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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浩瀚,碧空如洗,这才是她所熟悉的家园。

小小的二层楼房看起来像是只小小的火柴盒,连整个小岛都显得渺小可笑。她沿着海岸飞了一圈,重新飞近小楼。

丁一帆听到动静,马上就冲到了窗户边。

金色的鹓鶵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瑰丽,与凌乱破败的室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丁一帆被她脑内飞速奔流着的各种想法震到,对视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句话来。

倒是卫遥远先开了口:“走吧。”

丁一帆愣了一下,解码成了水仙球茎的样子——他也受了不轻的伤,茎叶和花都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球茎上也满是伤痕。

鹓鶵飞得低了一点,叼住球茎,振翅飞高。

丁一帆不大舒服地调整了下坐姿,沉默了一会,问:“不管他了?”

不出他的意料,鹓鶵昂头向上,径直朝着陆地的方向飞去。

他扭头看向越来越小的二层小楼,一个小小的黑点爬了出来,然后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敲入白墙的一枚铁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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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客厅,茶几上的还放着果盘,盘子里散落着的糖果还是他们一起在超市买的。橙子味的硬糖、草莓味的软糖、三色的棉花糖…卫遥远把箱子拉到玄关,穿好鞋子,最后一次看了一眼住了十几年的房子。

空荡荡的大鱼缸还依样摆在墙角,属于季鳐的那些东西让房子显得不是那么空旷——她抿了下嘴巴,拉开门,拖着箱子走进了电梯。

她原以为是他最终会离开,没想到换成了自己要走。过程虽然不同,结局倒是没什么差别。

下次再遇到,没准已经可以互相微笑着打个招呼了。

看到她下来,林湘湘早早地把卸掉后座的商务车侧面拉开,满脸的笑容:“还有什么没拿下来的吗?”

丁一帆已经把之前搬下来的东西放到了车里,见她独自下来,接过箱子拎进车里。

卫遥远说了声“谢谢”,跟着也坐了上去。林湘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直线,扭头一个劲地看她:“我家环境可好了,到处都是纯天然绿色植物,你的工作也很轻松,帮着浇浇花就行——哎呀,晚上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吧!丁一帆,好不好?”

“好啊,”丁一帆坐到副驾驶座上,慢吞吞地绑着安全带,神思却完全被后面的卫遥远和不知躲在哪里的季鳐吸引了。

虽然看不到人,却能清晰地听到他们心里所想的那些事情。

初夏的阳光照得路边的树叶都懒洋洋的,投射了一地斑斓,引得无数的小飞虫在树荫里徘徊。也像卫遥远现在的心境,又乱又闹,吵得他都有点焦虑——明明这么热闹,却完全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关上车窗,干脆闭上眼睛装睡:“到了喊我。”

林湘湘瞥了他一眼,又去看卫遥远:“你也睡会吧,到了我喊你。”

卫遥远笑着摇了摇头,扭头看向窗外。

茶色的玻璃把整个小区都映阴沉一片,她摇下车窗,才看清真正的颜色——绿化带的护栏是墨绿色的,地灯罩子是黑色和白色相间的,路灯灯柱上原来有三个分叉…

明明是每天都经过的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多细节她不曾留意到。

林湘湘开车不像季鳐,规规矩矩的打灯提示后才慢慢加档滑出,出了小区进了机动车道后,才痛痛快快地提速飞驰。

卫遥远借着拨刘海的动作,轻轻拭了下眼角——她总觉得眼睛发涩,总担心会有眼泪掉下来,却原来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她的眼角干燥而温暖,干净得像刚刚搬空的抽屉。

第三十八章、湘湘花木行

7:30起床;

7:40早餐;

8:00给店里的各种植物浇水;

9:00和绿萝聊天给水培植物洒营养液;

9:40给文竹听古典乐;

卫遥远把水壶搁到架子上,有点无奈地看向垂头坐着的男人:“我没办法让你变成纤细美少年啊,你这样不是很好?”

男人涨红了脸,帅气的眉毛紧紧地拧着,满是肌肉的胳膊更是青筋暴起,手指头抠得塑料椅子都快撑不住了。

“别理他,帮我修修刺吧。”桌上的仙人球——就是从她办公室私自跑走那盆——开口了,“就他这样还想追湘湘,啧啧,你看他胳膊上那个肌肉,都结成块了——湘湘就喜欢小白脸,得脸白腰细腿长,最次也要跟蛇精一样长个桃花眼。你瞧他,我都懒得形容了,堂堂一株雄绿萝,胸居然长得比你还大…”

卫遥远下意识捂住胸口,绿萝男也迅速地跟她做了一样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你一个大男人护什么胸啊!”,仙人球笑得差点从花盆里栽出来,“遥远你看看他!哈哈哈哈哈…”

卫遥远绷紧了脸皮,脑海里却回想着他掐着把水葱嗓子喊人大哥哥大姐姐时候的模样…

人算草算鸟算都不如天算,谁也想不到,他解码出的人形居然是这种样子——其实还是挺帅的,就是体型有那么点过于强壮,身高也稍微超过了点点,胸肌…

“就没一点别的办法?”绿萝咬着嘴唇看向她,“我这个不就是典型的营养过剩?不能…你不能收回去一点?我看你胸也不怎么大,怎么就能把我整成这样…亏我和湘湘还这么相信你…”

卫遥远无语地看着他——这关她什么事情!关她的胸什么事!她又不是整容一体机,一棵绿萝要长成肌肉猛男还是奶油小生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那被你摸过的金钱钱,不也长成这个类型了?”绿萝猛男终于还是掉下眼泪来,“你别装傻了,妖盟日报上都报道了,说经过你手加速解码的物种百分之八十都成了肌肉男肌肉女。就那个效果最好的疗养院老板娘,她的胸也比普通乌龟大很多——你都没发现?湘湘现在都不让你长时候照顾哪颗植物了,上门求帮忙的也越来越少了…”

卫遥远眨了下眼睛,他说的这些事情,好像还真有点…

“你不信,去摸摸仙人球。”

卫遥远扭过头,桌上的花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掉了,刚才还要求修词的仙人球早已经没了踪影。

绿萝男还在那呜呜咽咽的抱怨:“你就是自己感情不顺利,所以火气特别大吧?那也不能撒在我身上…”

卫遥远安慰了他几句,转身去翻了最近的几期妖盟日报出来。报纸还是那个报纸,各种乱七八糟的俗气标题还是那么惊世骇俗,“湘湘花木行”这几个字的见报率却大大上升了。

从花木行的经营时间到规模,再到花木品种,营业员(也就是她)的姓名种族能力,能化人的草木妖精数目,全部八卦得清清楚楚。最新一期内容更是劲爆,不但刊了她的照片,连偶尔来这边串门的丁一帆和再没有见过的季鳐都有照片上报!

标题仍旧是那么的怵目惊心:“水仙频访花店撬沧龙墙角,黄金羽飘落谁家买定离手!”

图文并茂一大片内容,底下还有下注投票的表格和网站。

绿萝男瞥了报纸一眼,眨眨眼睛:“现在水仙的支持率是89%。”

卫遥远愕然:“为什么…这么高?”

绿萝男翻了个白眼:“长得人模狗样呗,而且听说沧龙都被你家暴了——你真的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卫遥远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装着认真看报的样子试图转移话题。

这不细看还好,越细看就越觉得坐不住。

不过是一张丁一帆进花店的照片十几次,记者就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什么“似笑非笑”啊“挑眉沉思”啊,看得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丁一帆平时这么说话的?

报纸上形容的那个激情热吻她怎么从来没经历过?

她都饥渴到白天勾搭花男晚上留宿兽男了?就算是妖精,也要讲妖格的吧!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拍到张她打蚊子的照片,就栩栩如生地编出了“沧龙化身蚊子偷窥,前女友手持怒利扇下杀手”的稿子。

沧龙一族根本就没有解码成其他动物的能力,季鳐会的那点还是她手把手教了很久的,光是让他学会使用翅膀就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看报纸?”

说曹操曹操就到,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她门口传来,卫遥远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丁一帆已经拎着几个塑胶袋进来了。

她下意识就把报纸塞进了抽屉里,丁一帆视若无睹,拎着东西快步走了进来。

“湘湘不在?我带了些芒果冰沙过来,排了半天队。”

绿萝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挺着那非常有料的胸肌走了出去。

丁一帆自从那次之后便成了这里的常客,时不时来买点东西,带点甜食——大约同是植物的关系,花木行里一堆雌性植物花痴他,雄性们却对他异常敌视。

尤其是绿萝,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追求湘湘的最大阻碍——谁叫丁一帆的腿够长,腰够纤细,眼睛够带电呢!

卫遥远帮着丁一帆把冰沙分到各个容器里,散落在各处的雌性植物们已经自动自发地围过来了。爬山虎最有爱心,在桌子和地板之间充当桥梁,体型小的植物们就沿着她往上爬。

水培植物们直接把根须都泡进冰沙里,种在土里的那些小姐们则矜持一些,拿叶子舀着冰沙往根须上浇,新来的几棵铜钱草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空闲的容器,干脆直接跳进了丁一帆的杯子里。

卫遥远吓了一跳:“我给你拿个新杯子!”

丁一帆摇摇头,拉着凳子坐到她边上:“没事,我们一起吃好了。”说完,低头一口吞下她勺子里舀着的小块芒果。

植物们发出羡慕的“哇”声,卫遥远有些无措地把勺子放回杯子里,一并推到了他面前:“…我有点感冒,还是你吃吧。”

丁一帆看了她一眼——卫遥远脑子里瞬间浮现了报纸上那个形容词,“似笑非笑”——接过勺子,低头慢吞吞吃起来。

铜钱草们从杯子里探出头:“水仙大哥,我们也感冒了,我们也没胃口了。”

话是这样说,根须却紧紧地拽着冰沙里的芒果块。

丁一帆瞥了她们一眼,舀了勺子果酱,倒进她们杯子里。植物们又是响亮的一声惊叹:“哇!好幸福!”

卫遥远看得眼皮抽搐,再抬起头四下一打量,雄性植物们果然全聚集到了外面,一株挨一株地站在上风口,茎叶在风中猎猎作响,跟扛着什么旗帜似的。

她找了只大碗装了些冰沙水拖到门口:“你们要不要喝水?”

雄性们哼哼唧唧地把根须伸进去,七嘴八舌地跟她嘀咕:“千万不要被那张脸骗了——看到他那个风(和谐)骚样子了吧?只要是雌的,他都不放过!啧啧,连仙人球的殷勤都献,扎不死他!”话音未落,桌上正享受地泡着芒果冰浴的仙人球恶狠狠地瞪了过来。说话的雄性仙人掌立刻闭嘴了。

吃完冰沙,丁一帆又约雌性植物们一起去玻璃花房听音乐。卫遥远身为植物们的负责人,理所当然要作陪。雄性们虽然不喜欢丁一帆,大敌当前却不能怯战,能解码化身的纷纷化出人形穿上衣服,不能解码变身的也请卫遥远帮忙开个红花紫花什么的亮亮生(和谐)殖器,好增加魅力值。

大部分长大能解码变身的雌性们都已经出嫁了,只有仙人球和滴水观音勉强能变出半个身体。见丁一帆也化出球茎跳进卫遥远准备的大浴盆里,大家纷纷撑着柔软的茎叶软绵绵的爬了进去。

丁一帆把球茎埋进雨花石里,依照植物们的惯例,招摇地怒放出嫩黄色的花朵——能在夏天开花的水仙,还真是妖娆。

她把植物们搬到花房里,调好室温,又把遮阳布放下来一半,这才打开CD机。

这些CD全是经过雌性植物们投票选出来的,主题不是我爱你就是你不爱我但我永远爱你,听得植物们花朵高高挺起,也听得卫遥远哈欠不断,睡意连连。

她靠着小躺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梦里一时血腥杀戮,一时又风平浪静,那个血水中的背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孙雪张着烧焦掉的嘴巴,嘶哑着说:他吃了你!很快那脸又变作丁一帆的模样,一脸认真地问:你还相信他?

季鳐倒是不争辩,只是一次次从血水中探出伤痕累累的脑袋,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深海游去…

那身影带着点天真的残忍,刺得她几乎落下泪来。

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花房里的植物们都回了花盆,浴盆空荡荡的,雨花石倒是少了不少。丁一帆还穿着来时的衣服,坐她边上翻着报纸。

“醒了?”

卫遥远抓抓头发,撑着椅子坐起来:“几点了?”

丁一帆抬起手腕:“八点多了。”

“湘湘还没回来?”

“早回来了。”丁一帆指指他们身后的小楼,“在屋子里安慰那个爱撒娇的大个子。”

卫遥远总“哦”了一声,下意识不想跟他讨论这类事情——这些植物们的恋情观直白得吓人,动不动就举着生(和谐)殖器告白,丁一帆虽然不是这个花木行的住户,毕竟也是草本植物,难免就受了蛊惑…

“我就是不懂…”

“什么?”她有些愕然地看向他,“你刚才说什么?”

丁一帆笑了笑:“我是说…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我的?”

卫遥远尴尬避开他的视线:“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丁一帆跟着她站起来,走两步,突然加快步子超到她前头,欣长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仿佛也带着些温柔。

“我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卫遥远放慢了脚步,那影子便落到了石子小路上,同树荫草丛融合为一体。

“我们…不合适的…”

“为什么?”丁一帆今天却有些不依不饶,“我就这么不如他?”

“不是…”

“那是为什么?”丁一帆干脆站定了说话,路灯淡黄色的光芒打在脸上,好像把夏夜的湿暖烦闷也一并带来了。

卫遥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站在他面前,各种小心思清晰得就像装在玻璃杯里的珠子,颜色数目形状,还有他不清楚的?

丁一帆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因为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才没机会?”

卫遥远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丁一帆朝前走了几步,靠着墙壁,摸了烟出来,沉默着抽点燃。

袅袅的白烟熏得附近的忙着听八卦的小草们都迈步逃开了不少,他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招手示意卫遥远过去。

卫遥远迟疑着往前走了几步。

丁一帆失笑,懒洋洋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拥住她。卫遥远连忙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他一句话制止了:“季鳐在附近看着呢。”

卫遥远蓦然僵住身体,心跳如雷,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伸臂回抱住了丁一帆。

第三十九章、离别之吻

卫遥远抱住丁一帆的瞬间,花房南面的玻璃门哗啦一声震裂,小小的黑影不断胀大,转瞬就到了他们面前。

卫遥远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动物的模样,就被长而细的尾巴拖开了甩到了草地上,黑影笔直地扑向前丁一帆。

丁一帆反应再快,也只是株水仙花,虽然及时解码成球茎,还是被他尖锐的牙齿咬破了皮。

卫遥远边爬起身边化出鹓鶵的样子,翅膀上的火焰熊熊燃起,也跟着扑了上去。

黑影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继而跟鹓鶵滚做一团,火焰烧得青草地衣小飞虫们都四处逃窜,只留下光秃秃的泥地供他们开战。

水仙球茎在碎石小路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靠着地灯轻轻地喘了口气。

火焰和路灯照得周围明如白昼,连黑影身上的条纹都纤毫毕现。

季鳐!

沧龙明显不想跟她打,连连后退,鹓鶵却被激起了斗志,双眼通红把爪子扣进他背脊里,坚硬的鸟喙也紧紧地抿着。

丁一帆却看得连连皱眉,明明他也受伤了,她心里却完全没有他——那汹涌的愤怒挟浪而来,沉浮其间的却只有一个名字。

季鳐、季鳐、季鳐…

季鳐当然不知道卫遥远心中所想,被鹓鶵逼得连连后退之后,连那股醋意和愤怒都抛到脑后了,手足无措地试图安抚她:“遥远,遥远…是我…”

卫遥远痛痛快快地烧了个够,金色的爪子在月夜下熠熠生辉。眼看利爪就要抓破沧龙巨大的眼瞳,一直沉默的丁一帆才突然开口:“他确实是回去找同族救你,没骗你。”

金色利爪停在沧龙琥珀色瞳孔半厘米远的地方。

“他当诱饵是想把你骗下来,再和同族一起英雄救美,涨涨男子汉气焰,没想到金厨鲨也早有准备,事先跟他那些不讲义气的同族做了交易。”

沧龙羞愤交加地打断他的话,断了半截的鱼尾哗啦哗啦一阵横扫,把路灯柱子给扫了下来。金属灯柱砸在碎石路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水仙球茎也跟着蹦了一下。

鹓鶵犹豫地看着鲜血淋淋的沧龙,隔了好一会儿,化出人形,捡起衣服穿上。

季鳐缩小身体,趴那不动。

黑暗的角落显得特别的安全,当年他也是这样停在角落里,怕得浑身发抖。恋人在眼前四分五裂,他却连阻止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是个胆小鬼,是个骗子,唯独不是一个称职的倾慕者。

金厨鲨与同族们大吃一顿之后,开始打扫战场——吃掉那些一起作战的同类尸体。

父亲转悠了一圈,把一小块鹓鶵肉推到了他面前。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张开嘴,含进了嘴巴里。

他觉得心脏抽搐得近乎麻木,却完全没有勇气上前阻拦,金色的翎羽带着火从脸侧漂过,擦过嘴角时的那点温度灼热得可怕,烫得他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海水那么红,像是夕阳落下前的晚霞,但是他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谁带着他嬉笑着横掠过海面,冲入橙红色天空了。

他的幼稚和懦弱杀死了她。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只要仰望就好了,他的奢望太多,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将他抱进怀里。他仰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卫遥远黑黝黝的眼睛,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遥远——”

卫遥远垂着头,眼前的他全身鲜血、遍体鳞伤,狼狈得像刚千万年刚从金厨鲨群中死里逃生的模样。

她抬头去看丁一帆,丁一帆给了她个嘲讽的微笑——明明是只光秃秃的球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出了嘲讽。

楼上的林湘湘和绿萝也被惊动了,打开门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哎呀,路灯怎么倒了!遥远,怎么了?”

卫遥远冲他们微微笑了笑,带着季鳐回到房间了里。她在客厅翻出药箱,给他洗干净伤口,裹上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