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花休夫记/休夫老鸨油菜花上一章:第 27 章
  • 花花休夫记/休夫老鸨油菜花下一章:第 29 章

“那赌注是什么?”

柳音这时一骨碌爬起来,将华采幽一把抱住,放声哀嚎:“客官求求你,来浇灌我的小菊花吧!”

“…啊?!”

高粱地声音表情依旧冷着,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幸灾乐祸和迫不及待,俊美的冰山脸上还隐约露出了一抹颠倒众生的坏笑:“这就是赌注,明天守在大门口,抱着每个前来找乐子的客人,说一遍。”

华采幽立马崇敬万分的看向峦来,大和尚则很是谦逊地笑了笑:“不知会有多少客人乐意效劳,让我们拭目以待。”

华采幽忽然想起夏先生曾经说过,柳音的后面还没有被开垦过,眼睛一亮,很兴奋地拍拍他那张惹人怜爱的脸:“你这是初夜呀!可不能白白浇灌,那些愿意效劳的客人还要竞标,价高者得,然后依次排下去。就凭你这小模样,我相信,就算一天三个也至少能排到后年去!”越想越美,于是不禁叉腰大笑:“我真是太有赚钱的头脑了,钱姐一定会爱死我的!啊哈哈…”

高粱地对此提议表示赞同。

峦来则对着万分悲痛的柳音缓缓竖起他那根如魔似幻的手指头,表示

‘抚摸你的小菊花,笑而不语’…

一番闹腾,天已泛白。

高粱地去养精蓄锐以便稍后看好戏,峦来准备带忆儿进行晨间锻炼,华采幽暂时没什么睡意,柳音估摸着是打击过于惨痛而无法入眠,便带着满脸蛋疼的表情在她周围转悠。

“来,多喝点水待会儿要用嗓子。来,多吃点东西等一下得耗不少体力。”华采幽准备了早点,殷勤地劝柳音吃喝,就像个热情好客的主人。

柳音便毫不客气地埋头享用,直到再也喝不下一滴水吃不下一粒米,看着依然热情不减的华采幽,苦笑着打了个嗝:“把我给撑死了,你的心情就会好吗?”

华采幽一听,顿时勃然:“一大早什么死来死去的,吃饱喝足了就滚蛋!”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昨晚你为什么要去山庄,又为什么连夜赶回。风大雪急山道艰险,萧莫豫就算不心疼你,难道就不会不放心?”

“闭嘴!”

柳音叹口气:“既然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高兴高兴,有很么可高兴的?!”华采幽暴怒着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算来算去勾心斗角的很爽吗?你以为我把人给活活逼死了很开心吗?”

“谁死了?”柳音稍一思量:“萧莫豫的那个表妹?”

华采幽没回答,只是略显惊讶地看着他。

柳音蹙了眉,站起身,将窗打开,淡淡说了句:“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死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那样千辛万苦的找来,总要做出点什么吧?”柳音倚着窗棂,探手接了几片雪花,旋即轻轻一笑:“不过也许,是兔儿妹妹你太厉害了。”

“我厉害?我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用完了就扔!”

柳音将掌心一直未融的雪花吹开,唇角的纹路里仿若带了一抹意味深长:“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负气话?如果是后者,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倘若被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华采幽心中猛然一窒,眼前又现出当时萧莫豫的背影,孤寂萧索,难掩疲惫。

他不让她再继续参与,也许是因为不想薛凝的突然死亡给她带来什么危险吧?

那么也就是说,薛凝的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才会让他有那样的反应?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薛凝根本就是必死无疑,他不可能全无应对之法。

或者,他仅仅因为薛凝的香消玉殒而伤心难过,而迁怒怨恨于她?

另外,薛凝明摆着是已经准备好了今夜赴死的。莫非,居然早就算准了此次行动会失败?那又为何还要一意孤行搭上自己的一条命?这番作为,求的是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还有,薛凝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摇摇头,甩开如雾的谜团,华采幽走到柳音身边:“对了,你该不会事先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吧?否则,怎会配合得那么好?”

“你们没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只不过,我的鼻子恰巧能闻出很多诸如毒啊蛊啊之类的东西罢了。昨晚我刚进这园子,便察觉到不对劲,横竖无事就索性留下来瞧瞧热闹。吃饭的时候,那的味道越发明显,可是功力最为深厚的大和尚却一直神情自若恍然未觉。而高粱地的呼吸,也明显不是一个酩酊大醉的人应该有的。于是,我自然就猜到你们早有安排,想要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不过呢,我又不想真的被迷倒,所以便只好寻个机会离开了。”

“幸亏那些‘黑羽卫’的人没你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否则,我们的计策可就行不通了。”华采幽想了想又问道:“蛊也是能闻出来的么?”

被表扬了的柳音笑得那叫一个菊花怒放,洋洋自得滔滔不绝:“在我曾经待过的死亡山谷里,什么要人命的玩意儿都有。想要活着,就必须得会几手绝活才行。”柳音笑嘻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次去京城我就靠着我的这个宝贝闻出了一件有趣的事儿。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族,对连咱们江湖人都极为不耻的巫咒下蛊之事居然非常赏识,而且,还真被他们新弄出了几种非常阴毒的蛊虫来控制一些大臣和死士。”

“皇家…”华采幽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下意识紧紧拉住了柳音的袖口:“那么,你能闻出来一个人有没有中蛊吗?”

“问题应该不大。”柳音见她这副模样,不禁也敛了笑:“雍城地界之内从来没有巫蛊的踪迹,难道…”

“不…没…”华采幽嗫嚅着低下头,看着自己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手:“她都已经死了,还能做什么呢?蛊虫不是应该随着饲主的死亡而消失的吗…”

柳音眸色一凛,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瞬息变了几变,最终定格成促狭的笑,轻轻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兔儿妹妹,我逗你玩儿呢!那巫蛊乃是历朝历代官府严禁的东西,只存在于遥远的热带苗疆。就连京城的天气那些蛊虫都无法存活,更别说漠北这种能活活冻死人的鬼地方了。况且据我所知,雍城的城主对凡是歪门邪道的江湖禁术向来都深恶痛绝大力清剿,所以巫蛊对这儿的人而言,就是彻彻底底的传说,还不如神仙来得可信些。”

华采幽猛地抬眼瞪着他:“真的?你没骗我?”

柳音双手捧心,皱了眉,扁了嘴,做出委屈难过的样子:“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是把我当成一个骗子!”

“切!你刚刚不就骗我了?”

“我那是逗你!”

“…快点梳洗打扮给我滚到大门口为你的小菊花寻找灌溉的甘露去!”

“……”

当日,柳音只弄到了一支甘露,因为‘销金楼’打开大门做生意后迎来的第一个客人,是魏留。

雍城的城主看着一个猛子扎过来,抱住他的腰腻声撒娇的黑裘男子,小小震惊了一下,便很是爽快地回答:“好吧!”

柳音听了这声音方睁开紧闭着的眼,抬头一瞧,惊悚骇然。

旁边的三个围观群众纷纷撒花,表示值回票价…

第四十四章 与你一起沉沦

魏留并没有能够浇灌柳音的小菊花,因为柳音逃跑了。在看清自己抱住的究竟是谁的‘小蛮腰’之后,像个中了箭的兔子一样立马就窜得连影儿都没了。

魏留望着他矫健的身影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花老板,这样的服务态度可不行呀!”

华采幽乐呵呵的颠过来,抛着专业老鸨的小媚眼:“客官不要生气,要不,咱换一朵小菊花浇浇看?”

顺着她的视线,魏留上下打量了两眼,点点头:“不愧是代表了你们‘销金楼’小倌形象的人,果然不是凡品。”

已经有了丰富经验的高粱地毫不在意他放肆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想要我吗?那你倒是过来呀!”

冷冷的少年与冷冷的天气交相辉映相得益彰,虽然明明是挑逗勾引的话语却愣生生让周围的温度降了一大截。而更加诡异的是,那种冷到了骨子里的气质偏偏带着仿若能将血液燃烧的魅惑,让人忍不住想要被烧成灰烬。

魏留愣了一下,旋即轻笑举步,每一步的频率和间隔都像是精准测量过,全无偏差。

高粱地则立在原处,看似随随便便站着,浑身上下却没有丝毫的破绽。

纷扬而落的雪花,竟仿佛遇到了什么阻隔,没有一片能落入两人周围的五尺范围之内。

华采幽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刚想开口,峦来已经身子一晃,轻松进入那层无形的障碍,到了高粱地身侧,然后拉着他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只用醇厚的男低音留下一句话:“高施主的小菊花只有在高粱地的土壤里浇灌才能盛开,眼下天寒地冻不便松土。所以贫僧建议,魏施主还是待来春再来高粱地给高施主的小菊花一洒甘露吧!”

雪像是又大了点儿,卸去了力道的魏留,肩头很快便落了薄薄的一层莹白。

华采幽将他的伞重新撑起,递给他:“乱来是怕小高像对别的客人那样对你,所以才把他拉走了的,毕竟,你们俩一旦动起手来,我这‘销金楼’估计至少能被拆了一大半…”边说边猥琐地凑近:“常离啊,怎么不早说你也好这一口呢?我也好让夏先生给你物色几个极品呀!”

魏留接过伞,细细瞧了她几眼,淡淡道:“不过是为了博君一笑罢了,我想,他们几个也是抱了同样的心思。”

华采幽张了张嘴,挠了挠头,最后叹了口气:“难道我看上去真的像是很糟糕的样子?”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么?”魏留探过身,轻轻将她发端的几瓣落雪吹去:“拼命伪装心情好,就像一盘烧焦了的大头菜还要盛装打扮一样,惨不忍睹。”

“…反正都是一盘老干豆角了,惨不忍睹就惨不忍睹吧!”

“就算是老干豆角,也要是最美味的。阿采,我

要你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最好看最漂亮的那一个,至少,在我眼里是。”

华采幽用指甲无意识地划着伞柄:“常离,好像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魏留像是不忍心眼看着可怜的伞再受摧残,便索性将之取走收起,让自己手中的伞护住她的全身:“忆儿安然无恙,雍城的‘黑羽卫’也被我一网打尽,这段日子以来的谋划终于顺利收网。所以你会不开心,应该是因为薛姑娘的死。”

昨晚抱走忆儿的人被峦来他们制住,已经证实了是‘黑羽卫’的人。上次,魏留不能因为‘黑羽卫’对萧莫豫和华采幽两个无官无职的人下手而有什么动作。但这次不同,忆儿的背后,是皇家。

华采幽不答反问:“那些人,的确是接受安阳郡主指挥的?”

“是。”

“睿王爷拥立三皇子,那么,安阳郡主很可能就是三皇子派来的。”

“是。”

“所以,三皇子已经知道了忆儿的存在,并已经开始采取行动。”华采幽苦笑了一下:“我们忙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确定此事。接下来,是结束,还是开始?恐怕,只要新皇不登基,雍城的这场风波,就不会真正的平息下来。”

魏留蹙了眉,却不语,唯有静静地看着她。

“常离,忆儿他…是太子的儿子,对不对?”

魏留像是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无奈地叹息:“阿采…”

“我其实早就猜到了,不过是一直不敢承认而已。”华采幽偏转了头,望着伞外的风雪:“萧莫豫起初是受太子所托,来看一眼那个曾经欢好一月的女子。却不料,竟发现她已经生下了太子的骨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太子所有的儿子均已夭折,想来不是意外那么简单。皇家的子嗣有多重要,毋庸多言。身为储君,却一直无后,无疑是夺嫡中一个最大的软肋。据我所知,当今天子年迈体弱,恐怕大行之日并不久远。所以,对太子而言,忆儿简直是老天爷赐下的救命稻草杀手锏。为了避免出现之前的惨剧,在没有万全的部署之前,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忆儿的身份。于是萧莫豫便留了下来,奉命暗中保护云舒母子,顺便,封桩销金楼’所有知情者的口。否则,若果真只是一个京中旧友的孩子,又何须动用到神秘的暗卫?”

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积攒力气,再度开口时,声音中还是带了丝丝颤抖:“而既然是太子的后人皇家的血脉,其母即便不是高贵的豪门闺秀,至少也要身家清白,万万不能是风尘中的女人。所以云舒的存在,是个祸患。想必,太子早已安排好了一个有着合适身份的亲娘给忆儿,不出名不显眼,有户籍可查,却已然亡故,大概碰巧还没有任何亲人。萧莫豫在机缘巧合之下收留了忆儿,并做了他的干爹,日后也同样会在机缘巧合之下与太子来个父子相认,给对手带来措手不及的一击。

将来太子继位,忆儿至不济也是个王爷。就算号称没有参与夺嫡之争,无法论功行赏,但萧家却已然能够保得百年富贵。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太子失败,三皇子也没有任何把柄能对萧家不利。总而言之,萧莫豫此行,只赚不赔。只可怜了云舒,不得不死。”

魏留稍稍前倾了身子,将与华采幽之间的空隙压缩到最小,似乎是想要借此举把自身的热量传给她,让她可以暖和一些:“阿采,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猜出忆儿的真正身份,却没想到,你竟能看得如此透彻。”

“连你都不能说的人,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呢?…萧莫豫定然早就告诉云舒,她一直苦等的那个人是谁,否则,以云舒向来的傲气,何至于要抱着忆儿给他下跪?想必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达成了协议,让萧莫豫收忆儿为义子。可笑我还一度以为,他全是为了我…”

华采幽自嘲地笑了笑,抽抽鼻子:“也许,他的确为云舒安排了退路,的确没想让云舒去死。但无论如何,云舒还是死了。痴心等候的男人,不仅不能完成誓言,不仅这一生再也无法相聚,而且,还根本就觉得她的存在是自己的耻辱,是通往权力颠峰的绊脚石。做为一个女人,她的心已成灰。而做为一个母亲,她则愿意付出一切,只为了给儿子争得一个前程似锦,不惜,以自己的骨血为儿子铺平未来的路…这些,萧莫豫也许不懂…他也许不懂,在说出忆儿生父是谁的那一刻,就已经断绝了云舒的生机。可是,他那样了解人心看透世事,难道真的…不懂…”

魏留抬手搭在她的肩头,向下按了按,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萧兄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即便当真做了什么,也必有苦衷。”

华采幽轻轻笑了起来,笑出了两行泪珠,却在落地前被寒风吹散:“你不用为他开脱,也开脱不了。这几个月以来,我越来越了解他,也越来越明白他身上的担子。想要支撑起诺大的萧家,本来就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很多的不得不为。我已经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只顾着自己的坚持。所以,这次我才会急着出面,逼死了薛凝。毕竟是他的宗亲,毕竟对他一往情深,我不想他为难,不想在他的重重负累上再加一层。”

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无法保持最初的洁白,那么我愿意跟他一起,变灰变黑。”

魏留的瞳孔猛然一缩,缓缓收回放在她肩头的手,握拳,拢于袖中,视线自她满是决然的脸上移开,最终落在她发间的‘血玉簪’上:“既然无怨无悔,又为何难过?”

华采幽擦去腮边的泪痕:“我怕他会把我推开,因为,我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他若果真这样做,还值得你为他付出,为他伤心么?”

“话虽如此…”

“阿采,倘若你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也不能再畏惧退缩。”魏留下颌的棱角,此时显得越发分明,就如他昂然挺拔的身姿,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度:“你说的没错,这一切,也许只是一个开始。据我所知,太子很可能已经无法再有子嗣,也就意味着,忆儿是他唯一的希望。还有,我前两日刚刚接到的京中传来的线报,杜绝了数十年的巫蛊之术眼下正在皇族中悄然蔓延…”

华采幽失声:“巫蛊?”

“对。其中有一种,极为难练却也最为阴毒。是用人来做饲主,给血缘亲属下蛊。一旦成功,则饲主和被下蛊者就相当于有了生死契约。只要饲主身亡,则蛊毒就会发作,被下蛊者不出一个月,必死无疑。薛姑娘此行,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受三皇子的指派,来把忆儿变成饲主,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太子。就算日后真的追究起来,罪魁祸首是萧兄的表妹,到时,整个萧家都无法幸免,可谓一举多得。幸好,忆儿有峦来大师和高粱地这样的绝顶高手保护,让她无从下手。想必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会等不及而兵行险着。”

华采幽只觉浑身又被那种无可言喻的冷所紧紧包围:“一定…要是直系血亲么?”

“非直系好像也可以,不过,大概效果应该会差一些。比如死期会拖长,但相应的,反噬力度会增加,所受的苦楚也就大很多…”魏留解释了两句,才发现不对劲,忙扶住抖得不像话的华采幽:“阿采你怎么了,很冷吗?”

“常离…”华采幽的上下两排牙齿开始忍不住的打架:“没救了么?中了这种蛊真的没救了么?”

魏留眸色一敛,旋即放松了表情:“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没有治不好的病也没有解不了的毒,巫蛊之术也是一样。”

华采幽顿时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他的小臂:“那你帮我查查,如何救!”

“为什么?是你认识的人中了蛊,还是你…”

“没有没有没有!我…我只是好奇…”

“好。”魏留温暖的掌心轻轻覆着华采幽冰冷的手背:“我说过,凡是你想要做的,我都会帮你办到。”

“谢谢你…”华采幽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肯定是我多想了…她既然爱他,又如何忍心伤他…可是,柳音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巫蛊之术的实情…”

魏留一手撑伞,一手紧紧揽着她,额前有几缕黑发被狂风吹散,搭在眼前,掩住了幽深的双眸…

第四十五章 抉择

接下来的日子,萧家山庄为薛凝举丧,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销金楼’自然也派了代表。不过华采幽没有去,成日只待在‘大园’里逗忆儿玩,跟峦来扯淡,偶尔调戏两把高粱地,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逍遥生活,每天乐颠颠的看上去过得很是哈屁。

期间,魏留一直没有来过。柳音则像是被他那句‘好吧’给吓得人间蒸发,自从那日逃窜了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而萧莫豫,从未出现,亦无只言片语。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好些天终于停了,这日,薛凝的棺柩要被运送回老家安葬。

华采幽对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独自策马奔了山庄,推开‘寄墨轩’的院门,走进只有她和萧莫豫两人才能自由出入的书房。

庄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忙丧事的收尾,这小院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幽,加上萧莫豫以及随身侍从都去了城外送棺,此时更是安静得乃至于有些死寂。

书房里的陈列摆设没有任何变化,包括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信笺,也还是那样的繁杂却丝毫不乱。

只是,原本只该有书墨清香的空气里,像是混杂了一丝淡淡的药味。

华采幽关上房门,直接走到书架前,打开了那个暗格。

里面的东西依然整整齐齐分成两摞,画稿的那一摞看上去又厚了许多。

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打开,竟是个贵气逼人的老妇,虽已白发苍苍,却腰板挺直精神矍铄,正乐呵呵地望着不远处一群嬉戏的孩童。

又打开一张,依然是那个老妇,较之前略显年轻些,笑逐颜开高坐厅堂,正探手接过面前一对新人所敬的茶。

华采幽愣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脸。

索性从中间抽出一副,却又是一对新人,凤冠霞帔的新娘正与大红吉服的新郎行夫妻对拜之礼。一个喜帕盖头,一个颔首躬身,不见面容。

但华采幽就是能看得出,那新娘是她,而新郎,却不是萧莫豫…

薄薄的几十张画纸,华采幽的一生。

他是想用画笔记下她所有的年华吧?可是,又为什么要急着将未来的数十年都提前画完?而且,她的生命里为什么没有他的影子…

怔忪间,华采幽忽听有响动,回头,见一鸽子正用翅膀扑扇着窗纸。

认出这是萧府所饲养的专门用来传递重要情报的信鸽,便开窗解下了其脚上悬着的密封小铁筒。

攒在手心里犹豫片刻,终于从中取出了纸条。

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蛊毒的解法已有眉目,属下再次提醒公子,定要保住饲主之命,切记。’

落款是,古意。

“姐姐,你真的要我死吗?”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从始至终,我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跟表哥在一起。”

…………

华采幽望着院中银装素裹的青松,忽然觉得一阵眩晕,等到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竟不知怎的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原来,萧莫豫早已知晓蛊毒之事,并暗中派出古意寻求化解之法。

原来,萧莫豫之所以让她离开,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不想她知道他中了蛊,不想让她知道是她华采幽亲手诱发了他体内的毒,亲手断了他的生机。

原来,这就是薛凝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