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的面积不算大,大约也就只有五十几平米的样子,结构也很老式。一进门中规中矩的一个小客厅。客厅没有采光,所以即便现在是大白天,也需要打开照明灯才可以。客厅里面的陈设简单至极,连一张小沙发都没有,只放了两张老式的折叠椅,墙角处还有几张旧报纸。从报纸已经泛黄的颜色看起来,别说是近期的。就连是最近一两年的都不一定,估计早就堆在那里,一直没有人去收拾罢了,客厅的一侧是卧室。正对着的是面积不大,狭长型的一间小厨房,与卧室相对的方向则是卫生间。原本方圆和戴煦以为尸体会在卧室里面,所以先到卧室门口朝里面看了看。结果发现卧室里面只有一张老式木质的单人床,单人床上面是脏兮兮的一个椰棕床垫,没有床单被褥,也没有枕头寝具,根本不像是有人曾经在这里住过的模样,乍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被荒废了多年的旧屋。

既然尸体不在卧室里,也不在一目了然的小厨房中,唯一的选项自然也就剩下卫生间了,于是戴煦和方圆扭头来到卫生间门口,果然刘法医已经在里面检查尸体的情况了,卫生间的面积比厨房大,比卧室小,地面和墙壁上都贴着*十年代最为常见的那种白色正方形瓷砖,没有任何的花纹图案的那种,里面有一个洗面池,一个马桶,还有一个浴缸,这三样东西把卫生间的面积占了一大半,再加上正在检查尸体的法医等工作人员,卫生间内已经颇为拥挤,几乎转不开身,戴煦和方圆索性就站在门口看看情况,没有打算挤进去添乱。

尸体是仰面朝上的陈尸于浴缸之中的,浑身上下一件衣服也没有穿,就那么赤【河蟹】条条的躺在浴缸当中,看起来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性,他的身长明显是比浴缸的长度要超出来一些的,因此两条腿是以蜷缩的姿态被塞在浴缸里面,不知道之前尸体是否被浸泡过一段时间,虽然眼下还没有到腐烂发臭的程度,颜色看起来却有些发白,当然,这也不能排除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最重要的是,这具男性尸体的面部,就和之前杨成通知他们的时候提到的一模一样,完全被人砸碎了,砸的面目全非,除了一个囫囵的头部之外,几乎无从分辨原本的样貌,虽然说方圆过去在学习一些案例的时候,也听说过有破坏面部的那种情况,可是破坏的如此彻底,凶手下手如此之狠的情况,她也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要不是之前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风浪了,搞不好现在看到之后,要不然就是吐得一塌糊涂,要不然就是回去非得接连做几天的噩梦不可。

死者的头部不仅被砸的一塌糊涂,还以一种非常别扭的角度歪扭向一旁,这幅景象,恐怕配上一个合适的背景音乐,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恐怖片镜头。

“刘法医,情况怎么样?”戴煦等刘法医稍微忙完了一点,从抽空开口问。

刘法医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他们,对他们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没有浪费时间去做什么寒暄,直接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目前可以掌握的大致情况:“死者男性,这个就不用说了,面部早到钝器击打,破坏程度比较大,颈骨有明显的骨折,身上其他地方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痕迹,所以在进一步尸检之前,颈骨的骨折暂时被视为最有可能造成死亡结果的原因,回头解剖过之后才能知道有没有中毒,或者溺水之类的可能性。”

“那这尸体之前有没有可能在水里面泡了很久呢?”方圆瞄了一眼浴缸里面的男性尸体,除了面部被砸的面目全非,并且血液早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发黑的色泽之外,其他地方都苍白而又干燥,看起来似乎有一定程度的肿胀,倒也不算很明显,死者的手指和脚趾皮肤也显得有些褶皱,尸体的表面没有任何血迹沾染,浴缸本身不算很大,这么一具尸体蜷缩其中就挡住了绝大部分。没有办法看清楚下面是否还有残留的水,所以也方圆也没有办法去判断尸体的这种苍白,以及手脚皮肤的褶皱,到底是因为被人杀死的时候曾经大量失血,又经过了仔细的清洗,还是之前曾经被水浸泡过一段时间所以才导致的。

“说到这个,可就有意思了。”刘法医嘴上说着“有意思”。不过从他的口气和神态来看,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恐怕是“棘手”二字,“这具尸体之前必然是被泡过水的。不光泡过水,而且还被加热过呢。”

“加热?”戴煦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煮。”刘法医说着抬起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两个人脸上吃惊的表情,“刚才我们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就发现这具尸体脖子以下,几乎整个躯干和四肢部分,都不太对劲儿,不是正常死后的模样。倒像是在水里面经过了加热,被煮了个半熟甚至大半熟之后的状态。咱们平时做饭的时候,都用水焯过肉吧?在把肉焯个半熟甚至全熟之后。肉的颜色可不就比生的时候要显得略白一点么。所以我们刚刚还在说呢,这个死者在被凶手放到浴缸里之后。应该是被加热过,煮得差不多熟了,之后又放干了浴缸里面的水。这个房子的采暖和保温本身就不算是太好,卫生间里面比其他房间温度更低,所以不至于那么快就发生腐烂。”

把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泡在浴缸里面去加热煮熟,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诡异,除了不可思议之外,更是让人随便想想一下,都会觉得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那…这么大一个人,泡在浴缸里,要怎么煮啊?”方圆瞄了瞄那个被镶嵌在地面上固定住的浴缸,底部与卫生间的地面连一点缝隙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想象怎么去加热这么个大家伙。

“不能从外部加热的话,那就只能从内不加热了。一会儿在房子里找找,说不定就有答案了。”戴煦说出自己的判断,然后又问刘法医,“熟到什么程度?”

“这个现在也没有办法告诉你,”刘法医爱莫能助的摇摇头,“等把尸体运回去解剖检查,看看里面的脏器和骨头的情况我才能有结论。”

“那死亡时间呢?这个人大概死了多久了?”方圆问。

刘法医仍旧是摇头:“我刚才跟你们说这一次的案子有意思,主要指的就是这个。你们也知道的,一般通过尸体呈现出来的信息用来判断死亡事件的要点就那么几个,其中就包括了尸温、尸僵和腐烂程度这些因素,正常来讲,人在死后尸僵的出现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是加热这种行为,会加速尸僵的出现,打破了原本的形成规律,尸温现在来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尸体现在温度已经早就降下来了,浴缸里面的水也被放干净了,偏偏就像之前提到的那样,这个房子里面的气温比较低,不比外面暖太多,所以想要判断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可能有些困难,我们回头应该可以结合室内温度和尸体现在呈现出来的腐烂程度,得出一个大体的区间,只不过想像以往那么精确,恐怕是不大容易做到了。”

戴煦听了刘法医的话,赶忙点点头,表示理解:“聊胜于无,有个区间也行。”

刘法医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才刚过完年多久啊,就冒出这么一档子新鲜事儿来,以前光听广告里面一个螃蟹问另外一个螃蟹‘咋啦哥们儿,让人煮啦’,没想到这回还真被咱们遇到一个被人整个儿煮了的!”

一具完整的尸体被放在水中加热煮了个半熟甚至更甚,这的确是够让人目瞪口呆的,不过方圆更多的是考虑到那张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脸。

“刘法医,死者的脸被砸成了这副模样,还能还原出之前的相貌么?”她开口问,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除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和致死原因之外,死者的身份也是非常重要的信息,直接决定了他们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和调查范围,甚至有可能会对案件的性质造成不小的影响,实在是不能不去关心过问。

刘法医看了看死者那张几乎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脸的脸,也比较为难:“说实话,这个还真不太好弄,砸得有点太狠了,假如只剩下一具光秃秃的头骨,可能还原的准确性都会大很多,现在这是被砸了个稀巴烂,可以用来判断面部特征的部分都差不多被毁掉了,还原的难度估计也比较大,实在是有点不好说。看样子,这回的杀人凶手对死者的仇恨也是够大的,咱们人的骨头其实还是挺结实的,把一张脸砸到这么样的一个破坏程度,也不是特别轻松的事儿,要不是恨得红了眼,至于给咋成这副模样么!”

刘法医的这种感慨,虽然不一定百分之百是事实,不过却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假设,就好像大多数连刺数刀的杀人犯在行动当时都是怀着一种出离的愤怒情绪一样,如果说只是单纯的为了掩盖死者身份,完全可以寻找其他处理死者尸体的办法,让这一起命案暂时不要浮出水面,而不是这么高调的让死者赤【河蟹】身衤果体的陈尸在浴缸当中,又颇费了一番力气的动手把死者的脸砸到这样的一种破坏程度。单纯为了掩饰死者身份就做出这样的举动,很显然是不够聪明的,除非凶手是一个冲动而又粗心大意的人,否则这种假设多少有一点说不通。

不过一个冲动而又粗心大意的人,会选择把人放在浴缸里面加热煮成个半熟么?

方圆对此深表怀疑。

“咱们再去看看别处的情况吧。”戴煦看刘法医他们已经准备要进一步处理尸体了,便没打算继续在这里逗留,扭头对方圆说。

方圆点点头,两个人让出了卫生间门口的空间,去房子里的其他地方继续查看。

第八章 痕迹

房子不大,屋子里的陈设、家具也不多,所以倒也没有太多需要翻翻找找的地方,好处是一目了然,坏处也是非常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想要通过屋内的个人物品来判断死者生前是一个什么样身份角色的人,也不大容易。

客厅里面除了门口的那一串脚印之外,实在是乏善可陈,方圆走进了与入户门相对的小厨房,想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厨房的空间很小,形状比较狭长,如果真的在这里面煎炒烹炸,施展厨艺的话,一个人或许还能够施展得开,两个人都会显得比较拥挤,不过从厨房里面的情况来看,一个看起来就很久没有人用过的老实煤气灶头,一口已经爬满了铁锈的炒锅,还有一个干巴巴的洗菜盆,很显然住在这里的人不是一个热衷于烹饪的人,厨房的功能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利用。而就在这个没有得到充分利用的小厨房里面,在墙角一只脏兮兮的塑料垃圾桶里,方圆发现了一支被俗称为“热得快”的电加热棒,方圆小心翼翼的戴着手套把那支电加热棒从垃圾桶里面拣出来,在厨房里面找了个插座,插上电试了一下,很快电加热棒就有了一点温度,说明这是一支仍旧可以正常使用的好的电加热棒。

那么为什么一支还可以使用的电加热棒会被人这么随意的丢在垃圾桶里面呢?看了看那支加热棒的大小,方圆的心里面就已经大致有了一个结论。

“看样子,凶手用来加热浴缸里面池水的工具应该就是这个了!”她把那支电加热棒交给戴煦,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上大学那会儿,因为有的时候来不及到热水房去打热水,再加上男生的寝室楼距离热水房也比较远,所以我们班的男生经常有顶风作案,明知道学校禁止使用电加热棒,还偷偷藏一支在寝室里面的,偶尔女生也有借过来用用的时候。还没有这支这么大的功率呢。插在暖水壶的口上,用不了两三分钟,一壶水就被烧开了。虽然安全性确实不太好,但是加热的速度的确特别快。假如凶手把死者的尸体放在浴缸里,接满了水,然后用这么大的一支电加热棒去加热。估计也不会需要太久的时间就可以做到了。”

戴煦点点头,拿出一个证物袋来。把已经散掉了温度的加热棒装了起来,准备带回局里面去作为证物,以供参考。在方圆到厨房去查看的时候,他正在和一名刑技的同事聊天。询问着房子里面取证的情况。

“所以说,除了卫生间里面的死者尸体之外,房子其他地方就没有发现任何的血迹?打扫的这么彻底?”戴煦收好了加热棒之后。继续方才没有完成的话题,似乎房子里面的情况让他感到有些惊讶。“所以除了门口的足迹,没别的了?”

那位刑技的同事点点头,有点无奈的回答说:“是啊,我们也特别惊讶,刚来出现场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客厅里面有一串脚印,还觉得挺高兴的,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开了眼,留着这么完整的足迹给我们,结果还是太天真了,除了那一串谁都看得见的足迹之外,到现在我们还连一个有效的指纹也没有找到呢,血迹就更是没有了,应该是被洗刷的很干净,不然就看死者那脸被砸成了那副模样,也不太可能没出什么血啊。更夸张的是,包括卫生间在内,房子里面除了那一串脚印之外,就找不到其他的足迹了,凶手在离开现场之前,应该是先擦除了自己可能留下指纹的全部位置,或者干脆就是用手套之类的东西避免了指纹,然后从里到外一边往外面退一边打扫,确保了房间里面不留下一点脚印。做这一行时间久了,很多事情一看就有判断,这次咱们遇到的这个人可不一般,已经不止是细心或者粗心的问题了,我觉得这个人是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个老手?”方圆听了之后,略微有些担心的问。

“是不是老手这个还真不好说,有可能是和警察打过交道,比较有经验的人,也有可能是因为作案人本身的职业或者专业特点,所以本身就具有这方面的意识或者说知识,反正肯定不是单纯的细心粗心就对了!”刑技的同事回答说。

“那这样一来,那一串没有被擦掉,特别明晃晃的脚印,”方圆指了指客厅地面上的那一串黑乎乎的鞋印,“肯定是报案人留下来的了,报案人进了门,径直进屋,走到客厅里面,经过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了浴缸里面的死者,所以受到了惊吓,扭头就跑出去了。可是报案人是谁呢?他为什么能够不用撬门就直接进来,发现房子里面有人遇害之后,又要特意跑出去找个ic卡公用电话来报案呢?能不通过撬锁之类的方法就进门,说明报案人手里面应该是有这个房子的门钥匙的,难道…报案人才是房主,这名死者并不是?”

戴煦摇了摇头,觉得方圆的这个假设有点站不住脚:“假如是你的房子,开门进屋之后发现浴缸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死人,并且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房子里面的,你会怎么办?肯定会报警对吧?但是你会特意大费周章的去用那么隐匿的方式报案,想方设法的掩盖自己的身份么?”

“应该不会,虽然说自己家遇到了这么莫名其妙的倒霉事儿确实会让人心里面觉得特别不舒服,但是毕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自己的房子里出了事,就算自己想要低调,不想张扬。警察一上门,左邻右舍还是会知道,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啊。”方圆被戴煦这么一问,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考虑问题存在着一个很大的无趣,不过她也并不会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丢脸没面子的,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假如和自己没有关系。那就更要澄清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反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徒增嫌疑。得不偿失,没有必要。”

“对,就是这么个原因,所以我觉得。报案人有可能是因为某种不太见得了光,或者说不太正当的原因。进到屋子里面来的,所以如果让咱们知道了报案人的身份,可能对报案人来说麻烦更大。”戴煦点点头。

方圆顺着他的话那么一想,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那个报案人会不会是入室盗窃的小偷?所以才只敢报警。不敢露面?”

“未必,如果是正儿八经有经验的窃贼,首先未必会盯得上这附近的房子。”戴煦摇摇头,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里面简陋的陈设。房子外面的情况不用说方圆应该也还是有印象的,如果说这样的一栋楼,包括这样的一个居民小区,能够被比较内行的窃贼盯上,那这窃贼的眼光未免也有些太低了,“其次就算是出于某种原因,恰好就盯上了这一户,也未必会那么大意的不注意自己脚下沾了多少泥水,居然能留下这么清晰的鞋印。这种错误就属于老油条不会犯,手生的小毛贼又做不到连门锁被撬过的痕迹也找不到。所以这几方面的原因综合在一起来衡量的话,我更倾向于这样的一种假设——凶手在杀人之后,打扫了现场,离开之前不管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门锁没有被锁住,门是虚掩着的,报案人很有可能是发现了虚掩着的房门,并且确定屋内无人,所以想要进去顺手牵羊,没想到误打误撞发现了死者,又怕说不清楚,所以就选择了那种大费周章报案的方式。”

方圆觉得戴煦的这种结论听起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只不过还有另外一点解释不通:“可是这里是顶楼啊?假如说是中间楼层,或者一二楼或许还说得过去,很有可能有人会恰好经过的时候发现了门是虚掩着的,顶楼的话就困难了。”

戴煦耸了耸肩:“你说的这一点确实是,只不过现在暂时没有更合理的解释,所以我也只能姑且先那么去做个初步的判断。咱们去卧室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个人物品,身份证、驾驶证,哪怕是银行卡之类的东西也可以,只要能够显示住在这里的人的身份信息就可以了。到底死的是屋主,还是房客,或者干脆是完全不相关的人,咱们还真的抓紧时间找准方向,不然接下来的调查就比较被动了。”

方圆点点头,连忙跟着他一起进了卧室。这套房子的卧室同样简陋,床上面尽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寝具,就只有一个脏兮兮的床垫子,戴煦还是把床垫子掀了起来,看看下面有没有掉落什么东西。还别说,床垫子下面的床板上还真有几张纸,方圆把那几张纸拣出来打开看看,发现并没有什么价值,都是很久以前就从床缝里掉落下去的东西,其中一张超市购物小票上的日期距今已经有三年了。

卧室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一个老式的衣橱,方圆打开衣橱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支歪歪扭扭都变了形状的铁丝衣架,下面的木头隔板上面落着厚厚的一层灰,角落里还有几颗早就没有了任何气味的樟木球,看起来就是很久都没有人用过的模样,当然的里面也不可能找到任何遗留下来的私人物品。

戴煦连床下也没有放过,弯着腰,弓着身子,用手电照着床下面看了看,和别处一样,除了厚厚的灰尘之外,没有任何值得留意的东西。

“之前住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把个人物品收拾的怎么这么干净,就好像根本没有住过一样。”方圆觉得有些惊讶,她大体上可以被算是房间保持的比较整洁,个人物品也不算多的那一类人了,现在假如说要让她立刻收拾东西打包离开,而且还要做到好像从来没有在戴煦家的小卧室里面出现过一样,恐怕也是很难做到的,需要费上很大的一番气力去收拾,并且还要彻底的打扫清理才行。眼下的这栋房子,许多之前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污渍、灰垢,甚至是垃圾废报纸,都没有人碰过清理过,也没有留下任何居住人的痕迹,那么就只能说,那个原本住在这里的人,不管是不是死者本人,住的就很潦草和不踏实。

“估计要不然就是不经常回来住,只偶尔落脚,要不然就是根本不住,这确实不像是有人每天常住的模样。”戴煦一看卧室里面也找不到任何能与死者或者房主的身份相关联的东西,便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看了看表,示意了一下方圆:“走吧,咱们去看看左邻右舍有没有什么人在,说不定能提供一点信息,或者是老邻居能知道户主的身份和联系方式之类的也不错。”

“好,那咱们走吧。”方圆赶忙点点头,这间除了一具尸体和一串鞋印之外就没有任何收获的房子,还真是或多或少的有点打击她的积极性。

两个人出了门,直接来到对面那一户的门口,伸手敲了敲门,方圆其实对这一户还是略微有些怀疑的,假如戴煦的设想能够成立的话,作为一个位于顶楼的房子,最有可能发现门没有锁好,只是虚掩着的,恐怕就是对门的邻居了吧。

两个人轮番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来应门,侧耳听一听,里面也是一片寂静,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模样,既然如此,不管这户人家跟那个神神秘秘的报案人有没有关联,至少眼下是没有办法通过紧锁的房门得出结论了。于是戴煦和方圆又到楼下去碰碰运气,这个居民区的入住率似乎并不高,谁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户有人,哪一户没有人。

还好,他们这一次运气不错,案发现场楼下的那一户还真有人在家。

第九章 神秘房客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性,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刚开始的时候表现的有一些戒备,即便是看过了戴煦和方圆的证件之后,也不太放心请他们进屋去谈,甚至就算是站在门口简单的聊聊也不是特别情愿,坚持要到楼上去看看是不是楼上的邻居家里面真的出了什么事。戴煦和方圆也不好阻拦她,只能提醒她不要走进屋子里去,毕竟那里是现场,也不要用手去碰任何东西,并且尸体还没有被运走,希望她不要试图看热闹,以免自己受到不必要的惊吓。

这名中年妇女起初也是将信将疑的,还特意锁好了家门,这才跟着戴煦和方圆到楼上去看看,结果到了楼上,都不需要凑近门口,光是看到里面忙忙碌碌正在拍照取证的工作人员,还有和他们打招呼一派自然的戴煦,这名中年妇女就什么都明白了,顿时就白了脸,身子摇摇晃晃,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把方圆和戴煦都吓了一大跳,没有办法,只好搀扶着她,把她送回楼下的家里,开了门扶她进去客厅里面坐,顺便坐下来,等她恢复平静之后才好了解情况。

因为就是楼上楼下,所以两个房子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楼下的这一家虽然家具也很简陋,东西也不多,好歹看着的的确确是在住人的模样,客厅里有一张简易的布艺沙发,还有两把椅子,一张折叠的饭桌。方圆把这名中年妇女安顿在沙发上,顺手从饭桌上的凉水杯里面帮她倒了一杯水递到手里,这才和戴煦一起很自觉的坐在了一旁的两把椅子上,等着对方平复情绪。

中年妇女似乎是被自己家楼上一下子变成了案发现场这件事吓了一大跳。脸色白得发青,嘴唇也失了血色,端着杯子的手一直不停的颤抖,两只眼睛有些失神,在眼眶里来来回回的小幅度摆动着,似乎有些心烦意乱,魂不守舍。

方圆觉得这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单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倒好像是有什么心事。可是为什么看到了楼上的情况之后,就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呢?她不禁有些好奇起来,心里面暗暗猜测。会不会这个女人跟楼上的死者有什么交集。

大概沉默了五分钟左右,就在方圆忍不住想要主动开口打破沉默的时候,那个中年妇女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把方圆和戴煦都给吓了一跳。

“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她一边哭一边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另一只手里面端着的水杯也因为这么大幅度的动作而晃动起来,杯子里面的水被洒了出来。洒在中年妇女的裤子和身下的布艺沙发上,她都好像浑然没有察觉似的,只顾着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好不容易有个容身的地方。我从那么好的家里头搬出来,搬来这么个破地方住着,都已经够委屈。够难受的了,现在怎么还让我遇到了这么一桩事儿啊!楼上就死了人。这还让我怎么住啊!不住这儿我去哪儿?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你要这么折磨我啊!我可怎么办啊!”

她这边哭天抢地,那边方圆和戴煦可就一头雾水了,好不容易从她呜咽的哭诉当中含含糊糊的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这才慢慢的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原来这名中年妇女姓张,是a市本地人,原本是和公婆、丈夫一起住在市区里面的,家里原本条件也一般般,她和丈夫两个人没有房子,就跟公婆挤在一起,前几年公婆的房子遇到了拆迁安置,给分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新房,一家几口就欢天喜地的住了进去,在那之后,她和她的丈夫工作一直也不大顺利,因为这个,两口子也就开始了频繁的争吵和摩擦,到最后感情也越来越不好,最终闹上了法庭。

离婚之后,因为之前居住的房子至始至终都是公婆的,这位张女士和她的丈夫都属于寄住在公婆家中,所以房子不能够作为婚后的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张女士只好带着自己的个人物品和分割后的存款家当,从前公婆家中搬了出来,由于没出落脚,只好求助于娘家的亲戚,还好她的一个姐姐家里有这么一套闲置的旧房子,一直等着拆迁,也没有人住,空着也是空着,就把钥匙给了她,让她搬了进来,于是她就搬到了这里住,离婚之前她就辞掉了工作,离婚之后搬过来这边一住就是三个多月,因为心情不好,也不想着急找工作,就整天呆在家里面。原本打算平复好了情绪之后,调整一下状态,就先住在这里,然后到附近找找有没有就近的工作,没想到还没等她调整好,楼上的邻居家里居然出了大事。

“一想到自己脑袋顶上的房子就死过人,我哪还敢住这儿啊,我打小儿的时候胆子就特别的小,人家讲个鬼故事,我都得好几天睡不好觉!”这位张女士抽抽噎噎的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对方圆和戴煦诉苦,“可是不住这儿,我去哪儿?我娘家爸妈去得早,兄弟姐妹人家也都有自己的家庭,我去哪家也不方便啊!老天爷这简直就是在跟我开玩笑,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圆和戴煦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点无奈,因为楼上的邻居家出了人命案,所以不敢一个人在这里独居,这种心情他们是可以理解的,并且这位张大姐的处境也确实是有点为难,只可惜这并不是他们能力范围内的事,眼下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是楼上那一户人家到底住着什么人,这一点来说,这位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四个月的张大姐那种除了偶尔买菜就基本上足不出户的生活方式,倒是对他们比较有利,一个喜欢安安静静呆在家中的人,可能会对楼上邻居的动静更加敏感。

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就开口询问可能会激起张大姐的不满情绪。即便她真的知道什么,闹气情绪来,说什么都不肯讲,也一样不好办,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的听她哭一哭,发发牢骚,等她稍微平静一点了再开口发问。

这位张大姐又哭哭啼啼的控诉了半天。从自己不顺心的职业生涯。到婚后吃苦耐劳挨过来的这么多年,回忆了一下搬进宽敞明亮新房子之后的幸福生活,一对比眼下的处境。就又哭了一番,到后来干脆忍不住摸出手机来,连避讳戴煦和方圆这两个陌生的警察都没有顾得上,就直接拨了一通电话给她离了婚的前夫。哭得肝肠寸断,无比委屈的把自己这种走投无路的处境说了一遍。电话那边的前夫到底说了什么,戴煦和方圆无从知晓,只知道张大姐的情绪倒是慢慢的平复下来了,虽然不至于破涕为笑。却明显有着云开雾散的趋势,大概过了三两分钟,她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挂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稳定下来了。

“算这个死男人还讲良心。知道我跟他过了二十来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功劳苦劳哪一样都不少,一听说我现在遇到这样的事儿,说别的先不管,一会儿先打车过来接我回去家里住着。”张大姐刚刚哭红的眼睛还没有消肿,不过语气倒是已经转忧为喜了,没有了后顾之忧,又得到了前夫的关怀,她似乎觉得心里面非常满意,也有心思回应戴煦他们了,“对了,你们找我什么事儿来着?”

“是关于你楼上邻居的,我们想问一问,你对你楼上的那户人家有没有什么了解?”方圆确定这位张大姐确实是镇定下来了,这才开口问。

“我不认识楼上的人,连面都没见过,就知道住楼上的人应该是在我搬来之后才搬来的,房子是租的,人没见过,就是那家的房东把房子准备租出去之前,过来收拾房子,正好遇到我姐姐过来看看我在这边住的怎么样,我姐姐好像是跟楼上那家的房东认识,在走廊里遇到了还聊了几句,进来之后跟我说楼上把房子租出去了,不知道租房子的人素质怎么样,万一要是特别不讲公德,特别吵闹,或者是有什么暖气跑水啊,卫生间、厨房跑水啊之类的事儿,让我别去找人家说道,怕我就一个人,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会吃亏,说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就跟她说,她帮我找那一户的房东。”张大姐回忆了一下,把自己能够提供的情况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真的,我当时也挺担心的,这可不是对门或者楼下之类的,楼上的邻居什么素质,这可真是太重要了,万一遇到那种没公德心的,大半夜在屋子里叮叮当当,我可真是得疯了,本来离婚之后就没睡过几宿好觉,再被人折腾出神经衰弱来。结果后来发现我也是多余,楼上住的那户人,就跟不存在一样,平时都静悄悄的,要不是有的时候我能听见走廊里有上楼梯的声音,都得以为自己楼上的这个房子根本就是空的,没有住过人似的。”

“那你知道楼上的租房人一共有几个么?”戴煦问。

张大姐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感觉应该挺少的人吧,人多了再怎么控制着,也不可能那么悄么悄的没有什么动静,对不对?反正这种老楼房,条件差是差了一点,但是比现在的新楼房来说,楼板倒是厚实,所以隔音也好一点,我平时也不太能听得到楼上有什么人走动的声音,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就最近这一两个月内吧,我隐隐约约的听到过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听不清说的什么,就只能听得出来是男的说话,不像是打电话,像是俩人面对面那么聊。”

“确定是两个男人么?”戴煦一听这话,立刻开口发问,“那这两个人说话的内容你一点也听不清么?或者听不清内容的话,语气语调怎么样?”

“内容我是真听不清,我也没有顺风耳千里眼,”张大姐被戴煦问的有一点无奈,“肯定是两个男的,女的声音比男的尖,一听就能听出来,错不了。语气语调…这个你让我怎么说呢,我也不是那种什么专家,还能判断出来什么情绪什么内心世界的,反正在我听着,应该是住在楼上的人带了人回来,俩人说的话肯定不是特别平常的,要么就是高兴,要么就是不高兴,反正带着情绪。当然了,这也是我猜的,我就是觉得平时大多数的时候屋里都静悄悄的,就算有人上楼了,也是一个人的脚步,也没什么人说话,偶尔忽然多了一个人讲话,那肯定是带朋友回来,俩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声音稍微高一点,听不清说什么也听得出来语气有点带着情绪,另外一个就比较平静一点儿,说话声音也比较低,就更听不清了。反正俩人都是男的我绝对能肯定,我自己就是女的,女的平时说话不管声音粗细,要是真的生气了或者太高兴的话,一下子调子就升上去了,就不可能听不出来。妹子,你也是个女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她说着,还把问题顺手抛给了在一旁做记录的方圆。

方圆听了之后,对她笑了笑,点点头,想起楼上卫生间里发现的死者已经被人砸得面目全非,于是便又顺势问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儿。那你听到有人上楼去的时候,有没有在门镜里看过住楼上的人长什么模样?”

“哎呀,你这是什么话,”张大姐一听方圆这么问,连忙摆摆手,“一个是我之前因为离婚的事儿一直心情不太好,没有什么心思去搭理别的事情,不瞒你们说,这婚离的我有点后悔,当初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话赶话说到那里,脑袋一热就嚷嚷着离婚了,真离了之后才觉得挺不值得,所以我一天到晚光后悔去了,哪有心思去搭理别的事儿。再一个,我没事儿听到点声音就趴门上偷看外面上上下下的是什么人,那我不是成了变【河蟹】态了么!”

第十章 租房人

张大姐这么说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正常人的话,的确没有谁会听到走廊里有什么动静就立刻跑过去偷听偷看,所以不知道楼上住客的长相倒也是说得过去的,不过考虑到那名死者的死亡方式,就又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最近的这几天有没有听到过什么不太寻常的声音?”方圆问张大姐,问完之后,见张大姐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便进一步对她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说之前这段时间楼上的人一直比较安静么?那最近的这几天,有没有比平时声音大一点呢?比如说重物落地之类的声音什么的?”

“没有吧,反正我是没有听到过,”张大姐回忆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这几天有的时候白天不在家,这部天暖和了一点儿么,我也就出去走走,散散步,散散心,总在家里闷着也难受,还寻思着差不多该找找工作了什么的,不过晚上我肯定在家,一个女的自己单独住在这附近,我心里也不是特别踏实,这附近太偏僻了,怕有个劫财的什么的,损失点钱事小,我也没什么钱,就怕抢了钱再给我一刀,那可就惨了。所以我平时都是要出去就白天出去,尽量上午,去买点吃吃喝喝的,生活日用,天黑之前肯定回家,晚上坚决不出门。我每天晚上都在家里,楼上那家最近一段时间晚上都挺安静的,没有什么动静。”

考虑到把一个人的脸生生的给砸成那个样子,应该也需要不小的气力,砸起来也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过,更何况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在遇袭的时候即便未必有机会去进行激烈的反抗,但是至少会有点反应,总不可能闷声不吭的就直接死掉了吧?方圆暗暗的在心里面盘算着,认为如果这位张大姐的表述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楼上的死者很有可能是在白天张大姐恰好不在家的时候遇害的,所以张大姐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毕竟一个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安安静静的人家,如果忽然之间有了比较激烈的响动。任谁都会注意到的。

“那你能帮我们联系一下楼上那一家的房东么?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姐姐应该和楼上的房东认识吧?现在房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房东也有必要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戴煦开口对张大姐说,希望她能够代为联系自己的姐姐。

张大姐对此倒是没有表示任何的反对。她点点头:“应该,确实应该,这要是我的房子啊,估计我都得烦心死了。好端端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好在我姐姐的这套房子压根儿也没打算回来住,也没打算租出去。就等着回头有拆迁的时候看看是给个回迁房还是给点补偿款呢,这对我姐姐他们家影响倒是不太大。那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要是我前夫还没过来接我的话,你们就现在我家里等着好不好?我给我姐打电话,让她联系楼上那家的房东。让那个房东也来我家见你们,跟你们谈,这样你们也方便。我也有俩人帮忙壮壮胆。就算现在是大白天,一想到自己脑袋顶上的那家人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这心里头就七上八下的,害怕!”

戴煦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毕竟在哪里等着房东过来对于他和方圆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留在张大姐这里,暂时帮她壮个胆也无可厚非。

见他答应了,张大姐显得十分高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行动上也一点都不含糊,当即就找出自己的手机来,打电话过去联系到了她的姐姐。张大姐都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她的姐姐年纪比她还要略大一些,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刚刚退休没多久,子女暂时还没有开始养育下一代,所以正是没有什么事情,比较清闲的阶段。张大姐一通电话打过去,就立刻联系到了她的这个姐姐,姐姐一听说张大姐住的这套房子楼上邻居家出了人命,也吓了一大跳,张大姐的手机音量比较大,方圆和戴煦坐在一旁都能够听得到她姐姐表示关心,询问她情况的声音。

得知警察还在家里面陪着张大姐,并且张大姐的前夫也用不了多久就来接她回家去住,姐姐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她表示自己这就想办法联系楼上那一户的房主,让房主尽快过来,自己也会立刻动身到这边来查看情况的。

挂断了电话,三个人沉默的枯坐了一会儿,毕竟戴煦和方圆都是为了楼上的案子才过来的警察,三个人之前算是素昧平生,再继续聊那个案子的事情,张大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聊别的呢,在眼下这种时候,结合双方的身份也的确是不大合适,所以就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张大姐有人陪着心里面踏实了许多,让戴煦和方圆在客厅里面坐着,她开始出出入入的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楼上发生了命案,这个房子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回来住了,所以不管这一次暂时被前夫接回原来的家里面去,下一步两个人都是什么样的打算,至少张大姐不会想要回到这里来,所以在等着她的姐姐和楼上房主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是里里外外忙得不行,把自己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多的个人物品统统收拾在一起,杂七杂八的一折腾,倒也收拾出来了不小的一堆,齐刷刷的码在门口,等着一会儿前夫来接。

又过了一会儿,张大姐把东西都收拾完,自己也坐下来休息了三两分钟之后,走廊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紧接着房门就被敲响,虽然戴煦和方圆还在,又是大白天的时候,张大姐显然还是因为楼上的事情而显得过于紧张和焦虑了,她猛地抖了一下,然后才慌慌张张的跑去开门。

来人是她的姐姐,一进门先问了问张大姐的情况,看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才过去和戴煦、方圆打了个招呼,询问了一下楼上的情况,毕竟这套房子是她的,妹妹不住了还可以搬走,楼上到底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她作为楼下房子的拥有者,总还是希望能够了解一些情况的。

戴煦没有对她说起任何的细节。就只说楼上的那个房子里面发现有人被杀。死者应该是一名中青年男子,身份暂时还不确定,所以需要找房主了解一下情况。

张大姐的姐姐说她已经联系到了楼上的房主。那对夫妇也正在赶过来,不过他们住的相对比较远,所以恐怕得花一点时间才能到,没有自己这么快。不过她也提到,楼上那一家原本也是电器开关厂的老职工了。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真正的原房主本人今年已经块七十岁了,现在的房主是原房主的儿子和儿媳妇,四十出头。跟张大姐年纪差不多,家里有个十几岁的女儿,她打电话通知对方的时候。那家的男女房主都在,表示会一起过来。所以估计出事的可能是房客。

至于房客是什么人,张大姐的姐姐就没有任何的概念了,她知道楼上的房子被出租出去,也是偶然遇到楼上房主夫妇才听说的,因为妹妹暂时居住在自己的这套老房子里,所以才比较上心这件事,怕租客不讲素质,会让妹妹住的不舒服,至于再多的那就是别人家的私事了,她也不变过问太深。

方圆向她询问是否认识楼上那一户对门的邻居,张大姐的姐姐表示那一户早就没有人住了,也是一对厂子里的老职工,年纪大了以后,被在外地工作的子女给接到身边去照顾,不住在这儿,因为一家人都走得比较远,所以这边的老房子也不方便出租,老两口舍不得卖掉,怕前脚卖了后脚就遇到拆迁,那样就亏了,索性就这么闲置着,到现在估计已经有一年多快两年没人住了。

这么一来,想要通过对门邻居了解一点情况的想法就也行不通了,张大姐这个住在楼下的人,成了唯一能够提供一点点线索的邻居,只可惜她提供出来的东西帮助不大,除了能够暂且判断楼上的租客曾经带过同性的朋友回来,并且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情绪略显激动,说话声音略高之外,就没有其他信息了。

可是仅仅因为这样的一点片言只语,就把目标锁定到那个曾经来拜访过的租客的朋友,似乎也有点太过于草率,矛盾也好,争吵也罢,往往都是双向的,是一种互动的过程,如果照张大姐的描述那样,其中一个人似乎情绪略显激动,而另外一个则始终话语不多,语气很平和,那这听起来倒不像是有矛盾在争吵,更像是一方遇到了什么不忿的事情,另外一方充当着聆听和劝解的角色。

当然了,这也都是主观臆断的东西,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租客是谁,什么身份,他的朋友又是谁,这还要等房东来了之后才能够逐步去了解清楚。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又有人来了,不过仍旧不是房东,而是张大姐的前夫来了,估计之前在电话里听张大姐说这边出了事,她的前夫也挺紧张,一路跑上楼来,累得气喘吁吁,进门询问了一番之后,也略略放下心来,说是原本以为是入室抢劫杀人之类的,担心张大姐住在楼下的安危,得知并不是图财的,反而不那么担心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既然戴煦和方圆之前好心好意的留下来陪张大姐,给她作伴壮胆了,现在楼上的房主还没到,他们也不好立刻就走,所以仍旧留下来,陪着戴煦他们一起等楼上房主,期间三个人不时的交谈几句,话也不算多,方圆和戴煦很识趣的没有夹在他们中间,免得别人说话不方便。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楼上的房主夫妇总算来了,到了这边一敲门,进门来看到屋子里或站或坐的一共有五个人,也吓了一跳,张大姐的姐姐上前帮他们和戴煦、方圆做了个介绍,因为空间有限,三个人临时到张大姐住这套房子的卧室里面去谈话,其余三个不相关的人就留在客厅里面。

房东夫妇从张大姐的姐姐那里得到了消息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在赶过来之前特意回家去取了他们的房产证,还拿了当初把房子租出去的时候签订的租房协议。就和张大姐的姐姐介绍的一样,他们是那套房子原房主的儿子和儿媳,因为这边的房子条件实在是不太适合老人继续居住,又有拆迁的传闻,所以他们在把老人接走了之后,就选择了出租房屋,借此来获得一点点的额外收入。

这个房子此前被出租出去过,租了差不多半年之后退租了,原租房人是附近工厂打工的,好多个人一起租,结果住了半年不续租走人了之后,房子里面被折腾的很厉害,卫生情况也很不好。房东夫妇很是头疼,草草的把房子打扫了一下,就又开始继续出租,只可惜广告贴出去了很久都无人问津,或者好不容易有人来看了房,也嫌条件不好,是顶楼之类的,没有了下文。

就在他们两个都开始发愁这套房子还能不能再有人租的时候,后来的这个租客联系了他们,说希望能够看房,房东夫妇怕这个人又是带着希望来,带着失望走,让他们白跑一趟,所以在电话里反复强调了房子里面的条件不太好,所以房租比较便宜,租客表示没有问题,他不介意这些,只是希望尽快在附近找个能落脚容身的房子,如果房东夫妇有什么别的考虑,他就再去打电话联系别家看房。

房东夫妇一看这是真的想要租房的人,也不舍得错过这次机会,连忙答应下来,双方一个急着租,一个急着住,都愿意把看房时间尽量约的早一点。于是当天就约好了看房,租客到房子里面看了一圈,又确认了一下租金价格,几乎是二话不说的就决定要租下来了。

第十一章 假身份

因为前面的一伙租客实在是不大让人省心,再加上中间房子又被空置了很久,无人问津,让房东夫妇对于把房子租出去对这种愿望也跟着变得迫切起来,所以当这名租客态度十分痛快的当即表示要租房子,夫妻二人谁也没有多想,就立刻拿出了准备好的租房合同,跟对方签订了合同,并收了房租。

“我们当时就知道他叫李家伟,给了我们一张身份证复印件,身份证我们也看过一眼,他自己有复印件,我们都省得去复印了,还觉得挺方便的。”毕竟是自己家的房子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女房东现在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急的眼圈都红了,“当时觉得这人还挺踏实的,老老实实的,哪曾想能出这事儿啊!”

“除了姓名和这张复印件之外,对于这个李家伟的事情,你们还了解多少?”方圆接过房东递过来的复印件看了看,复印件印的还算比较清楚,照片上是一个梳着短分头的男青年,浓眉大眼,脸型比较丰满,嘴唇比较厚实,有两个大酒窝。

女房东看了看她的丈夫,男房东便把话题顺理成章的接了过去,说:“他也没跟我们聊太多,感觉人比较老实,不太喜欢说话似的,而且一次就交给我们一年半的房租,我们这个房子有点儿偏僻,你们也是看到的。所以平时出租的价格不高,就算是这样,肯一下子住下来那么久的人也不是很多,我们俩也是挺高兴的,也没好意思问东问西的盘问太多,怕人家不高兴,所以也没多打听。”

“那既然你们的房子平时这么难租出去。忽然跑来一个人。一下子就支付一年半的房租,你们就不会觉得有些奇怪么?”戴煦有些狐疑的问。

男房东讪讪的笑了笑,说:“对我们有好处的事。我们奇怪不奇怪的,也不耽误租房子出去了,你们说是不是?而且房证在我们手上,我们也不用担心这人会偷偷背着我们把房子给卖了。先前租了那么一群人住。把房子住的跟猪窝一样,我们不也都接受了么。这回就算是他把房子转租出去,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我们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哦,不过我们跟他签合同的时候。倒是随口问过一次,他说他刚刚找了工作,是在附近的一个工厂里面做业务员的。所以想找个相对离单位近一点的房子,又因为拿工资多少是要看业绩的。他还没正式上班,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能拿多少业绩奖金,就打算挑个便宜一点儿的房子来租。我们听着觉得也还是挺合理的,也没多想,钱是给的现金,钥匙交给他我们就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过来,他也没有联系过我们,还以为相安无事,这回找了个省心省力的房客,挺开心的,结果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死的是我们家房客么?”

“这个还不太清楚,需要进一步核实,你能再尽量详细的描述一下那个租房人的相貌么?”方圆对男房东说,在她看来,这对夫妇也算是见钱眼开,所以才疏忽大意了,真要是仔细想一想,一个如他们所形容那样的人,比较老实,不爱说话,这样的一种性格,又怎么能够去承担起业务员这样的工作呢?这就相当于让汤力出去跑保险是一样的,对于适合的人来说可以前途似锦的工作,对于汤力而言恐怕就变成了死路一条。更何况一个对新谋到的职业都还没有底,不知道是否能够适应,能够做得好的前提下,有谁会愿意一口气支付一年半的房租给房东呢?毕竟收钱这种事一向是轻松愉快的,但是如果回头要倒找回去,那可就不一定特别痛快了,作为一名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那名租客会不清楚这一点么?

所以方圆始终还是觉得这个对环境过分不挑剔,又租房租的格外痛快的租客李家伟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一点点奇怪,做事不太符合常理。

房东夫妇对视了一眼,似乎也有些困惑,既然自己家的房子里已经发现了尸体,为什么死者到底是不是自家房客这件事,警察却含含糊糊的说不出个具体来呢,不过既然对方不说,他们也不敢追问太深,两个人回忆了一下,最后又大致描述了一下租房人的其他特征,中等身材,脸型偏圆,但是身材却比较消瘦,穿的衣服普普通通,一件黑色羽绒大衣,牛仔裤,脚底下的运动鞋穿的也比较旧,看起来就和很多出来闯荡,找工作的年轻人没有什么两样,人确实是话不多,说起话来嗓音也比较低沉,看起来就像是个比较内向老实的人。

“我们租房给他的时候,一方面是他租房子痛快,我们也觉得省事儿,另外一方面也是看他人好像挺老实本分的样子,估计也不会惹什么麻烦,谁能想到居然…”女房东越想就越委屈,又红了眼圈,一副懊恼到极点的模样。

男房东在一旁低声安慰她:“算了,别想了,有钱难买早知道,这种事儿谁能说得准啊,再说了,也未必是咱们那个房客去找麻烦,这人要是倒霉起来,麻烦都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反正现在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咱们就把能提供的都提供给人家警察,大不了这房子以后能租就租,不能租就空着,等着回头拆迁,咱们日子还不是照样过么!别想那么多了,想多少咱们也是没有办法。”

女房东点点头,表示幸亏自己家早就搬去了别处,还有别的房子可以住,这一套就只是留着等拆迁,顺便出租赚点外快,否则的话真不知道怎么面对。

问得差不多了。戴煦和方圆向房东夫妇道了谢,四个人走出了卧室,张大姐他们三个也在外面等着呢,看他们谈话结束了,一行人就先后离开了这套房子,房东夫妇本来想要上自己家的房子去看一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那个勇气。最后他们把手里的备用钥匙留给了戴煦。并承诺在案子有所进展之前,未经允许绝对不会私自进入这套房子,更不会在此期间对房子进行租赁或者出售。

到了楼下。房东夫妇回家去,张大姐的姐姐陪着张大姐一起搬东西去她前夫那边,于是三伙人就此道别,分头行动。戴煦和方圆上了车,开车去附近那几个工厂。打算打听一下那边是不是真的有李家伟这么一名业务员。

两人开车找了一阵子,找到了那几家位于附近或大或小的私企厂房,逐一仔细的找相关负责人员询问核对过,这几家工厂里现在都没有。即便是之前也没有过名叫李家伟的业务员,对那张身份证复印件上面的李家伟也十分陌生,纷纷表示根本就没有见过。更别说是雇佣作为业务员了,这几家工厂里面。也只有三家有需要业务员出外去跑业务的需要,其他几家的经营项目根本没有这一需求。

这样一来,方圆之前对于房东描述出来那种性格的租客李家伟会选择去做业务员这样一种职业的疑问,也就算是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怀疑是有根据的。那么这样一来,李家伟的身份就也让人不由的有些产生怀疑了。

“虽然说案发现场那个房子,因为地段太偏了,一个月房东只租八百块钱,但是一口气交一年半的,这一下子也是将近一万五千块的花销,我就说么,一个到外面来找工作的人,有多少个随身轻易就能拿出一两万块钱来预支房租呢?更何况一下子预付一万五出去,难道他都不担心生活方面其他的开销不能够得到保障么?”在结束了对那几家厂子的走访,开车回公安局的路上,方圆说出自己心里面的疑问,“除非这个李家伟打从一开始的时候,交这笔钱的目的就不是真的为了租住那套房子,而是稳住房东夫妇,让他们放心的把房子租给自己,不会三天两头的担心他是否还打算续租,就打电话或者跑来查看情况!不过这样一来,我就觉得还有另外一件事比较奇怪了,照理说,交半年怕房东之后会担心他不租,那就叫一年的好了,为什么要选择一次性的交足了一年半的呢?”

“这就取决于被害人的身份到底是租客本人还是别人了。”戴煦想了想,回答说,“假如是租客本人,那他为什么选择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段,还肯一下子交一年半的房租,可能主要目的还是避免房东催租的打扰,假如死者并不是租客本人,那这就有意思了,说明这个人有可能是在谋划着什么,因为谋划的时间比较长,并且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够实施也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所以他在租房子的时候,就需要给自己预留出足够充分的时间来,一年或许对他而言会有点紧张,所以就干脆选择了一口气交了一年半,这样时间就足够充裕了。”

方圆对戴煦的这种判断也深以为然,只是在不确定死者是租客本人还是其他人之前,一口气交那么多房租的可疑缘由也一时得不出个确定的结论。

回到公安局,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合适李家伟这个人的身份证信息,顺便收集一下近期a市范围内有没有男性被报案失踪的相关记录。首先得出结论的自然是李家伟的身份证信息。事实上,李家伟确实是李家伟,身份证号码也准确无误,只可惜户籍系统当中所有信息均相符合的那个李家伟,照片却与租房人“李家伟”复印件上面的照片大相径庭,是个黑瘦的小眼睛男青年。

也就是说,租房人持有的是一张伪造的身份证,冒名顶替了另外一个人。

那这个浓眉大眼的“李家伟”究竟姓甚名谁,暂时也不可知,只是假冒证件的这一行为,又让这个人出来租房的理由变得更加神秘了一些,假的身份,假的工作,在偏僻的地方租房,对房租过于大方的支付方式,这些种种堆砌在一起,都给这个人徒增了许多的疑点,横看竖看都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然而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a市没有任何关于中青年男子失踪的相关报案,方圆和戴煦也不能断定到底是因为死者死亡的时间还不够长,还是因为死者根本不是a市本地人,而是有外地来此,所以亲友大多数都距离比较远,因此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只是假如是一个在a市没有什么亲眷牵连的外地人,又为什么会无端端的惹上是非,遭到如此的毒手呢?这也是一个疑问。

之后他们又去找了一趟刘法医,刘法医他们已经开始对十题进行解剖检查了,初步可以得到的结果是,死者的体内发现有究竟残留的迹象,残留的量并不算特别大,如果换成酒量好,对酒精比较耐受的人,可能仍旧可以保持神志清醒,换成是酒量很差的人,也不至于失去意识,不过可能会有些反应,部分丧失反抗能力也未必不可能,毕竟每个人对于酒精的承受能力都不一样,这个在不确定死者身份,不能得到其他佐证的情况下,并不能得出太确切的结论,只能暂且以此来推测,死者是酒后遇害的,没有明显的反抗迹象这也与酒后不无关联。

原本刘法医认为死者的死因是颈部的骨折造成的,不过在对尸体进行解剖之后,他又推翻了这一观点,因为死者的肺中发现了积水,可以确定死者曾经有过呛水的情况,所以不能排除死者是被人淹死之后又砸碎了脸的,颈骨的骨折有可能是在后期处理尸体的过程中造成,并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

趁人喝醉,把人淹死,然后彻底砸烂了脸,还把尸体泡在浴缸当中煮熟,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诡异了,光是想一想,方圆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第十二章 半枚指纹

因为尸检还没有完全结束,戴煦和方圆他们也没有多打扰,就又回去等消息了,顺便把为数不多的信息汇总一下。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现场被打扫的非常仔细,按照刑技方面的同事话说,最近一两年内,这一次的案子打扫之彻底,也可以立个纪录了,屋子里但凡想得到的地方,都被打扫擦拭过,或者干脆就是厚厚的一层灰,一看就知道很久都没有人去碰过了。

不过尽管如此,在进行了反反复复的仔细检查之后,也并不能够算是一无所获,刑技的同事还是在房子里面一处比较隐秘的位置成功的提取到了半枚指纹,不算大,但是清晰度还可以,算是有效指纹了,估计是百密一疏,没有被擦拭掉。

只可惜,这半枚指纹并没有发挥出多大的效果,在通过指纹库对这半枚指纹进行排查的时候,没有发现相匹配的对象,也就是说,留下这半枚指纹的人,是一个所谓“身家清白”的人,之前没有留下过任何的案底或者不良记录。那么这半枚指纹的主人到底是谁,就暂时也没有结论了,是否是死者本人的,还得对死者是指纹进行提取和还原,因为死者之前曾经在水中被泡过一段时间,手脚的皮肤均已经起皱,之后又经过了加热,所以指纹并不是十分的一目了然,好在提取起来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经过比对,也早晚会有结论的。

不知所踪的神秘租房人,假的身份,假的职业背景,一次性支付的大笔房屋租金。没有案底的半枚指纹,被仔细清扫过的案发现场,被加热成半熟状的私事,还有死者被砸得彻底面目全非的脸,这些迹象汇总在一起,让案子变得有点扑朔迷离,并且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也让人有些略感迷茫。不知道从何去明确死者的身份。也就等于没有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除了人海战术,拿着租房人假证件上面的照片去找寻目击证人。收集更多线索之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样的结论让方圆感到十分的郁闷,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以前戴煦说查案子七分看人。三分看天,她还觉得这么说听起来或多或少显得有点唯心。不过现在,这么个案子摊在眼前,她倒是不得不相信这个说法了,就像现在。他们可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可是到底会不会真的有人愿意配合他们的调查。是不是恰好就对那个冒牌的“李家伟”有印象,并且提供出来的线索恰好也对他们有价值。这个就完全不属于他们掌控范围内的事情了。

当然了,郁闷的人似乎不止方圆一个人。就在他们凑在一起讨论案情的时候,汤力和贺宁从外面回来了。贺宁打从春节后就正式办理完了各项手续,到刑警队里面来报了到,因为贺宁在学校期间一直表现十分优异,毕业之后在原单位也算是可圈可点,所以调到这边来,还是受到了杨成的欢迎的。只是考虑到她本身不是a市人,又和方圆一样,刚毕业走出校园时间不长,所以杨成特意安排了要找刑警队里面比较有经验的人带一带她,帮她尽快熟悉工作,适应环境,否则的话,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新人小女警,想要施展拳脚,也是不大容易的。

那么这个有经验,可以带一带贺宁的人是谁,自然也就是由杨成亲自来安排,原本他是想把这件事交给唐弘业来完成的,毕竟唐弘业是本地人,对a市可以说是十分熟悉,在刑警队已经工作了几年,业务比较娴熟,最重要的是,他又是那种比较开朗健谈的性格,特别容易和陌生人打成一片,让他来带贺宁,肯定不会有太多的拘谨和陌生感,只有两个人达成良好的沟通,才能尽快让贺宁上手。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这边贺宁还没正式来报到呢,那边唐弘业就接到了一个培训任务,需要暂时离开刑警队一段时间,外出学习,所以杨成的原计划就变得行不通了,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再安排别人来完成这一任务。

钟翰自然是行不通的,杨成倒是考虑过他,才跟他提了一句,钟翰就已经料到了他的目的,来了个一推六二五,不等杨成把事情说出来,就罗列出了一大堆不合适的理由。顾小凡也不在杨成的考虑范围内,虽然说她在最近的这一两年内可以说是成长迅速,进步很多,但是毕竟性子太软,属于配合别人游刃有余,独当一面也还凑合,但是让她来带新人,那是绝对不合适的,保不齐她的气场都还不如贺宁这个初来乍到、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孩子来得更强呢。

剩下的人里面,杨成也在心里悄悄的掂了个遍,方圆和贺宁原本就是同学,很熟悉,她也是a市本地人,对环境还算是比较熟悉的,只可惜资历太浅,让一个新人去带新人,他这个大队长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不会开这种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