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嗔真君怎么可能叫殷流采随便把话扯开,他定定盯着殷流采再一次问道:“查什么?”

微沉吟片刻,殷流采果断决定照实说,当然,实话也分很多种,挑能说的说呗:“弟子前几日曾来过书楼,也是五林长老值守,今日来书楼取经书,忽发现那日弟子到书楼向五林长老请教过后出来时,曾遇到过一个人,但弟子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是谁。师尊,这很不应该,弟子素来记性好,不说前几日的事,便是早前几年几十年的事,都历历在目。”

“今日是五林长老在书楼?”化嗔真君问完见殷流采点头,就把殷流采又扯进书楼,化嗔真君与五林长老是棋友,有事没事就推两枰,见面时姿态很熟稔,“五林长老,我这弟子道早前几日曾来过书楼向你请教,你是否还记得当日之事?”

五林长老略作思索,便道:“自然记得,怎么,有奇怪之处?”

化嗔真君把殷流采的事说一遍,再问道:“那日书楼外的人,长老可还记得?”

这时五林长老思索的时间就长了许多,整整两刻钟,五林长老才皱眉道:“声音倒是很熟,但我竟想不起是谁来。化嗔,你不来讲,我倒不会去注意,你一提及,这事便十分奇怪。流采,你仔细想想,是否是五岭峰中同门?”

然而,任凭殷流采怎么仔细想,她都想不起来,只得摇头说:“还是记不起。”

这样的想不起,在殷流在这里并不算什么,毕竟她修为低嘛。但同样的事落在五林长老身上,那就不同,五林长老修为比化嗔真君还要略高一阶:“那日,是否还有其他同门在?”

“书楼中我除见过长老外,还见过两位记名弟子,因我先去集市才来书楼的,他们比我倒早离开一些。我记得,一位在果园里常能见到,听人唤过他陟遐。”五岭峰上,真正纳入门墙的弟子不多,所谓记名弟子,真要论起来,其实是门中从山下挑选来,专供役使的凡俗子弟。五岭峰收弟子门槛高,招役使却没要求,加之五岭峰弟子少风气佳,苦修士们对役使便也宽容,但凡有心修行的役使,五岭峰也一视同仁。

五林长老点头,与化嗔真君确定那天在殷流采来前,确实有那么两名弟子来过后,化嗔真君吩咐身边的小童去将陟遐和当日的另一名记名弟子都带到书楼来。陟遐倒是来得快,另一个记名弟子却没一同到场,殷流采向化嗔真君点头,表示那天她看到的就是这位。

化嗔真君将事情一讲,陟遐便答:“那天和我一起到书楼翻看前辈修炼心得的是张沂张师兄,张师兄在饭堂里当差,负责日常采买。”

“那日你们出书楼,在外可曾见过谁?”

“确有,因看着有些面生,却又似乎在山中见过,张师兄素性藏不住话,还与我嘀咕了一句‘不知是哪位祖师奶奶,性情冷得很’。”

“是名女修?”

“是。”

五岭峰一苦修宗派,女修少得可怜,眼下门中的女修,一双手就能数过来,这其中还包括殷流采和姜流素,除去这二人,五岭峰上还另有六名女修。

“查,另外,需将门中人口作个清点,五林长老以为如何?”

“应当的。”

五林长老与化嗔真君相视一眼,神色皆肃然无比。

五岭峰峰主原本是化嗔真君的师兄,不过那位最近几百年里长年闭关不出,真正在五岭峰作主的,是化嗔真君和一干长老,一通安排下去,化嗔真君就叫殷流采先回自己院子里,同时对陟遐道:“你先回去,张沂若回来,叫他来一趟书楼。”

“是,弟子遵命。”

“我方才已开了大阵,童儿无法在山中行走,流采,你送他去果园。”

“是,师尊。”殷流采身上有弟子令符,山中大阵开启后仍然可以畅行无阻。

果园离殷流采住的地方不算远,她想着送个同门而已,领着人就往出走,并不觉得危险正在逼近。

第十章 新欢旧爱,一场交易

五岭峰的果园有好几处,陟遐所在的,正是离五岭峰诸弟子居所不远的园子。因时常有弟子闲时来这边采果子,倒比别的果园要更齐整些,果子也种类也格外多。

殷流采才来几天而已,哪有什么工夫去果园,好在白阿飘路熟,沿着山道便将陟遐送到果园外。果园外自是一阵阵熟香扑鼻,殷流采缩几下鼻子嗅了嗅,陟遐便笑说:“近来好些果子熟,真人可要进去瞧瞧。”

殷流采从前好歹金丹期,称真人妥妥的,虽她现在修为降下来,但修上去也不过早晚,陟遐喊真人倒不算出错。再者,喊师姐、祖师奶奶之类都不对,女修个个鲜花般模样,谁肯凭白被喊老,因此,称真人反倒最稳妥。

“不了,我还存着好些果子呢。”殷流采就是爱这气味而已,她食指的戒子里好多果子,不知道要吃到哪天去。另外,她还急着去书楼,看到底什么个结果。

陟遐也不作勉强,举步便要进果园,恰在这时,果园走出一人来,陟遐见人来称道:“张师兄,正好遇到你,化嗔真君与五林长老叫我见了你就请你去书楼一趟。”

不料,张沂并不理会陟遐,反而看向还没走的殷流采。殷流采一怔,这张沂好一双利眼,像钉子一样仿佛能把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殷流采本来想说,她顺便把人带去书楼,但她还没开口,张沂已经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张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陟遐看出张沂不对,连忙出声。

殷流采也下意识退后两步,转身就要走,张沂并没有弟子令符,所以她并没有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但她才走出几步,正要拐弯,腰间忽被一截素绫缠住,殷流采大惊,挥手便要扯断。

手将将碰到素绫,殷流采已感觉到不对,那素绫触手冰冷,沁着丝丝缕缕寒意。她动用体力灵力抵抗时才发现,那些微末不起眼的灵力竟飞快速入经脉,堵塞丹田。殷流采迅速取出一枚符捏破,这是五岭峰为门下弟子遇险时专门制作的,都不需要灵力,只要捏破附近的师长便会第一时间赶来。

殷流采动作很快,但张沂动作更快,将殷流采一卷,拎上飞行法器眨眼遁逃出一百多里地去时,殷流采视线里还留着陟遐错愕不已的脸:“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她问,张沂却不答,非但不答,连眼角都没多给一个,专心驾驭飞行法器遁光。殷流采不死心,继续开口:“那天我在书楼外,遇到的是你?你到底跟我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还是不答,殷流采再开口:“你现在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话呀。”

依然没有回音,殷流采可不是那么容易死心气馁的:“是我曾与你有仇,还是我哪里碍着你了,还是说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然而,一路上无论殷流采说什么,张沂都没有理会,除开最开始还给过一个眼角,最后什么都没有。饶是到后来殷流采搬出精彩至极的叫骂,骂到辞穷口干,也不见张沂有什么反应。殷流采骂到最后都有点绝望了,这样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人,到底想拿她去干嘛,她还有得救没得救?

想到这,又想起路上放出去,向魔界求救命的飞叶传书,也不知道到没到,更不知道界主离舍能不能找到她的踪迹下落。殷流采心里一片嘤嘤嘤,表面上仍然嬉笑怒骂,主要是她觉得跟张沂嘤嘤嘤也没用。

当张沂驱赶飞行法器慢下来时,殷流采问出她心中最深的疑惑:“你真的是张沂吗?”

白阿飘的记忆里有张沂,白阿飘时常溜去果园,倒不是嘴馋,而是果园反倒是五岭峰灵气最稀薄的地方,白阿飘从前时不时去那里悄悄练个魔功。要在那练魔功,当然得把果园留守的几个记名弟子查个底朝天,要有什么可疑的,白阿飘说不定早就给解决了。

殷流采没觉得会有回话,却不想张沂竟忽然开口:“张沂,你是说那个一心恋慕你,痴心妄想有一天成为五岭峰正式弟子的蠢货吗?”

殷流采:这什么鬼啊,我完全不知道好不好。

“你究竟是谁?”

“殷狱主果然忘性大。”

殷流采:…

“既然知道我是魔界十三狱的狱主,那就该晓得,界主待我等下属有多看重,竟还敢绑我,不怕界主找你麻烦吗?”但凡和魔界搭边的,敢犯离舍,基本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怕。”张沂落话音落下,收起飞行法器,卷着殷流采下到山涧。

殷流采瞠目结舌中被挟着进了一处山洞,山洞中十分敞亮,阵法布置得很精妙,一环套一环,层层叠加。这时殷流采能理解为什么张沂可以无视五岭峰上的大阵,一路没有什么阻拦地卷着她飞出来,这人能布置这样精妙的阵法,五岭峰上的大阵对他大概也只不过麻烦一点而已,并非不能破解。

“到底为什么?”

张沂直到进入山洞深处,将原本就很厉害的防御和隐匿阵法再补上几重后,才为殷流采解开疑惑:“殷狱主,我答应你的东西,早已给你,你答应我的,却迟迟没有动静?交易本是你提出来,如今反悔的也是你,你竟还问我为什么。”

电光石火间,殷流采忽然想起白阿飘在记忆里作过的死:“不,不行。”

“殷狱主,这时候说不行,不觉得太晚吗?”

殷流采:卖掉金大腿这种事,怎么也不能干呐,这位“上帝”,您买点别的行不行,金大腿真不能卖。

殷流采心里苦,白阿飘这个大坑王,为新欢要卖旧爱,苦果却让她来吞。怪不得白阿飘要死,她要是挖了一堆坑,怎么都没法混过去,她也想死。

“那…那我不是没找到时机么,你也知道我一直在五岭峰,都没机会回魔界去。”事实上,白阿飘根本没真心作交易,她只想拿了好处,回头再告诉界主离舍把人给收拾了,白阿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即如此,那便回魔界去,殷狱主,我的耐性很有限,你的时间不多了。忘了告诉殷狱主,你体内,有个很有趣的小东西,殷狱主要想那小东西乖乖听话,还是早早完成交易得好。”

殷流采:“我如今魔丹已碎,就是有心想完成,只怕也心有余力不足。界主修为高出我许多,即使用药,在药起效前,界主也能随随便便弄死我,我怎么可能破界主…元阳。”

#惊天大八卦,界主居然还是个处#

#麻麻,总感觉我知道太多了会被灭口#

第十一章 一法在手,别无所求

讲到破界主离舍元阳,就不得不说界主离舍所修的功法,魔界的修法绝大多数属于随心所欲,干什么坏事都不用担心将来难以问鼎大道的。魔修只要不死,再能扛过渡劫时的劫雷,比起正道修士来,问鼎大道要容易得多。当然,凡事有利有弊,正道修士渡雷劫且不容易,魔修能扛过飞升雷劫的就更少了。

界主离舍修的功法却不在绝大多数之列,界主离舍修的是被魔界高高供在金字塔尖,千千万万年来从没人修过的一部修法,那部修法有个诨名——秃驴心经。有这么个诨名,完全是因为这部功法虽然顶尖,但渡劫飞升前,都不能泄元阳,必需完完全全地禁欲。如果一个不小心丢掉元阳,那么不好意思,修为全废。

从张沂和殷流采有这么个交易可以看出来,张沂想对付界主离舍,而界主离舍这么多年来,身边唯一的一名女修就是殷流采,不从她身上动手,还能从谁身上动。

张沂:“那就要看殷狱主怎么选择了。”

苦着一张脸,殷流采根本没法作选择:“要不你再等几年,待我重结金丹,机率也更大些不是么。”

伸手给殷流采松了绑,显然,张沂并不担心殷流采逃走:“夜长梦多,殷狱主等得起,我却耗不起。何必再卜吉凶挑日子,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罢,看在殷狱主还算配合的份上,我便顺手帮殷狱主些小忙。”

只见张沂左掌一翻,三枚褐色塔香凭空出现在掌中,轻轻往殷流采鼻端一掠而过,就有淡香沁入肺腑。那淡香散得很快,在口腔里余下一股带着花香的淡甜,甜味慢慢下沉,然后胸腔里如同被揉进一捧花瓣,感觉整个人都被花香塞满。这股香最开始是令人愉悦,令人舒适的,但渐渐的,一股燥热从下腹涌上,如同火烧一般向四肢百骸漫延。

沁出一层薄汗后,殷流采才明白过来,那是极厉害的催情香。还没点燃从她鼻端掠过就这样厉害,待会儿三枚塔香同时点燃,只怕神仙都要被药倒。

“我们也许还能再商量商量。”殷流采深知,如果她真破了界主离舍元阳,不管她以往和界主离舍之间关系多么紧密,界主离舍又是个怎么关怀体贴下属的存在,界主离舍都会弄死她,弄得死死死死的!

张沂轻笑一声,手指一弹,将三枚塔香点燃,分置于山洞石壁上。山洞很小,虽然偶尔有风扫入,但张沂方才就已经用阵法将风出入的路径堵死。这样一来,不但香久久难散,且极浓郁。张沂布置好就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给殷流采:“好好享受吧,殷狱主。”

殷狱主:爽一把就死咩?

殷流采已经可以动弹,但阵法白阿飘不擅长,虽然能看出一些门道,但这样厉害的阵法,白阿飘搞不定,她当然也搞不定。只得拿水打湿帕子,层层叠叠捂住口鼻,不过殷流采不能确定这样就能防住,何况她已经吸进去一点点。

“怎么办,爽完就死不是什么好死法,到时候别说墓志铭,界主连墓都不会让我有的。”殷流采捂着口鼻一边“唔唔唔”,一边绕着小小的山洞来回转悠,十几圈后殷流采终于想起来,“对了,《坐谭静照》。”

《坐谭静照》作为五岭峰的看家修法,总有其优点的,比如其宗旨就是“静参宇宙,照现乾坤,摒除物我,以通大道”。说白了,这是个可以使人“冷静”下来的法门,像个旁观者一样,在极静中观参宇宙万物,并从中寻得问鼎大道的奥义真章。

殷流采取出蒲团盘腿坐下,《坐谭静照》这门修法,在殷流采体内还存着一颗魔丹时,已经与她很契合。现在体内魔丹已碎,魔息又被她家美貌值突破天际的师尊祛除干净,再修《坐谭静照》简直爽得飞起。

经脉丹田被一点点滋养,好比干涸开裂的河床在进入雨季后,被雨水修复,很快鱼回来了虾回来了,河床愈合水草丰满。殷流采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确定,《坐谭静照》与她的契合度高得她不用再去想什么更大的宗派,有《坐谭静照》她完全可以一法在手,别无所求。

胸中半冰半炭的感觉随着《坐谭静照》功法的运行渐渐消去,殷流采感觉自己得救了,接下来只要想好怎么出去就行。殷流采这时候已经记不起她接连发出去的两个求救讯号,更不知道,这时候她那美貌突破天际的师尊与界主离舍一前一后,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阵法,我一万年都破解不了啊!”白阿飘根本没这天赋,殷流采是个逻辑死数学死好么,叫她破解跟逻辑跟数学关系密切的阵法,无异于要她小命。

因为那塔香的烟出不去,还闷在山洞里,殷流采不得不一会儿琢磨破解阵法,一会儿又坐回蒲团上修炼《坐谭静照》。别说,修炼速度飞快,一番折腾下来,第一卷已经叫她修了三分之一。

“咦,好像有人过来了,是师尊还是界主?”殷流采念叨完,心中警铃大作,“不行啊,师尊还好,毕竟师尊也是修《坐谭静照》的,界主不是啊,界主修的是一**就废的大秃驴心经呐。”

殷流采只能默默祈祷先来的是她家美貌师尊化嗔真君,然而,上天怎么可能会响应她的祈祷呢,所谓造化弄人指的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要什么不来什么呀!

一看洞口的人是界主离舍,殷流采跳起来手舞足蹈地大喊:“界主,别进来,千万别进来,有催情香,超级超级厉害的那种。”

张沂岂会料想不到现下的情形,张沂不仅料想到了,还料到了更多,要不然怎么会先通知化嗔真君,反倒是离此更远的界主离舍先到。

于是乎,殷流采只能眼睁睁看着界主离舍一脚踏进阵法中来,与她大眼对小眼:“界主,我打晕你有用吗?”

“什么?”界主离舍只有短短一瞬间的疑惑,很快便嗅到空气中的香气有异,“催情香?”

殷流采点头:“修《坐谭静照》可无事,界主现在修习还来得及吗?”

然而,殷流采看到的是永远一脸绚烂,经常面带笑意的界主离舍一脸大写的懵逼。

殷流采:好吧,看来是来不及,那么问题来了,接下来怎么整?

以及,化嗔真君可能在来的路上这事,殷流采眼下根本不敢去想。

她更加不敢想的是,万一她那美貌师尊看到她和魔界界主离舍那样那样这样这样,会怎么整她!

第十二章 修为再高,照样中招

殷流采自己不擅长阵法,就想着也许界主离舍擅长,没想到界主倒是略通一二远算不上精通。但山洞里这大阵,一环扣一环,层层相叠,相互牵制相互变化,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产生变化,又得推倒重来。别说界主只略通一二,就是真的精通,只怕这时也要觉得麻手。

界主离舍到底修为深厚,比殷流采倒撑得长些,至少一刻多钟过去,界主离舍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很是平稳。殷流采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开始每两刻钟就需要打坐调息半个时辰,到最后倒掉个个儿,每半个时辰才需要打坐两刻钟。

说起来,要是界主离舍不来,殷流采完全可以在这里修炼,比在什么灵气浓郁的地方修炼都更高效,可见人呐,真都是逼出来的!

再一次从调息中睁开眼,殷流采刚站起身来就见界主离舍脸凑在她跟前,她猛地往后退出几步,整个人都砸在坚硬的石壁上,没处退了这才停下。她无比戒备地扒着石壁,跟防贼似地看着界主离舍,一阵阵胆寒:“界主,你…你还好吗?”

界主离舍原本脸色沉沉,这时忽然又笑,离舍想起来上回在五岭峰上见到殷流采时,她也是这么扒着墙又惊又惧地看他:“没那么快,十三不说你师尊快来了,化嗔真君精通阵法,五岭峰上的大阵便是化嗔真君的手笔,想来撑到他来应当没问题。”

殷流采这才松一口气,松开扒着石壁的手,来问界主离舍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她现在修为退到炼气期,补充灵气没这么快,会饿会渴,界主离舍摇头她就自顾开吃。吃到一半抬头看界主离舍,发现界主离舍一脸兴味地看着她,把她看得心里直发毛:“界主,您这样看我作什么。”

见她说完讪讪而笑,界主离舍嘴角笑意更深两分:“十一还为你说项,道你心悦之人并非七狱,乃是我。我看却并非如此,倘若是我,退什么,扒什么墙,不该早扑上来借机行事。十一惯来眼明心亮善辩人意,看来也有走眼的时候,这不就看走眼了你。”

一番话惊得殷流采嘴边半块烤鸡腿滚落在地,沾满灰尘,她嘴也合不上,傻怔怔地把眼神直棱棱地搁在界主离舍身上。界主离舍见状,笑出一串朗朗笑声来,伸手戳她眉心笑骂了一句:“傻成这样,怎么嫁得出去哟。”

“界主,那…那什么,都是平时玩笑的话,您别放心上啊。”殷流采生恐界主离舍当真,别的时候当真没事,这节骨眼上当真,孤男寡女外加薰满催情香的无人山洞,简直要命好么。

“啧,向来道十三向来眼高,竟连我也看不上?”

殷流采:都这样的时候了,咱能谈点别的吗,要不**,真着了怎么办,谁负责?

“行了,瞧你脸都白了,就许你玩笑,不许我玩笑啊。”界主离舍说完略收起几分笑模样,继续观参阵法,这才叫殷流采安下心继续吃她的水果就烤鸡。

待吃饱喝足,殷流采也跟着满山洞琢磨阵法,她比不上界主离舍,只能是瞎琢磨。心里万般盼着化嗔真君早点到,要来晚了,她这小身板,界主离舍非要来推倒她,她只要不死,恐怕是往死里反抗都不抵事的。

道是怕什么来什么,界主离舍鼓捣阵法时,指尖被戳破,很小的口子,灵力一转瞬间又完好无损。那催情香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里,只这一个小口子而已,凭界主离舍修为再高,也照样中招。

那边殷流采还半蹲着看阵法呢,界主离舍已无声无息摸到她身后,整个人滚烫得如同一座随时要喷出岩浆来的活火山。殷流采回头一看,顿时明白过来,功夫再高的也被菜刀放倒了:“这回死定了。”

不是死在抵死缠绵里,就是死在抵死缠绵过后,界主离舍的怒火里。

中了催情香,心中便只剩下**,不管修为高低,也不管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界主离舍脸上的笑倒是更加灿烂,每捱得殷流采近一点,笑容就更加深几分,殷流采跑都来不及跑,就被他定在原地。

“界主,你不能破元阳啊,一破元阳一身修为就废了。”殷流采试图用各种咒法唤醒界主离舍,奈何她修为太低,能使出的咒法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根本没用。而这时,还是个处的界主已经开始摸到门道,开始解她衣裳了。

那衣裳的结打得多死呀,界主挑指一勾,菱花结乖得跟什么似的,随着衣襟敞开而四下飘飞。幸亏眼下天凉,殷流采修为又低,只能多穿几件衣裳,殷流采对这种一没扣子二没拉链的衣裳又没安全感,这才把结绑得死一些紧一些。饶是这样,界主也在摸准门道后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她两层衣裳。

殷流采动也动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衣裳越来越少,第三层的上衣掖在下裙里,需得解开腰带,那腰带却不好解。殷流采自己每天解腰带都要费些工夫,何况界主离舍这没开过荤的。

见界主离舍解不开,殷流采还为自己天天不嫌麻烦愣要绑这么死叫好,可下一刻,界主就不耐烦一层层脱,手一抬,身上衣裙碎成漫天布片翻飞。布片如花瓣落满一地,殷流采视线往下一瞟,只余哀叹——这下啥也没给她剩下,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界主,别干让自己后悔的事,想想你追寻了几千年的目标,想想你日夜苦修的辛劳,想想你的仇家,想想我们这些跟随你的下属…任凭哪一个,你都要克制住自己!”

界主离舍这时哪里听得进去殷流采的话,只见他伸手,似好奇,又似欢喜地戳戳这里,弹弹那里。不管戳哪里都似乎抵着的是一捧花瓣,柔嫩得不可思议,指端的触感叫人窒息,也叫人回味。

离舍缩回手,看看手指,又放到鼻端嗅了嗅,果然带着预期中的芳香馥郁。那香气不浓不淡,不冷不艳,只是恰好带一丝清冽的甘甜,如同高山松涧下幽幽流出的醴泉,正好可浇熄他心中火,胸中焰。

第十三章 明镜明台,万法浮云

化嗔真君接到殷流采的求救讯号,便追踪着弟子的气息一路急驰,路上遇到前来阻拦的,也在缠斗中被化嗔真君重伤打跑。若不是心中担忧弟子的安危,化嗔真君绝不会打跑了事,肯定要捉起来审问个清楚明白。

因空中飘着细雨,被那人一拦,空气中的气息更难以辨别,加之另有干扰,化嗔真君用尽方法寻人,等真找对地方也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化嗔真君落地后眉头皱得死紧,山洞外的阵法层层相叠,相变相因,如果不是殷流采被困在里边,化嗔真君说不得要好好研习一番。

要说,化嗔真君绝对不辜负他精通阵法的名头,殷流采和界主离舍看都看不明白的阵法,化嗔真君破解开不过只用两刻钟。阵法一破,化嗔真君举步往里走,才到洞口上往里看去一眼,便把殷流采光着身子迎着洞口,趴在倒地的男修身上的画面看了满眼。

殷流采一动弹,峰峦上端那两枚花骨朵在波澜起伏中晃动,带着晴好的山光,颤颤巍巍的…

化嗔真君一眼掠过,便迅速背过身去:“你到底怎么回事?”

殷流采:…

师尊简直是和警|察叔叔一样的存在好么,她什么都搞定才来,这也就算了,来的时机可真凑巧的。界主离舍方才有那么一瞬间醒过神来,解开她的定身术,殷流采不等离舍反应,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块扑上去把人推倒,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么一石头块砸上去,人就被她砸得七荤八素,然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其实殷流采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的,她以为界主离舍修为这么高,别说一块板砖大小的石头块,便是千斤巨石砸下来也没事。结果,被她一石头放倒,她也目瞪口呆了好么。

“师尊,您听我解释。”不就是她还双腿分开跨坐在界主离舍腰上么,不就是她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不就是界主离舍也衣裳凌乱么,别误会啊,她完全可以解释的!

她动作是略豪迈了些,可刚才那紧要关头,谁还有工夫管豪迈不豪迈的。看起来是很像她饥不择食,强上某男修,可光着身子的是她,差点被xxoo的也是她呀。

“先把衣服穿好。”化嗔真君语气沉沉,完全不敢相信,他这平时挺乖觉的小徒弟竟然…竟然这么玩得开,

殷流采赶忙取出一身衣裳穿上,穿好衣服又顺手把界主离舍的衣裳也理好,然后才期期艾艾地走到化嗔真君身后:“师尊,我是被人绑来的,就是张沂。他说我曾与他有过一场交易,他替我帮洞明真人找一样东西,我为他破魔界界主离舍的元阳。可是,我没有这样做过,我以神魂证誓。”

做的是白阿飘,所以殷流采才以神魂证誓,而不是其他,从神魂上来说,确实不是她嘛。

化嗔真君听她说话时才慢慢转身,见她已穿妥衣裳,这才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那这男修便是魔界界主离舍?”

“是,张沂在山洞点燃催情香后不久,界主离舍就进来了。《坐谭静照》可以缓解催情香带来的燥热,界主离舍却有办法抵挡,所以…所以您才会看到刚才那样。幸亏界主有片刻清醒,我才有机会拿石头砸他脑袋,要不然我现在就…”殷流采觉得今天这事实在不好编,于是干脆从头到尾讲真话,唯一真正没吐露的也只有她其实是魔界卧底这事。

真仙界魔修与正道修士之间没掐得那么死去活来,所以化嗔真君见到魔界界主,倒也没上来就喊打喊杀。而是蹲下来细细打量,确定经脉中俱是魔息,又与传闻中魔界界主的模样全然相似,这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界主离舍。

“你身上的魔息,与他一脉相承,流采,你不欲多说,为师也不多问。人,谁没有一二不可对人言的秘密,人,也都有走错一两步路的时候,回头便好,但是真回头了才好。”化嗔真君年轻时,也是个欢乐特别多的**青年,闯过祸,犯过错,甚至堕落过。当他回头时,漫天下没人肯信,也没哪具门派肯接纳他,五岭峰打开门来收下了他,才有如今的化嗔真君。

这么说吧,五岭峰脉络里还流着佛门的血,始终相信要给人放下屠刀的机会。所以,化嗔真君才会这般宽容,更往前边推来说,界主离舍会选择五岭峰给殷流采卧底,也是因为殷流采哪怕不小心泄露身份,在别的门派指定没命,在五岭峰却不会。在佛门都已经不坚守这一条旧俗的时代里,五岭峰却仍然还留着这样的传统,可说相当不易。

以上,都是化嗔真君说完,殷流采才记起的,不得不说,殷流采莫名有点感动。要换个角度说五岭峰的人挺傻的,什么鬼都敢放进门来,也不知多少是真放下屠刀,多少是假放下,又有多少是跟她一样原本假放下,放着放着就真放下的。

“师尊,我是真的有修心《坐谭静照》的,从前我也修过旁的修法,但修过《坐谭静照》后才知晓,唯它真正契合我。自修习之后,是清风拂尘埃,明镜照明台,万法化浮云。”殷流采这话都发自内心的,自然十分诚恳。

也正因为发自内心,化嗔真君看到了这份诚恳,才肯信殷流采:“好。”

“师尊,那现在怎么办?”这里还有个被她一石头块放倒的魔界界主呢。

“死不了。”化嗔真君竟没说不管,而是蹲下身,把人扶起来唤醒。化嗔真君修为不如界主离舍,便利用身边残余的阵法,将界主离舍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