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在家里找到了那种小木头人,或者在别的地方又有看到,请你们及时跟我们联系,我们在柯小文,就是正在调查这个案子的那个受害人,段飞宇的同班同学那里找到了这样的木头人,这也算是比较重要的证据,所以一旦见到,一定要告诉我们。”方圆见段飞宇父亲误会了,便开口解释,然后态度十分郑重的对他交代说。

段飞宇父亲也意识到是自己多心了,对方并没有不信任自己的意思,略微有点尴尬,赶忙点点头:“好,好,这个没有问题。我也有个事相求你们。”

“你说。如果能做到,我们一定不会推脱。”方圆示意他说下去。

段飞宇父亲叹了口气,说:“一会儿我老婆回来,咱们刚才的那些事情,你们能不能帮我瞒下来,别跟她说?她这个人吧,怎么说呢。女人家。胆子小,心眼儿窄,本来就是有点什么事儿就往心里去。我们俩最近厂子放假,她就一直发愁家里的收入,紧接着飞宇又闹离家出走,虽然这孩子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但是毕竟做爹妈的,谁能真那么不长心。她嘴上不说,心里头也惦记着。你们说的那个事儿,几种可能性我是都明白的,但是一天没个准信儿。不就一天确定不下来么?是不是?我承受能力比她强,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们放心。我说到的肯定能保证做到,等我老婆那边。我就不想让她钝刀子割肉了,最后有准信儿再说吧,万一是虚惊一场呢,何必让她受那个刺激。”

他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在替妻子考虑,同时也有一种自我安慰的成分在里面,对于一名父亲来说,他当然是希望最后儿子能够平安的回来。

方圆和戴煦也都理解他的这种感受,所以都表示了尊重,三个人又就段飞宇平时在学校的事情聊了一阵子,段飞宇父亲对孩子在学校里的情况了解不多,因为段飞宇并不是那种会回到家里来,和父母交心畅谈的类型,段飞宇父亲也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只言片语,大概的自己去猜测一下,所以未必能保证客观。

段飞宇父亲提到段飞宇和他同寝室的其他人几乎连话都不说,父母问过为什么,段飞宇不耐烦的表示,因为他们都是普通班的,没必要跟他们讲话浪费时间,段飞宇父亲去开过一次家长会,也觉得学校里很多学生有点惧怕段飞宇。

不过老师对段飞宇的印象倒是还不错,和段飞宇父亲沟通的时候,对段飞宇的聪明好学给予了很大程度的赞扬,但是许多老师也都提到,段飞宇的心理素质不够好,对压力的承受能力差,容易情绪崩溃,希望家长能够想办法帮忙调整,所以一度段飞宇父亲也重拾过带段飞宇去看心理医生的念头,但是因为家里的经济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厂子不景气,之前没有放假的时候,工资也已经做不到百分百发放,只能部分发放,家里面维持正常的生活已经捉襟见肘,十分吃力,如果支付每小时动辄几百块钱的咨询费,他们也实在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也害怕段飞宇在高三这种关键的时候,因为抵触情绪再闹什么,索性就没有提。

段飞宇父亲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段飞宇母亲也买了葱回来了,时间和段飞宇父亲估计的差不多,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一见妻子回来了,段飞宇父亲虽然已经叮嘱好了戴煦和方圆,可是妻子真的回来了,反倒是他表现得最紧张和不淡定,戴煦和方圆倒是一切正常,话题继续向前推进,没有任何的异样。

见他们两个人对段飞宇个人的事情绝口不提,甚至在段飞宇母亲回来之后,话题也从段飞宇本身逐渐过渡到了学校和同学上头,段飞宇父亲这才慢慢的放松下来,一直到戴煦和方圆起身告辞,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表现真的是太明显了,幸亏段飞宇母亲好像也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观察的人,回到家之后就忙着去洗葱切葱,根本没有注意到,否则不用戴煦和方圆是否配合,段飞宇父亲自己那种欲盖弥彰的态度就早就已经泄了底了。

考虑到时间问题,戴煦和方圆没有再逗留很久,这对夫妇还要做最后的准备,然后去别处出摊做生意,对他们来说,这种连固定摊位都没有的小本经营收入,就是目前用来支撑家庭开销的唯一途径了,不管段飞宇的离家出走到底是一种什么性质,这都与他的父母没有直接关系,就算是为了调查案子,他们也不能因为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影响了别人的营生。

离开段飞宇家,方圆和戴煦的心情都有一点奇奇怪怪的,说不清楚,总之和他们之前来的时候那种预期似乎并不一样,段飞宇父亲讲述的那些事情,包括段飞宇那种扭曲的极端的性格,都让人感到有些震惊,方圆或许见识到的还不够多,但是对于戴煦而言,再穷凶极恶的类型,他也打过交道,但是段飞宇这种性格的年轻人,别说是直接打交道了,听说,他也真的还都是头一回呢。

两个人带着段飞宇的离家出走信,以及那张语文卷子直接开车回了公安局,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两样东西交上去,该提取指纹提取指纹,该做笔记鉴定做笔迹鉴定,对于段飞宇忽然离家出走,没有回家拿任何的钱物,却特意回家送了一封离家出走信的这件事,戴煦和方圆并不像段飞宇父母那么笃信,而是始终存疑的,即便乍看起来,那封离家出走信和段飞宇语文卷子上的字迹确实很类似,但是戴煦还是从上面发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小痕迹。

“你留意到那张白纸上面,有一些浅浅的印子了么?像是之前垫在别的纸下面,有人在上面的那张纸上写东西,被划出来的那种痕迹,不深,但是能看出来,应该是字迹。”这是在回公安局的路上,戴煦对方圆提到的,“我想要回去找人努努力,试试看,能不能判断出来那些痕迹写的是些什么内容,这直接能够反映出来写这封出走信的人,之前还写了些什么别的东西。”

方圆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戴煦点点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没印证之前,咱们先保密,免得万一错了的话,那可就太丢人了。”

方圆一听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个人回到公安局,把出走信和语文卷子交给负责提取指纹的同事,交代清楚了其他事情,就回到了办公室,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两个惊魂未定的访客等在那里了。

第四十八章 又见木头人

在办公室等着他们的,是两个惊魂未定的女生,其中有一个倒是面熟,之前见过,和饶海、张超他们几个一同来的,另外一个倒是第一次见。

“哦,是你啊…”戴煦一看那个面熟的,恍然大悟,不过开了口之后,却又卡住了,憋了好半天,愣是没叫出来对方的名字。

方圆在一旁差一点没憋住笑出来,倒不是说这件事本身有多么好笑,而是她忽然想起来戴煦的的确确有这样的一个特质,他能很轻易的记住对方的相貌,但是只要是无关紧要的人,不是嫌疑人,不是被害人,不是重要的证人,只是路人甲乙丙丁的话,他就根本不花心思去记住对方的姓名,别说是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生了,就连当初他们一起来实习的时候,头三五天里面,开口闭口还都把林飞歌和马凯叫做“那个女同学”和“那个男同学”,到后来,在林飞歌的反反复复抗议之下,总算是初步记住了她的名字,不过还时不常的给人家改个名字叫“林白鸽”,为了这事儿,林飞歌可是跳脚了好一阵子,一个劲儿的抱怨为什么自己这个“嫡亲”的徒弟,戴煦记不住名字,反倒是方圆这个被“托管”到他手里面的实习生,他倒是记得牢靠,叫的熟稔。

当然了,事到如今,这件事对方圆而言,倒也不算是什么未解之谜了,为什么戴煦偏偏对方圆的名字记得那么扎实?因为他几年前就认识她了呗。

方圆在心里偷笑过之后,赶忙拉回自己的心思,开口替戴煦解个围:“你是赵梓楠吧?怎么今天又过来了?是找我们有什么事情么?”

戴煦听了她的询问,眼睛里方才的那一点茫然顿时就一扫而空,方圆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还真是猜对了,他果然一转眼就又忘了这个小姑娘的名字。

赵梓楠点点头,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就连嘴唇好像都有点发白了似的,她和自己身边的那个女生手拉着手,身子挨着身子。那个女生也是很瘦弱的身材。同样惨白着一张脸,两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偏偏又穿的都很单薄。外面连续的降温,气温已经偏低了,方圆自诩随身携带保温层的人,都已经穿起了厚外套。这两个姑娘却只穿着学校里的校服外衣,从领口看过去。里面只有薄薄的t恤衫而已,所以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判断她们的瑟瑟发抖,还有惨白没有血色的脸色,到底是因为受到了什么惊吓。还是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我…我…我们…”另外一个女生显然更加紧张,赵梓楠毕竟比她多来了一次公安局,所以比她略微有勇气一点。当然,也只是略微而已。虽说是开了口,却也只是结结巴巴,半天只吐出四个字来,就已经说不下去了。

“你们先坐一下吧,是不是外面挺冷的?我给你们倒点热水。”戴煦见赵梓楠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叹了口气,一边示意她们坐下,一边朝不远处的饮水机走过去,不管怎么样,也得让她们先暂时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才行,要不然就一直这么抖下去,得抖到哪年哪月才算是个头呢。

戴煦过去给两个小女生倒热水,方圆原本是想要招呼她们两个落座的,不过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决定带她们到会客室去了,办公室里面的环境毕竟有些冷硬,容易让人产生紧张情绪,原本这两个女生就一副神经快要绷断了的样子,再呆在办公室里面,谁知道她们两个人到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放松一点。看看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两个女生是逃了晚自习跑来的,还是请假,是住校还是走读,呆会儿处理完她们两个的事情,还得考虑把她们安全稳妥的送回学校或者各自家中才行呢。

方圆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和戴煦打了个招呼,戴煦也明白她的意思,赞同的点了点头,方圆就带着两个女生直接去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面的环境相对要比办公室显得有亲和力很多,光线很明亮,沙发和小茶桌也让环境变得柔和了不少,少了办公室里面的冷硬感,方圆安顿她们连个坐下,赵梓楠和她的那个女同学依旧紧紧的挨在一起,手拉着手,像是在给彼此壮胆似的,方圆看她们两个这副样子,想了想,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两包蔓越莓饼干,这是她之前放在口袋里的,天气凉了之后,一旦忙得顾不上时间,就容易饿肚子,一饿肚子就容易胃疼,在听戴煦说过钟翰的胃病有多么顽固,让他承受了多少痛苦之后,方圆也吸取了教训,开始养成了忙的时候随身携带一点可以填肚子的小点心的好习惯,不光是她自己,忙起来顾不上吃饭的时候,也可以分给戴煦一点,毕竟就算是戴煦,也没有铜肠铁胃,饮食不规律照样不行。

现在,这两包曲奇饼干可就派上用场了,她把两小包蔓越莓饼干递到赵梓楠的手里,对她说:“你和你同学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再喝点热水,这个时间,是从学校里面直接过来的?今天放学早还是学校里有什么别的事?”

赵梓楠接过饼干,递给同伴一包,那个女生默默的接过来,攥在手里,也不吭声,赵梓楠把饼干拿在手里,摆弄来摆弄去,也没有什么拆开来吃的心思,开口说:“没提前放学,我们俩找你们有事儿,就…就直接过来了。”

说完这话,她忽然又打了个哆嗦,抿着嘴巴又不说话了,方圆见状,心里面也隐隐的有了点猜测,看样子这两个女生应该并不是因为环境的缘故,所以菜感到紧张的,假如说是因为公安局的环境,那个第一次打照面的女生还算是说得过去。毕竟年纪不大,以前可能没有和公安局的人打过交道,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觉得有点压抑紧张也是情有可原,不难想象的,可是赵梓楠这是第二次来了,上一次跟着饶海和张超他们。她说起话来可并不是唯唯诺诺很怯场的类型。这一次这是怎么了?把两个人带到了会客室,又是和颜悦色的攀谈,又是给她们拿饼干吃。这样的举动都还不能让两个小女生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她们两个人紧张紧绷的源头,就是她们今天来公安局找人的目的。

方圆没有急着开口追问。戴煦还没有过来呢,不管是什么事。还是有戴煦在场会比较好,虽说面对两个高中生,方圆还自认为应付得过来,但是在工作当中。她已经习惯了把戴煦当成是主心骨,即便是她自己一个人去处理的事情,有戴煦在旁边看着。她也会觉得心里格外的踏实,有底气。

很快。戴煦就端着两杯水进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女生手里面捏着的蔓越莓饼干,知道是方圆给她们的,便笑呵呵的走过去,把两杯热茶水递到她们手里,说:“哟,正好,光吃饼干可能有点儿太干了吧?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赵梓楠的女伴还是更紧张一些,怯怯的看了看戴煦,没敢立刻伸手接纸杯,还是赵梓楠伸手接过了两杯水,递给自己的同伴一杯,自己端着一杯,拿在手里面下意识的转动着杯子,眼睛看着杯里面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茶叶,一副有些心烦意乱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开口,但是又缺乏足够的勇气似的。

戴煦在方圆旁边坐下来,和两个女生面对面,他等了一会儿,看她们俩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就主动询问道:“赵梓楠,你上一次不是刚和饶海他们来过么?这次怎么又来了?这次找我们有什么事?”

赵梓楠听了这话,忽然抬起眼皮,看了看戴煦,似乎显得有点惊讶,她微微张开了嘴巴,把戴煦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然后略微显得有点吃惊的说:“你…你是上一次跟她一起跟我们见面的那个警察?”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坐在戴煦旁边的方圆,戴煦点点头,赵梓楠脸上诧异的表情就更加明显了,她又把戴煦打量了一遍,喃喃的说:“看着怎么跟上一次不太一样了呢…我都没认出来你…光认出来她了!”

不用说,这当然又是拜戴煦刮干净了胡子,又换了穿衣风格这件事所赐,每天朝夕相处的同事看到戴煦的变化都要感到惊讶一番,更别说赵梓楠这个算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了,说完全没有认出戴煦来,估计这里面多少也有一点点夸张的成分,但是原本对戴煦的印象就不算太深,这次他看上去又好像和之前不大一样了,所以赵梓楠没敢认,这还是很可能的。

戴煦变了风格,模样看上去和之前也有了点不同,这件事让赵梓楠分散了一下注意力,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了一点,这倒也算是一件歪打正着的好事,不过好事归好事,好歹也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了,总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瞧,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方圆看赵梓楠也没有自己转移开视线的意思,就适时的清了清嗓子,总算是让赵梓楠把她那怔怔的目光给收回来了。

“你们别的同学都还在学校里面上晚自习呢吧?你们有什么事,咱们就抓紧说吧,处理完了,我们把你们给送回学校去,外面的天可都已经马上就黑了。”她态度和气的对赵梓楠和她的女同学说,已经有了想要直奔主题的意思。

“我们…我们过来找你们…找你们把、把这个给你们!”没想到一旦直奔主题,方才看戴煦忘了的紧张,一下子就又被赵梓楠给捡回来了,她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一边结结巴巴的说,一边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又好像怕那个东西会咬她的手一样的,迅速把拿东西扔在了地上。

她别看话说得结结巴巴,语速很慢,手上的动作却迅速的不得了,从掏兜到把东西扔出来,就只有一眨眼的功夫,戴煦和方圆只看到她手里扔出来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那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吧嗒的一声,还在地上弹跳了两下,才总算静止下来,而戴煦他们两个也这才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小木头人,巴掌心大小,雕刻的有些粗糙,表面上被蹭了不少泥灰似的,有点脏兮兮,想要弄成是经年累月老物件的样子。

就和他们之前从柯小文储物柜里找出来的那一个,几乎如出一辙。

戴煦俯下身,伸手把地上的小木头人捡起来,他的动作惹得两个女生又是一阵瑟缩,赵梓楠一脸惊恐的看看那个小木头人,又看看捡起小木头人的戴煦:“你、你不怕那个小木头人有什么霉运和诅咒啊?你还敢碰!”

戴煦把手里的木头人翻转过来,果然在木头人的正面,脸的位置上,也有两个小洞,里面涂成了红色,还真的是和柯小文的那一个一模一样。他听了赵梓楠的话,笑了笑,并不在意,一边把小木头人递给身边的方圆,让她装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面,一边反问赵梓楠:“我为什么要怕这个东西啊?这个世界上哪有诅咒什么的那种东西。你不也敢碰么,不然怎么把这玩意儿给拿过来的?”

“你以为我想啊?”赵梓楠哭丧着脸说,“这东西要是摆在地上,我肯定绕得远远的,别说是碰了,看我都不会去多看一眼!问题是今天也是算我们俩倒霉!这种事儿居然就被我们给遇到了!哦,不对,都怪饶海!要不是他,这东西也不可能落到我们俩手里头!”

第四十九章 始作俑者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东西是饶海给你们的?”方圆一听这话,不由一愣。

“就是我们两个本来学习累了,到楼下走一走,散散步,准备放松一下,回去好继续上晚自习的,溜达得好好的,就听身后哎哟一声,我俩回头一看,正好看到饶海一手捂着脑袋,正弯腰在那儿捡东西呢,”赵梓楠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虽然神色还是有些紧张害怕,但是方才把小木头人拿出来,话也算说开了,所以现在除了紧张害怕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愤懑,“这本来也没有我们俩什么事儿,结果饶海那个混蛋,他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直接就奔我们俩过来了,还让我们俩一人伸出一只手,把手叠在一起,我们俩傻乎乎的就听了他的话,结果!他就把那个玩意儿塞我俩手里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他撒腿就跑,等我俩回过神来,什么都晚了,我俩真是哭都找不着调儿!简直吓死了!”

“你们两个害怕什么?害怕碰到了小木头人,就会遇到可怕的事么?”方圆觉得这两个女生的紧张程度似乎有些过了头,别看过去的时间也并不是很长,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上高中的那会儿,有没有像这两个小姑娘那么迷信,在她的记忆里面,应该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所以也没有办法理解这两个小女孩儿现在的紧张,“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害怕呢?假如按照你们的描述,那这个木头人应该是有什么人从楼上扔下来,砸了饶海,饶海捡起来之后。又恶作剧塞给了你们,先不说所谓的诅咒是不是无稽之谈,就算是有,好像也没你们什么事儿吧?”

“我们怎么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我们的事儿啊,因为这个小木头人儿…最后…最后不是落在我们俩手里了么!而且那个缺德的饶海,他还让我们俩一起拿!真是坏透腔了简直!”赵梓楠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牛仔裤上蹭着手。就好像她的手刚刚碰过了什么特别肮脏的东西。现在急于把脏东西擦掉似的。

“那你们要是那么害怕,怎么不把这个小木头人给扔了算了?”戴煦当然一点也不会感到紧张,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木头人。一边开口问两个女生。

和赵梓楠一起来的那个纤瘦的女生很小声的说:“因为我们两个没饶海那么坏,谁知道这玩意儿会怎么样,我们俩也不能害别人啊。”

这个答案听起来还是挺有品格的,就是放在这件事上。让人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不管这两个小女生到底相信不相信。或者说迷信不迷信,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小木头人的来历,到底是和柯小文手里的那一个出自同一个人的手。还是有人因为班级里,甚至说学校里面起了这样的谣传,所以就故意捣乱。趁这样的一个节骨眼儿上,弄了这么一个恶作剧呢?

这两种可能性的性质。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没关系,你们俩不要害怕,要是按照你们的说法,那现在你们把这东西给了我们了,你们就不是最后拿着木头人的人了,那不就没事了么。”戴煦知道,想让她们两个的情绪平稳下来,好好的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最重要的就是先让她们两个冷静下来,这样头脑才能够清醒,于是就想了这么一个安慰的办法。

还别说,一听戴煦这么说,两个小女生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赵梓楠可能是因为之前就跟他们打过一次交道了,倒还表现的挺厚道,听完戴煦的话,略微有一点担心的问:“那你们就不担心你们自己的安全么?”

她的同伴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没事儿的,他们不是警察么,我听人家说,警察的身上杀气重,所以一般的什么都能扛得过去。”

这样的答话让方圆和戴煦都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好,这么一来一往的说了半天,两个女生也确实放松下来不少,于是戴煦便又开口问:“你们两个确定这个东西是有人扔下来砸了饶海么?不会是饶海自己拿着塞给你们的吧?”

“那个我倒是还能确定,饶海应该还没缺德到那个程度吧,而且看他跑的那么快,估计自己心里也得害怕着呢!”赵梓楠回答说,“他哎呦一声之前,我听到旁边教学楼上头有人拉开窗户的声音了,现在天凉,学校走廊里的窗子都是关着的,所以谁开窗关窗都有声音,我是听见有人开窗户的声音,然后饶海哎呦叫了一声,紧接着楼上又有关窗户的声音,估计是没想到砸人了,所以关的还挺急,砰的一声,声音特别大,当时肯定不止我们俩听见。”

她的同伴也跟着点点头:“我也听见了,不过因为饶海哎哟了一声,我就光顾着去看他来着,根本没抬头去往楼上看,等后来就更顾不上了。”

“你等我回班级的,非得狠狠的修理饶海一顿不可!太过分了他这一次!”赵梓楠忿忿不平的说,虽然戴煦之前的话给了她们很大的精神安慰,可是一说起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还是觉得对饶海气不打一处来,十分的火大。

“那你们把这个小木头人送过来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么?”方圆看两个女生也说不出更多的信息来了,便开口询问她们两个的意思,是不敢回家需要人送一下,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请求。

“你们能不能查一下这件事?又冒出来一个小木头人,这事儿实在是怪吓人的。”赵梓楠开口说,“万一以后时不常就冒出来一个,还不得吓死人了?”

“这个没有问题,我们一会儿就送你们回去,顺便问一下饶海。”戴煦点点头,然后对赵梓楠和她的同学说。“但是你们也说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可能会让很多人都吓得要命,所以我们会过问,但是咱们大家都低调,你们说怎么样?假如真的是有人想要故意吓唬你们,干扰你们的学习。那假如传得沸沸扬扬的。最后你们全班考试成绩普遍受了影响,岂不是平白无故的中了计?”

一说到这个话题,刚才还气愤难平的赵梓楠倒是也一下子冷静下来很多。她想了想,点点头:“嗯,你说的对,那我回去跟谁也不说。你也别跟别人说啊。”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和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同学说的,那个女同学看样子是个软脾气。被赵梓楠这样比较强势的叮嘱了之后,也立刻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说妥了之后,戴煦和方圆就决定带着两个女生回学校了。折腾到现在,那节有老师辅导课程的晚自习已经接近了尾声,估计等他们驱车赶过去的时候。就已经下了课,该开始之后的纯自习时间。不过这样也好,赵梓楠和她的那位女同学本身就都是每天留在学校里面上晚自习的,也都住校,所以无论如何,戴煦也是要把她们两个平平安安的送回去,现在时间正好错过了有老师的那节晚自习,也给他和方圆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创造了方便,这样一来,询问起饶海来就更加容易了,毕竟有老师在场和没有老师在场,学生往往是两副面孔的,这一点作为过来人,戴煦和方圆的心里面还都有数。

戴煦和方圆带着赵梓楠和她的同学一起出了会客室,下楼去开车,两个女生可能是听了戴煦和方圆的安抚,再加上木头人已经脱了手,不在自己这里,比起来的时候,已经放松了很多很多,在回去学校的路上,相对而言更加开朗的赵梓楠还有了心情开口和戴煦、方圆攀谈上几句,问他们平时的工作刺激不刺激,是不是和香港警匪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他们是不是都是警校毕业的,警校到底苦不苦,是不是真的向外界说的那么严格可怕,是不是帅哥很多,女生很少。

有的问题也是问的方圆和戴煦哭笑不得,又不好不理不睬,所以就有一搭无一搭的回应着,等到了学校,这段路程结束了,赵梓楠的好奇心也才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在进去教学楼之前,她还是趁着说话比较方便的时候,又打量了戴煦一遍,对他说:“你这样比之前帅多了,以后就这样多好,干嘛像之前那样呢。”

戴煦失笑,对她点点头:“那我就多谢你的夸奖了。”

在教学楼门口,和负责值班的老师打了个招呼,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事由,因为学校里都知道高三的流动重点班有个学生出事了,所以那个老师一听说赵梓楠和另外的那个女同学都是去找戴煦他们配合工作的,便也没有多刁难,把原本锁着的楼门打开,让他们四个人进去,戴煦和方圆把两个女生送到了教室门口,示意她们两个先进去,戴煦则在教室门外,透过小窗子朝里面张望了一下。

这节自习课,因为没有老师在场,所以班级里的学生们可就显得放松了许多,教室里还是比较安静的,只有个别人在说话,也是非常小声的窃窃私语,虽然说所有学生都在自己的座位上闷头忙着功课,但可能是没有了邓老师在场的缘故,之前第一次来那会儿,学生们的紧绷感减弱了不少。

戴煦一眼就透过小窗看到了饶海,饶海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在专注的对着练习册做着验算,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来,一眼看到是赵梓楠她们回来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忙用手掩住嘴巴,这才没发出太大的声响来。

他周围的几个学生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然后又回过头去继续忙着自己的学习任务,赵梓楠在回座位的时候,狠狠的冲着饶海犯了个白眼。

饶海也根本不在意她那凶巴巴的一瞥,耸耸肩,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样子,把赵梓楠气得,如果不是知道戴煦他们还在门外,之前又答应好了这件事一定要低调处理,估计早就气得开了口了。她朝小窗外面看了一眼,意思似乎是让戴煦和方圆做个见证,看看饶海的样子是多么的可恶,饶海也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外看了过来,看到站在窗边的戴煦,还是一点不怯场,居然抬起手来挥了挥。

看样子,饶海的反应可是和赵梓楠她们完全不一样,虽然说他是被小木头人砸中了脑袋的那一个,可是看上去却一点也不紧张,跟没事儿人一样。

既然这样,戴煦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在外面继续耽误时间了,于是就推开门走了进去,两个人一进屋,立刻就有学生抬起头来看向门口,原本方圆以为这些学生会对他们的出现感到十分好奇,结果他们就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继续闷头做题和学习了,反应出奇的平静。

方圆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重点班果然是重点班,这些学生对学习的专注程度,当初真是几个自己叠加在一起都未必能追得上。

进了门,他们就直奔饶海桌边了,因为戴煦各自比较高,他们又不好在教室里说话太大声,所以他只好选择在饶海的桌子旁边蹲了下来,笑呵呵的问他说:“听说你今天被楼上扔下来的东西把头给砸了一下?”

“你瞧这赵梓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呢!”饶海嘿嘿一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似的,而且对戴煦开口问自己这个问题也同样不感到意外,“我说怎么晚自习俩人都没回来,还以为吓疯了进医院去了呢,结果弄了半天是跑去跟你们告状了呀?真是的,害我白白内疚了一个晚自习。”

嘴上这么说着,从脸上可瞧不出他有半点儿内疚的迹象。

“咱们还是先别管别人的事儿了,说说你的事儿吧。”戴煦不搭这个腔,开口对他说。

饶海一脸纳闷的看了看他:“我有什么事儿啊?”

“就是你被砸了头的那件事。”方圆指了指他的脑袋,小声说。

第五十章 手上的伤口

“哦,那事儿啊,”饶海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脑袋,也不是很在意,“倒霉呗,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从楼上乱扔东西,砸脑袋上了,还给我砸个大包,你说这要是破皮流血的,我还能趁机请两天假回家躺着去,结果这倒好,就一个大包,我要是敢拿这里有去跟邓老师请假,邓老师能给我再敲一个对称的出来。”

说着,他还抬起手来,往自己的脑袋上指了指,一副很遗憾的样子,除了不能请假的遗憾之外,他倒也没看出有什么别的反应来,依旧如故,就和之前几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没有赵梓楠她们的那种紧张。

“砸着你的是个小木头人吧?”戴煦蹲在桌子边上,压低声音问,一边问一边看着饶海,表情笑呵呵的,一副随便和他闲聊的样子,“你不害怕?”

“我怕啥?”饶海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戴煦,随即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然后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怕那个什么诅咒啊?那都是不知道谁先编出来的东西,我怕什么?就那么个小木头人儿,还没个耗子大呢,还能拿把刀冲到我家去劈了我?那玩意儿要真能那么邪乎,我就绑架了它,让它替我写作业做卷子。”

“也就是说其实你一点儿也不信,更不怕喽?那你为什么要把那东西塞给赵梓楠她们?”方圆皱了皱眉头,觉得饶海这样子不像是在故作镇定,他好像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相信那个所谓诅咒的说法,但是那天他又确确实实跟着其他人一起到公安局里面去询问了半天,如果他根本不相信所谓的诅咒。又干嘛去问?

饶海瞄了一眼赵梓楠,笑嘻嘻的说:“我不信,但是她们信啊,那几个女生,胆子小的跟麻雀似的,听风就是雨,我一看。砸我脑袋的是那么个玩意儿。正好她们俩在前头呢,我就跑过去塞给她们了,恶作剧而已。吓唬她们玩儿的!”

“这一下子砸脑袋上,挺疼的吧?”戴煦笑着问。

“可不是么!你摸摸,这儿,一个大包!”饶海一边说。一边歪过头去,还朝戴煦跟前凑了凑。示意他伸手摸他头顶一侧的位置。

戴煦也没和他客气,真的伸手摸了摸,这一摸,还真是有一个鼓起来的大包。饶海被他的手碰到头上的包,疼得呲牙咧嘴的,一边往后躲了躲。一边说:“呐,我没骗你们吧?除了好端端的脑袋被人砸了个包之外。我还真没啥别的。”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从楼上扔下来这么个玩意儿?该不会是得罪谁了,人家瞄着你,特意扔过来砸你的吧?”戴煦又像开玩笑似的,问了饶海一句。

饶海撇撇嘴:“那我上哪儿知道去啊,我在楼下走的好好的,也不可能仰脸朝天的走路,走着走着,嗖的飞下来一个东西,铛一下就砸我脑袋上了,那你说我第一反应会是啥?肯定是捂着脑袋低头看看到底自己被什么玩意儿给砸了啊,等我看到地上是什么东西砸了我脑袋,楼上就已经有关窗户的声音了,我再抬头看,就看不出来到底是从哪儿扔出去的啦,然后我也就没顾上那么多,这冤找不到主儿,我耽误那功夫,还不如去逗一逗赵梓楠她们呢。”

“饶海,你又惹什么事儿了?”张超就坐在饶海斜前面,从方才戴煦和方圆进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现在听他们说了半天话了,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估计是听得不太仔细,也没听清戴煦他们说的具体是什么。

饶海哄苍蝇似的挥挥手:“去去去,边儿呆着去,哪儿都有你!”

张超胖乎乎的,也是个比较软的脾气,被饶海这么说,也一点不生气,只是略微有点委屈的看了看他:“你瞧你那猴儿脾气,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我谢谢你啊,你可省省吧。”饶海和张超说话的时候,多少有那么一点不耐烦,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戴煦他们在这里问话,所以有些不自在。

张超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不过倒是被方圆给抢了个先,方圆在方才饶海冲张超摆手的时候,从他卷起的袖子袖口处,看到他的胳膊上有一处淤青的痕迹,于是便伸手指了指,小声问:“你胳膊怎么了?”

饶海一愣,把衣袖卷起来,露出里面的手臂,果然上面有几处淤青,不太严重,不过可以清楚的看到,而且面积都不大,零零星星的一共三四处。

“你说这个啊?”他不太在意的说,“我妈拧的呗,都快好了,没有事儿。”

“你妈为什么要拧你胳膊?”方圆皱了皱眉头,她从小到大倒是没有被父母打过,但是过去倒也听说过一些比较皮的男同学,从小没少被父母揍,有的是父亲负责扮黑脸,有的是母亲,偶尔也有太皮的,父母被气得实在是不行,已经没有了分工,两个人一起上,这种就被戏称为“男女混合打”,但是这种事情虽然听说的不少,但到了高三这样的年纪,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轻易家长也不会对孩子真的下手再去打了,毕竟随着孩子的年龄越来越大,自尊心也跟着越来越强,再打下去恐怕也不是个好办法。饶海也十八岁了,是个正儿八经的成年人,又正是高三冲刺的阶段,还是重点高中里面的流动重点班的学生,方圆实在是有些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的母亲动手把儿子的手臂掐成这样。

“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邓老师给我爸妈打电话了呗,说我最近状态不理想,学习态度不够端正,自己没提高还不说,回头还有可能拖累班级里其他的同学,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搞不好就是我们班的害群之马,要是再这么下去,她就要考虑把我从班级里头给淘汰出去,放任自流了。”饶海虽然还是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不过说起邓老师给家里打电话的这件事,神色还是略微低沉了一点。

“你做了什么惹邓老师生气的事了么?为什么她要给你父母打电话这么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方圆就见识了邓老师的厉害。一想起那个女老师来。她就觉得胸口好像闷着一床厚厚的棉被一样,让人憋闷透不过起来,但是在学校里是一回事。放学之后特意打电话跟学生家长告状,而且又是老鼠屎,又是害群之马,这种措辞。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的吧?

饶海耸耸肩,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周围。又笑着对方圆和戴煦说,“看到我们这倒数几排了么,这都是害群之马,反正我打听了一下。我们后三排基本上一大半儿人都接到邓老师的电话了,女生可能还能好一点,男生都她跟我爸妈说的那一套。别人的爹妈吃不吃这一套我是不知道啦,反正我爸妈可买账。一听邓老师那么说,肺子都炸开了,我一回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你们看到这都是快好的了,之前看着更好看,五颜六色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避讳着周围的同学,声音虽然不大,不过诸如他同桌的那个男生,或者张超这种坐得比较近的,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无缘无故,她为什么要跟你们父母这么说呢?”方圆仍旧不解。

饶海没吭声,倒是他的同桌,另外一个原本一直在低头做题的男生忽然扭过头来说:“打个预防针呗,这次考试之后,学校说不按照以前的规矩来了,不靠排名次,老师选出觉得退步最大的,或者表现不好的交流出去,这不就是权力下放了么,留下还是走人,有没有潜力,值不值得挽救,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事先告诉告诉家里头,你儿子都快没救了,这不就是等着表示呢呗。”

这话说得也算是比较直白了,周围其他人,有人抬头看了看,有的人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恐怕这种观点在其他学生里面也同样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听到有人说出来,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那老师一告状,你爸妈就打你?”方圆有些惊讶的问饶海。

饶海耸了耸肩:“习惯就好了,从小到大,什么考试考不好啊,没得高分儿啊,被老师告状啊,都这待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自己爹妈么,打几下骂几句,也不会掉块肉,他们也不拿刀捅我,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爹妈哪有因为这种事儿就拿刀捅孩子的,那也太丧心病狂了。”戴煦笑着说,说完拉过饶海卷着袖子的那只手,看到他的右手食指上有一个刚刚闭合,但是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像是用刀子割破的,“这肯定不是你爸妈干的吧?”

“那不能,我爸妈还没那么凶残呢。”饶海嘿嘿一笑,把手缩回去,一指前面的张超,“这个口子是他干的好事儿,是张超给我割出来的。”

“啥?”张超本来都转过去了,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又连忙转了回来,一脸茫然的看了看饶海,问,“什么事儿是我干的了?我又把你给怎么了?”

“就这个!你敢说不是你给我划的?”饶海把自己的食指伸过去。

张超一眼看到上面的口子,有点委屈的撇了撇嘴:“你这话听着也太误会了,那也不是我给你划的,是你自己划的好不好?怎么说出来好像我拿着刀故意去割你的手似的呢?而且到现在我都觉得你是为了让我请你吃饭,故意讹我的。”

“你这人,真是够没担当的,来,正好人家在这儿,帮我评评理,”饶海冲他一翻眼皮,然后对戴煦说,“我们最近做题都是反复做,反复练,我就那么一本习题册,也不能写完了再买新的吧,我就用铅笔写,写完了可以擦掉重来,昨天正削铅笔呢,张超从旁边过去,一下子就碰到我胳膊肘了,小刀也是有点儿快,就给我手指头上割了个口子,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得怨他?”

“那我怎么就没感觉到自己碰到你了呢?”张超干脆转过身来,手扶着椅子背,替自己鸣不平,“我要是碰到你,还能感觉不出来?”

“那谁知道呢,没准儿你的神经都被脂肪给埋下面去了,所以不敏感也说不定啊。”饶海一边说一边嘻嘻笑,然后又故作正色说道,“张超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也就让你给我买了一根烤肠,两块钱的事儿,又不是要讹你的医药费,你说你吓成那样,还一个劲儿想赖账,何必呢!”

张超这下子没了词儿,一脸委屈的不吭声了,而方圆在他转过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左手食指上头,居然也有一道横向的伤口,同样也是已经闭合了,不再出血,但是并没有来得及愈合,应该是造成的时间还不长。

“你手上怎么也割了口子了?削铅笔的时候弄的?”方圆注意到张超的右手食指上有一个明显的茧子,应该是经常动笔写字留下来的,这么说来,他就不是个左利手,割了左手的食指,难不成也是和饶海一样的理由?

她这么一问,张超的脸就立刻红了,他把有伤口的手指偷偷的从其他人的视线当中藏了起来,垂在下面,只用右手扶着椅背,然后结结巴巴的说:“不是,不是削铅笔,是…是刮胡子的时候弄的。”

“你刮胡子,把手指头上刮了一个口子?”方圆虽然是个女孩儿,但也听得出来这个说辞实在是有点不靠谱。

张超的脸更红了:“我就是刮胡子的时候,忽然,忽然就想,以前人总是用刮胡刀片自杀,现在都是安全刀头了,是不是就割不到了,我就伸手摸了一下…结果就割了一个口子。”

第五十一章 应验

张超的话说完,别说是戴煦和方圆了,就连方才还嬉皮笑脸的饶海都有些傻眼了,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饶海问出了一个方圆也很想问的问题。

“好端端的,刮个胡子而已,你怎么会想到死的呢?”他问张超。

闻言,方圆把目光投向张超,张超的脸更红了,他有些略显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讪笑着说:“也没什么啊,就是,就是随便就想到了,我哪知道为什么会想到那种问题啊,人的脑袋,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受控制不是么,我,我就是胡思乱想,一没有什么事儿的时候,就会那样,什么奇怪的问题都能想到,别说是自杀什么的了,我还想到过外星人会不会开飞碟来劫持地球人呢。”

“那你平时写字、吃饭,是比较习惯于用哪只手?”戴煦笑着问。

张超抬了抬自己的右手:“这一只,怎么了?”

“那你是怎么会想到要用左手去摸刮胡刀的刀头刀片的呢?”

戴煦问的这个问题,恰好也是方圆之前赶到疑惑的,作为一个也习惯于用右手的人,假如这件事情是她来做的话,她也一定会是用左手拿着刮胡刀,然后用右手去试着摸刀片,所以就算是割破,也只会是右手的某根手指。

张超的脸此时此刻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我怕割手,所以才用左手摸的,要是割了右手的手指头,我写字握笔容易受影响,会耽误学习的。”

“也就是说,你摸刀片之前,就已经想到会被割伤了啊?”戴煦听了他的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那既然你都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还摸?”

“好奇害死猫呗,我是觉得能割破,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有多锋利。”张超讷讷的说,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是一件非常傻的事情,让他有些羞于提及。

戴煦看了看微微垂着头。根本不抬眼看他们的张超。没有再问什么,方圆也没有,虽然说她并不相信张超会单纯只是因为好奇心。就会莫名其妙的在刮胡子的时候想到刮胡刀片割腕自杀的事情,人只有在一些特定的情境下,才容易想到一些非常消极的事情,自杀显然也是这样的一种范畴内。所以这个看起来羞涩内敛,但是又非常容易紧张和惊慌的小胖子。恐怕内心的压力也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