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之前因为刻意的节食,外加工作忙休息不好。的确消瘦了很多,毕业前结束了实习返校的时候。很多人看到她的变化都觉得惊讶不已,有的人夸奖她瘦了漂亮了,不过不包括贺宁,她是劈头盖脸的把方圆给说了一通。怪她干嘛好端端的听别人胡说八道就这么虐待自己,原本挺红润的脸色都变得有点蜡黄了。方圆家里面的情况,贺宁是很清楚的。所以才会更加的气不过,方圆只是笑。找机会打岔,不去谈这件事,贺宁知道她不愿意提,索性也不说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在得知方圆打算回a市工作的时候,表现的那么诧异。

“还是不要了吧,在你家里蹭吃蹭住,我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了,要是再长期驻扎,一有休息就霸占着你的时间,别的不说,光是董师兄那边就得恨死我了吧?”方圆随口和贺宁开起了玩笑。

她提到的董师兄,是比她们大两届的一个师兄,打从迎新的时候就对贺宁挺热乎,贺宁对他倒是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觉,后来毕业之后,这个董师兄成功留校,就更有了便利条件,经常有事没事的找贺宁,有时候是私下里闲聊,有时候是借着公事的由子,把贺宁叫过去帮忙,越是临近贺宁毕业,董师兄就越是殷勤的厉害,估计是不用顾忌和在校生谈恋爱的问题了吧,贺宁对他这个人不觉得讨厌,却也没有特别动心的地方,只是对方一直这么殷勤有加,她也就产生了女生大多数都会有的感动情绪,这一感动,俩人似乎就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了。

贺宁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吧,别提他,我最近心烦着呢。”

“怎么了?”方圆有些纳闷儿,前段时间她一直忙着考试和毕业去向的那些事情,旁的什么也没有顾得上去理会,她记得之前贺宁和那个董师兄好像还一切正常,怎么现在忽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倾向了呢。

贺宁却不想说,只是摇头:“我自己现在都说不清,算了,不提了,什么时候等我自己弄明白了,搞清楚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你放心吧,我可不是吃素的,谁也别想把我给贴个标签卖掉!”

“那倒是,你不把别人卖了就算客气的了!”方圆煞有介事的点头回答说。

贺宁一听这话,立刻伸手去咯吱她,两个姑娘嘻嘻哈哈的打闹了一阵子,这个话题就翻了过去,谁也没有再去替。方圆私下里也还有些偷偷的发愁回a市之后的事情,虽然说工作的事情算是搞定了,但是她总要生活的,要有地方住,要有饭吃,离开了校园,过日子需要的东西和花销就都变得多了起来,而她现在手里面却只有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一千多块钱,等着发工资也要先想办法度过第一个月才行,更何况她还得找个地方落脚。

这事儿她没打算跟贺宁说,免得贺宁还得记挂着她,贺宁的家境也并不是很富裕,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普通的国企职工,收入稳定是稳定,不过谈不上有多高,前几年贺宁的外祖父生了一场病,她父母倾尽全力给老人提供治疗条件,不过最终老人还是离开了,贺宁家花出去的治疗费自然是回不来的,所以原本温饱有余小康不足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到了勉强够得上温饱,偏偏贺宁和她的父母有都是那种特别热心肠,宁可自己勒紧裤腰带也愿意帮助别人的类型,方圆反倒不好意思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了,谁都不容易,自己的父母都各自去过自己的生活,分不出精力来顾及她,她又怎么好意思去麻烦闺蜜的父母呢。

原本实习的时候,可以找个借口住在值班室里,现在毕业正式回去上班了。还想赖在值班室也是不行的,自己家的事情,除了贺宁以外,就只有戴煦一个人似乎是知情的,只是方圆有点不太拿得定主意,要不要去向他求助。

戴煦之前对她说过,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他。但是在实习结束之前,方圆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略微有那么一点别扭,原因不是别的。就是抓捕董志成的那一天晚上,戴煦因为方圆冒险往前追,对她态度严厉的进行了批评,起初方圆还有些情绪。后来听马凯说原来董志成那边手里还攥了一把壁纸刀,要不是戴煦躲闪及时。恐怕会伤得不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责怪自己是因为那件事的危险性,所以在忙过了之后。她带着一点点歉意去关心了一下戴煦的伤势,戴煦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当即就表示没有大碍。已经结痂,不碰水的话。不出三天就能愈合,原本的对话气氛还是很和谐友好的,直到戴煦问方圆假如下一次又遇到和当时一模一样的情形,方圆还会不会冒险一个人先追上去,方圆表示自己可能还是会因为情况紧急,顾不得考虑自己安全不安全,会追上去。

戴煦对这样的回答当然是一点都不满意,他毫不避讳的对方圆说:“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只要你在我身边工作,我就绝对不会允许你去冒这种险。”

方圆当时也是一股火涌上来,根本来不及考虑自己那么说是不是不合适,就已经脱口而出:“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不是想要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做这一行有风险这个道理我懂,就算付出了什么代价,我也没有怨言,那种情况下你让我先考虑自己会不会有危险,这不是我的风格,要是你接受不了的话,大不了我不来a市,或者不来市局,我不会特意到你面前来让你觉得碍眼的。”

其实这话说完,方圆就已经有点后悔了,她也知道戴煦的出发点是好意,可是两个人话赶话的就说到了这个地步,现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她也只好沉默不语,而戴煦,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走开了。

从那以后一直到实习结束,戴煦对她虽然不至于不理不睬,却也能让人觉得明显有些疏远,实习结束前的最后一天,刑警队的人张罗了一次聚餐,欢送他们这几个大半年来相处愉快的实习生,吃饭的时候,顾小凡私下里询问了方圆毕业后的打算,就连不爱说话的汤力也破天荒的表示了一句,希望她们几个都能回来继续共事,反倒是戴煦,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

就这样,方圆结束了实习,回到了位于c市的学校,一直到考试结束,确定了要回a市公安局刑警队报到之前,她都没有主动和戴煦联系过,戴煦也没有试图联系过她,现在自己准备回a市,找不到地方落脚了,才想起来打电话找人家,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可是不找他自己又能怎么办呢?a市的同学都知道自己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假如去找别人求助,那么就等同于让自己家的那些事情昭告天下,这绝对不是方圆想要的结果,戴煦是她唯一的选择。

于是在回到a市之前,她也只好厚着脸皮拨通了戴煦的电话,告诉他自己过段时间就要回公安局报到了,戴煦的态度就像之前实习的那大半年一样,并没有变得冷淡或者不理不睬,当听说方圆希望他能帮忙找个住处,租一个房间,当即答应下来,表示这件事尽管交给他,保证等方圆回到a市的时候有地方落脚。

方圆怕他误会自己的情况,赶忙又强调了一句她现在的经济情况,手头实在是拮据的厉害,所以不需要条件多好的房间,最重要的就是足够便宜,戴煦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说什么,照单全收的答应了。

别人可能还不好说,事情拜托给戴煦,方圆还是很放心的,余下的几天时间,她和贺宁泡在一起,逛街遛弯聊天,享受最后的几天闺蜜时光,贺宁打算留在c市,这样一来,以后两个人分隔两地,虽然说距离不算远,但是一旦工作繁忙起来,想要像以往那样经常在一起也是很难实现的。

不管有多么不舍,分别的日子还是到了,贺宁的妈妈给方圆装了满满一大包的东西,有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一些耐放不怕坏的调味品、真空包装的小菜。

“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这些东西你拿着,自己的钱能省点就省点。”贺妈妈对方圆家的情况也很清楚,所以对自己女儿的这个闺蜜尤为心疼。

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也怀着一点忐忑,方圆一个人坐车回到了a市,她在上车之前给戴煦发了一条短信,因为不知道戴煦现在手头有没有正在忙的案子,她在短信里告诉戴煦自己大概什么时间能够到达a市,约他下班以后见面,好让他带自己去看看租好的那个房间。

等大巴车到达a市,还没下车,方圆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戴煦,他的身高即便是站在人群里,也同样醒目。

车子停下来,戴煦朝车门口迎了迎,看到方圆下来,立刻走上前,伸手帮她接下行李,一边朝停车的方向走,一边笑眯眯的问:“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不饿,我本来是打算下车之后去公安局附近等你下班的。”方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戴煦对她一如既往的好态度让她愈发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显得有些不懂事,心里或多或少的有点尴尬和难为情。

“有个借口翘班不是挺好的么,而且最近还挺闲的,”戴煦抬头看了看天上**辣的太阳,开玩笑的说,“不知道是不是干坏事的人也怕热。你要是不饿的话,我就先带你去给你找的那个住的地方看看,要是觉得可以,就把东西搁下,晚上钟翰、顾小凡他们都等着要和你吃饭呢,说是提前给你接个风,万一要是住的地方你不太满意…我再给你找备用方案。”

“不会的,我对环境不挑,只要我负担得起就可以了。”方圆连忙表示。

戴煦用手指爬了爬自己的圆寸头:“环境倒不是问题…问题是…算了,一会儿到了之后你看看再说吧。”

第二章 报案

戴煦很少有这种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欲语还休的时候,方圆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根本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对自己是否满意住处感到那么忧虑。

戴煦开着车,载着方圆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一个距离单位不算太远,地段也相对闹中取静的小街上,拐到街上的一个小区机动车出入口,从前面的储物盒里翻出一张磁卡,伸出窗外刷了一下,电动大门升起,车子开了进去。

方圆忍不住有一点纳闷,她因为家在a市,所以虽然对a市比较熟悉,却并没有什么租房的经验,但是最基本的一些常识她还是有的,一般来说,房东很少会把车位白白连同房子一起租出去,更别说是只想租住一个房间的人了,所以应该不会连机动车的进门磁卡都一并交给戴煦。再看看这个小区,不算顶顶新,差不多应该建成了有三五年的样子,环境不错,相对比较幽静,一路上开过去,可以看得出来小区里面的绿化面积比较大,房子恐怕不会太便宜。如果房子整体不便宜,分租就也不可能便宜到哪里去,自己之前特别合戴煦强调过,自己不在意居住环境,最重要的就是眼下一定要负担得起才行,戴煦不是那种办事草率的人,以他的细心和周全,八成是这里的房东跟他是熟人,所以卖给他一个面子,把房间底价租给自己住,为了让他出入方便,索性连机动车门卡也一并交给了他。

这样就说得通了,方圆稍微踏实了一点,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假如真的是自己推测的那样。那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了,方才戴煦又为什么会表现的似乎还隐隐的有些为难呢?难不成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到自己负担得起的房子,所以才会一副生怕自己不高兴的样子?

方圆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即便戴煦给自己找的房子负担起来有点心疼,也一定不可以说什么抱怨或者不满的话,毕竟自己已经很给人家添麻烦了。且不说实习的那大半年。戴煦给了自己多少的指点和关照,就单说两个人师徒关系已经结束,同事关系也还没有开始。不亏自己不欠自己的,肯帮忙找房子,又特意请假去接站,说感恩戴德似乎有点夸张。但却是足够自己铭记在心了。

戴煦把车停在了一栋楼的楼下,方才过来的时候。方圆看到这栋楼的楼前正好是小区里的一片人工微缩园林,草木茂盛,还有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和木制的亭子,不远处一个同样为原木色的长廊已经被绿色的藤蔓爬得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方圆心里暗暗的有点喜欢这个小区,忍不住畅想了一下,假如自己真的在这住下了。有闲暇的时候,倒是可以拿本书到长廊里面小坐一会儿。一边乘凉,一边看书,伴着风吹过藤蔓绿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从叶子缝隙里洒下来的细碎的阳光,那种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方圆有点心旌荡漾。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方圆也会有一些对于生活的浪漫念头,原本她对大学毕业之后的工作和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设想,只可惜,那些都变得不切实际起来,现在看到这里的花花草草,心里又忍不住冒出来了一点小小的渴望。

要不然,咬咬牙,只要价格不至于贵得太离谱,就住下来吧。方圆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反正自己减肥,少吃几顿饭,省下饭钱补贴到房租里,怎么也能撑到上班之后的第一个月发工资的。

戴煦不知道方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脑子里都已经想出来好几套方案了,他走在前面,似乎也在忐忑着什么,在电梯里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等电梯门开了,也是一马当先的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来,还不等方圆开口询问房东的情况,就已经打开了房门,示意方圆进去。

方圆拖鞋进屋,发现这是一套看起来能有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当然算不上多么好话的超级大户型,不过也还是挺宽敞的,房子的装修比较简单,木质地板,墙面乳胶漆,干干净净的没有太多装饰品,客厅宽敞明亮,在同一侧有两间并排的房间,一个房间房门紧闭,另外一个倒是开着门的。

“那个就是给你安排的房间,你看一下觉得怎么样?”戴煦伸手朝开着门的房间指了指,示意方圆过去看看。

方圆走到门口朝里面看了看,房间挺宽敞,里面一个对开门的大衣柜,一张书桌,还有一张床,床上的东西还挺齐全,枕头被褥都有,并且还罩着田园风格小碎花的寝具,就连这个房间的窗帘也是和寝具同样的花色和款式,更让方圆有些想不到的是,床边上还放着一双女式拖鞋,颜色款式看起来都粉嫩嫩的。

“这里…原来有人住的么?”她有些奇怪的问戴煦,照理来说,如果人还没有搬走,应该不会屋里干干净净的一点私人物品都见不着,可是如果人搬走了,怎么寝具、拖鞋这些都还摆在这里,没有一并带走呢?

戴煦清了清嗓子,略微有点不太自然的说:“以前这屋没人住,空着的,怎么样?你对房间还满意么?要是对房间不满意,我再帮你想想别的办法,或者要是房间里的东西不合用,不喜欢,回头再重新添置,我对这些东西的审美眼光不怎么好,所以就叫顾小凡帮忙挑了一套,她说好看,女孩儿都喜欢这种。”

方圆有些错愕的听着戴煦说这些,终于有些意识到了,但是又不敢确定,只好装糊涂似的,试探着问:“房间挺好的,东西也漂亮,小凡姐的眼光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房东人怎么样,这个房间一个月要多少钱呢?”

她这么一问,戴煦就更局促起来,抓了抓脑袋,眼睛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最后才说:“算了,我还说跟你直说吧,这儿是我家,所以房租什么的那就没有必要了,你要是觉得还行,就住着。要不闲着也是浪费。要是觉得不太理想或者不太方便呢…那也先落个脚,回头再慢慢找。我之前确实帮你去看过两三个出租房间的,环境过得去的价格过不去。价格过得去的人太杂,而且其他房客也是有男有女,我一想,横竖也是混着住。与其交钱去和一帮陌生人吵吵嚷嚷的住在一起,还不如干脆把我这个闲置的空房间利用一下。你也能节省一点开销。”

“这样不太好吧…”方圆下意识的说,说完之后她发现戴煦的表情更不自然了,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说。“我的意思是,房间我觉得挺喜欢的,但是房租我不能不给。白住你的房子这样可不太好。”

戴煦明白过来,方才的局促和忐忑立刻一扫而空。又变成了一贯的那种懒洋洋的笑容:“算了,我好歹也是给你当过大半年师傅的人,跟你要房租不像话,要不这样吧,我手艺不行,做饭不灵,以前是得空就去钟翰那儿蹭饭吃,不过他和顾小凡这也是好事将近,眼看着就要功德圆满了,我也不好总去人家那儿吃吃喝喝,以后你做饭的时候捎带着我一口,就算交了房租了,你觉得怎么样?”

方圆为难的看着戴煦:“我…我也不太懂做饭的那些事…”

说完之后,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这样的话,咱们没有办法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至少两个‘二把刀’至少也能顶半个专业厨子了吧?以后就互相学习,相互切磋吧!”戴煦说。

就这样,方圆回到a市安顿了下来,虽然她回来之前并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房东兼室友居然会是戴煦本人,不过这样的结果倒也算是挺不错的,在正式报到之前的那两三天时间里,方圆休息的很好,她发现戴煦除了的确厨艺不精之外,其余的生活习惯都非常好,完全不会让方圆感到有任何的不方便。

这次回到a市公安局的人可不止方圆自己,林飞歌和马凯也都回来了。林飞歌不用说,在实习还没有结束之前,她的父母就早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回来a市公安局对于她而言,完全没有任何悬念,并且在经过了大半年刑侦一线的实习生活之后,她这回正式入职,毫不犹豫的就去了内勤岗位。

比起林飞歌,马凯就曲折的多了,他一心想要回来a市公安局,回来刑警队,继续和戴煦、方圆他们一起工作,只可惜他平时学习不够用功,备考不够充分,所以考试成绩不甚理想,几经周折之后,虽说也算是如愿以偿的回到了a市公安局,却没有被分回来戴煦他们这边,而是安排到其他部门去了。

方圆入职报到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林飞歌,或者说是林飞歌主动找过来的,她比方圆早几天入职,借着之前实习期间打下的基础,已经对公安局里里外外差不多都已经熟门熟路了,听说方圆回来了,特意跑来和她聊上几句。方圆注意到,实习结束,正式入职,林飞歌的角色发生了变化之后,对待戴煦和钟翰的态度似乎也有了明显的改变,到刑警队办公室来找方圆说话的时候,经过钟翰和戴煦的桌旁,眼珠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居然翻了一下,从头到尾也没有和他们打过招呼或者说上一句话。后来方圆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之前模仿者的那个案子,在最后表彰的时候提交给上级的人员名单上面,居然并没有提到林飞歌的名字,也就是说,参与调查工作的人几乎人人有份的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表彰和嘉奖,就唯独林飞歌,别说是嘉奖了,连口头表扬都没有一句,她因为这个恼火得很,还私下里找戴煦理论过,而戴煦的回答也很无辜,他反问林飞歌,哪一次开业车加班,或者出现场,甚至是发现重要证据的时候,有她的参与,她只要能够举出两个事实作为例子,他立刻去替她争取,哪怕再难也决不食言。

林飞歌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悻悻的走开了。

林飞歌见到方圆,没有对她的近况打听太多,倒是绕来绕去的询问了不少关于贺宁的事情,尤其是贺宁和董师兄之间的关系到底有没有确定下来这件事,方圆被她问得不胜其烦,推托说自己也不清楚,没有听贺宁说起过,也没有特意去打听这件事。林飞歌对她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也无计可施,只好悻悻离开。

正式上班之后,方圆花了几天的时间办理了相关的一些手续,刚刚处理完那些,刑警队就又有案子上门来了,他们接到报警,说游乐场里面死了人,据说在现场的目击者很多,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还有人因为慌乱而被踩伤。

此时正值周末,原本在家里休息的戴煦接到通知后,叫上方圆立刻赶过去出现场,发生了命案这本身就不算是什么好事,更不要说案发现场是在吵闹嘈杂、人潮汹涌的游乐场那种环境下了,造成了骚乱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

报警的游乐场并不是a市固定的游乐场所,而是一个巡回的大型嘉年华,今年夏天就选在了a市,a市市政府方面认为这个嘉年华活动会在某种程度上带动a市的旅游经济,所以在近郊特批了一块空地给他们作为场地,距离市区有一小段距离,不过占地面积不小,和寻常的中大型游乐场也差不了太多。

一想到市里面很重视这个嘉年华游乐项目,现在偏偏是那里出了事,戴煦的心里就又沉了一点。

“但愿不要有人跑去那里出什么幺蛾子才好啊。”他一边开车,一边喃喃的说。

第三章 游乐场惊魂

方圆不太清楚戴煦说的“幺蛾子”指的是什么,不过想一想游乐场、嘉年华那种地方,必定是人很多,很嘈杂的,八成是怕围观的人太多,造成骚乱,或者以讹传讹的引发一些不必要的恐慌吧。

一行人来到了位于近郊的那个嘉年华场地,周末,又恰好是下午,嘉年华旁边的停车场已经爆满,出入口也是人头攒动,工作人员打开了大门给警车放行,可是戴煦他们的车子还没来得及开进去,里面就一窝蜂的涌出了一群准备离开的游客,可能原本从出口排队往外走,觉得太慢了,现在看到出入口中间的大门被打开,就一股脑的涌了过来,戴煦他们的车子被堵在外面,动也动不了,只好有些无奈的等着,遇到人。流比较疏松的时候就前进几步,无奈人不让车,花了好一会儿时间车子才总算通过了嘉年华的大门口,进去之后的前进速度就更考验耐心了,嘉年华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帮忙疏导,试图让游客让出一条路来供车通过,有些游客还是很配合的,停在路边等着车过去,不过也总有人比较刺儿头,不管不顾的坚持走自己的路线,不肯避让,就这么走走停停。等到了报案中提到的地点,足足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戴煦他们都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把车子丢在嘉年华大门外,步行进来或许都会比较有效率。

报案中提到说发现了尸体的是嘉年华里面的“鬼屋”,位置算是比较靠近角落里的。占地面积不小。只有一层,鬼屋外面的墙壁上除了恐怖的图案和狰狞的假人之外,还有很多的音响。事发突然,用来营造气氛的音乐还都没有来得及关掉,一段低沉的配乐之后,冷不防忽然一声凄厉的“鬼叫”。差一点把毫无防备的方圆给吓一大跳。鬼屋的照明自然是不够的,所以只好临时准备照明设备。在等待解决照明问题的期间,他们在门口了解了一下情况。

戴煦和方圆从负责售票的工作人员口中得知,这个鬼屋是那种道具与真人相结合的惊悚乐园,里面有工作人员扮演的鬼怪。也有仿真模型或者电动的道具,鬼屋里面是被布置成了迷宫一样的效果,游客们从入口处步行进去的时候。会没人给发一个呼叫器,假如有的人在鬼屋迷宫里面迷了路。怎么都找不到出口,可以按呼叫器,工作人员会根据位置过去把人给带出来,假如没有这种问题的话,进去的游客会根据自己不同的道路选择,经过一些不一样的吓人场面。

由于这种巧妙的设计,所以鬼屋一直是这个游乐场里面生意最红火的项目之一,除了慕名而来的新游客之外,也有玩了一次觉得还不过瘾,想要再次挑战新的岔路的回头客,今天发现不对劲儿的那几个年轻人,就是a市某高校的在校大学生,利用周末集体到嘉年华来放松娱乐,他们就是鬼屋的回头客,玩过一次之后,觉得不过瘾,体验过了其他项目之后,又重新回来,买票进去,误打误撞的就又第二次走到了一处被标注为“骷髅山”的地方,其中一个女生被周围嗡嗡飞的苍蝇惹烦了,抱怨鬼屋里面卫生状况查,空气不好,连苍蝇都这么多,她的一个同学却认为,别处似乎并没有什么苍蝇,苍蝇好像偏偏就喜欢呆在“骷髅山”这附近似的。这个话题一出现,自然就会有人想要调侃几句,于是有一个男生就故意吓唬人,说搞不好那个骷髅山上有真的骷髅,所以苍蝇就被招来了。

本来就是一群过来找刺激的年轻人,一听这话,就也立刻来了精神,他们用手机作为照明设备,在那一面堆满了各种骷髅和骨骼道具的墙边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真的发现了一个不太对劲儿的头骨,从表面上并不能看出什么来,但是离近了会发现有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散出来,而那个头骨也格外的招苍蝇。

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伸手摸了摸那个头骨,又摸了摸其他逼得,发现手感完全不一样,更夸张的是,其他的那些骷髅道具都是被固定住的,能够稍微活动一下,却不能够被拿起来,只有那枚让人觉得不太对劲的头骨并没有做任何的固定工作,于是几个年轻大学生都忍不住有一点害怕了,立刻按了呼叫器,叫工作人员过来,工作人员原本以为只是需要带迷路的游客出去,赶过来之后被告知有一个头骨不对劲儿,那个工作人员还只当是这几个年轻学生因为受到了惊吓,所以紧张过度,疑神疑鬼,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直到那几个学生都有些着急了,他才稍微多留意了一下,这一留意,发现还真有些不太对劲,赶忙叫了别的同事过来看,最终他们商量决定,这事儿还是报警吧,让警方过来确认一下,如果没事,皆大欢喜,也算是对鬼屋恐怖程度的一种宣传,要真的是,至少真相大白,免得给他们惹上什么麻烦,总之也算是一种双赢的局面了。

几个最先发现头骨的年轻人因为害怕惹麻烦,已经先离开了,鬼屋的工作人员试图叫他们留下来一起等警察来了再说,那几个年轻人不愿意跟警察车上关联,还是闹着要走,最后工作人员也拗不过他们,更不愿意惹起什么不愉快,就只好放行,不过留了其中一个态度稍微比较愿意配合的男生的电话号码,以防有什么需要联络的时候,警察可以打电话向他们询问一下第一手信息。

鬼屋里面的照明问题倚靠着临时提供的照明设备,总算是得以解决。为了不走冤枉路,戴煦他们叫了一名工作人员,让他带着大家去发现了头骨的那个位置,这名带路的工作人员恰好就是当时被大学生们叫进去辨认头骨的那一个,他看上去也很紧张,一路上都在说,希望搞错了。其实不是什么人头骨。他宁可代表所有同事向戴煦他们道歉,也不希望自己是真的摸过了死人骨头。

戴煦看他实在是紧张得不行,便安慰他说:“你也别有那么大的精神负担。其实还真没准儿就是一个大乌龙呢,你想想看,嘉年华游乐场这边位置够偏的吧?游乐场里面人又多,特意大老远的带着一个头骨过来。也不是很现实的做法,对不对?所以先不要多想。等我们看看就知道了,就算搞错了,也谈不上道歉什么的,少一个人出事。这也是好事一桩,没什么可抱歉的。”

工作人员连声应着,表示但愿真的是虚惊一场。然后带着其他人在鬼屋里面左拐一下,右拐一下的找路过去骷髅山。其实原本他是说有员工可以走的近路,比如一些布景非常不起眼的位置,就会有一个小门,工作人员手里有磁卡,关键时刻可以刷卡通过,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地点。不过戴煦没有接受这样的安排,他要求按照原路走,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反正发现的是一枚疑似的头骨,并不是凶手正在行凶,先不说有没有恶作剧或者闹乌龙的可能性,就单说真的是一次有效报案,也不算是争分夺秒的类型,选择抄近路节省个五分八分的时间,倒不如按照正常的迷宫路线走,感受一下这里面的曲折程度,回头真的需要分析和判断到底是什么人把头骨带进去的,也比较有凭有据。

还真别说,这个鬼屋的占地面积绝对没有被浪费,里面的道路被设计的十分古怪曲折,在有辅助照明外加工作人员带领的情况下,戴煦和方圆他们足足走了五六分钟才绕到了骷髅山,刚一走到那附近,扑面而来就闻到了一股腥味儿,戴煦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皱了皱眉头。

带路的工作人员见状赶忙解释说:“没事儿,没事儿,这个腥味儿是那边风扇吹出来的,用香精那种东西搞出来的,前面不就是骷髅山了么,为了让过去的游客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所以这算是特效的一部分,一会儿你们还能看到很多的血,那些也不是真的血,是类似于恶作剧道具的那种东西。”

“这些东西的气味,不会招苍蝇么?”戴煦吸了吸鼻子,觉得细细的闻起来,那腥味又却是和真正的血腥味相差甚远,不过他还是开口询问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不太确定的摇摇头:“应该不会,这次那几个学生反映情况之前,我们这都经营了一个月了吧,从来没有遇到过里面招苍蝇进来的事儿,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放着不理,来这里玩的人是来找刺激的,可不是来这里赶苍蝇的。”

戴煦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果然在一些位置能看到涂抹的血迹状的暗红色东西,戴煦戴着手套,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那些暗红色的假血都是干涸状态的,并不会沾染到手套上面。

“这都是我们人为涂抹上去的假血颜料,用吹风机吹干了以后才装上的,要是中间有被人好奇的扣掉了或者怎么样,需要重新补,也会挂上标志牌,这东西一旦蹭到衣服上可就麻烦了,洗不干净,染色能力特别强。”工作人员说。

戴煦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假血:“近期有补过么?”

“有,说不准是哪里,因为来玩的人多,素质么…总有高低不齐,别说这种涂料的小事了,就连我们的道具都有被人摆坏了的,哦对了,我们这儿前几天还报案闹到派出所了一次呢,”那个工作人员小声对戴煦和方圆说,“有一个扮女鬼的女孩儿被一个过来玩的男的给摸了,女孩儿挺生气的,打了他一个耳光,结果那个人反咬一口,说是我们的同事先动手,他根本没摸那个女孩儿,只是被吓着了,所以本能的伸手挡了一下而已,俩人吵得不可开交,我们主管就打电话报警了,派出所的人一过来事情就把什么都搞清楚了,那个男的一看警察来了,也不敢再耍横,该罚款罚款,该道歉道歉,打那以后我们主管就把鬼屋里面扮鬼的姑娘都给调到外面去售票什么的了,里面哪怕是扮女鬼,也都换成男的了。”

到了骷髅山,那里果然有很多道具骷髅,看起来白骨森森的,并且那种人造出来的假骨头,颜色格外的白,一眼看过去,夹杂在里面的一枚头骨就一下子可以被人分辨出来,在那一堆白森森的假骨头中间,只有它在强光线的照射下,透着一种淡淡的米黄色,同行的刘法医见状,表情立刻就严肃起来,立刻上前去把那枚头骨拿起来进行检查和辨认。

方圆站在一旁不妨碍其他刑技人员的位置,东看看,西看看,看了半天,居然在周围没有找到一处监控摄像头,她问那个带路的工作人员:“你们这个鬼屋里头没有安装监控设备么?还是安装的比较隐秘?”

“有是有,但是这附近我记得是没有。”工作人员回答,“这里头平时挺黑的,照明灯不是绿的,就是红的,也挺暗,安了监控摄像头也未必能看清楚什么,所以有一些地方就没安,就在入口和附近,还有出口附近安装了,骷髅山这一片儿么…我记得还真就没有。”

由于里面的空间相对比较狭窄,刘法医决定把头骨拿出去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判断,把现场的空间腾出来让刑技人员取指纹和足迹,当然,首先需要采集指纹的还包括那一枚疑似真的属于人类的头骨。

在提取过了头骨上面的指纹之后,刘法医带着头骨和戴煦他们离开骷髅山,留下刑技人员继续现场取证,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抄近路从出口位置走出了鬼屋,这一出来可不得了,几个人都被眼前情况吓了一大跳。

鬼屋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把周围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第四章 证件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还不等戴煦他们说什么,跟着他们一起的那个鬼屋的工作人员倒是先被吓了一跳,他赶忙开口问在外面等着的同事。

另外的那个身上套着鬼屋工装马甲的工作人员也是直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刚才还就是有人看到过来好几辆车,然后鬼屋暂停营业,所以好奇的在外面站着看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走了,结果就刚刚,你们出来之前没一会儿,突然之间呼啦啦的围过来这么多人,都说是咱们这儿出事了,全跑来看热闹,我劝也劝不走,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圆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一行人过来这边,虽然确实有开了公安局的车过来,但是那车子上头一没有警灯而没有标志,他们这些人为了怕只是一场乌龙,不要引起骚动,所以谁也没有着装,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他们都还没有对那枚头骨做出一个什么定论来,外面的这些人是怎么知道鬼屋里面出了事的呢?公安局的人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说,更何况他们眼下还没有这个时间按和机会,那么往外散布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谁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鬼屋的工作人员其中某个嘴巴不牢靠的,要么是之前发现了头骨的那几个年轻人。这两种可能性再做一个对比,工作人员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对他们来说可没有什么好处,虚惊一场或许是一种宣传和炒作的好途径,但假如真的是在这里面发现了死人,哪怕只是死人骨头,恐怕也会让很多人因为忌讳而望而却步。

虽说喜欢来鬼屋玩的人。大都数都喜欢追求刺激,可是其中绝大多数人又都只是叶公好龙而已,他们喜欢的是假鬼带来的毫无风险的刺激,但是如果真的涉及到死人,涉及到死尸,就会纷纷做鸟兽散,能躲开多远。就躲开多远。把鬼屋里发现了死人骨头这种事情传扬出去。总体来说对鬼屋的生意绝对是弊大于利的,相信这里的员工不会那么莽撞,这么一比较。最初发现头骨的人在离开之后把事情给说了出去,引来了众多围观人群的这种可能性就是最大的了。

戴煦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问门口的那个工作人员:“围观的人有没有说是听什么人告诉他们这里出事的?”

那个工作人员摇摇头:“问了,都说是听说的。到底听谁说的也说不出来,估计就是以讹传讹。一个传一个,早就找不到源头了。”

“方才那几个发现了头骨的大学生,他们在呼叫你们过去,告诉你们这件事的前后。还有什么其他游客也看到了么?”戴煦又问他们的那个向导。

那名充当向导的工作人员也摇摇头:“没有啊,是这样的,我们为了拉开一点距离。免得很多人扎堆在一起破坏了气氛,通常会把进去的游客给间隔开一点。在里面遇到了那没有办法,至少别一股脑进去十几个人都挤在一起,我过去的时候除了那几个大学生之外就没有别人了。这事儿肯定是他们给传出去的!”

“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呆会儿觉得无聊,估计他们就自己走了。”戴煦不想去为那些围观人群费神,反正他们也只是远远的围着看热闹,这边能让他们看的热闹也并没有很多,“你们这儿的监控记录从哪里调?”

“在那边有一个办公室,我带你们过去。”工作人员连忙说,然后带着戴煦和方圆绕着鬼屋的外墙走,到另一侧的办公室里去。

一路上他们还得分开围观的人群才能勉强通过,还有胆子比较大,好奇心比较强的人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问东问西,戴煦和方圆一言不发,工作人员也只能一个劲儿的表示没有什么可说的,一直走到办公室门前,那几个好奇的人才悻悻的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还嘟嘟囔囔的骂,意思无非是警察脸色臭,对人爱理不理,正经事情做不好,还总喜欢装大尾巴狼。

方圆对这种态度有些不满,扭过头去狠狠的瞪了那几个人一眼,那几个人见她听到了,有一个示意赶快走,不要说了,另外一个到还有些不甘心,又故弄出来一句,警察一天到晚就会跟老百姓吹胡子瞪眼,破案没能耐,就会给私家车开罚单,方圆停下脚步,忍不住想要给那两个人好好的扫扫盲,不过怕事儿的那一个人一见她停下来,立刻假装方才不是他们在发牢骚似的,目不斜视的拉着他那个仍旧一肚子怨气的朋友急急忙忙走开了。

戴煦对这种事情向来是充耳不闻,也不往心里去的,所以这次也还是一样,倒是那个带他们去办公室看监控的工作人员忽然有感而发的叹了口气,说:“我今天才觉得,其实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啊,成天和死人的事儿打交道也就罢了,这挨骂挨的还真是有点莫名其妙,我再怎么没常识我都知道,你们不管给汽车开罚单那些事儿,这些人啊,就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反正只要没坑到他们头上,就唯恐天下不乱,成天到处煽风点火的,就算是来游乐场玩儿也是一样的,前脚进去乱碰乱动道具,后脚出来就去投诉我们工作人员态度有问题的,都是这类人。”

戴煦也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就笑了笑,说:“理解万岁嘛。”

到了监控室,戴煦先让工作人员调出今天从早上到下午的全部视频,戴煦并没有花时间去细细的浏览,而是以开进的方式,只在进入鬼屋游玩的时候还随身背着背包,并且背包的尺寸也并不算很小的那种游客出现时,才会暂停一下,多看几眼,不过一直看到他和方圆两个人都出现在了画面上,他也没有看到与自己要找的目标有一点相符的对象。只好又让工作人员帮忙调前一天的,工作人员查看了一下,有点遗憾的告诉戴煦,之前监控系统出了问题,坏掉了正在四五天,今天早上刚刚修好重新投入使用,而他们的监控记录因为储存空间不够大。所以就只保留一个星期的。够一个星期就自动删除,也就是说,监控摄像头坏了四五天。现在除了今天以外的其他监控画面就都没有了。

没有办法,戴煦只好先放弃了监控录像的这个方向,准备回去看看刘法医他们那边有什么用的一个初步结论。出了办公室,戴煦就向那个工作人员道了谢。恰好鬼屋的员工对讲机里也在叫那个人,那人就和戴煦方圆也道了别。跑回去帮忙了,戴煦和方圆按照原路返回,去找刘法医。

“方才你是在找背大包的人么?”方圆问戴煦,这是方才她从戴煦每次停下监控画面时候画面当中都会有一个背着包的人这一点判断出来的。另外,现在她和戴煦讲话的时候也不像实习期间那么拘谨客气了,“前辈”这一类称呼渐渐的也被省略。不知道是因为现在他们从师徒变成了同事,还是因为他们除了同事之外也算是室友。方圆觉得再继续那么疏远客套的称呼戴煦,似乎就别扭了。

“是啊,一来包的大小得能容纳得下一枚头骨,二来进去的时候包应该是比较鼓比较满,而出来的时候,包就应该空掉了很多,这样才合理,只可惜,方才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况,之前的监控记录还没有了。”戴煦有点无奈的说。

“说不定是虚惊一场呢。”方圆觉得把一枚头骨带到这种热闹的游乐场来丢弃,简直是她能够想到的最疯狂的举动,如果真的有谁杀了人,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冒着极大的风险,把头骨藏到鬼屋里面去呢?这几乎是说不通的。

戴煦叹了口气:“你觉得,以刘法医的资历和经验,方才假如他觉得那个头骨并不是真正的人头骨,或者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他会坚持要进一步检查么?”

方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方才自己的想法太乐观了两个人绕回到停车的发个位置,刘法医早就已经把头骨带上了车,正坐在车里面查看头骨的情况呢,刑技人员也已经把指纹和足迹提取的差不多了。

正准备过去问问情况的时候,戴煦忽然看到站在车子附近不远处的围观人群中间,有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人,正对着这边猛拍,然后拍了几张之后,又拿着录音笔开始向旁边的围观群众询问着什么,离得远,戴煦听不清被询问的那个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兴奋似的,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旁边其他人也时不时的七嘴八舌的跟着凑热闹,戴煦皱了皱眉头,抬腿朝那边走了过去,方圆连忙跟上他,一边走一边观察那边的情况。

走到围观人群跟前,这样的距离可以让他们听清楚那些人的对话了。

“是啊,我听说啊,是一个血淋漓的人头!一开始看到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心脏病都发作了,被送去医院里头抢救呢!听说是凶多吉少,估计也救不回来了!你说这事儿闹的!跑出来到游乐场来玩图的就是个开心你说是不是?结果这倒好,在那之前开心没开心不知道,命没了!”一个人唾沫星满天飞的对拿相机的人说。

他旁边的也很积极的插言:“可不是么,听说那个人头还往下淌血呢,血流了好多,满地都是,人头上面的眼珠子瞪得多老大,要不然也不会把人给吓得命都没有了。要我说,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应该是假鬼,结果弄出个真死人来,保不齐是鬼屋的那些工作人员里头藏着什么变态流窜犯之类的吧!”

挂着相机拿着录音笔的那个人背对着戴煦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还继续在开口询问呢:“按照你们说的这些来看的话,发生人命案应该是真的喽?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这里,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是这种特别热闹的游乐场所,你们会不会对咱们a市的治安状况感到担忧呢?你们觉得会出现这样的惨剧,到底是偶然的突发情况,还是治安隐患日积月累的结果?”

那几个原本围着他很积极回答问题的人,看到戴煦和方圆走到了跟前,便也不愿意开口了,支支吾吾的表示这个话不好说,自己是外行什么也不懂。

那人从这几个人忽然之间变了的口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转过头来,看到戴煦正站在自己身后,一声不吭的听着他们说话呢。

“你是过来调查情况的警察?”挎着相机的男人开口问。

戴煦点点头:“对,a市刑警队的,你是热心群众还是…?”

“我是咱们a市生活报的记者。”挎着相机的男人用一种带着淡淡骄傲的口气回答,顺便迅速的把戴煦和方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方圆很不喜欢这个男人打量人时候的那个神态,还有眼神里似有似无的轻蔑,于是她便朝对方伸出手:“有证件么?拿来看一下。”

那个男人瞄了她一眼,没有去掏证件:“你们不是也没有出示证件么?”

“就是啊,你不把证件拿出来谁知道你是真警察假警察,自己都不拿,还跟别人要。”旁边围观的人里面立刻就有搭腔凑热闹的。

方圆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她才正式报到没几天,证件还没有正式的制作和发放,虽然说现在她已经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正式的一份子了,但是却和实习的时候一样,没有和戴煦他们一样的证件。

“来,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过目一下,”戴煦拿出自己的证件来,打开了递到那个男人面前,顺便也给其他围观凑热闹的人看了看,“现在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记者证么?”

这一回,轮到那个男的尴尬了,他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的说:“我还没正式转正呢,所以没有记者证。”

第五章 煽动

“那这可怎么办呢?”戴煦看着他,似乎有些无奈,“你要求我们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们做到了,我们要求你证明你的身份,但是你又证明不了…”

“说的也是啊,自己都没有证,刚才还好似跟人家要证。”刚才戴煦和方圆被问证件的时候,围观的人有帮挎相机的男人说话的,人群里又有人凑热闹帮腔,反正只是看热闹罢了,围观群众的立场永远比夏天的风向还更加的捉摸不定。

挎相机的男人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说:“我只是说我没有记者证,但是不代表我没有证据,我有工作证,如果你们要看,我可以允许你们看一下。”

戴煦点点头,那个男人这才从兜里摸出了他的工作卡递了过去,戴煦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哦,你叫向文彦啊,还真是是a市生活报上班。方才你是在进行采访的吧?可是你没有记者证,只有工作证,我只能判断你确实是生活报报社的,没有办法确定你到底是不是记者,到底有没有采访权呐。”

“我怎么会没有采访权限,我只是还没有正式的落到编制内而已,你不能因此而否定了我的工作,”这个叫做向文彦的年轻人对戴煦的话感到十分不满,他把自己的工作证收起来,理直气壮的说,“而且我只是在这里采访一下围观群众,也没有干扰到你们的工作,你们应该没有权利干涉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有责任收集一下群众的观点和看法,群众也有知情权,你们无权干涉。”

“你正常的采访和报道。我们是不会干涉的,但是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我们也刚刚接手,事情的性质到底是什么样的,也还没有一个定论,你现在采访群众看法没问题,但是希望在撰稿的时候。你能用严谨的态度去处理这件事。不要夸大或者捏造事实,在我们这边还没有进一步的明确结论之前就妄自猜测,更不要试图用引导性的问题去询问不知情的人。那样的出来的结论是不具有任何意义的。”戴煦尽管态度不算是特别严肃,但是语气里还是带着一种淡淡的警告。

向文彦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面似乎不夹杂任何表达友善的含义:“这个分寸我会把握,毕竟我是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士。但是你不是,我们平时做的是与人沟通。用事实说话,你们…你们的沟通技巧应该都体现在审讯室里了吧?所以论起语言沟通来,还是我们略胜一筹。所以咱们就还是各司其职吧,我会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尽自己的本分,你们也只管做好你们的本分就行了,咱们各司其职。谁也碍不着谁的事儿,所以也谁都别操心别人的那一摊活儿就得了。”

“就是。人家网上都说了,警察一天到晚就会刑。讯。逼。供,一群野蛮人。”人群里有人嘀咕了一声,其他人听了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

“对,各司其职,各尽本分。”戴煦也不恼火,点点头,“所以还是那句话,如实报道,可别为了自己的工作业绩,就有意的去煽动恐慌情绪。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没说你现在就已经这么做了,我只是提醒你以后不要那么做。”

向文彦眼珠子翻了一下,笑了笑,那笑容可和友善之类的词语搭不上一点关系,说是轻蔑也行,说是挑衅似乎也不为过,一副把戴煦的话当成是耳旁风的样子,然后他转身就走,不过可不是打算离开的意思,而是又换了个地方继续拍照和询问围观群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向文彦并没有走出很远就立刻对一个在外围凑热闹的人提问起来,方才戴煦的叮嘱果然一句都没有往心里去,抛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对游乐场里发生了凶杀案这件事怎么看?会不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被他采访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原本并不知道这么多人围在这儿是在干什么,结果听向文彦这么一说,吓得当场花容失色,拉着男朋友赶忙就走掉了,周围也还有其他几个不明就里单纯看热闹的人,也因为这个问题而吓了一跳,有人选择了离开,有人选择了交头接耳的议论,一时间人群里又爆发出了许多七嘴八舌的声音,胡乱猜测的,发泄私人情绪的,什么都有。

方圆皱着眉头,对向文彦的态度和行为感到十分不悦,戴煦拍拍她,朝停车那边示意了一下:“走吧,咱们还有不少事情得做呢,犯不着为这种事情烦心,原本来的时候,我就有点担心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出事会把媒体的人给招来,没想到还是他们动作还挺快。不过越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咱就更不能跟他有什么摩擦了,回头小事化大,等于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去问问刘法医那边什么情况吧。”

方圆点点头,她虽然才刚刚正式参加工作,但是在学校里面也听老师说过,所谓众口铄金,如果有人刻意煽动舆论,能够造出的压力和影响不容小觑。于是她也不再盯着那个向文彦,和戴煦一起去车子那边找刘法医“刘法医,是人头骨么?”戴煦让方圆上车坐着,自己站在车门口,他人高马大身架宽,往车门口那么一站,就给挡了个密密实实,不远处本拦住了过不来的看热闹的人纵使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刘法医点点头:“是人头骨,上图提取到了很多不同的指纹,估计是因为鬼屋里的游客太多,这个摸摸,那个摸摸,里面到底有没有凶手的指纹不好说,这个季节来讲戴手套出门太醒目了,所以还是有这种几率的,假如确实有的话,回头也得花点功夫去比对了,我估计鬼屋里头仅次于这个上面指纹多的,保不齐是出入口的那个用手推着才能通过的金属杆儿。”

“现在能看出什么问题么?”方圆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刘法医手里的头骨。

“哟?你不是之前实习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么?这是毕业又考回来了啊?”刘法医听见方圆说话,抬头看了看她,觉得有点眼熟。很快就想起了这个给自己留下不错印象的姑娘,“这个头骨上面没有骨裂之类的痕迹,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死者被杀害的时候致命伤一定不在头上,可以排除击打头部致死的这种可能性,你们看这里,这是颈骨和头骨相连的地方,死者的颈骨是被人比较粗暴的用锯片之类的东西给锯断的。从骨头被锯断的位置和做法来看。这个实际操作的人并不具备医学领域解剖学方面的知识,别说是人,估计杀猪宰牛也一窍不通。”

“所以说这一次我们遇到的是一个门外汉喽?”戴煦听到这里。点点头,“那一个门外汉的话,这个头骨看着也不像是很多年前的,为什么上面一点皮肤和肌肉组织都没有留下。就只剩下光溜溜的头骨了呢?”

“这个倒是不难解释,当然。现在也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和感觉,我说了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刘法医指了指那个头骨,“首先这是一个完整的头骨。脑组织都在,但是从头骨的状态和重量,甚至包括颜色。我认为这个头骨是被煮熟过的。”

“煮熟?”这个推测十分的大胆,让方圆被吓了一大跳。

刘法医点点头:“是不是觉得有点吓人?不是说外行就一定办不成什么事儿。有时候外行的怪招反倒特别的匪夷所思、出人意料,除了头骨整体的颜色和状态之外,就像戴煦说的那样,表面没有一点残留,特别干净,加上头骨本身又不符合自然腐烂的状态,所以我就更认为,凶手在杀人之后,锯下死者的头部,用热水把头部煮熟,然后剥掉上面的皮肉,清理干净之后,才找机会拿到鬼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