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你把咱们本市的冰柜租赁联系方式尽量多统计一下,我负责家电维修的那部分,然后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等到天亮以后,到了上班时间,咱们就可以联系这些人,确认一下到底那条路是对的了!”戴煦对方圆点点头,十分欣慰的样子,方圆也受到了鼓励,感到信心大增。

两个人又分头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戴煦首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并且叫停了方圆,要她趁着到上班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回值班室去小睡一下,方圆还有些舍不得放下手头的工作,但是耐不住戴煦在这件事上态度难得的强硬不妥协,她也只好暂时放下手头的事情,被他给轰回了值班室,蹑手蹑脚的爬上床,盖上被子,闭着眼睛休息休息,好在整个过程中,顾小凡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

第二天一早,马凯和钟翰他们也都起来,几个人一起出去外面的早餐铺子吃早点,路上戴煦提到了方圆的新发现,得到了钟翰的赞许,顾小凡更是毫不吝啬的大大夸奖了方圆一番,说她还没有正式参加工作就已经这么细心这么有悟性,回想起自己原来每天迷迷糊糊过的那几年,觉得简直浪费了生命。

方圆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谦虚几句,马凯略微有那么一点儿不是滋味,一个劲儿埋怨戴煦自己偷偷起来,也不叫他,影响他表现了,不过他那种粗线条的性格,也就是随口的那么一说,一转头就给忘了,又开始眉飞色舞的给大伙讲起他前一天晚上在值班室里做的离奇的梦来。

吃过饭回到公安局,这回人手够多了,几个人分工了一下,该筛查监控记录的继续筛查监控记录,林飞歌一早几乎是踩着时间进的办公室,钟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连平时一贯对人友好的顾小凡,这一回都因为反感林飞歌前一天的做法,假装没有看到她来,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倒是戴煦想没事儿的人一样,和林飞歌打了个招呼,然后立刻毫不客气的给她安排了一大堆工作。

林飞歌没想到那么多人熬了个通宵居然还没有做完,略微有一点点不大情愿,不过那也没办法,刑警队是她的实习部门,她的实习期也还没有结束,现在又是工作时间,戴煦布置的任务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的,所以她只好接了下来。

大概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方圆还真从自己收集到的那些冰柜租赁的商家那里打听到了一个听起来颇有些可疑的反馈,那个店家说自己确实在近期租过一个冰柜给别人,冰柜没有特别大,是他店里头最小的一个,因为太小了,大概只有二百升出头的容积,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愿意租那个出去,一般到他店里去租冰柜的,也都是临时要办什么活动的商家、单位之类,很少有个人来租,当时老板还问了那个人是要租了干什么,那个人就丢下一个“用”字,把老板顶得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店老板还提到,那个男的到店里面去交了定金,却不用店里给送,自己找了个搬家公司来取的,这么放着方便不用,非得自己折腾的顾客,电器租赁店的老板也表示第一次遇到过。

方圆询问了老板那个租冰柜是个什么样的相貌打扮,老板说他也记不大清楚了,不过有做身份登记,应该可以查得到底子。老板说,他只记得当时那个男的来的时候,带着个大太阳镜,穿着外套,领子还竖起来,一副牛哄哄的样子,屋子里光线并没有特别强烈,那天就连外面都多少有一点点假阴天,可是那个男的始终没有摘过墨镜,就连话都很少,与店老板沟通的时候,能简练就尽量简练,一副牛哄哄,不大想理人的架势,所以相貌、声音什么的这些,老板也回忆不出太多细节来。方圆支好又询问那个冰柜在归还之后有没有再次被租出去过,得到的回答是还没有,她赶忙让店老板不要去碰那台冰柜,等着他们过去直接检查一下,店老板知道方圆是警察,所以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紧张兮兮的,赶忙答应下来。

方圆把这件事向戴煦做了汇报,戴煦立刻去通知刑技和法医的人,钟翰和顾小凡他们带着马凯、林飞歌继续留下来处理监控录像的那些工作,戴煦带着方圆,和刑技的人一起到那家电器租赁行去找那台可疑的冰柜。

第八十章 白子悦

这家电器租赁行位于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街上头,门面上连个醒目的招牌都没有,要不是在电话里面方圆仔细的询问过了去那里的路线,以及周边比较好找的其他商铺、建筑,恐怕他们这一行人想要找到这家店面还真不太容易。

找到了电器租赁行,那里的老板多少有一点被来人的阵势吓到了,他以为大不了就是来两三个人随便询问几句,没想到居然一下子来了六七个人。在例行公事的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之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要店主帮他们找到那台曾经租出去过的冰柜,店主紧张兮兮的把他们带到一台看上去尺寸更加倾向于家用的冰柜前,说当时那个来租冰柜的人就是挑中的这一个,到期送回来之后还没有人再次租用,因为对于举办活动的商家和单位来说,这个冰柜实在是有点小,并且不是透明的玻璃拉门,也没有办法从外面就看清楚里头存放着的东西。

刑技的工作人员立刻就开始着手检查那个冰柜,戴煦和方圆把老板叫到一旁,向他进一步了解一些细节情况。

“你这家店生意怎么样?”戴煦若无其事的和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苦着一张脸,摇摇头:“凑合吧,其实就是巧了,原来我也没想弄什么冰箱冷柜出租这种事儿,我这儿是个卖二手家电的小店儿,后来朋友抵账,给了我那么几台冰柜,卖二手不好卖,正好有一次遇到有人过来问我出租不,说就想租两天做活动。我一想,卖不出去,堆我这儿也是落灰,还不如租出去得了,能租就租,有人买就卖掉,两头不耽误。结果就这么着。我就开始在网上发广告,除了出售二手家电之外,还出租制冷设备。生意也不多,最近这一年多,组织大型活动的也不如原来那么多了,以前一个月还能租出去个一两回。现在是俩仨月也租不出去一回,那个小冰柜是亲戚家替换下来的。给我我也没什么用,就拿来店里头凑个数,之前一直都没有什么人要,自己家过日子。买冰柜的比买冰箱的少,开个店干点儿啥呢,那个冰柜又太小。实话跟你们说。这个冰柜一共就租出去过那么一次,结果你们就找上门来了!真是有够晦气的!”

“你也别多想。这种事那有可能实现预料到么。”戴煦安慰了老板两句,然后问,“冰柜你租出去了多久?我记得你是说有登记过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对吧?”

“对对,我给你们找那个底单去。”老板赶忙回答,一边绕到自己的小柜台后面翻翻找着,一边说,“那个冰柜租出去了一个礼拜,那人租了干什么用,我可就不知道了,当时让他放了1000块钱的押金,让登记个身份证号也就是为了返押金的时候方便一点,后来其实也没用上,那个人照搬家公司把冰柜拉回来,顺便退押金的时候,衣服都没换过,墨镜也还是那个墨镜,我都没用核对。”

很快,他找到了那个作登记用的册子,拿出来递给戴煦,上面记了一个名字和一组身份证号码,戴煦把身份证号码抄了下来,又询问了几句老板是否能记得那个人的大致相貌,老板回忆了半天,也只能想到一个大致的身高。

聊的差不多了,冰柜那边刑技的同事也差不多结束了工作,戴煦过去问了问,得知冰柜里的确发现有血迹和少量的表皮组织,估计是早先冻在了冰柜内壁上头,归还回来以后,断了电,里面的冰霜也融化了,就留在了里头。

“要不这样得了,这个冰柜你们就先拉回去吧…”老板在一旁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看上去十分的害怕,“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搞成这样,我心里头也觉得有点毛毛的,害怕!这个冰柜你们拉回去吧,反正也不是我花钱买的,拉回去要是发现有啥,用完你们就帮我扔了吧,我也不要了,要是没啥事儿,给我打个电话,我开车过去拉回来就行了,不然的话留我手里我也看着就害怕,你们权当帮我一个忙了,我求求你们了啊。”

戴煦他们当然乐不得把这个冰柜载回局里面去,假如里面的血迹和表皮组织真的是属于人的,那这就是非常重要的证据,留在这边还要反复叮嘱,免得被老板转租给别人,破坏了证据,现在店老板求着他们拉走,他们当然是何乐而不为,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抬了冰柜装车,戴煦和店老板交换了联系方式,一行人载着这个冰柜回到了公安局,到了下午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关于冰柜里面血样的检验结果就出来了,可以确定就是人血,并且血型与张忆瑶相吻合,表皮组织里面提取到的dna样本还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出来,不过从眼前的这个情况来看,dna也与张忆瑶的相符这种几率还是相当大的。

“那这不就妥了么!咱调监控,看看那人之前有没有去过那附近,查一查身份证号码,对得上咱们就可以直接抓人了呀!”马凯听到这个结果,十分振奋,激动地一拍大腿,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这回终于要抓到这个变。态了!”

“哪有那么容易。”戴煦可没有他那么兴奋,摇摇头,“你想啊,这个冰柜退租都有一段时间了,店老板说没有另外租出去过,但是谁能证明这件事呢?那个身份证号码就更不要抱幻想了,如果是你,你会用自己的真是身份证去租么?”

“那也不一定啊,谁还没有犯二的时候呢?不是都说百密一疏么!”马凯还不死心,“敢情你之前一直都没着急查那个身份证号码,是根本不相信那个是真的?可是万一呢?你让我查查,我总觉得说不定这次比较走运呢!”

戴煦也不在乎,点点头:“好啊,那你去查吧。要是真的,我请你吃饭。”

“好咧!”马凯痛快的答应下来,乐呵呵的跑去一边查询身份证信息去了,不一会儿就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以后谁也别劝我买彩票,我就没那个运气!”

戴煦笑着拍拍他:“别灰心,其实你想一想就知道了。一个能把许多细节都一一模仿到位的人。会粗心到了考虑不到身份证这件事么?”

“老戴,你不够意思,你方才就应该狠狠打击我。死命拦着我,不许我查!你这一说我才意识到,我那种侥幸心理纯粹是瞎耽误工夫!”马凯沮丧的说。

“我要是方才这么告诉你,你还真未必服气。所以有些时候,就是得碰了南墙自己回头。这样就没有什么念想了。”戴煦哈哈一笑,对他说道。

马凯琢磨琢磨,倒也是这么回事儿,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随即他注意到,方圆似乎也有点心事重重,便跑去表示一下关心:“方圆?发愁什么呢?”

方圆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说:“我是有点担心那个叫白子悦的女医生。咱们去医院的时候,她当面主动索要联系方式,还说有可能会联系咱们,给咱们提供一些情况什么的,我怕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得了吧,什么联系‘咱们’,什么给‘咱们’提供线索啊,那天我拿着老戴给的电话号码联系她,你都不知道她牛哄哄成什么样子,还不跟我讲话,非得她给谁的号码才能谁跟她对话,当自己是什么人啊!要不是为了查挂号记录,就好像我多喜欢搭理她那种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人似的!”马凯那天打电话的时候在白子悦那里吃了瘪,所以现在提起来也还是忍不住有点气哼哼的,“我看啊,什么想要配合咱们工作,给咱们提供信息,根本就是幌子,我怀疑她归根结底是看上老戴了,那这个当借口来要电话号码才是真的!”

“这不也是你打过一次电话之后才意识到的问题么,”方圆对他,同时也是对戴煦说,“刚开始咱们都没有往别的方面去考虑,就怕有心人听了,也不会往别的方面去考虑,真当她是想要私下里向咱们提供情报,那可能对她不太好。”

戴煦听了之后,没有马上做声,想了一下,示意马凯和方圆凑过来,林飞歌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不过经过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这回谁也没有想要把她找回来的这种打算,就听之任之,由她去了。

“抛开白子悦的问题先不谈,就说那天咱们在医院里头的所见所闻,以及后来葛光辉跟咱们说的那些事情,你们两个有什么疑问没有?”戴煦问他们两个。

“疑问…”马凯也学着戴煦的动作,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我确实有一点疑问,就是关于葛光辉说他丢了印章的那件事,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一般人,谁会处心积虑的去偷别人的印章啊?想要栽赃陷害的话,也得找个严重一点毛病的,不能找黄小虹这种不上不下,根本就不可能引起什么纠纷的,而且还是盖在了复诊那一页上,这能有什么用么,你们说是不是?所以我怀疑,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谁想偷那个印章,而是凑巧捡到了,捡到之后就没打算归还,恰好后来用上了,根本就不是存心的。你们觉得有道理没有?”

“嗯,你说的这种可能是成立的,也比特意偷了之后陷害葛光辉那种可能性更合理。”戴煦对马凯的想法给予了肯定,马凯立刻眉开眼笑,情绪大好。

“还有什么别的么?”戴煦表面上是在问马凯和方圆两个人,不过他开口询问的时候,眼神主要还是瞟向了方圆那一边。

“有,”方圆点点头,说,“我觉得从黄小虹和张忆瑶身上的伤痕也还能说明一个问题。刘法医之前说过,张忆瑶生前有过挣扎,但是不太剧烈,而且还普遍是濒死伤,应该是临近死亡的时候才进行了本能的挣扎,黄小虹更是连挣扎造成的伤痕都没有,我觉得这说明了她们和凶手不仅相识,并且从最初的时候还都不觉得对方能够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才会毫无防备的跟着凶手去,一直到被禁锢起来之前都没有做过挣扎和反抗,后来就算发现苗头不对,估计也还以为可以通过求饶之类的方法逃过一劫呢吧。”

“那黄小虹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过呢?”马凯问,“张忆瑶好歹后来发现情况不对,还确实是试图挣扎过,黄小虹怎么就那么淡定?”

“我不觉得她是淡定,咱们查了这么久,其实对她的性格听了那么多之后,也应该有所了解了,她是一个生意人,本身就是懂得以屈求伸的,而且比张忆瑶年纪大一些,也更识时务,所以我认为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和张忆瑶最初一样,是为了保全自己,认为只要自己恳求,凶手会饶了她们的性命,等到后来为什么黄小虹没有做任何挣扎,我觉得她也许不是不想,而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因为她和张忆瑶的致死原因不一样,所以很有可能是等到她想要挣扎的时候,已经没有能力了。”方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和判断。

戴煦点点头:“你说的这个还是比较到位比较贴切的,我同意你的说法。”

“那怎么办?白子悦那边怎么安排?还有别的什么需要抓紧时间做的么?”马凯看他们都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便问戴煦。

“你先确认一下那个人之前有没有在万惠婕家的所在地逗留过,不管是工作、学习,还是实习都包括在内,然后再去接着排查监控录像,”戴煦对马凯说,然后又交代方圆,“你联系白子悦,问问她最近的工作安排是什么样的。”

方圆和马凯连忙应下来,马凯跑去调查地点的交叉问题,方圆则尽快打电话联系了白子悦,白子悦接到方圆的电话,起初也和当时对待马凯一样,不冷不热,后来听方圆说是戴煦交代她打电话联系的,戴煦因为自己手头的事情很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亲自和她沟通,这才稍微表现的有耐心了一点。

第八十一章 关键时刻

结果这一问之下,到让方圆得知了一件对他们而言有点出乎意料的事情,白子悦得到了医院的批准,准备到外地,去上级医院进修学习,为期三个月,连火车票都已经买完了,今天晚上的夜车就要出发,现在白子悦本人已经没有在医院上班了,科室里准她假,让她回家去收拾一下行李,毕竟离开三个月,去的时候是暖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入夏了,可能需要多收拾一些行李。

方圆赶忙询问白子悦还有谁知道她的购票信息和此行的目的地,白子悦好像方圆问了她什么傻问题似的,有些略微不耐烦的表示,自己今天晚上离开是科室里都知道的,因为是正大光明的去进修学习,所以当然不可能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而且晚上下班之后,科里面还要以送她去进修的名义张罗聚餐呢。

方圆赶忙向她道了谢,把得到的消息反馈给戴煦。

“怎么办?要不要对她进行重点保护?”方圆始终觉得白子悦的处境有一些危险,生怕由于一时的闪失,导致白子悦陷入危险的境地。

戴煦沉默的想了想,摇摇头:“暂时先不用,今天晚上是科室里的集体活动,而且是以白子悦去进修作为名目的,这种时候凶手再猖狂,也不敢冒险行动,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白子悦去进修的这件事,除了她的科室里大家都知道以外,上级医院那边也是知情的,所以无论从哪边衡量,我都不认为凶手会赶在这么一个不恰当的实际仓促的出手。咱们可以暗中关注一下,但是不需要太过于紧张。只需要做两手准备,防止突发事件就好了,如果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咱们就按兵不动,一边留意着白子悦的动向,一边收集其他证据,等其他证据已经足够充分了。到时候再行动会比较稳妥。”

“那…白子悦不在a市期间呢?咱们用不用联系那边的当地公安机关。请他们协助着给白子悦提供保护呢?”方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戴煦摆摆手:“这个一定不可以,搞那么大阵势,保不齐就打草惊蛇了。要是咱们这边还没有证据确凿,那边凶手就先感觉到了风声,收手跑掉了,那损失可就大了。另外。我也不觉得凶手会在白子悦进修的那个地方对她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因为那里距离咱们a市不算近。城市也不小,我觉得以那个人作案的特点来说,他不会冒冒失失的跑去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动手。”

方圆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当天晚上,戴煦带着方圆和马凯,开车暗中关注了白子悦的行踪。看她如约的到定好的饭店,与科室里的同事吃了饭。又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转战ktv,一直到了晚上快十点,才在一男一女两名同事的陪伴下,乘车到了火车站,幸亏火车站这种地方,即便是夜里也还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戴煦他们悄悄的远远的留意着白子悦,也没有被她发觉,三个人一直等到她检票上车了,才离开。

第二天,有了新的进展,关于嫌疑人之前在万惠婕遇害当地是否生活或者工作过这件事得到了印证,此人当年确实曾经在那里逗留过一段时间,之后离开的时间点也是万惠婕出事之后大约两三个月之后,打那之后就到了a市。

方圆从白子悦离开之后,工作重点就变成了留意白子悦的一切动向,幸亏白子悦年纪轻,和很多年轻姑娘一样,她非常热衷于在网络上面更新自己的近况,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和什么人见了面,以及当日的心情之类,方圆一直紧密的关注着这些信息,甚至会格外留意白子悦每次更新状态或者发布图片的时间间隔,生怕有什么闪失。

经过了两三天的仔细筛查,监控录像当中还真的被他们发现了属于嫌疑人的目标车辆,尽管嫌疑人有刻意对车牌照进行遮盖的行为,但是从露出来的牌照部分和车子的颜色型号,还是可以基本断定的。只不过面对这样的收获,几个人的心情可以说是几分欢喜几分愁,欢喜的是这样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怀疑并非单纯的主观猜测,无的放矢,发愁的是,被凶手牵着鼻子兜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有了收获,偏偏又都算不上什么直接证据,力度不够,很难根据现有的证据就跑去把人带来公安局,毕竟开车出现在哪一条马路上,这都不能算是什么错误,没有人能够证明嫌疑人曾经挟持或者强迫过两个被害人到他的家中去,两个被害人最后出现的时间也始终无法确定,在无罪推定的原则下,没有充足的证据就盲目的带人来,搞不好反倒是给自己找了麻烦,让嫌疑人有机会远走高飞。

“要是能有个什么契机就好了,控制住嫌疑人,合情合理的搜查一下嫌疑人的家里头,第一现场肯定会有不少‘硬货’吧?”马凯有些遗憾的说。

“契机肯定找得到,就是看时间早晚的问题了,还有就是,有可能会比较冒险。”戴煦说着,问马凯和方圆,“你们觉得白子悦和咱们的嫌疑人之间关系怎么样?算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不坏吧,普通同事关系。”方圆回答。

戴煦点点头:“这对咱们来说也算是比较理想的情况了,再等等吧。”

在白子悦去进修的一周之后,临近周末的时候,她忽然在网上更新了一条状态,说负责带她进修的上级医生要外出开会,她也得了三四天的清闲,在那边呆着也是无聊,打算偷溜回a市来放松放松,会会朋友之类的。

方圆第一时间就把这一发现汇报给了戴煦,戴煦立刻着手查了购票信息,确认了白子悦的确购买了回a市的车票,然后又问方圆白子悦在网上说要回a市的事情。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浏览得到,方圆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于是他立刻向大队长杨成请示,得到了批准,准备对白子悦进行24小时的监控和蹲守。

这次的行动,除了戴煦和方圆之外,其他人大多选择了白子悦和嫌疑人都不认识的陌生面孔。以免被人识破身份。林飞歌虽然没人见过她,戴煦却并没有把她列入参与监控的人员名单里,原因很简单。这个节骨眼儿,需要的是百分百的精力投入,因为一个人的疏忽,很有可能就会导致另外一个无辜受害者丧命。

当然了。林飞歌对此也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她巴不得不要让自己起早贪黑的去蹲点呢。所以高高兴兴的被划在了名单之外。

其余人的心情可就和她大不一样了,既紧张又激动,都觉得这一次如果顺利,这个困扰了他们很久的凶残大案就要成功的告破了。

白子悦如期回到a市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周围时时刻刻都聚焦着很多人的目光,更不知道自己从下了火车的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警方的保护视线。方圆和其他人一起。绷紧了神经,提防着一切可能的突发状况。还好,白子悦回到a市之后,第一天只是约了几个闺蜜一起逛了街,吃了饭,然后就回家去了,当然,她也少不了在网上更新自己回了a市与闺蜜聚会的一些照片。

在周围蹲点的其他同事也通知了戴煦,曾经看到嫌疑车辆在附近逗留过,但是并没有人从车上下来,只是在周围停了一会儿,又开走了。

就这样蹲守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白子悦又在网上发了一条状态,说第二天自己就又要回去进修医院做“小媳妇”了,所以假期的最后一天,一定要玩到high。自然,这一条状态也没有逃过方圆的关注,大家都明白,如果嫌疑人不出手也就罢了,他如果按耐不住,打算出手,今天一定是最佳时机。

“不用担心,咱们这几天的蹲守是不会白忙的,今天嫌疑人一定会有所动作。”戴煦对此倒是信心十足,“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白子悦之前说离开a市去进修,事实上她也出现在了进修单位,之后她说要回来,a市这边的朋友也证明她好端端的回来了,这次她说要回去了,很多人也都知道,假如‘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你们如果是她的亲友,第一反应会觉得她是在哪出了问题?”

“对啊,白子悦的火车票都买完了,谁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有没有上车,到时候岂不是很麻烦!”马凯恍然大悟,顺便一想到现在这个及其关键的时刻,又忍不住有一点小小的激动起来。

到了晚上,白子悦大约七点多从家里出来,打扮得十分靓丽抢眼,出了所居住的小区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戴煦他们的车子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一路来到了a市一家比较有名的音乐主题酒吧门前,期间有其他车辆和人员通报,发现了嫌疑车辆的踪迹,到了目的地,白子悦下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到她约的朋友来了,几个人相约一起进去里面,戴煦他们在车里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参与蹲守的几名女警察也进去,毕竟这种大型酒吧里面比较嘈杂,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绝对不可以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了。

方圆和顾小凡她们几个便也跟着进了酒吧,戴煦把车子就停在酒吧门口,不过由于车玻璃上贴了反光膜,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人能够看到车里坐着的是谁,甚至在夜色下连车里有没有人都看不清楚,现在可以说是这条街的每一个毕竟路口都已经布置了蹲点的车辆,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想要拦截也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等了很久,嫌疑人的车子始终没有开到这条街上来,不过钟翰倒是通知了戴煦一件事,在距离酒吧正门口有一段距离的街边,一个头戴鸭舌帽,外套领子竖起来遮住了三分之一脸的男人一直在那里站着抽烟,此人所占位置能够把酒吧门口锁定在视线范围内,但是又不在酒吧门前监控摄像头的拍摄区域里。这个男人也曾经移动过几次,不过始终不靠近酒吧正门口,也始终不走远。就这样。鸭舌帽盯着酒吧门口,戴煦他们一边盯着鸭舌帽一边兼顾着酒吧那边的情况,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就到了晚上十点多,白子悦已经进去酒吧快三个小时了。

终于,顾小凡那边传来消息,白子悦和她的几个朋友已经尽兴。准备要离开了。外面的人立刻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果然,很快白子悦就从酒吧里走了出来,看样子她稍微喝了一点就酒。有一点点微醺,但是意识清醒,行动也没有什么不便,她和她的几个朋友在酒吧门口道了别。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开,大约走出了十几米之后。那个原本在周围徘徊的鸭舌帽男子也立刻迎了上去,快要接近白子悦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以一副凑巧遇到的姿态和白子悦搭讪起来。白子悦起初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方圆从出了酒吧就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戴煦也悄然的下了车。

鸭舌帽和白子悦肩并肩走了一段路,在快要接近一个路口的时候。他似乎在向白子悦做了什么提议,白子悦表示了拒绝之后,做了道别的表示,之后就一个人独自向前行走,鸭舌帽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然后又取出一个玻璃瓶模样的东西,从里面倒出了一块看起来很湿润的纱布块,快步朝前追了上去,然后迅速的一手揽住白子悦的肩,在她诧异的转过头来的那一刻,用手上的纱布块捂住了白子悦的口鼻。

跟在远处的方圆见状,也顾不上许多,立刻拔腿追了过去,眼看快要跑到跟前的时候,戴煦从她身后超过了她,鸭舌帽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发现情况不对,便立刻扔下有些神志不清的白子悦撒腿就跑,戴煦大步追了上去,方圆赶忙停下来,查看躺在地上的白子悦的情况,蹲下身之后,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是从掉在旁边的纱布块上面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不好闻,并且让方圆也觉得有一点点头昏,她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证物袋,把那块还湿湿的纱布块包里进去,死死的封住了口,然后查看了一下白子悦的情况,发现她意识不太清醒,但是并无大碍,只好脱下外套卷成一卷,帮白子悦垫在头下面,过了几分钟,白子悦呻吟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坐起身。

她刚醒,还有点头晕,用手支着自己的头,看了看方圆,还有些回不过来神,有些茫然的问:“刚才怎么回事儿?刚才那个…是不是董志成?”

方圆松了口气,虽然白子悦方才也算是有惊无险,看她现在没事了,便点点头,没打算告诉她太多,怕她害怕,就只说:“呆会儿你恐怕得跟我们去公安局一趟,做个笔录,然后我们的人再送你回家休息。”

白子悦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点点头,被方圆扶着站起来,略微有些腿软的在方圆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回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辆车,坐进去休息。

安顿好了白子悦,戴煦和钟翰两个人也押着方才的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过来,看起来方才也是经过了一番厮打的,鸭舌帽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口罩也已经被扯了下来,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就是当日在医院里见过的董志成。

董志成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如果是在别的时候或许还好说,方才他是在袭击白子悦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想要抵赖都已经没有办法,只好一言不发的垂着头。戴煦也懒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多说什么,把他往同事那边一推,转身把方圆叫到了一边,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看的样子。

“白子悦没事,你们追出去之后没一会儿她就醒了…”方圆以为戴煦是想问自己白子悦这边的情况,因为方才他们都看到白子悦被迷昏过去了。

戴煦皱着眉头,伸手示意她不用说这个,然后口气略显严厉的说:“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是实习阶段?这一次一没有给你配枪,二你也没有穿防刺服,刚才那么冒冒失失的追出去。你知不知道自己冒了多大的风险?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好好表现,可是这种高风险的时候,不是用来自我表现的,冲上去之前你先考虑一下自己的体力和战斗力够不够和对方抗衡!”

“可是当时他已经对白子悦动手了,我如果不冲过去我怕白子悦有危险啊!”方圆觉得有点委屈,她方才认认真真的想要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没有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戴煦居然劈头盖脸的把自己给批评了一顿。“我不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而且那种时候,我觉得瞻前顾后,拈轻怕重是不对的!”

“我现在不想和你吵这件事。”戴煦脸色难看的看了看方圆,语气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在我还负责你实习的期间内,别让我再看到你有什么冒险行为!”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方圆站在原地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实习这么久以来,戴煦对她的指导和照顾,她一直都感念在心。对这个大个子也印象一天好过一天,结果没有想到,眼看这个案子就画上完美句号的时候。自己居然因为工作态度太积极而挨了他严厉的批评,实在是太委屈了。

“方圆。你在这儿呢啊,快快,有没有面巾纸,给我来一张!你看我这一头汗。”马凯也回来了,看到方圆,立刻凑过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方圆不太好看的脸色,“哎哟我的天呐,刚才可真的是够惊险的,那个董志成忒不是个东西!”

“怎么了?”方圆从兜里摸了一张面巾纸递过去,随口问。

“幸亏我刚才没跑在最前面,那个董志成跑着跑着,眼看就要被老戴追上的时候,忽然一回身,就挥出来一把壁纸刀!你是没看见,幸亏老戴个子高反应快,躲了一下,这都没躲开,被刀把胳膊给划了,等把人给按住,钟翰师兄看了看,说还行,外套划了个大口子,里头的衣服也破了,胳膊也有个口儿,出了血,但是挺走运,口子不深,也不用缝针什么的,顶多有点疼,结痂就不用管了,这要是换成个子不那么高的,反应没有那么快的,要么一刀划在脸上,要么更惨,直接割到脖子上,伤了颈动脉命就没了!”马凯有些后怕的一边擦汗一边说。

方圆有些错愕,她没有想到戴煦方才在追董志成的时候还被他伤了,再想想方才他严厉的告诫自己不许冒险追上去时候的脸色,方圆忽然之间怨气就没有了,反倒还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她支开马凯,想过去和戴煦说话,问问他伤口有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也没有找到机会,董志成落网只是案子了结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有人急急忙忙的又都驱车赶回了公安局。

回到公安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审董志成,方圆把那个放在证物袋里的纱布块连同还有些虚弱的白子悦一起交给法医,并从法医那里得知董志成用来掩住白子悦口鼻的纱布块上面喷洒的是乙醚,只要醒过来了,基本上就没有大碍,至多是有些不良反应,感觉不太舒服罢了,刘法医还称赞方圆处理得当,方圆道了谢,赶忙回去旁听董志成的审讯。

方圆到了审讯室的时候,董志成还是把嘴巴闭得好像蚌壳一样呢,除了对自己袭击白子悦的事情供认不讳之外,其余一律不肯承认。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

“董志成,那咱们就不说别的,就单纯说一说你为什么要对白子悦下手吧。”耗了半天,钟翰开口对始终闭口不语的董志成说。

董志成抬了抬眼皮,没有什么声调起伏的回答说:“没什么可说的,一时糊涂,犯了错,我承担责任,也愿意赔礼道歉,你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处理肯定是要处理的,”戴煦接着他的话说,“不过你也得告诉告诉我们,你大晚上的为什么会跟踪白子悦到酒吧附近去,随身还带着乙醚,还有一把壁纸刀。哦,对,我还没跟你打听呢,你那壁纸刀质量可真不错,比我自己在超市买的锋利多了,回头这事儿了了之后,你也告诉告诉我们品牌。”

他的调侃其实是在告诉董志成,不要忘了方才试图逃脱的时候曾经有过挥刀的攻击行为。董志成也听得明白,脸色顿时就又黯淡了几分。

“我暗恋她,喜欢她,所以才尾随她。”他略微有些应付的回答说。

“哦,那你没事儿开着车,在这几个地方转悠,又是干嘛?”戴煦从钟翰手里接过那几张从监控录像当中找到的画面。都是在位于张忆瑶和黄小虹被发现地点不远处的毕竟路口。董志成的车子被监控摄像头拍了下来,时间也都是两个被害人被发现的前一天夜里,戴煦起身把这几张照片放在董志成的面前。

董志成迅速的瞥了一眼。然后笑了笑,说:“没什么,我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是喜欢开着车满市的转悠。到处看看,估计别处也拍得到我。”

“好。那咱们不谈开车的事儿,就说说张忆瑶和黄小红吧,你对她们都有哪些了解?”戴煦的耐心是出了名的好,所以也不着急。继续问。

“我对她们能有什么了解,连我的患者都不是,要问这个。还不如问葛光辉呢,他肯定比我知道的多。”董志成继续撇清。

戴煦听了这话。笑了,之前到医院去的时候,他的主要目的是询问关于黄小虹的就医情况,当时还没有发现张忆瑶也去医院做过人工流产这件事,所以并没有向董志成提到过张忆瑶这么个人,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破绽就表现的很得意,而是改口又问:“说起葛光辉,他之前丢的那个印章是你拿的吧?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比如有点嫉妒他之类的?”

“我没有,我也没偷拿他的印章,我也不嫉妒他,他有什么可值得我嫉妒的啊,除了长得好一点,跟吃软饭的有什么区别,就算吃软饭都是个不讲道义的,他身上实在是没什么值得我嫉妒的东西。”董志成带着鄙夷说。

“还有一个问题,我问你的话,你可别不高兴,”戴煦只管继续发问,并不去追究董志成的回答是什么样的,“你今年是35岁还是36岁来着?怎么都这个年龄了,还没有成家呢?你的同龄人估计孩子都已经是小学生了吧?你是不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所以有点…厌女症的那种倾向?讨厌女性?”

“我没有,我只是比较讨厌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女人罢了。”董志成极力为装淡定的说,“没有办法,工作性质决定的,看得太多了。”

“那你觉得,张忆瑶也好,万惠婕也好,或者是黄小虹,她们当中谁算得上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女人?”钟翰听到这句话,适时的开口问。

“她们都只是普通患者,而且还不是我的,我对她们的生活态度不清楚,也不感兴趣,我请你们尽量就事论事,我今天对白子悦做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和责任,你们也不要再继续和我兜圈子了,好么?”董志成有点不耐烦的回答。

戴煦对他点点头:“不错,你这一招丢卒保车用的很高明。”

董志成表情僵硬了一些,别开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时候,钟翰的手机响了,他简短的接了个电话,然后凑到戴煦耳边,小声告诉他:“汤力说他已经拿到了搜查令,准备搜查董志成的家了。”

“冰柜里面提取到的dna样本经过比对和张忆瑶的一致?指纹也对上了?”戴煦不动声色的听着,在钟翰说完之后,他忽然做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然后看了看董志成,说,“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这…不可能的…”董志成并没有对戴煦突然之间提到冰柜表现出丝毫的困惑,反而显得略微有些慌张。

戴煦知道,自己这一诈又成功了,于是他做了一个双臂交叠的动作,一不小心碰到了已经被他遗忘的皮外伤,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连忙移开那只手,对董志成说:“我也不想一一提醒你,你自己想一想,方才咱们一问一答的过程当中,你露出了多少破绽,仔细想一下,事到如今,绷着对你没什么好处。”

董志成愣住了。他默默的回想了一会儿,用被拷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捶了一下桌面,一副后悔不跌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讷讷的说:“都已经这样了,不绷着对我还能有什么好处么?我这种…连从轻发落的资格都没有吧?”

钟翰和戴煦谁都没有想要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意愿,其实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一个性质如此恶劣。手段如此凶残的案子。于情于理都是不可能被原谅的。

“那现在你愿意开口说一说自己的动机了吧?”戴煦对他说,“为什么要对这三个人下手?”

“好几种原因吧。”董志成见事情败露,垂头丧气的回答。“第一,我特别迷那些几十年上百年都破不了的历史悬案,我觉得那种破不了的案子,才是真正的高手作为。一辈子做成那么一桩大事,这辈子也就圆满了。牛了。第二,那几个女的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她们私生活混乱,堕胎。我觉得死在我手里,也算是对她们肮脏的生命一种升华了,如果没有我。谁会重视她们!”

“私生活是私生活,那是个人选择的问题。如果有什么违法的,自然也会有法律去惩罚,即便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再怎么让人不齿,也没人可以随便的剥夺她们的生命。”钟翰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态度忍不住变得严厉起来。

“当初对万惠婕下手的时候,你是在当地工作还是怎么样?以你的博士学历,应该不需要到那么一个县城的医院里头某职位吧?”戴煦问。

董志成点点头:“不需要,我就是觉得那里穷乡僻壤的,人口也不多,经济也不发达,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适合找个人练练手,完成我这么多年的梦想,所以我毕业之后就先应聘到那里去了,挺容易就应聘成功,那个小姑娘去医院做人流,我盯上她的,结果还真的就一直没被人发现是我做的,因为她私生活太混乱了,所以警察只注意了她的那些小流氓男朋友,要不是这一次你们发现,那件事恐怕再过多少年也怀疑不到我头上。”

“那张忆瑶和黄小虹又是因为什么?你自己也说了,黄小虹生的病,未必是因为私生活的问题。”

“选她们俩是因为她们俩太容易上钩了,都是单身,还都贪心,前一个把自己假装的好像是什么正经人一样,实际上还不是想找个条件不差的冤大头给自己收拾烂摊子捡破烂,我听见葛光辉跟她的对话,后来在走廊遇到,稍微一搭讪,她就上钩了,另外一个,复诊的时候葛光辉那天正好不在,她找我,我问她要电话,她二话不说就给我了,后来约她出去见面吃饭什么的,也是来者不拒,一叫就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还跟我说非要找个医生,嘴上说的好听欣赏医生这个职业,后来自己也说走了嘴,她是做保健会所生意的,还不是为了要利用人家的资源,真是异想天开,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董志成不屑的说。

“你不觉得你的判断过于武断了么?根据我们的调查了解,黄小虹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钟翰说。

董志成耸了耸肩,面无表情的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黄小虹本来就是一个仓促的决定,我原来是留她备用,不一定真的需要动手,但是后来我觉得张忆瑶那个我做的还是不够完美,这一次离开a市,我就打算收手了,所以…”

“那你为什么要把张忆瑶的尸体藏在衣柜里?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个衣柜?”

“我不知道,我是到了那里才发现的,原本我是想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去摆好,结果到那里居然有别的车经过,我就没敢,光线太亮了,正好看到有个衣柜,我就打算先把尸体藏进去,然后等晚上天黑了,我再来挪动,等晚上天黑透了我去那边,老远就看到有好多车停在空地上,还拉了警戒线,我就没敢过去,没想到你们发现的那么快,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布置现场。”

“那白子悦又是怎么回事?你觉得她也是不检点的坏女人?”钟翰问。

董志成摇摇头:“她不算,本来我没打算弄她的,但是你们去医院打听黄小虹的事儿,她开口跟你们要电话,神秘兮兮的说可能要提供信息,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知道什么,试探了几次也没试探出来,正好听说她要去外面进修三个月,等她回来我也就差不多该走了,我不能留着一个隐患夜长梦多,所以就走了一步险棋,就真的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张忆瑶和黄小虹的子宫,也是被你给摘掉的吧?怎么处理的?”钟翰问。

董志成这回倒不肯回答了:“这个你们不用问了,我不会说的,我这一辈子,一直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别人当大夫被人羡慕,我当大夫还当了个妇科大夫,男妇科大夫,被人嫌来嫌去的,这事儿可能是我唯一能被人铭记的了,就留一点悬念吧,到以后什么时候,谁想起来有这么个案子,都会说,你看,到最后那几个女人的子宫也没被找到,除了凶手董志成,别人都不知道!”

钟翰皱起了眉头,戴煦则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默默的思索着,隔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对董志成说:“你是把她们俩的子宫煮熟之后切碎或者用料理机打碎了,倒进马桶,冲进下水道了吧?”

董志成愣住了,看着戴煦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你怎么知道?”

“蒙的。”戴煦耸耸肩,“你也说了,你是那种悬疑小说、精典悬案的痴迷者,作为一个故事迷,肯定看过不少这一类的情节,在处理肢解后的碎肉、内脏的时候,煮熟了之后绞碎冲下水道也算是一种经典作法了。其实我本来是想先猜她们俩的子宫是被你吃掉了的,后来想了想,太重口味了,就没说出来。”

就这样,董志成想要留下的最后一点悬念,也被戴煦连猜带蒙的给戳穿了,他这会可再没有什么值得保守的东西,垂头丧气的乖乖呆着钟翰和戴煦他们一行人到之前一直租住的房子里去指认现场,在卫生间和厨房里果然都发现了大量冲洗过的血液痕迹,脏衣篓里还有没有来得及处理的血衣,葛红光之前不小心掉了的印章也在董志成的桌子上,董志成坚持说自己是捡到的,没有归还,后来用上了也纯属巧合罢了。这件事的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也没有人想要去追究,因为在董志成的所作所为面前,印章的事情简直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了。

警方还拆开了董志成所居住出租屋的下水管道,从管道壁上找到了残留着的人体组织,在带回去化验之后,确定部分和冰柜里面的表皮组织一样,都属于张忆瑶,另外的部分自然就是属于黄小虹的了。

在证据确凿,董志成本人也对自己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之后,钟翰和戴煦依照程序把董志成移交给了检察院方便准备起诉,董志成将要面对的是法律的严正审判。

而白子悦,在得知自己逃过了一个怎样的劫难之后,更是吓得病了一场,病愈之后,主动邀请戴煦,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戴煦万言拒绝了她,并告诉她最初想到这件事的人是方圆,最后白子悦制作了一面大大的锦旗,送给了刑警队。

一心想要重现经典的模仿者,最终还是落入了法网,然而被他利用来当做“道具”的两个姑娘,却再也没有机会让自己的生命重来一次了。

【从明天开始,咱们讲一个恐怖的鬼故事吧…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啦!嘿嘿,大家肯定都去游乐场、嘉年华之类玩过,有没有去过恐怖城堡,尖叫鬼屋那一类?下一卷咱们就来讲一个跟“鬼屋”有关的故事吧~另外,从下一卷开始,咱们家小方圆就要走出校园,正式入职了,撒花~撒花~】

第一章 归来

一转眼,春去夏来,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气温一天一天的升,在火辣辣的阳光和轰隆隆的雷声相交错当中,a市迎来了又一个七月盛夏,刑警队也迎来了他们不算是新人的新人同事——方圆。

在实习结束之前,模仿黑色大丽花案件的模仿者董志成最终落网,在这个案子的破获过程中,方圆可以说是功不可没,是她考虑到了冰柜的问题,也是她联想到了白子悦的安危,最终不但董志成被抓捕归案,白子悦也是有惊无险,在案子了结了之后,上级对参与这个案件调查侦破的人员进行表彰,在上级机关的批准下,刑警队的专案组荣获了集体二等功,而方圆本人也得到了一个嘉奖,大队长杨成对她赞许有加,说自己最近已经好几年没有遇到过像方圆这样不怕苦不怕累,头脑聪明又肯用心的女孩子愿意留在刑侦一线了。

余下的不用说,方圆结束了实习返回学校,因为表现优异,实习期间参与了两个大案,并且都表现不俗,所以被评选为优秀实习生,紧接着就是报考,这回她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报考了a市公安局,刑警队方面更是对她十分欢迎,从毕业到就业之间的过渡,比方圆自己预期的还要顺利很多,对她来说,未来的工作单位是已经熟悉的单位,同事也是之前就相处愉快的人,这几乎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只不过还有另外的一个问题。也是不能不考虑的。

“你真的要回去a市呀?”离校之后,报到之前,当方圆还寄住在她的好闺蜜贺宁的家里时,贺宁得知她接到了通知,要回去a市上班之后,感到很惊讶,“你之前不是说过不想回去的么?我还在想呢。你也留在c市这边。就住在这儿,咱们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休息的时候还可以一起看电影逛街吃饭,你看看你最近这气色,我都快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