场这部分,怕父母不放心,只是说工作上突然有其他的重要安排,可能需要折腾通宵,没有办法赶回去吃饭了,顾爸爸和顾妈妈虽然有点失望,但也表示理解,尤其是在他们看来,今时不同往日,女儿身边有个据说各方面都很优秀靠谱的男朋友一起,总是让家里比较能放下心的。

和家里面交代清楚了之后,顾小凡才问钟翰:“电话里刚才是怎么说的?”

“说是在远郊的一条路边发现了一名男性死者,衣着完好,但是随身没有任何值钱物品,手表、手机以及现金之类的东西应该是都不见了,如果不是检查随身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证件或者物品的事后,发现了肚皮上有和韩玉环类似的针线缝合,可能就当成是普通的抢劫杀人交给别人处理了。”钟翰说。

顾小凡皱起眉头:“韩玉环的案子就够变。态的了,现在搞不好又变成连环杀人,那性质可就更复杂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这个案子会不会往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变。态的方向发展,根本不在咱们的掌控当中,只能见招拆招了。”钟翰叹气。

案发地点位于a市的远郊,距离主城区已经有一段距离,但是又没有到周围的村镇,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么一处地界,附近有一条公路,可以通往外地,也可以顺着岔路口到就近的镇上去,所以即便地处偏僻,倒也市场有车辆从那附近经过,钟翰和顾小凡赶到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沿途也还是会遇到路过的车辆。

现场位于一条小马路的旁边,小马路通向不远处的环城公路,马路旁有一条小河,位置比马路要略低一些,河滩上布满了碎石头,已经是寒冬,小河里原本就不多的水也结了冰,即便如此,还是依稀能够闻到空气中夹杂着几丝河泥的淡淡腥臭,因为出了人命案,现场附近被架起了照明设备,除此之外,周围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光线很差,尤其在现场强照明的衬托下,便显得更加黑沉沉的。

钟翰和顾小凡把车子停在小马路的旁边,一面妨碍的可能从这里经过的车,在他们车子前面,除了公安局的车辆之外,还停着一辆私家车,八成是属于报案人的,之前在电话里钟翰已经得知,报案人是开车途经此地的路人。

顾小凡和钟翰越过警戒线,来到小马路的路边,借着照明灯的光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河滩上面的情况。

布满了碎石块结了冰的河滩上面躺着一具男性尸体,男尸面朝下,身穿一件中长款浅灰白色羽绒服,羽绒服背面的反光条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醒目。

、第二十二章 肚子里的报纸

其他人也刚刚就位,钟翰和顾小凡见状,便没有立刻下到河滩上去,免得干扰了现场的取证工作,他们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先和报案人聊一聊。

报案人是一对父子,因为并没有看到尸体的具体情况,所以他们表现得还是比较淡定的,被要求暂时留在现场接受询问,也没有任何意见,两个人坐在他们自己的那辆灰色面包车里面,一边抽着烟一边听广播里面的评书节目呢。看到钟翰和顾小凡过来做笔录,两个人赶忙吧面包车后面的拉门打开,年轻的那一个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赶忙下车,到后面来把后排座位上随意扔在那里的外套、杂物拾掇拾掇,腾出座位来好让钟翰和顾小凡能到车上坐,年长一些的打开了车内照明。

“不好意思啊,我们俩平时都是开车出去干活儿,所以车里头脏兮兮的也没怎么收拾,你们凑合坐一会儿。”父子两个人里的父亲对钟翰客气的说。

钟翰表示不介意,然后问:“能把当时的情况跟我们尽量详细的说一下么?”

父亲说:“行,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爷儿俩是住那边松泉镇下面,平时跟别人搭伙儿,揽一点儿装修的活儿干一干,糊口而已,白天在市里干活儿,晚上收了工开车回家,天天打这儿走,今天是因为东家那边催的紧,说是要我们把我们的活儿给赶出来,然后还有别的需要弄。所以我们就贪了点儿黑,没想到就遇到这么个事儿。我俩开车打这儿过,周围挺黑的。车灯一晃,我就看到路旁边河岸那儿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我俩就把车停路边,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是个人,衣服上有个东西光一照就有反光,那人趴那儿也不动。我俩心说估计是喝高了想吐,结果摔那儿了吧。这大冷天,可不能一直在那儿趴着,回头冻出个好歹来就麻烦了,我俩就招呼了几嗓子。结果那人没动,我说要下去看看,我儿子没同意。”

儿子这时候接过话来说:“不是说我这个人心眼儿不好,这年头坏人太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不是?我也怕万一是被别的车撞了刮了,给推下去的,反过头来再赖上我们爷俩儿,或者万一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过去再有点什么不好的事儿。那种新闻看多了,心里也没底,所以我没敢让我爸下去。喊了半天没动静,我就见了两块儿小石头,没多大,也就大枣那么个大小,往那人旁边扔了两块儿,没反应。一动不动,一声都没有。我就又捡了一块儿,那一块儿扔的时候没瞄好,直接打那人脑袋上了,结果还是一动不动,我俩心说这下可坏了,肯定是出了事儿了,赶紧就打电话报了警,接着110就来了,一看,人还真是死的。”

“幸亏是我们爷俩发现,也幸亏那人衣服后背上有个反光的东西,不然明天等天大亮的时候,指不定得吓着多少人呢!”父亲咋舌,“我刚才听110那边的警察说来着,说是可能是被人给劫了道,钱抢走了还把人给弄死了,这年月别说是女人不能一个人走夜路,就是大老爷们儿没啥事儿也还是别晚上跑到这种僻静的地方来乱晃悠了,你说挺好一个人,早上从家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结果晚上回不去了,出事了,家里头这日子可怎么过!人呐,可真不能把钱看的太重!你说人家劫道,你把钱给人家,好好说,别伤人,比什么都强,别舍命不舍财,钱没了,回头辛苦一点就又赚回来了,人要是没了,家里头老婆孩子天都塌了!”

这对父子不清楚案件的性质,只是在110巡警过来的时候,间接着听到了只言片语,然后便先入为主的把这件事当成了是一次抢劫杀人,不住的感慨,钟翰和顾小凡深知事情性质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但是又不好说什么,说出来会给他们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所以不如就让他们这样想当然好了。

钟翰又询问了一下,他们当时在周围有没有看到什么其他人,他们都表示没有看到,当时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他们因为发现死者,所以逗留了一段时间之外,其他就什么人都没有看到了,那段时间连经过的车辆都没有。

和这对父子两个聊过之后,钟翰和顾小凡便放他们离开,既然该问的都问完了,时间也不早了,确实没有必要把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免得家里人担心。

送走了这对父子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开车在周围转了转,在近处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设备,此处距离周围最近的一个有居民聚居的区域,开车大概要六七分钟,步行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周边最近的一个摄像头,便是在这个居民聚居区附近,而且还只是一家店面规模很小的金店门口,自己安装的一个监控器而已。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刘法医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现场的工作,站在一旁等着其他人忙完好带尸体会公安局呢,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回来了,便招手示意他们两个过去,把现场的情况给他们说明一下:“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所以死者的身份就暂时没有办法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24小时左右,现场没有发现有血迹,包括衣服上也只有非常少量的血迹存在,颈部有一条很细的勒痕,在颈后有交叉,死者颜面发绀,肿胀,面部皮肤和眼结膜有点状出血,应该是机械性窒息导致的死亡,用来类似死者的东西很细,比一般的尼龙绳之类东西更细很多,死者的指甲剪得比较短,从指甲缝里目前没有发现有皮屑或者血迹之类的东西,照理来说死者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要不然会试图用手去拉颈部的绳索,做不到的话,应该会试图去拉开背后的凶手,抓挠的过程中可能会抓伤对方,在指缝里留下点线索,可是现在没有,所以暂时我也不能确定是凶手包裹的比较严实,还是说死者在遇害前神智是不清醒的。”

“刘法医,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尸检还得拜托你们继续受累,死者身份的确认工作我们也会尽快完成的。”钟翰点点头,向刘法医道了谢,案子有了新的发展,就注定了所有人都必须“开夜车”,而对于法医们而言,这一夜的工作量可能比他们这些刑警还要更高一些。

“各司其职嘛,谁都不轻松,”刘法医叹了口气,“要是所有人都能规规矩矩的过自己的日子,少做点这种事,咱们也能稍微轻松一点。这次又是和之前那个女尸一样,恐怕案件的性质不会太单纯,这段时间恐怕神经是松不下来了。”

钟翰和顾小凡回到公安局的第一件事就是争取确认死者身份,但是就像刘法医说的那样,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24小时左右,这样一来,作为一名成年男性,情况和未成年人终究不同,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段里,家属报案失踪的可能性,以及公安机关受理的可能性都不大,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有必要试一试。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确认,目前a市范围内所有已经报案的男性失踪人口中,并没有和死者外貌比较相符的,折腾到了后半夜,钟翰和顾小凡各自在值班室找了地方和衣而卧,稍微睡了那么三四个小时,便又起来投入了新一天的工作。

唐弘业重感冒,所以前一天晚上钟翰和顾小凡没有叫上他,第二天早上来上班,一听说又有了新的受害人,也大吃一惊,赶忙询问前一天晚上的情况,并且主动承担了去找画像专家帮忙根据死者的容貌模拟画像这个工作,死者因为是被人活活勒死,死后脸色紫红,和生前有一定的差异,并且也不适合拿出去让人辨认,身份又尚不得而知,因此画像就变成了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

有了唐弘业的参与,钟翰和顾小凡这才总算是有时间能够到外面找个早餐铺子,踏踏实实的吃一顿热乎乎的早饭,从前一天晚上忙到凌晨,又是走访又是出现场,再加上开业车,他们两个都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