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大的一个琴盒,比左旭尧本人还高,”顾小凡比划了一下,“本是就不算很轻,再加上白建德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这样一来怎么拿得动啊?”

“答案就在那儿戳着呢,你自己看。”钟翰指了指倒在墙边的那辆看起来很旧的三轮自行车,“自行车上有塑料绳,明显之前是用来捆绑过东西,我猜之前他是想办法用三轮自行车把装着尸体的琴盒拉回来的,具体的等刑技的同事到了,一检查就能确定了,咱们现在先不要妄下判断。”

顾小凡点点头,两个人离开小仓房,到屋里去把其他地方的发现告诉唐弘业,唐弘业已然守在屋门口,有些百无聊赖的,因为左旭尧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呼吸微弱,似乎没有任何知觉。

又过了一会儿,公安局的人先赶到了,刘法医毕竟不是诊治活人的专业临床医生,他只能出不的从左旭尧的生命体征判断他现在的状况很虚弱,并且意识不清醒,别的也暂时没有办法做更多判断,好在很快医院的120急救车就紧随其后的赶到了,医生检查了一下,认为左旭尧是因为缺少能量和脱水所以才休克,必须要立刻送往医院进行救治,考虑到左旭尧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能不让他接受抢救,也不能就这么任由他被医院方面带走,于是商量之后,唐弘业决定留下来帮助处理左旭尧所在这个小房子里的事情,钟翰和顾小凡则开车跟着医院的救护车一起回市区那边,一方面留意左旭尧的情况,另一方面也需要通知他的家属。

到了医院,医生立刻着手检查左旭尧的身体状况,根据他表现出来的症状对他进行治疗,经过仔细的检查,发现左旭尧的身上并无任何外伤的迹象,也没有中毒反应,更没有脏器损伤,之所以那么奄奄一息,毫无知觉,竟然完全是因为长时间不进食导致的体内能量匮乏以及脱水引起的。

“这人是被绑架了还是怎么着?看这个状态,最起码是没吃没喝三天左右了,假如你们再晚一点把他找到,搞不好就来不及抢救了。”负责为左旭尧检查身体的医生只知道钟翰和顾小凡是警察,并且对左旭尧的健康情况十分关注,再看看左旭尧虚弱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什么犯罪的被害人。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现场没有发现拘禁的迹象,你们在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又发现过类似于被束缚造成的伤痕么?”钟翰以为医生这么问是事出有因。

事实证明,每天面对着活人,专门为人治病疗伤的临床医生,终究和每天同尸体、命案打交道的法医视角不同,思维方式也不同,那个医生被钟翰这么一问,愣了一下,赶忙摆摆手:“我就随便问问而已,看他都虚弱成这样了,被你们警察送过来,我才会以为他是被人怎么着了呢,瞎猜的,患者身上没有发现什么类似捆绑或者手铐留下的瘀伤,感觉除了不吃不喝把自己消耗的差不多快要过去了之外,没有别的特殊的地方了。我就是觉得纳闷儿罢了,当大夫我也当了快十年了,见过寻短见自杀的,什么割腕的,服毒的,烧炭的,都见过,你们送来这个人,感觉像是自己有意想要就那么饿着,但是这明显有悖于人的求生本能,真要是想把自己活活饿死,那得需要特别特别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完成,所以我才怀疑是不是他被人关起来了,不给吃不给喝,看样子,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们现在也还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人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一个重大案件有很大关联,所以我们才跟着他一起到医院这边来等结果的。”顾小凡在不透露具体情况的条件下,尽量说明一下左旭尧身份的特殊性,顺便又询问那名医生,“请问他大概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呢?醒过来之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和他对话沟通了?”

“这个我可说不好,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取决于他之前的身体素质怎么样,如果身体条件好,就醒得快,换成身体特别差的,估计你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人都凉了,所以这小伙子应该身体还可以,你们等等看吧,至于醒了以后是不是就能沟通对话…”医生犹豫了一下,“这个我可就更不敢乱说了,这个人以前我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原本是个什么样的精神状况,休克之前有没有受到什么精神刺激,所以咱们都等等看吧,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是给他输液,补充能量合剂,调整他的身体,其他的东西等他醒了之后再做判断。哦,对了,他的诊疗费和住院费…是你们公安局垫付,还是通知家属过来办一下手续?”

钟翰和顾小凡商量了一下,决定通知左旭尧的父母,一方面找到了左旭尧,不管他是不是杀害白建德的凶手,也不管他现在是休克中还是清醒的,即便是立刻要抓他去公安局,通知家属也是必须要走的程序,另外一方面,左旭尧的家里面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孙子的失踪让两位老人心急如焚,假如迟迟不让他们得到消息,万一老人急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好了。

这么决定了之后,顾小凡立刻给左旭尧爸爸打了电话,对方得知儿子找到了,十分激动,在电话那边千恩万谢了一番,就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准备往医院赶,顾小凡连是哪一所医院都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只好再打电话过去。

再次挂断电话,顾小凡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左旭尧的罪行能够坐实,不知道左家的父母和老人,能不能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

、第八十二章 妨碍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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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旭尧父母赶来的很快,衣服火急火燎的样子,而他们到达的时候,左旭尧本人还没有清醒过来,在和医生打过招呼之后,他们在钟翰和顾小凡的陪同下,到病房里去看望了还在昏睡不醒的左旭尧,然后又拉着医生仔仔细细、刨根问底的询问了一番自己儿子的病情,得知左旭尧之所以还没有醒过来,并且气色很差,完全是因为多日不进食不饮水导致的,左旭尧的父母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困惑。

“我儿子是遇到啥想不开的事了?不可能啊,家里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我们谁也没逼他非得怎么怎么样过,有爷爷奶奶宠着,我们两个回到家连说谁家孩子和他年纪不相上下,现在特别有出息都不行,就怕我们伤了儿子的自尊心,这孩子怎么会那么傻呢!干嘛要想不开去寻短见啊!”左旭尧的妈妈一听医生说儿子是因为绝食和断水才搞成这样的,估计也是见到了病床上的左旭尧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所以第一时间立刻把这件事当成了一起自杀事件,顿时悲从中来,红着眼圈,声音哽咽着说,似乎有些想不通。作为父母的他们已经如此的纵容和顺从孩子了,为什么孩子还会产生厌世轻生的念头。

左旭尧的爸爸性格比起妻子来更理智和冷静一点,他倒没有立刻得出这样的结论,而是带着疑问的看向钟翰和顾小凡,希望他们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钟翰对左旭尧的父母摇摇头:“很抱歉,我们暂时也回答不了你们这个问题,左旭尧的意识还不清醒。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曾经遭受过袭击或者囚禁。所以咱们都只能等到他醒过来之后再了解情况了。”

左旭尧的爸爸点点头:“对对对,你们说的对,好在孩子没有什么大问题。耐心等一等,等他醒了就什么都能知道了。”

“警察同志,假如真是有什么人对我们家儿子怎么样了,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们把坏人给抓出来啊!”左旭尧的妈妈更心疼儿子。并且不相信她的儿子会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看钟翰和顾小凡没有离开的意思。以为他们是打算等左旭尧醒来之后,问他是什么人不给他食物和水呢。

四个人在病房门口坐着,谁都没有说话,虽然身份、角色不一样。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念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盼着左旭尧快一点醒过来,能够从他嘴巴里知道了解到一些事情。尤其对于钟翰和顾小凡而言,这段时间的调查和推断。到底是会按照他们预期的发展,还是又出现意料之外的大逆转,都还没有一个最确切的结果,之前几次不得不推翻判断的遭遇让他们两个的心情也比以往更忐忑了许多,看起来表面上还算平静,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了两只耳朵上,生怕错过了病房里的任何一点响动。

可能是左旭尧的身体比较虚弱,四个人在病房门外坐了很久,始终都不见他醒过来,到了吃饭的时间,钟翰和顾小凡提出来轮换着去吃东西,结果左旭尧父母因为惦记着儿子,不愿意离开,没办法,只好派顾小凡跑腿儿,到医院附近的小超市里去买了几个面包和矿泉水回来,四个人草草的填填肚子,起初左旭尧的妈妈还没有心情吃东西,表示了拒绝,还是左旭尧的爸爸在一旁安慰她,说儿子找到了就没事了,只等他醒过来就好,不要反而把自己的身体饿坏了,这样左旭尧的妈妈才勉强的点点头,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吃了几口。

一直到天都黑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左旭尧的病房里终于传出了声音,似乎是他要苏醒过来,下意识的发出了略显痛苦的呻。吟声,左旭尧的妈妈第一个听到,立刻从门口的座椅上跳了起来,一边高声喊叫一边朝护士站的方向跑:“护士,护士!我儿子醒了!我儿子要醒了!你们快去看看他,快叫大夫过去看看他吧!”

左旭尧的父亲也显得比方才更紧张了一点,左旭尧昏迷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是单纯的期待着他的苏醒,一旦他真的有了苏醒的迹象,作为家人,他们便又会本能的担心,醒过来之后,自己孩子的精神状况、身体状况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护士问讯进了病房查看左旭尧的情况,左旭尧的父母也想跟着进去,但是被护士要求留在门口等候,他们不敢违逆医护人员的要求,只好不太甘心的止住脚步,伸头努力的病房的门里面看,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观察,先搞清楚孩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担心的不良后果产生。

相比之下钟翰和顾小凡就要淡定一些了,尽管他们也很希望左旭尧的精神状况稳定,这样一来就可以和他进行对话,但这些也还是需要在得到医生许可的情况下才行,在此之前,他们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期望左旭尧状况良好。

“一会儿如果医生确认左旭尧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希望能和他单独谈一谈。”钟翰趁着医生和护士还没有出来之前,打算提前和左旭尧的父母打声招呼,左旭尧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父母家人的许可还是需要的。

“好,只要医生说没问题,我们没意见。”左旭尧的爸爸答应的很干脆。

他的话刚说完,左旭尧的妈妈在一旁就略显不悦的扯了扯丈夫的袖子:“那可不行,你这人怎么答应的那么快,孩子搞成这样,才刚醒过来,哪能就…”

“你这人说的什么话,人家警察跟咱们非亲非故的,这都几点了还好在这儿,为的不也是咱们家儿子么!”左旭尧爸爸耐着性子小声说服妻子。

左旭尧妈妈犹豫了一下,然后做出让步说:“那…那我也得在旁边,我不放心,儿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还这个样子,我不想他再有什么别的事。”

“那你们说,这样行不行?你们该问什么问什么,我们在旁边呆着,不插嘴,就是不放心孩子,没别的意思。”左旭尧爸爸征求钟翰和顾小凡的同意。

钟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这个要求。

一会儿,医生出来了,左旭尧的父母立刻上前询问孩子的情况,医生表示左旭尧已经没有大碍,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继续输液,但是精神状况应该还好,刚刚清醒过来,和医生进行沟通虽然说话有气无力,但没有理解上的障碍。钟翰连忙咨询是否可以与他进行交流的问题,医生表示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左旭尧父母跟着钟翰和顾小凡一起进入了病房,希望能够和左旭尧说几句话。

左旭尧虽然醒了,但是躺在病床上似乎还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似乎努力想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一只手有气无力的想抬又抬不起来,他的母亲见状,连忙跑到跟前,心疼又关切的柔声问:“儿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你要什么?是不是要喝水?跟妈说,妈帮你,你现在身体虚弱,先别动。”

左旭尧听到母亲的声音,眼皮动了动,用力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眼花,他把好不容易睁大的眼睛又眯缝起来,努力的看清楚站在病床边上的四个人,对于面孔陌生,且身着便装的钟翰和顾小凡,他的视线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略显吃惊的看了看父母,嘶哑而又有些虚弱的说:“你们咋会在这儿?我…还没去接你们,你们咋自己就来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脑袋糊涂了?”左旭尧妈妈红着眼圈,抹了抹眼睛,“你好多天没吃没喝,被送到医院里面来了,不过你别担心,医生说你没什么问题,多休息,配合输液,加强营养,很快就会恢复的和过去一模一样了!”

“你说啥?”本来左旭尧妈妈是想要安慰儿子,却不曾想,左旭尧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显得有些吃惊,他努力的环顾四周,通过病房里的布置陈设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后,便忽然动了起来,伸手想要把自己另外一只手背上的针管拔掉,由于吊瓶打在他的右手背上,再加上他的体力还有些不支,拔了几次都没有拔掉,针头虽然没有拔出来,却也移了位,眼见着手背上就因为液体没能进入血管而是注入了皮下鼓起了一个包。

“旭尧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别闹,别吓唬妈妈啊!”左旭尧妈妈吓坏了,连忙想拦住儿子拔针的动作,左旭尧爸爸也立刻上前帮忙。

顾小凡见状,赶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器,通知护士站的护士。

“你们这算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蠢货!都是蠢货!”左旭尧被父母按住了双手,动弹不了,这让他异常愤怒,声嘶力竭的怒斥着,“你们这是妨碍我飞升!你们这是耽误我成仙!你们让我走,免得坏了我的大事,恶报临头的时候就晚了!”

、第八十三章 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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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你怎么了这是?你别吓唬妈妈啊!妈妈可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啊!”左旭尧的妈妈一看自己的儿子居然是这样的反应,还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顿时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一边继续按住左旭尧的双手,一边担心的哭了起来。

左旭尧爸爸也被左旭尧的反应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儿子,你要配合医生治疗,不管之前你遇到什么事,等身体好一点再说,好不好?别吓唬你妈妈!”

“你们放手!赶快放手!要不是你们捣乱我现在可能都已经圆满了,你们不要妨碍我!”左旭尧继续挣扎,他忽然顿了一下,看着父母的眼神也有些隐隐发生了变化,“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也没有耐得住诱惑,你们两个也堕入邪道了!我就知道!为了阻止我修成正果,邪道是肯定要从我家里人下手的!你们放开我!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师傅来了,你们可就连改邪归正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肯定得灭了你们!我看在你们是我爹妈的份上,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赶紧走吧!”

“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左旭尧妈妈哭得更伤心了,左旭尧的反应似乎进一步印证了她的担忧,好不容易找到了儿子,现在看起来却好像是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这样的结果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并且难以接受的。

钟翰和顾小凡也有些诧异,眼见着左旭尧挣扎得越来越凶,力气大得根本不符合他此时此刻的精神和身体状况。连忙上前帮着左旭尧父母一起按住他,这时候医生和护士也赶了过来,同样被左旭尧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护士上前帮他把已经移位的针头拿掉的过程中,还差一点点就被左旭尧打了一巴掌,幸亏钟翰在一旁及时发现了左旭尧的动作,并且拦住了他。不过毫无心理准备的护士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脸都变了颜色,拔了针之后赶忙退得远远的。

医生一看这个状况,也没有别的办法。立刻去取了镇静剂来,在钟翰等人的协助下,费了好大劲儿把针给左旭尧打完,左旭尧又挣扎了一会儿。药劲儿渐渐上来了,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弱。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再次昏睡过去。

确定他不会突然又发疯似的挣扎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并且感到浑身脱力一般的疲乏。左旭尧的妈妈浑身瑟瑟发抖,面无血色,左旭尧爸爸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作为男人,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的太过于软弱无力。所以只好硬撑着,一手拉着妻子的手,一手下意识的捏着左旭尧身上棉被的一角,就好像是怕昏睡中的儿子又忽然苏醒,再次闹着要离开似的。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儿子为什么会这样?他是不是受了什么精神刺激了?他到底是怎么了?”左旭尧的妈妈一边哭一边问医生。

医生也爱莫能助,只是摇摇头:“这个我现在也不能下结论,刚才他刚醒的时候我进来问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关于他的基本情况什么的,他表现得挺正常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是不是你们方才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受到刺激了?正常来讲,如果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不应该这样的。”

“我们刚才看他好像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儿,就是告诉他,他这是在医院,没事,打打吊瓶就会好起来的,结果他一听这话,忽然之间整个人就都不对劲儿了,这话也不应该能刺激到他什么啊!”左旭尧爸爸满腹疑惑。

医生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茫然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合理的解释,只好摇摇头,说:“那就不太清楚了,等他醒了之后看看情况吧,不行的话…就找精神科那边的医生过来会诊一下,看看应该怎么处理。”

听医生这么一说,左旭尧妈妈立刻感到更加伤心,哭得不能自已。

“警察同志,你们找到我儿子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遇到什么事?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孩子,从家里头失踪几天,就变成了这样了呢?”左旭尧爸爸愁眉不展,一边拍着妻子的手背算是安抚,一边仍不放弃的希望弄清楚儿子会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不醒的样子了,送来医院之后,下午的时候医生也初步的给他检查过了身体,除了断食断水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受过外伤的迹象。”顾小凡解释给左旭尧父母听,对于左旭尧刚才的那种几近于癫狂的状态,她的感受和左旭尧的家人完全不同,在她看来,左旭尧方才的那个状态,因为被阻止下床所以流露出来的凶悍样子,都让她更加相信,之前的种种怀疑都是极有可能得到印证的,她有理由相信,左旭尧完全有能力杀害白建德,并且从刚才左旭尧的言辞来看,有可能白建德甚至之前的韩玉环和巩家成,他们的死,原因有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现在可怎么办?万一他醒过来还是刚才那个样子,说一些怪话,别的什么也问不出来,那就得把他关进精神病院里去么?那我们怎么才能搞清楚为什么孩子会被刺激成这样了啊?”左旭尧妈妈一边哭,一边担心的问。

钟翰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对左旭尧的父母说:“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无论如何也得等左旭尧醒过来才能想对策,说不定情况没有预想的那么悲观也有可能,所以还是不要盲目着急了,今天晚上我在这儿守着,一会儿我的同事会联系相关的专家,等左旭尧清醒了之后尽快给他做精神状况鉴定,到时候就有结果了。”

“我们也留在这儿,万一孩子半夜里醒了,你在这儿他不认识你,万一再紧张害怕什么的…”左旭尧妈妈不太放心的说。

“是啊,我们在这儿就好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呢,你们为了我们家孩子的事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了,晚饭都没吃好,本来应该请你们吃点饭,结果这边你看…要不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左旭尧的爸爸还记得客气几句。

“没关系,不碍事,这也是我们分内的工作。”钟翰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留下左旭尧和他自己的家里人单独呆在医院里。

“我和你一起吧。”顾小凡不想钟翰一个人在医院里耗着,想留下来陪他。

钟翰摇摇头拒绝了,看看时间,对她说:“一个人就够了,留下来那么多人没有意义,只能白白消耗精力,走吧,我送你下楼坐车。”

顾小凡只好点点头同意了,两个人出了病房朝疗区外面电梯间的方向走。

“你回去联系局里头,让那边尽快安排人,准备给左旭尧做法医精神病鉴定,看看他的精神状况到底正常不正常,对有没有行为能力做个判断。”等电梯的时候钟翰对顾小凡说,“医院方面不管怎么会诊,这是他们从医疗角度,毕竟对咱们来说,左旭尧是嫌疑人,所以还得多方面都考虑到。”

“我明白。”顾小凡答应着,同时也不忘叮嘱他,“包里头的胃药带了么?你晚上没好好吃东西,如果在这儿熬夜,万一后半夜里胃不舒服,我看走廊里面有热水房,你提前跟人家护士要个一次性水杯备用着,别到时候需要喝水没有杯。”

“知道了,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啰嗦。”钟翰嘴上似乎是在抱怨,可是语气里却分明非常享受顾小凡的这种“啰嗦”,一脸满足而又欣慰的样子。

“你没发现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这个人内涵太丰富,你以后慢慢发掘吧!”顾小凡知道钟翰嘴上不管怎么说,实际上还是会往心里去的,叮嘱过了也就不会真的继续唠唠叨叨,“你交代的事我会办好的,你放心,今天晚上抽空尽量多休息,我明天一大早就过来。”

两个人走出医院,钟翰替顾小凡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个人就此道别。顾小凡在车上打电话回局里,简要的说明了一下左旭尧的情况,以及需要对他进行法医精神病鉴定这件事,还没等到家就已经把钟翰嘱托的事情办妥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起来,顾小凡就来到了医院,到了疗区的时候,左旭尧的父母都困倦的坐在走廊椅子上打着瞌睡,钟翰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做闭目养神状,顾小凡一看就知道,他是因为医院走廊里的椅子卫生状况不尽人意,所以才宁愿笔直的坐着,也不愿意倚靠一下。

听到声音,钟翰睁开眼睛,看到走过来的顾小凡,接过她递来的早餐。

“怎么样?昨天晚上请客还好么?”顾小凡问。

钟翰摇摇头,叹了口气:“凌晨的时候醒了,又闹了一回,拔针拔了差一点走出门,又打了一次镇静剂,这才稳当下来。”

、第八十四章 供认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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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凡一听这话就知道前一天晚上钟翰一定很辛苦,她偷眼看了看还在瞌睡中的左旭尧父母,又看了看静悄悄没有什么人走动的走廊,伸手摸了摸钟翰的脸,最近为了这一系列诡异的杀人案,他们一直忙得团团转,钟翰一边为案子的事情操心,一边还抽空顺便替自己打抱不平,以及私下里处理一些到现在她都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事情,精力耗费的就更加厉害,眼见着原本饱满的两颊都隐约有些微微内陷了,作为女朋友,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一想到前一天晚上左旭尧又大闹了一通,心里就忍不住感到十分后悔,后悔不应该听钟翰的话,选择回去休息,而是应该留下来,陪着钟翰一起面对那些突发状况,至少可以分担一点。

“你别胡思乱想了,就算你昨晚也留下来,也只能是两个人一起在这里耗着,谁都休息不好,根本不可能让我便轻松。”钟翰把顾小凡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的手里,笑着小声对她说。

顾小凡吓了一跳:“我的想法真的都写在脸上了么?”

“没有,”钟翰摇摇头,“不过你的眼神就像发报机一样,已经把你的想法变成电报发给我了。现在这也算是看到曙光了,今天估计就能给左旭尧做精神状况的鉴定了吧?如果他今天的情绪能稍微稳定一些,就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顾小凡点点头,心里和钟翰有着一样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左旭尧的父母也醒了过来。顾小凡把早点递给他们,他们道了谢,虽然仍旧担心儿子,但折腾了那么久,也十分饥饿和疲惫,拿到早点也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都吃完了。这时候疗区里其他病房里的患者也陆续醒了。陪护的护工或者家属纷纷出来到楼下食堂去买早餐,走廊里也变得热闹起来,左旭尧妈妈这才不用担心打扰别人。能够开口说话,忍不住又拉着昨天夜里不在这儿的顾小凡长吁短叹了一番,认为儿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居然受了那么大的刺激。顾小凡不做声的听着,假如左旭尧确如他们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母亲眼中无害并且可怜的儿子,做的简直就是魔鬼一样可怕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夜里打了镇静剂的缘故,左旭尧上午的时候醒了几次,但是都不太清醒。很快就又睡了过去,钟翰他们也不敢冒然开口和他沟通,只能听之任之。到了下午,左旭尧终于清醒了。并且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又吵又闹,而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钟翰和顾小凡,或者他的父母进去和他说话,他都只是垂下眼皮看看他们,然后就又直勾勾的继续盯着天花板,不理人。由于左旭尧的体力和精力还都不是特别充沛,所以公安局方面派了两名具有司法精神病鉴定资格的专业人员过来医院,和医院里的精神科医生一起,对左旭尧的精神状态进行了细致的观察、测试,在花费了很长时间来和他取得沟通,并且全方位的观察和判断之后,虽然还得花一些时间才能拿出正式的鉴定结论文书,但包括医院的精神科医生在内的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左旭尧并没有精神分裂的征兆,他的思维很偏执,但并不构成精神疾病,是一个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

在确定了左旭尧没有精神分裂,意识清醒,并且具备了正常的沟通能力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决定要和他谈一谈,左旭尧父母一直到现在都还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受害者,所以也急于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导致了自己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坚持要和钟翰顾小凡一起进去,旁听他们的对话。

“这个恐怕不行,”顾小凡一项好说话,但是这一次她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左旭尧父母的要求,“我们需要向左旭尧询问到的事情有一些恐怕不适合你们在场旁听,并且除了出于公务考虑之外,不让你们旁听本身也有为你们着想的成分在里面,所以还是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工作,选择回避。”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左旭尧妈妈二话不说就表示了反对,“我儿子还躺在病床上呢,你们进去问他问题,又不让我们在场,万一有什么刺激到他的,我们都不知道,那可不行,我不同意这样的安排。你们要是想跟他说话,就必须我和他爸爸都在场,否则你们就算说破天,我也还是不会同意的。”

“是啊,警察同志,你们也理解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假如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换成是你们的家里人,你们会放得下心么?”左旭尧爸爸也是一样观点。

顾小凡为难的看看钟翰,钟翰考虑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同意你们暂时进去,但是假如你们的儿子涉及到与一些更严重的刑事案件有关联,那我们就必须请家属回避,希望你们能有个心理准备,我们把话说在前面了,并且已经算是破了例的统一你们进去,到了你们必须回避的时候,假如不配合,或者干涉我们的对话询问,那就只能按照妨碍公务处理了。”

左旭尧妈妈没想到钟翰会这么说,又见他面色严峻,一下子也有点没了主张,左旭尧爸爸扶着妻子,也有些诧异,但最终还是点了头:“行,我们答应,不管是好还是坏,关系到我们儿子,至少我们得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行。”

见他们答应了,钟翰和顾小凡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不想浪费时间,便和左旭尧父母一起进入病房,左旭尧还是老样子,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儿子,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左旭尧妈妈还是心疼儿子,坐在床边,拉起儿子那只之前因为乱拔针头,导致皮下淤血的手。

左旭尧把手从母亲的掌心里抽出来,冷漠的瞥了她一眼:“你们阻止不了我,就算你们再怎么想办法搞破坏,师傅也有办法带我走,你们等着吧。”

左旭尧妈妈红着眼圈,看着丈夫,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左旭尧爸爸也只有重重叹上一口气的份,之前他们还担心孩子是受了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可是经过几个专家的共同鉴定,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现在再听左旭尧说这种话,反而让他的父母感到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钟翰把原本比自己更靠近左旭尧病床的顾小凡轻轻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然后才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对左旭尧说:“左旭尧,我问你,你认不认识白建德?他的那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原本盯着天花板的左旭尧,在听到钟翰提起白建德的名字时,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钟翰,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似乎听到别人提到这个名字,非但不让他觉得紧张或者害怕,反而还有些得意似的:“当然认识,他身上的罪孽就是我亲自作法给清洗干净的,我以德报怨,把他充满了孽障的容器,包括那些脏血,全都是孽障的脏血,都给洗刷干净了。”

“旭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左旭尧爸爸开口问,他看着病床上一脸兴奋的左旭尧,眼神有些惶恐,声音因为紧张和担心而微微发颤,左旭尧妈妈听了左旭尧的话,也下意识的从病床边站了起来,拉住丈夫的手。

“那个白建德早就已经堕入邪道了,他知道我和白莉莉是有宿命相连的仙侣姻缘,所以才特意变化成白莉莉她爸的样子,迷惑了白莉莉,破坏我们修成正果,弘扬正道!我原本是想要让白建德永世不得超生的,我想让他魂飞魄散,以我的法力,也不太容易做得到,幸亏师傅指点迷津,给我指了条明路,教我怎么帮白建德摆脱邪道,走上正途,这样一来,不但没有人能破坏我和白莉莉的仙侣姻缘,还是非常大的善行,可以增加我的功力,还可以让我圆满,让我能飞升。”左旭尧因为在昏睡期间一直接受输液,所以体力比最初恢复了一些,尽管仍有一些气虚,但说起话来倒也多了几分力气,尤其是说起这个话题,更让他兴奋不已,说到激动之处,甚至有些微微气喘,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闪闪发亮。

他这番话几乎等同于对杀害白建德的事实供认不讳,钟翰和顾小凡一方面对于他承认这些感到很振奋,另一方面也有些难以想象,这样一件可怕的罪行,从左旭尧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反而还是那样的洋洋得意,仿佛他真的是做成了一件丰功伟绩一样。

左旭尧的父母从孩子的只言片语,以及钟翰和顾小凡严肃的表情都看出了端倪,左旭尧的父亲脸色苍白,看着病床上眉飞色舞的儿子,有些不知所措,左旭尧的母亲嘴唇颤抖着,终于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第八十五章 不能说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你知道你自己现在说什么呢吗?”左旭尧爸爸连忙俯身去搀扶自己的妻子,顺便声音略显颤抖的问躺在病床上,对于母亲的跌倒毫无反应,仍旧一脸兴奋的儿子左旭尧。

左旭尧瞥了他一眼,并不理睬,而是继续对钟翰和顾小凡说话,很显然,这两个提起了他丰功伟绩的人眼下对他而言更感兴趣:“我每一步都按照师傅教导我的办法,一点儿都没有马虎,我对白建德以德报怨,我做了大功德了!”

“连捅白建德那么多刀,也是你师傅指点你的?”钟翰并不去与左旭尧争论他行为到底是所谓的“功德”还是犯罪,他很清楚,这种时候假如非要和左旭尧去分辨是非对错,定性左旭尧的行为,那只会让左旭尧闭上嘴巴,拒绝吐露任何进一步的信息,唯有将计就计,不与他争辩,才是最有效的沟通办法。

左旭尧看起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得意,之前一直都没有人可以分享自己的“丰功伟绩”,现在终于有人主动问起来,他的精神便立刻进入了近乎于亢奋的状态,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那倒不是,师傅没让我那么干,那是我自己的主意,师傅就说让我清洗干净罪人的脏血,把原来装满了孽障的肉身变成人偶,这样就可以蒙骗过关,让那些邪道上的魔鬼以为那还是原本的那个人,就不会继续缠着白建德的灵魂,这样一来白建德的灵魂就可以脱离邪道,我之所以捅了他那么多刀,就是发泄发泄我自己的怨气罢了。反正这个对他的灵魂没有损害,不过就是他的那个破皮囊罢了,他当初那么阻挠我和白莉莉的姻缘,一个劲儿的搞破坏,还迷惑白莉莉,让白莉莉害怕我,我发泄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左旭尧的父母此时此刻已经表现的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两个人的手相互紧握着。坐在左旭尧旁边的空病床上,脸色苍白,微微颤抖。

“现在。可以请你们回避一下了么?”顾小凡问。

左旭尧的爸爸一脸惶恐的慢慢点了点头,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想要去搀扶自己的妻子,而左旭尧的妈妈则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间。身子忽然一软,整个人重新跌回到病床上面。失去了意识,左旭尧爸爸立刻慌了神,大声叫着妻子的名字,顾小凡也赶忙到去帮忙叫了医生护士过来。整个过程中,左旭尧对于母亲的昏厥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关切。就好像那只是一个和他没有关系的人一样,或者说。即便是普通人遇到身边有人突然的昏厥过去,恐怕也不会那么淡定自若,事不关己,左旭尧的冷血表现,让旁人看了都感到有些战栗。

闻讯赶过来的医生护士在确定左旭尧的妈妈只是因为受刺激太大,所以才会昏迷过去之后,考虑到左旭尧这边的情况比较特殊,便把她临时转移到医生值班室去,让她在那里暂时休养一下精神,左旭尧爸爸也跟着去了那里,临出门的时候,他看着病床上的儿子,眼神又陌生又恐惧,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顾小凡帮忙安顿好了左旭尧父母之后,连忙打电话通知唐弘业,让他请示杨成关于左旭尧的问题,然后抓紧时间带人过来,现在左旭尧因为体力不支,精力也有限,暂时还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但是随着输液带给他的身体更多能量,他的体力也在慢慢恢复,光是想一想他做过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以及他说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那得意洋洋的模样,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只是顾小凡和钟翰两个人在这里,是万万不妥当的。

等顾小凡重新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左旭尧在钟翰的诱导下,正在讲述着自己如何杀害白建德的过程,而钟翰则神色镇定的站在病床旁,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录音笔,正在对左旭尧的陈述进行录音。

“我拿到白莉莉的手机之后,就给他打了个电话,骗他说白莉莉跟我在一起呢,还特意告诉他了我租房那个地方的地址,他刚开始估计也不信,一个劲儿打电话,我一个都不接,后来干脆把手机给关了,他后来还真信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想要阻止我和白莉莉好,我早就等着他来呢,他一露头,就被我从后面给打昏过去了,”如果不是医院的精神科医生以及公安局派来的专业鉴定人员都认定了左旭尧没有精神病发作的迹象,单看他现在津津乐道的向别人讲述自己杀人过程的样子,恐怕谁都会以为他是一个精神病发作期的患者,绝对不会是个正常人,“刚开始我确实想速战速决,直接抹脖,但是越想我就越生气,我这么拯救他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那么对待我,我就稍微惩罚惩罚他,这也没什么不应该的,所以我就捅了他几刀,那之后,我就非常严格的遵循师傅的教诲,洗干净手,拜了八方,然后才开始一步一步的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释放出来,给他做肉身人偶,一个步骤都没有马虎。”

“你师傅也让你把白建德的尸体非得挂到公园的假山上头,这样才行?”钟翰的语气里呆着一点点的质疑,却又不像是在批判左旭尧的行为,这样一来,可以引着左旭尧继续开口,又不会让他觉得自己的立场受到了抨击,拒绝开口。

“那倒没有,肉身人偶做好了,别的就没有什么固定的方法,那个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是我师傅教的。”左旭尧回答说,“白建德平时喜欢在那儿,我偷偷的跟过他,所以知道,我特意买了个大琴盒子,把他给装琴盒子里,用三轮车拉过去给挂那儿,就是为了让平时跟他走得近的人都看看,堕入邪道是什么样的后果,他还有我好心拯救他,换成别人,下场更惨!”

“女装是怎么回事?女装也是你拯救他灵魂的办法?”顾小凡插嘴问。

左旭尧听了这话,忽然笑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恶心恶心他,他不是总喜欢跟我面前玩儿强硬么?那我就把他的肉身玩偶打扮成个女人的样子,他的灵魂被我释放了,肯定能看到我是怎么处理他肉身的,但是又拿我没办法,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主意,那一身衣服也花了我不少钱呢,我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那种演出服,花了好几百,我自己置办飞升的时候那身衣服,才花了两千多块钱,我对他真算是够可以的了!”

“你一直说你师傅你师傅,你师傅到底是个什么人?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钟翰在听左旭尧把杀害白建德的过程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又再进一步,终于开口对左旭尧口口声声提到,并且异常恭敬的那个“师傅”提出了质疑。

左旭尧一听他这么说,脸色顿时就难看了,方才的得意和兴奋一下子消失不见,阴沉的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师傅评头品足,说三道四!我师傅是上神中的上神!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达不到他的境界!不对,你们连仰望都仰望不到他,我不许你们怀疑我师傅!你们再敢乱说话,会遭天谴!遭天谴!”

顾小凡看他气得鼻孔都张大了的样子,觉得十分荒唐,方才左旭尧的母亲就因为受到了太大的精神刺激,昏倒在了他的面前,他对此无动于衷,没有任何一点感情流露,冷血无情到令人发指,而现在,说起那个明显是在背后唆使他实施犯罪行为,杀人害命的幕后黑手,他却仅仅因为钟翰一句试探性的质疑就气得两眼冒火,这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并且忍不住有些好奇,那个人到底是如何把左旭尧给洗。脑到了如此地步的。

“别的先不说,”钟翰看左旭尧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也立刻做出了让步,现在其他人都还没到,左旭尧有些事情也还没有完全说清楚,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师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这种情况下,彻底激怒左旭尧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不是一个绝佳的选择,“那你说说看,你师傅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来头,让我们也弄弄清楚,看看他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

“你别蒙我,我不会上当的!”这一次,左旭尧却并不买账,“我师傅说了,他在世间有千千万万的名字,不过那些都是他的化身,他的假名,都是他幻化出来为了救度世人的,那些都不是他的真身,他的真身,他的名字,绝对不可以说出来,因为凡人根本承受不了,就算是像我这种快要修得圆满的,也一样不够资格去提他的名字,如果逾越了,说出来了,就会立刻五雷轰顶,功力尽毁,而且还会不入轮回,你们不要乱问,我也绝对不会说的!我师傅的名字不能提!”

、第八十五章 纹身的秘密

【犯糊涂了。。。这章应该是第八十六章。。。】

钟翰皱起眉头,似乎对左旭尧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有些苦恼。

左旭尧提起了令他敬仰的“师傅”,两只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要不是你们捣乱,我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实现了飞升啦,我师傅说,因为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所以他可以对我特别优待,等我飞升之后,他可以用法力帮我接了我爸我妈,还有我爷爷奶奶,还有白莉莉,一起都到仙界去,不用让他们花那么老长的时间修炼,除了我师傅,谁都做不到这个,要不是你们捣乱,现在我们一大家子估计都已经在仙界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了!”

说着,他还不无怨怼的恶狠狠朝钟翰和顾小凡瞪了一眼。

顾小凡想象着白建德被发现时候的样子,以及左旭尧在说起他“净化”白建德灵魂的时候那淡定的样子,心里面实在是替左旭尧的父母和祖父母捏了一把汗,假如他不是打算自己“飞升”在先,而是先“送”家里人去所谓的仙界,那么这个案子恐怕要比现在的状况更加严重上很多很多了。

“你所谓的飞升,你师傅教你的飞升办法,就是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死?”

“当然不是,”左旭尧横了钟翰一眼,咬牙切齿的说,“我不许你们再说那种侮辱我师傅的话!我师傅是不许你们亵渎的!我师傅说,我只需要做好准备,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来接我,我不需要去担心什么吃喝拉撒那种凡人的事情。我师傅日理万机,每天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向他求助。有那么多灾难需要他去拯救,他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就来渡我!我要是连那种牺牲小我的精神都没有,师傅是不会带我飞升的!身上受一点饿那算什么,师傅说了,飞升之后这就是我千万具皮囊中的一个,只不过是个容器而已,到时候我想成为谁。就可以成为谁。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人世间就再也没有能约束我的事情了。”

说话的功夫,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唐弘业最先推门进来,钟翰和顾小凡朝他看过去,可以看到他身后的门外面还有其他人,只不过那些人留在门外等候。没有直接跟着唐弘业进来,应该是因为已经听说了左旭尧现在的这个状况。怕忽然涌进来那么多人,会让左旭尧的情绪出现不必要的起伏。

“怎么样?”唐弘业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左旭尧,又把视线投向了站在病床旁边的钟翰和顾小凡,神情略显戒备。

钟翰微微摇摇头。示意顾小凡过去和唐弘业说一下情况,当着左旭尧的面说自然是不合适的,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和左旭尧呆在一起的话。他留下来显然要比顾小凡留下来更稳妥一些,顾小凡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也不太放心,但还是依言和唐弘业一起出了病房,其他同事等在门口听里面的情况,她把和左旭尧沟通的情况,以及左旭尧无论如何都不肯吐露他那个“师傅”个人信息的这个状况都说给了唐弘业听,唐弘业听了之后也觉得很棘手,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说清楚之后,唐弘业就跟着顾小凡一起进了病房,钟翰还在想方设法的从左旭尧口中试图套出任何一点可能有帮助的关于他“师傅”的信息,但左旭尧却好像是铁了心似的,不管钟翰怎么和他周旋,只要涉及到他的“师傅”,就一言不发,别说是姓名,就连相貌特征都一字不吐。

唐弘业见缝插针的插了几句话之后,看左旭尧并没有对他的存在产生什么抵触情绪或者警惕感,便也想方设法的试图用他的办法让左旭尧松口,最后同样收效甚微。说来说去,左旭尧到最后都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别的都懒得和他们多说,就翻来覆去只说一句话——“泄露了师傅的真身,就不能修成正果了”。

几番你来我往之后,包括钟翰在内,三个人都有些挫败,对左旭尧又气愤又无奈,感到十分头疼。顾小凡忽然想起来白莉莉之前提到左旭尧身上有纹身,但是左旭尧的父母却坚决不承认这一点,从发现左旭尧到现在,他身上一直包裹着衣服,没有办法直观的去证实纹身这件事,于是在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其“师傅”身份的情况下,她便打算用这个问题来暂时迂回一下:“听说你身上有个纹身,是很特别的那种?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了!”左旭尧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说,在休息和输液之后,他的精力和体力都比之前恢复了很多,被顾小凡问到纹身的问题,居然还稍微略显吃力的翻了个身,把身上的衣服给撩了起来,大半个后背都暴露在别人的视线内,只见他后背上确实就像之前白莉莉提到的那样,硕大的一个手掌形纹身,在那个手掌的中间,还有一个被纹成猩红色的眼珠图案,看起来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并且还有些狰狞和怪异,但左旭尧自己并不觉得的,他翻身重新躺平,一脸得意的对顾小凡说,“这是我师傅开在我身上的天眼,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监督我的修行,我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意志,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感觉到我的想法,及时帮我排除杂念,助我成正果!”

唐弘业趁着左旭尧翻身过去给他们展示纹身的时候,迅速的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尽管他的手机开了静音模式,拍照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个动作还是让左旭尧投来了狐疑的一瞥,不悦的大声说:“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如果亵渎了我师傅,对你们这些没有修为的凡人根本就没有好处!”

看他又起了逆反情绪,钟翰只能暂时放弃打听他“师傅”身份的这个念头,拿出巩家成和韩玉环的生前照片,递到左旭尧的手里,问他:“这两个人也是你亲自给他们‘净化灵魂’,帮他们‘摆脱邪道’的?”

“我没有,我就只度化过白建德那么一个人,像我师傅那么强大的人才能想要点化谁就能点化谁,我的功力,解决了白建德一个人之后,要是再随便出手,自己能不能飞升都两说,这是师傅一再提醒我的。”左旭尧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急了,“糟了,肯定是还有别人也想做够了功德然后飞升,师傅肯定也把方法传授给他们了!就怪你们!你们害我耽误到现在,万一名额被沾满了,那可怎么办!我要是不能修成正果,绝对不会饶了你们的!”

眼见着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顾小凡这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赶忙又通知了医生护士过来,在左旭尧还没有来得及大吵大闹之前,就又给他用上了镇静剂。

“你们赶快决定一下该怎么处理吧,”医生有些头疼的对钟翰他们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占着我们的病房不说,还总这么折腾,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你们不是查他么,要不看看转院到你们公安医院那边去?”

“你们确定他这里确实没有问题吧?”唐弘业也被左旭尧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朝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指了指,不太确定的问,“从到医院醒了就一直这么折腾来着?那可真是够你们受的了!”

“我们很确定,一共六个精神方面的专家对他进行了会诊和鉴定,都认为他绝对没有精神分裂,也不处在任何类型的精神疾病发作期。”顾小凡无奈的说。

唐弘业难以置信的摇摇头:“那就是洗。脑洗得够彻底,真是挺夸张的,这要不是亲眼看到,总觉得以前那些关于这种类型的新闻有些假,现在亲眼看到了,不但不假,还挺吓人的。”

“人肯定还是要接回去的,现在的问题是,他的那个所谓的师傅,很明显是教唆左旭尧做这些事情的人,左旭尧既然生成不认识韩玉环和巩家成,我觉得应该也不是在说话,毕竟咱们都亲眼看到,他并没有把杀害白建德当成是一件可怕的罪行,反而还认为是功绩,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是他做的,他没有必要承认一件,不承认另外两件,更不可能还因为意识到了所谓的竞争对手,急的情绪失控。”钟翰叹了口气,有些发愁,“那个所谓的师傅既然能唆使他这么做,自然也会唆使别人去对巩家成、韩玉环下手,只可惜左旭尧中毒太深,对这个‘师傅’深信不疑,特别维护,一点都不敢违抗,不然咱们这个案子估计就可以立刻了结了。”

“你们不觉得那个纹身的图案,特别眼熟么?我肯定在哪儿见过!”顾小凡越想越觉得左旭尧身上的那个怪异的手,除了从白莉莉的口中听说过,一定还在哪里见到过,不然不会觉得那么熟悉,有一种在脑海中呼之欲出的感觉。

“我确定我是第一次见过那个图案。”唐弘业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钟翰半眯着眼回想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对唐弘业说:“弘业,你负责安排左旭尧的事情,我和小凡的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去哪儿?找谁?”顾小凡疑惑的问。

“去韩玉环那个案子的时候咱们两个走访过的那个茶楼!”钟翰一边拉着顾小凡走,一边说,“找邓名姝!”

、第八十七章 举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