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花休夫记/休夫老鸨油菜花上一章:第 34 章
  • 花花休夫记/休夫老鸨油菜花下一章:第 36 章

然而,我只能停下。

因为他对我说:“积点儿德吧!你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又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他对我说的这最后一句话,我应了。

柳音,你本当姓魏

柳音番外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外面的灯笼陆续点燃,五颜六色迎风招展,就像姐妹们的衣裙。

扮上精致的妆容,我坐在自己的房里等候今晚竞标的胜利者。

我是楼里的头牌,一曲千金,值钱得很。

正百无聊赖抚弄从不离身的玉箫,一个轻柔却不失清朗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我叫柳音,是新来的乐师,今夜由我为姑娘伴奏。”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子抱琴而立,背后那些鲜艳到刺目的色彩竟像是半点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干净的面容清澈的双眸,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我走过去,打量了他一番:“你可知,我对伴奏者的要求很高?”

他低着头抿唇笑了一下,有些害羞:“请姑娘考较。”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青涩的男子了,一时竟起了捉弄之心,遂故意刁难于他,想看他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模样。

然而,我没有看到,因为无论是怎样生僻古怪的题目,都被他轻而易举一一化解。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灵巧有力,琴弦在轻轻拨弄间,时而如山泉击涧时而如江河奔流,时而如竹马弄青梅时而如金戈卷黄沙。

我不由自主横箫与他的琴音相应和,像是已经排练了很多遍一般,天衣无缝。

“今后,我所有的伴奏都由你来完成。”

“谢谢紫雨姑娘。”

他站起,向我微微躬了身子致谢,清秀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两抹浅浅的红晕。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在这个地方,长得好看又没有自保能力,其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无论是男还是女。

后来,果然听说他时常被客人骚扰,不过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到最后都没有被得逞。

又过了段时日,我在无意间得知,那些曾经对他试图不轨的客人都在事后或病或死或离开,下场惨淡。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或是联系,我不清楚,也没有兴趣。

他每隔几日便会来为我伴奏,我们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每次都是他弹琴我吹箫,并无什么多余的言语。

一天,来了位颇有势力的贵客,雍城护卫军统领,马武。

此人是个标准的莽汉,却偏要学别人的附庸风雅,不惜花大价钱来我这里听曲。

我本想随便敷衍一下打发了他,不料他竟看上了柳音,先是污言秽语,旋即动手动脚。

按道理,我是不该管的。因为他兽行的对象并不是我,因为只要客人高兴,可以对一个地位卑下的乐师肆意妄为。

但是,我看到柳音奋力挣扎时紧抿的唇角,竟鬼使神差般上前想要阻止,结果惹恼了马武,随手抓起桌上的木琴便向我当头砸了过来。那琴虽不是很沉,然而在武功高强的人手里却足以变为杀人的利器。

我心中苦笑,平生第一次管闲事,就招来了杀生之祸,真是活该。

闭目等死,耳中只听得一声巨响,身上却无痛感。睁开眼睛,便见柳音挡在我的前面,左臂的衣袖裂开,露出深可见骨的大口子,染红了半边白衫。他静静地站着,瘦削的肩背挺直,面色越加苍白,却并无痛色更无惧色,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马武觉得扫兴,大怒离去。

我在生死线上走了个来回,一时也不由得有些愣怔。待到反应过来,柳音已然离去,带走了断琴,只留下几滩鲜红的血迹。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带了伤药去了他独居的小院。

毕竟,他也算是为了救我,而且,从来没有人站在我的前面,为我挡去伤害。

那个小院地处偏僻,离了丝竹喧嚣,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午夜倒别有一番独特的寂然。

屋里一灯如豆,推开门便能闻到血腥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很奇特。

柳音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床头,倚墙抱臂,身子微微蜷缩略有颤抖。昏黄的灯光下,依然能见其面白若雪,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颊边不停滚落。

“你…”

很久未曾关心过别人的我忽地嘴拙起来,不知当说什么。

他抬眼看着我,抿着毫无血色的唇笑了笑:“我没事,皮肉伤罢了,自己上点药就行。”

“哦…那你上过药了?”

“嗯。”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药瓶悄悄放入袖中,想了想,又道:“我那儿有上好的金疮药,可能比你自己的效果会好些。”

他又是一笑:“多谢姑娘的好意,我的药虽然并不名贵,但是见效很快。”

“恐怕这样的药性太强,敷上的时候会很疼吧?”

“习惯了。”

我一愣,下意识:“啊?”了一下。

他抬手以袖擦去满头满脸的冷汗,淡淡道了一声:“我疼习惯了。”

那药的效果确实惊人,没过几天,柳音便又抱着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许是有了一次共患难的经历,我与他之间的隔阂也像是消了不少,偶尔也会随口聊几句。

我渐渐发现,他的见识气度似乎并非一个普通的乐师所该有的,就像他的琴音,无论是什么曲子,都会不自然的便散发出一股中正平和的气势,不媚俗不轻浮。

不过,我不会去探究,在这个地方,我们有的只是现在,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盛夏的某个晚上,我在楼里遇到正要去给别的姐妹伴奏的柳音。

他的心情看上去很好,彼此打了招呼后忽然对我偏首一笑:“我给你弹首曲子吧,是我最喜欢的。”

我说:“好。”

他遂席地而坐,将琴横放在膝上,手指轻挑,曲调凄婉之中带着几分决绝。好像,与他此刻的心情不大相符。

我按下疑惑,随口

问了句:“很好听,曲名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母亲喜欢,我便记下了。听说,是当年故人送她远离时所作。”

他站起身时,自袖中掉落了一个小瓶子,连忙屈身拣起,放在手心里鼓起腮帮将浮灰吹去,样子很可爱。

我见了好笑,便打趣:“这瓶子里是什么琼浆玉露,让你如此宝贝?”

小心收好,他挑眉:“琼浆玉露算什么?紫雨,你知道被别人关心是什么滋味吗?”

我说:“不知道。”

他的笑容扩大,带着几分得意,满是孩子气:“我也已经很久都不晓得了,但是,今天再次尝到,那滋味啊,好极了!”

这是柳音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他给我弹的那首曲子,一曲成谶,意为诀别。

那天夜里,他终是没能逃开马武,但,他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

我又来到那个小院,却在满池荷花前止步。

因为我忽然很怕会在那屋子里看到一个清秀瘦削的男子,笑着说:我疼习惯了。

要经过怎样的折磨,才能把疼痛都当成了习惯。如今的他,是不是再也不会疼了…

我站在院外,以箫音送他一程,然而,没了琴声相和,竟曲不成调。

后来,我常常会在梦里见到柳音,白衣乌发袍脚轻摆,抬手拨琴弦,抿着嘴羞涩地笑。

我总觉得他其实没有死,虽然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早就已经化为了枯骨,然而我的心里却还是会存着这丝妄念。

所以,当我看到那个黑袍男子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身量,便是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我不敢眨眼,生恐又是清梦一场。直到他望向我,斜斜的挑起唇角。

这笑容,不一样。

于是我醒过神,恢复漠然。却在他的笑容里看见了一丝得意,那样的孩子气…

是他,柳音。

但几乎所有人都说他不是。

一个邪魅狷狂,一个青涩柔顺。一个是腰缠万贯的神秘青年,一个是任人欺凌的卑贱乐师。除了长得像,根本就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

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既不愿承认,便让那个乐师永眠地下。

他依然名叫柳音,依然在楼里出没。只是这次所有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称一声‘柳公子’,只是这次他只为一个人弹琴,花老板。

那日我在小院外的荷花池畔,曾遇见过花老板,抱着他的断琴。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如何有了交情的,只知道花老板看上去有些难过。

这就足够了,有个人,为他真心难过。

后来,花老板还为了他的死而做了不少事,甚至不惜与官府作对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几乎所

有人都说,现在的这个公子不是曾经的那个乐师,除了我,除了花老板。

她知道实情,他也只在她的面前承认。

我想,不管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花老板都当得起他的一片心。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老板心中的那个人,不是他。

有一天,我在楼里散步。看到不远处的花老板正在边走边看手里的几张薄纸,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想必,是外出办事的萧公子写来的。

她的后面跟着柳音,约莫五步开外,悄悄的。神情间再也没了素日里的嬉笑轻佻玩世不恭,痴痴的。

我忽然觉得很有趣,他在背后看着她,我则看着他的背影。如若回头,能否看到另一个人的正脸?然而,又如何可能回头…

我笑着拭去眼中的雾气,继续远远地看着。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的生活没有变化,只是花老板与萧公子成了亲,然后离开了雍城。而柳音,也一起跟着失了踪。

也许,是找了个地方独自待着吧?他这样的人,本就是无论再怎样伤再怎样痛,也绝不会示于人前。

四月十五,满月当空。

一夜笙歌过后,我乏了欲睡,关了房门,却见到了他。

还是黑色锦袍,带着逼人的贵气,还有,一股熟悉的药草味。

他交给我两个包裹,一大一小。大的里面是金银,小的里面则是三个不起眼的物件,一个竹哨,一个黑色暗器,还有一个小瓶子。

“钱财用来给你赎身,去江南开家乐坊,奏自己喜欢的曲子。至于这些…”他拿起小瓶,以指尖轻轻摩挲,眼角眉梢漾出了水般的温柔:“如果有一天,她和萧莫豫决裂,拜托你把这三样东西交给她,再告诉她一句话,那首‘无名曲’是只有‘无名教’教主,才会的曲子。”说着,又轻轻笑了笑:“当然,希望永远不要有这么一天。”

看着他把那瓶子小心翼翼的放好,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就是那天你从袖子里掉落的宝贝吧?是她送的吗?”

“嗯。她看到我身上有伤,特地拿给我的。”

原来,他要的,便是这点温情。

如果,那晚我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他,结果,会否不同?可这世上,永远都没有如果。

他走后,我忽然想起,药草味就是那次去看望他时所闻到的,药性很烈药效很好。所以,他又受伤了吗?伤在了哪里,重不重,疼不疼…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与敌军决战的前夕,我去给将士们助阵。一曲慷慨奏罢,又请峦来和尚用内力助我将另一曲箫音远远传递。

我想告诉他,我要离开了,听他的话,去江南,开乐坊。

我最喜欢奏的曲子,就是他最喜欢的

第五十四章 解毒

卧室里的两个孩子依然睡得香甜,萧莫豫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披着薄袄倚床半卧,见华采幽推门进来,忙掀开被角,眼睛亮亮的偏首对着她笑。

华采幽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他唇角漾起的浅纹,竟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只得呆呆站在原地。

萧莫豫便叹了口气,下了床,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来到床边,然后按着她的肩头坐下,又为她除去鞋袜脱去外衣,将她塞进被子里,最后弯下腰搓搓手覆在她冰凉的面颊上:“大冬天的,也不知道请客人入屋,就这么站在风口里说话,是何待客之道?”

他掌心指间的温暖终于让木头一样的华采幽恢复了感觉:“你知道来客人了?”

“嗯。”

“知道来的是谁?”

“嗯。”

“知道他来做什么的?”

“嗯。”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恰巧醒了,然后就听到了。”

华采幽这才注意到萧莫豫的鬓角有汗渍,心中一紧,忙不迭将他也拉入被中:“刚刚又发作了?”

她这回没有假装看不见,萧莫豫也没有假装没发生,而是皱着眉苦着脸软着声音:“是啊,可疼了呢~”

“哟,知道疼了?你不是挺有种的吗?”

“那当然,没种你能生出岁岁和月月?”

“……”

华采幽眨着眼睛看了萧莫豫半天,忽然趴到他的身上,狠狠咬了他的锁骨一口,又用手使劲在他的肋骨上戳了几下:“你的骨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萧莫豫被弄得连连闷声惨叫:“油菜花你有病啊?人的骨头还不都是一样的,你指望在我身上发现钢筋铁骨不成?”

“那常离为什么要夸你的骨头硬呢?”华采幽歪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看样子,我需要拿个大铁锤来试试才行。”

萧莫豫忙一把将她搂住,笑得既得意又扭捏:“不过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他一件事,他就这样夸我,真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什么事?”

“让我将萧家的几条运货线路借他用用,我怕耽误自己的生意,就小气了一把。”

“用来做什么?”

“送兵入京。”

华采幽倒吸一口凉气:“兵谏?!”

萧莫豫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我既然没答应,他自然也就没告诉我详情。不过想来,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华采幽坐起一些,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常离…是用解药来…相迫?”

“这么大的买卖,酬劳当然极是丰厚,解药只是其中的一个条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