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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莫豫过了几日,果然将忆儿正式收为义子。仪式很简单,礼数却甚为周全,还特地请来裘先生做了见证人。

那天最高兴的是云舒,最不高兴的是忆儿,母子俩一个喜一个悲,倒是同样泪洒当场。

裘先生喝了几杯酒后俊颜泛红,抱过皱着两道淡眉的粉团子笑骂:“有了萧家的庇佑,将来谁还敢看轻你?就算要一步登天那也不过是你义父一句话的事儿,天上掉下这么大块馅饼你还不乐意,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傻小子!”忆儿万分鄙视的小嘴一瘪,‘噗噗噗’喷了他一脸口水…

萧莫豫笑着敬酒:“裘兄言重,未免也太看得起萧某了。萧家不过是寻常商贾,保这孩子一世衣食无忧自是不难,其余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寻常商贾若是都如萧兄这般,天下怕是早就群雄并立了!”裘先生摇摇晃晃站起,将忆儿往华采幽的怀里一塞:“花老板,你可要向你夫君多学着点儿,什么买卖都能做,但决不做亏本的。咱们‘销金楼’是否能继续开下去,就全指望你喽!”

“夫什么君啊?你喝醉了吧?”

这时,已经闹了半天的忆儿明显体力不支,开始接二连三打起了哈欠,华采幽便趁机做恼羞成怒状抱他进了屋。

转身时,似乎瞄到萧莫豫的神情有些僵硬,不知是不是因为裘先生那几句意有所指的话。

娃娃很快就睡着了,华采幽冲着床边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几个大包袱发了会儿呆,听到门帘响,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道:“花老板,裘先生要给你赔罪,我来哄忆儿吧!”

“他已经睡着了。”

华采幽看着仍然含泪带笑的云舒:“我自作主张给忆儿找了个义父,你不会生气吧?”

“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生气?”

“那好,今后就跟我们一起回江南吧!”

云舒一惊,脱口而出:“不!”

“为什么不?忆儿是萧家的义子,更是我亲眼看着来到世上的干儿子,我保证,待他会同我的亲子一样。凭着他的这个身份,别的不敢说,至少日后无论从商抑或入仕,都会比别人来得容易很多。人生在世想要成功,靠的本就是五分天赋五分背景,为了忆儿着想,你也不该拒绝我的这个提议。”

见云舒默然不语,不禁暗地里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那个人如果真心想寻你,无论你在何处都一定能找得到。况且萧家也算有几分薄名,你们过去了,说不定更方便找寻。”

云舒抬手拭了拭眼角,轻轻一笑:“多谢花老板为我们母子考虑得如此周全,不过这件事并不急在一时,容我考虑几日可好?”

“当然没问题,本来就是还要过段时间才会离开的。”

见她态度松动,华采幽也放下了心中大石,高高兴兴拉着她一起与外面那两个已然半酣的男子把酒言欢直至月悬中天。

回去后,洗浴完毕,萧莫豫躺在榻上喊头疼,华采幽无奈,只得为他按压。

夜色稍凉,烛火摇曳,一室悠然。

看着仅穿里衣,半掩薄被,双目微阖嘴角轻勾的萧莫豫,华采幽不由得抿唇偷笑,他们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这样太太平平的相处了?要是放在从前,定然会被认为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其实,两个人是否能在一起,往往欠缺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你进我退的契机。你走进一步,我退让一分。

只是…心中总像是有隐隐的不安,终究还是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小墨鱼,我让云舒带着忆儿跟我们一起走,她答应了。”

“答应了?”萧莫豫猛地睁开眼,似乎有些惊讶。

“对啊,这么好的事,当然会答应。难道你要反对?”

“怎么会呢?忆儿自然是不可能长期留在这里的,云舒是他母亲,也理应有个好的去处。”

华采幽转到塌边蹲下,望着若有所思的萧莫豫:“你的意思是,要分开他们?”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拆散别人母子的恶人一般。”萧莫豫轻笑,伸出两指夹住她的鼻子,促狭着道:“我只是觉得云舒年纪轻轻,将来未必不会遇到心仪的男子,莫非,你很希望她就这样孤守一生?”

“当然不是!”华采幽闷着声音:“那种负心薄幸之人,根本不配得此深情相待!云舒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对他死心塌地。我就是看不得这样,所以才一定要让她离开,只有绝了念想开阔眼界,才能彻底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萧莫豫眸色一凝,放开手,轻抚她的脸颊,常年执笔所磨出的软茧在娇嫩的肌肤上缓缓划过,触起阵阵酥麻:“油菜花,你要明白,其实很多事很多人,都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身不由己,即便皇亲贵胄,也无法随心所欲率性而为,甚至,受到的约束更重。”

“你是在为那个男人开脱,还是在为自己以后犯浑做铺垫?”华采幽扑上去恶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小墨鱼我警告你,甭管别人如何三妻四妾如何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反正你不许!否则,我一定会让你萧家断子绝孙!本老鸨在这方面可是很专业的法子有的是,你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哦!”

萧莫豫展臂将她搂住,一个翻身,顺利压倒:“看来,你当日的休书里除了‘无子’之外,还可以加上‘善妒’这一条。如此不贤良不大度,该怎样调*教才好呢?”

华采幽原本掐脖子的手势不知何时已改为了环抱,语气却照旧蛮横:“如果我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话,在‘销金楼’挂牌接*客就好啦,还要你做什么?”

“…给我把这种念头收回去!”

“凭什么你可以玩种马我就不能玩女尊?总之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你敢有一个我就敢有十个,想要比乱来的话,谁怕谁?”

萧莫豫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插入她的发丝托起她的后脑,习惯性磨着那饱受摧残的后牙床:“那我就在你乱来之前把你吃干抹净,并且日日将你喂饱,让你即便有乱来的心也没有乱来的力!”

华采幽瞠目结舌:“小墨鱼,你耍流氓的水准真是一日千里啊!”

“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做流氓就像做学问,不问先后达者为师。”

“哎呀呀,原来你竟是传说中的流氓大师,真是失敬啊失敬!”

“好说了。那就再传你一招,流氓的最高境界,不是说,而是做!”

萧莫豫目露凶光面带淫*笑,森森的大白牙闪闪发光,冲着那两片渴求已久的红润双唇便欲啃将下去。

华采幽经脉逆转血液倒流,心如擂鼓浑身无力,只能象征性的随便嚷嚷一句:“流氓要乱来啦!”

恰在此时,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冰碴子味十足的声音:“臭和尚又是你!”

另一个庄严得令人蛋疼菊紧的男低音沉稳回应:“贫僧是听到有人呼唤贫僧,故而现身前来传道授业解惑的。”

华采幽崩溃咆哮:“鬼才呼唤你了!”

“贫僧正想问,方才是男流氓施主要贫僧呢,还是女流氓施主要贫僧,或者是男女流氓施主都要?无妨无妨,单上或是双飞,贫僧都受得住!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甘愿以身渡流氓。”

萧莫豫从化为齑粉的后牙槽里蹦出火花四溅的七个字:“小高,送他下地狱!”

“是!”

“咦?高施主也要来?甚好甚好,一次性渡了,也是大功德一件,善哉善哉!”

“善你佛祖的哉!臭和尚休逃!”

“贫僧不逃就要死,贫僧不忍心让高施主造杀孽,贫僧对高施主的一颗真心天地可表佛祖可鉴!”

“…闭嘴!…哪里逃?!”

“贫僧要逃往姑娘们的芙蓉帐,高施主要一起来么?或者,贫僧逃往城外的高粱地?”

“…我一定杀了你!”

“爱之深恨之切,贫僧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爱你爱到杀死你’,贫僧幸甚至哉呀幸甚至哉!”

冰碴子声音没有了,只有阵阵阴风吹过来吹过去,吹出了‘大园’吹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话说这峦来和高粱地,那真真儿是一对冤家。高粱地入住的当晚,便与光明正大飘过来欲行鬼祟龌龊之举的峦来杠上了。

一个冰山冷美人一个笑面俊和尚,一个银衫潇洒一个白袍飘飘,两个轻功了得形如鬼魅的绝顶高手生生在月黑风高杀人夜里上演了一出艳光四射眼花缭乱的好戏。

从此以后,峦来几乎每天都会出现,高粱地也必然次次都要与他飞来飞去缠斗一番。因为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来二去,竟有几分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的感觉。

鉴于夏先生最近把新引进的小倌项目正搞得风生水起如火如荼,所以华采幽有理由相信,与他厮混在一处深受熏陶的峦来,十之八九是想尝试一下用男人来助自己堪破那越堪越不破的色戒…

只是在赏心悦目之余,难免黯然神伤,有这二位在,什么黑衣杀手倒是都不用怕了,可是同时,什么个人隐私都甭想有了。

至于萧莫豫,则更加黯然越发神伤一些,保不齐,还会有些身伤内伤啥啥的…

比如现在,华采幽倒转的静脉逆流的血液已经齐齐归位,失去的力气也全都回来了,于是萧莫豫好不容易酝酿出奸*情气氛来的压倒大计,被直接踢飞去了九天之外,只能万分郁闷地灌下一壶凉茶顺便又去洗浴了一回,只是这次用的是冷水…

回屋后,华采幽已经躺在了床上,呼吸轻缓像是已经熟睡。萧莫豫只能无声叹息,走到书桌边坐下,将琉璃灯的亮度调暗,提笔写了几封信,待到墨渍晾干一一装好封口。随即像是无事可做,微微蹙起眉,以两指轻轻揉搓纸张的拐角。

这是他每逢遇到难解之事时,便会无意识做的一个小动作,怕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过。

然而,华采幽却早已知晓。

“小墨鱼…”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萧莫豫的手忍不住一抖,一小片碎纸被扯下,望着残缺不全的信纸,涩然一笑,旋即迅速团成一团丢弃,轻松道:“原来你没睡着啊?”

“嗯。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不是说了么,等此间事了。”

“大概还要多久?我…也好跟他们说。”

“可以暂时先不忙着提,再过几日待我安排妥当后,与你一起同几位管事的商榷。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抽调一部分资金投入‘销金楼’。”

华采幽大感意外,坐起身来:“萧家从来不涉及这个行当的,你怎么…”

“因为你喜欢这里,而且你毕竟曾是这里的老板,即便离开,我也希望你能以另一种方式维系与此处的关联。”萧莫豫以手撑额,歪头瞧着愣怔的华采幽:“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销金楼’非常赚钱。还记得裘先生之前说的话吧?我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竟连这个,也为她考虑到了…

华采幽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光脚下地,跑到萧莫豫身边,在他的侧脸轻轻啄了一口,然后又一溜烟窜了回去。

萧莫豫摸了摸湿润之感犹在的地方,眉眼轻弯,起身拿过一条方巾,走到床前,将华采幽的两只玉白小脚从被中掏出,拭去足底所沾灰渍:“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地上不仅凉而且脏,居然就这么到处跑又钻进被窝,真是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小脏猫!”

华采幽护痒,一直想往回缩,却被他牢牢握住脚踝,动弹不得。

他的手指修长,虽常年执笔,但并不似书生那般无力。干燥稳定,触感温凉,带着自信和霸气。

遂,停止了挣扎,静静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体味着他一举一动中所散发的宠溺。

于是她发现,自己贪恋上了他的温柔,爱上了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于是她确定,为了这个,宁愿,眼盲心瞎。

萧莫豫抬眼,正对上两道水样目光,心中顿时一荡。然而看看不知何时就会冒出什么魑魅魍魉的窗外,只能强自按捺住了某种原始的冲动。

为她盖好薄被,转身离开:“准备一下,过两日,我带你去城外狩猎。”声音里似乎有烈焰焚烧之下,冒着滚滚青烟的隐忍。

华采幽将头蒙在被子里,笑得几乎内伤。

的确是该出去解决一下了,她可不想自己的男人被憋出个好歹来,这可是她一辈子的性福所在呀!

结果,第二天他们就结伴出去了,不过不是去狩猎,而是去赴魏留所办的宴会。

第二十三章

雍城城主每年秋天都会举办一场盛宴,邀请全城所有排得上号的商家往魏府吃蟹赏菊。

此次是新任城主首回设宴,也等于是首回在公众面前正式亮相,意义自是不同寻常,故而双方都极为重视。

作为青楼业的龙头老大,‘销金楼’年年都是座上宾,出席代表则一直都是负责外联事物的裘先生。华采幽非常完好地继承了白大娘隐身幕后万事不出头的风格,只管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其余的麻烦事一概不闻不问。

而盛名在身的萧莫豫早在数月前初抵雍城之时,便已接到了城主大人的亲自相邀。

原本,这里压根儿没华采幽什么事儿。可是,连日来饱受身心双重摧残的萧莫豫在一夜无眠后痛下决心,宴席一结束便立即向城外猎场进发,争取当晚就把该吃的吃了该抹的抹了。

于是,光荣成为萧家大公子的小跟班的华采幽,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踏入了魏府的大门。

雍城乃是全国最大的边境贸易城市,商贾的力量自是不可小觑。魏家乃是此间经营了数代的绝对掌权者,府宅的建筑气魄怕是比帝都皇宫也逊色不了几分。

总而言之,当日,那是相当的热闹相当的壮观相当的让人头晕眼花…

裘先生和萧莫豫因其背后金光闪闪铜臭万里的势力而得以排在内厅与魏留同桌的贵客之列,雍城财富排行榜前十名开外的则按照各自身家依次由内向外拓展开去,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摆了五六十桌。至于各位老板所带的跟班小厮只能坐在外院,连传说中城主大人的头发丝都瞅不到半根。

华采幽本就对这些甭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随便逮一个就‘久仰久仰’满嘴跑火车往死里互吹的应酬深恶痛绝,再加上那些看似丰盛的菜肴在曾见识过什么才叫吃金喝银的奢靡生活的她看来也仅算还过得去,所以只在安排好的桌子边坐了片刻便借口上茅房偷偷溜出了设宴地。

魏府大宴宾客,开放了一部分庭苑供来宾宴后游玩消遣,防范便没有往日那般严苛。一路上碰到的下人们看到华采幽一副小厮打扮,知道定是哪位老板的手下,又见她生得白净斯文不像是会惹出什么乱子的莽汉,便都没有盘问阻拦。

如此这般,竟让她畅通无碍地游荡到了一处相对幽静之所,四下张望,估摸着离日常起居的内院也不远了,为免当真招来什么麻烦,便打算原路返回。

转身,恰见一人正负手立于道边,华服金冠玉带束腰,冲她,扬眉轻笑。

“阿采,你这身装扮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华采幽很是挫败也颇为纳闷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伪装得很成功,裘先生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呢!”

“你刚入府,我便看见了你。

魏留的语气神情永远都是那样的淡然,带着理所应当成竹在胸的气定神闲。

然而宾客入府之时,他并未在门口相迎而是在远处的大厅相候,华采幽与萧莫豫在第一道影壁处便也已分开。数百人中,能一眼看见刻意扮成毫无特色的寻常小厮的她,难道只凭眼力劲儿好就做得到么…

“你…你怎么不在前面应酬?”

“开席时露个脸敬杯酒就行了,剩下的自有别人去处理。”魏留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既偶遇,可愿陪我共饮?”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日若有人腹中空空离去,岂非是我待客不周?”

华采幽到处转了大半天,肚子确实有些肚饿。况且魏留的态度让她也无从拒绝,便爽快应承了。

魏留从未遮掩过对她的心意,她也从未隐瞒过与萧莫豫的感情,彼此坦荡,无需避忌。

随他转过小径,至一湖心亭,桌上摆有酒两坛,蟹两盘,餐具若干。

“你早有安排?”

“知道你不会驳我的面子。”

“那是,城主大人的颜面就算再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驳呀!”

说笑着落座,各自拍启封口举坛畅饮。

华采幽擦擦嘴,对着螃蟹旁边摆着的繁琐工具直叹气。

魏留见状失笑:“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还想在我面前装大家闺秀不成?”

“什么叫做装啊,我本来就是!”

华采幽的话虽这么说,动作却一点儿也不配合,双手齐上左右开弓,吃了个酣畅淋漓到处都是蟹壳黄。

魏留起身,抱坛斜倚扶栏,波光粼粼的水纹将他唇边的笑意都仿若映出了几分炫目光泽。

正吃得欢快,华采幽忽闻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直越湖面而来,不疾不徐不高不低不冷不热不柔不刚不咸不淡…那是一种将一切都控制得异常完美的感觉,带着某个特定阶层所独有的气势,让人一听便不由自主矮了半截。

“这是哪家的下人,怎的如此没有规矩?”

华采幽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缓步而来,华贵的服饰,明丽的脸庞,高傲的气质。正是华采幽曾经最熟悉也最头疼的那类大小姐,出身非富即贵,家族势力庞大,而且往往还与皇族有那么点七缠八绕的关系。

走到亭中,先向魏留垂目点头为礼,而后便看着吃香狼狈的华采幽,秀美微蹙,不再多言。

魏留也已站直了身子还礼,而后郑重介绍道:“这位是花老板,今日的贵客。”

少女微微一怔,旋即敛衽:“如此是我唐突了,花老板不要介意。”一举一动无不大方得体,虽不见得有什么诚意,却全无任何失礼之处。

华采幽只好站起来躬身:“是在下的这身打扮太过不成体统,还请城主和姑娘恕不敬之罪。”

魏留忍笑:“花老板是与我熟识玩闹惯了的,表妹不要见怪。”

原来这丫头是他的表妹?

表哥表妹神马的,最讨厌了!

出于对此种物种的生理厌恶,华采幽不自禁向下扯了扯嘴角。待到反应过来正想打个哈哈对付过去,却瞥见少女于不动声色间所流露出的对她的不屑与蔑视,心里顿时一阵激流暗涌。当年初入萧家,她就没少被那些贵族小姐们用这种表情打量,实在是太他姥姥的熟悉了。

于是挺直腰板,撩衫坐下,以水净手,以布拭面,然后无比熟练地依次用那银质的‘蟹八件’将一只热气犹在的大闸蟹吃了个干干净净。随即再度净手拭面,最后以清茶漱口。

整个过程旁若无人只字未言,然而所用的手法所牵涉到的礼仪尤其是周身所散发的雍容气度,无一不在彰显此人的出身必然非同一般。否则,即便经过训练知道应该如何操作,也断不可能有这种真正世家子女的做派。

人类大约总是会对来自同一个阶层的产生认同感,少女虽然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却并未因华采幽暗含挑衅的举动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认真地多瞧了她两眼,便施了个简单的告别礼,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娉婷的背影,华采幽颓然叹气:“常离,我这是得罪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