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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采幽对他做了个鬼脸:“湖底烂泥的味道,永生难忘。”

“我这辈子从未曾对女子那般失礼过…”魏留轻叹:“事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得知你病了,也实在无颜前去探望。拖了许久,才终于鼓足了勇气。”

“你居然还有这些心理挣扎?”华采幽着实很惊讶:“我看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胸有成竹万事在握的啊!”

“我必须要这样,才能走到今天。是否也正因了这个缘由,让你有些怕我?”

“怕倒不至于,有时候觉得你不是那么容易接近而已。不过这也难怪,你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你必须要与旁人保持距离。”

“你说的没错,只是,我本希望你不属于‘旁人’的范畴。”魏留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捏在指尖端详着清晰的纹路:“初次见面,我自报姓名,你竟全无反应。那时我在想,‘销金楼’怎会让一个全然不关心局势的人做了老板。后来,我在查案的过程中侧面对你做了一番了解,除去对你彻底一无所知的,其余的评价居然都还算不错。”

华采幽干笑:“没人会说自己老板坏话的…”

魏留没理她,继续自顾自道:“这让我起了好奇之心,再加上你出身豪门却又曾行走江湖,言谈举止颇有些意思,我便渐渐喜欢上了与你随意聊天的感觉。”

华采幽干笑得嘴角已经开始有些抽搐:“我也就那些话题可以侃侃,再聊下去,你就会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可无趣的人了。”

“阿采…”魏留低声轻唤:“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懂我名字的人。因了未留,故而长离。我若留,你又能否不离。为谁而留,又,因谁而离。”

树叶含于唇间,修长有力的手指依然稳定,只是那曲子,呜呜咽咽让人心绪难平。

华采幽怔然,就连一刻不得安生的忆儿也静静伏在她的怀里,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瘪瘪嘴竟欲哭泣。

一曲罢,魏留松手,任那叶子飘飘荡荡落入尘埃,自袖中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竹哨,忆儿看见立马破涕为笑。

“这应该是小家伙的玩具,之前我到的时候,云舒姑娘放他自己在院外乱爬,我看他抓着这个正要往嘴里塞,就拿下藏了起来。”魏留将哨子交给华采幽,叮嘱:“小心别让他吞下去。”

“噢…”华采幽应了一声,便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好貌似很有兴趣的低头研究那哨子。

魏留淡淡笑了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小家伙就拜托你送回去吧!”

“噢…”华采幽还是只有这一个字,却在魏留转身时轻轻‘咦’了一下。

“怎么了?”

“没…没什么…忆儿,跟魏叔叔说再见。”

看着强笑的华采幽,和欢笑的粉团子,魏留勾唇,挥手,转身,眸色未名。

华采幽站在原地,盯着手里的东西,久久未动。

这不是普通的竹哨,更不是孩童的玩具。虽然表面看来没有特别,然而,仔细一瞧,便能发现内里的构造很是繁琐。

这是,传递消息用的特制工具。

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变成尸体被峦来扛走以后,萧莫豫都曾放出那个白烟花,也都听到了尖细的竹哨声。想是确定了什么,接下来的四个便没有再重复上述步骤。

原本以为,他是在召唤护卫,如今看来,竟极有可能不是。

况且,那几个人都是峦来点倒的,并没有别的人出现。

难道,与萧莫豫传递消息的人,在云舒母子那里?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华采幽将竹哨攒在掌心,任凭忆儿发脾气哭闹。

作者有话要说:玩弱智单机小游戏玩到废寝忘食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居然卡在一关死活过不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擦!

另,这章的名字真欠抽…

第二十一章 冰山美少年

忆儿这个奶娃娃的脾气着实不小,华采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让他止了哭,但却一直嘟着小嘴,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眉毛居然也能被活生生皱出了一个小疙瘩来。

“小坏蛋,不就拿了你一个破哨子吗,你娘亲我之前砸在你身上那么多好吃好喝的敢情都白砸了!再说,这玩意儿估计压根儿就不是你的…”

华采幽一路走一路絮叨个不停,忆儿则气哼哼别过小脸表示自己的不屑。

一大一小这般别扭着回到‘大园’,然后华采幽的语气迅速从不忿转为了叹息:“青楼真是个好地方呀,俊男美女就跟菜市场的大白菜一样遍地都是…”

院中的玉桌边有两人一坐一立。

淡青长衫的萧莫豫正将一张信纸折起收好,动作轻缓细致。

在他身旁垂手而立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银色窄袖劲装身量瘦高挺拔,面容俊秀五官堪当‘精致’二字。

听到动静,四道目光齐刷刷射将过来。两道温润含笑,两道…寒冷阴森。

华采幽心里顿时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那少年生得确实好看,这么说吧,如果他出来混,那全天下的小倌就都不用混了。但其浑身上下所散发着的那股拒人于千里…或者应该说是杀人于千里的恐怖气质,大概能让全天下的色胆加在一起也不敢动他一根头发,感谢上苍解决了众小倌的就业问题…

“你回来啦!”

“啊…嗯。”

萧莫豫笑着站起,待勉强定下了心神的华采幽走近,介绍道:“这是小高,今后由他来负责此处的安全。”

华采幽张了张嘴还没吭声,那少年便冷冷地说了句:“我叫高粱地。”声音里带着来自极地之渊的冰碴子味。

“高…粱地…”华采幽真的很想笑,但鼓足了勇气还是到底没敢。

萧莫豫轻咳,无奈补充:“当年,他师父是从高粱地里捡到他的,也算是一种…纪念吧!”

“不,只是懒。”

高粱地毫不领情地揭了自家师父的短,酷酷的表情酷酷的声音仿佛正在说一件酷酷的事情,完全没有半点自怨自艾既悲且愤的感觉。

“挺好的,连名带姓都有了,叫起来朗朗上口听上去如雷贯耳且让人绝不能忘。”华采幽则认为他这是在用冷酷的外表掩盖心灵的创伤,母爱之情立马呼啸着汹涌而至,遂柔声安慰道:“你要想,幸亏令师不是在马房呀牛棚呀猪圈之类的地方捡到你,虽然也可以有名有姓,可欠缺了那份大气沉稳大巧若拙…”

高粱地那张万年冰山脸上,裂开了一条缝…

萧莫豫眼角跳了跳,只觉得心惊胆也颤:“小高…”

“我不杀她。”高粱地转瞬便将裂缝补好,自我修复能力那是相当的不俗:“也不会让别人杀她,你大可放心。”

什么叫他不杀也不会让别人杀,有很多人要杀她不成?这句话让华采幽听起来很是别扭,尤其说话之人那两只寒光四射的眼睛正一眨不眨自上而下盯着她的…头发?

正寻思着是不是脑袋上顶了个毛毛虫,便觉头皮一痛,竟是怀里的忆儿突然发飙扯住了她的发髻。

莫非高粱地刚刚就是看出了小坏蛋的企图所以睁大了眼睛等着好戏上演?人面兽心啊蛇蝎美人啊!当年就该被那个懒虫师父在茅坑里捡到!

华采幽一边咬牙切齿的腹诽一边龇牙咧嘴的同忆儿搏斗,萧莫豫则忍笑上前想要帮手,不料忆儿一看到他居然‘哇’的一声开始嚎啕,手上的劲道用得更足了。

正混乱不可收拾,一直淡定围观的高粱地忽然出手,像拎小鸡一样揪着小糯米团子的后衣领把他给提溜了开来。动作快如闪电干净漂亮,以至于华采幽的痛觉神经延迟了好一会儿才发作。

眼泪汪汪捂着火辣辣的头皮,看着在半空中伸胳膊踢腿打转的忆儿手里的那一撮秀发,华采幽用颤抖的手指头指着面无表情的高粱地,无语凝噎。

“我不是帮你,只是不想让他乱碰。”

“你你…你难道认为自己帮了我一个大忙?!”华采幽被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话方式给刺激得舌头都已经开始有些不利索:“什么乱碰?乱碰什么?啥跟啥哪跟哪啊?!”

萧莫豫抚额:“沟通障碍…”

忆儿则像是对这种悠过来荡过去的新游戏很感兴趣,挂着眼泪的小脸上早已笑了个百花灿烂,并且边乐边冲拎着他的人张开肥嘟嘟的小手要他抱。

华采幽见状大为惊讶,这傻小子居然完全不怕高粱地那足以将所有靠近其方圆五米范围之内的生物全部冻成死物的阴寒煞气。还是真如传说中所言,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清澈,能看到事物的本来面目。所以,他是看到了在那冷酷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多情温柔的少男之心?…

顾不上多想,将忆儿一把抢过来,后退两步与萧莫豫站在一起,结果前一刻还兴高采烈的粉团子竟瞬间变脸哭了个泪眼滂沱。

华采幽再惊,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小心翼翼往高粱地挪动了一步,粉团子笑。再往萧莫豫挪回一步,粉团子哭。

于是她站在中间,左挪一下右挪一下,粉团子左笑一个右哭一个,百试百灵。

此情此景,甚为…喜感。

为了不让忆儿尚未发育完全的面部神经在过于频繁激烈的哭笑转换中宣告阵亡而造成面瘫,华采幽停止了试验,并最终选择了让孩子高兴的一方。

“帮我照看一下忆儿,我去让人给你收拾房间。”

高粱地伸直双臂,像是举着一包随时会爆炸的火药一样举着被强行塞进自己手里笑逐颜开的胖娃娃,冰山脸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华采幽则很满意地拍拍手,拉着目瞪口呆的萧莫豫回了房。

“你还真放心把忆儿交给小高?”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既然是你找来的,自然很可靠。况且,忆儿喜欢他,小孩子最能分辨别人的心思了,善意还是恶意,一看就能知道。所以,那位高粱地必然很喜欢忆儿。”

“小高的性子是冷了些,但其实他为人很单纯。因为常年在山中修习,故而也不大会与人相处。”

“你担心我与他不对盘?”

“之前的确有些拿不准,不过现在不会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像这样的别扭孩子是最容易摆平的,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顶着一张虚伪嘴脸的人可爱多了!”

“孩子…”

萧莫豫轻笑,斜倚着梳妆台看华采幽拾掇自己那乱成了鸟窝的头发:“你最多比他大几个月罢了,就敢这样倚老卖老。”

“我心里沧桑呀!”

华采幽想把那枚‘血玉簪’取下,却被乱发缠住,于是不耐烦地使劲一扯,弄得自己眼泪哗哗结果还是没成功。

萧莫豫见状忙按住她:“这也能蛮干的?果然是皮厚觉不出疼么?”

打掉她的手,细细将发丝一点一点理开,将簪子抽出,放在案上,又拿起梳子,将及腰秀发一遍一遍梳理,神情专注动作轻柔。

华采幽悄悄转动镜子的角度,看着其中所映照的容颜。

眉如远黛,鼻若悬胆,星眸薄唇肤色白皙。

其实,他也长得很好看。

以前,貌似从来没有注意过。

尤其,是下巴的轮廓,脖颈的线条,还有锁骨的弧度…

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华采幽觉得自己的这张老脸似乎就要首次体会到羞红的感觉了,忙不迭把镜子面朝下放倒,然后随手抓起‘血玉簪’佯装研究。

“小墨鱼,这簪子不是你买的吧?”

萧莫豫手下一停,没有做声。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你总不至于给我买个古董当发簪。”

“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据说的确有些来历,能保戴着的人平安。”

“你居然还信这个?”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权当是图个吉利,又有什么不好呢?”

华采幽抚摸着发簪上古朴的纹路,并不明亮的光线中,越显玉中的血色刺目,仿若是千百年间用千百人的精血凝结而成。

萧莫豫探手将‘血玉簪’拿走,轻轻斜插于松松挽起的发髻:“玉是有灵性的,日子久了,会和佩者产生感应,关键时刻能够护主。所以油菜花,要一直戴着它,知不知道?”

说罢,将镜子重新放好:“瞧瞧,满不满意?”

华采幽惊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手艺的?”

“为妻绾青丝,画娥眉,是我少时便有的心愿。只不过,一直没机会尝试。”

萧莫豫扶着她的双肩,歪头打量:“今后,我的这身所学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小墨鱼…”

华采幽站起,凝视着他的双眼:“我刚刚问你这发簪是不是买的,你没有立即回答,因为你不想骗我也不想敷衍我,对不对?”

萧莫豫没有闪躲她的视线:“我不想瞒你什么,但有些事,虽至亲至爱亦不能明言。”

“我懂。就比如你来雍城并不只是为了开分号,你住进‘大园’也并不只是为了我。萧家能立世百年而不倒,靠的也不可能只是生意场上的无往不利。这其中所牵涉的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枝枝蔓蔓,我虽不清楚却也想象得到。”

华采幽轻叹着搂住他的腰,贴耳倾听他的心跳:“小墨鱼,那些复杂的事情我通通都不管,也没本事去管,所以对不起,我大概帮不了你什么。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眼睛里就只有自己看得见的一亩三分地。心里面,也只装得下这一亩三分地里的那些人。我只要他们好好的,有吃有穿平安快乐,跟我们一起活到老眼昏花鹤发鸡皮。”

萧莫豫拥她入怀,轻嗅着发间的浅香:“你懂我,我又如何能不知你?只要是你所在意的,我就会与你一起守候。油菜花,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

再次面对这个问题,华采幽的眼前闪过了那个竹哨,还有从不认生的忆儿在看到萧莫豫时反常的哭闹。孩童的眼睛,真的能看到最真实的一面吗?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对一个孩子不利?

“小墨鱼,忆儿是我的干儿子,那应该管你叫什么?”

先是感觉到揽在肩上的手臂紧了紧,旋即听到那个清朗含笑的声音说:“当然是干爹啦!”

“美的你!”

“你不就是想得到这个回答?”

“呸!就算我答应,人家亲娘也不一定答应。”

“那就找一天,携大礼登门,正式认了忆儿为我萧家的义子,如何?”

“好。”

华采幽站直,看着萧莫豫温润的眉眼,清清楚楚说:“我信你。”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要达到这个目的又要使多少心计用多少手段,我只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所在意的人,所在意的事,这就够了。

萧莫豫抿了抿唇角,抬手轻轻掠开她额前的碎发,手指微凉。稍稍倾身,将一个吻印在眉心,一个吻落在鼻尖。

正欲下移,却冷不丁被大力猛然推开,幸亏有前车之鉴,及时稳住了身形才没有酿成如前三次那样的惨剧。

华采幽惊恐地指着站在外间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的银衣少年:“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高粱地冷冷答道:“他打算亲你的时候。”

“你你…你干吗不吭声…不对,你干吗不敲门…不是,你怎么跟鬼一样啊?!”

萧莫豫抚额:“他的轻功很是不错,还有,他师父也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

华采幽崩溃:“可是非礼勿视啊,什么叫非礼勿视你懂不懂啊?”

高粱地继续冷着:“我都不怕长针眼,你急什么?”

华采幽:“……”

“那小子睡着了,我饿了。”

丢下这句话,高粱地身子一晃,便从原地无声无息消失了…

萧莫豫笑道:“他居然还会哄孩子睡觉。”

华采幽怒视:“你如果教不会他敲门,这辈子就别想做爹了。干的湿的都没戏!”

萧莫豫再次抚额,这回真的是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着月榜,心中凄凉。在JJ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只差一步但就是死活爬不上啊爬不上,咫尺天涯啊咫尺天涯…

这文文就让乃们这帮霸王如此无语吗无语吗无语吗~~~~

妖怪颓废望苍天,泪双行…

第二十二章 流氓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