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楼的冰天雪地还好说,第二楼算是点明她资质,指清她根脚,第三楼却是直指她灵魂真正的来历,谁知道第四楼会不会搞个前世,第五楼再弄个来生。再想想,仙楼总共有九九八十一层呐,光这数字就够叫人心里害怕的。

“你愿意在这陪我,我倒一点意见没有,就怕你待不住。”怪鱼在海水待了几千年,换成淡水叫它待几千年,它倒真待得住。

殷流采摇头,拒绝想这个,她从来不是什么御宅族,她酷爱到处浪嘛:“不管怎么说,先到十九楼再说,实在不行,就从十九楼的出口出去呗,我又没想要仙楼。”

“那走吧。”

殷流采“诶”一声,抬腿登台阶。

人说既宅又腐,才会前途难卜,她又不宅又不腐的,为什么也这么前路莫测呢?

以及,人说事不过三,下边就该上第四楼了,鬼知道她会遇到什么。

第十八章 生活不易,长点心吧

一脚跨进四楼,殷流采先抬头再低头,倒吸一口凉气:“我说怎么感觉不对劲,再往前就是悬崖啊悬崖,元道真君你这么坑,你道侣知道吗?”

四楼入口往前只有大约巴掌大小的地方站人,别说步子跨大点,脚长的人没准都站不住。稍微把脑袋探出去一点,悬崖下吹上来的罡风都能割得人脸颊火辣辣生疼,悬崖一眼看不见底,唯见云气蒸腾,青苔挂壁。殷流采尝试想了一下,假如她刚才不是抱着防备心,扒着栏杆先伸出右脚试探,估计这会就已经在崖底下横尸了。

为避免出现什么悲剧,殷流采扒着栏杆不撒手,整个人绕到台阶一侧去试探一番,确定不是四面悬崖,才撒手脱离台阶。待她站定时,视线才渐渐明朗起来,她走几步又停下,扯一把身上的衣裳又陷入呆滞:“衣服怎么这么破了,而且,这好像不是我的衣服啊!”

“难道我又穿越了?”

“不应该吧,也没怎么着呀,被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砸脑袋上这种事,不可能存在呐。”

就算真有,也不该这么无声无息,殷流采满抱怀疑地看向四周,走几步,才听到周围渐渐有了人声,然后虚空中伸出来一只手,把她捞起就走:“还困觉还困觉,再困下去,城隍庙老榕树下的好地儿就该叫人占走了,回头你吃什么。”

殷流采:这什么鬼?

狐疑的同时,殷流采又有点小安心——看,考验终于来哒,这下不用再提心吊胆。

好啦,现在她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小贩,卖点冰糖葫芦大麻花糖人什么的。在商人本就地位极低的古代社会,小商小贩地位就更低了,正儿八经的社会底层。

古代是不用担心城管呀,可有比城管更心狠手黑的卫队,好歹现代还有网络,有各种曝光途径,古代可没有。另外,凡商贩开摊铺店做买卖,除纳税外,还得给卫队交一笔钱,卫队拿东西可不带付钱的不说,遇上脾气不好,心情不顺的,管是不是收你保护费,是不是你态度足够好,掀你摊子二话没有,严重点抓你蹲班房,叫你家人倾家荡产来赎人。

这时代的小商小贩,日子过得真可谓是艰苦辛劳,做包子的子时一过就得起来发面蒸,做豆腐的半夜才睡,天没亮又得起。至于像殷流采这样卖点糖葫芦麻花糖人的,也没好到哪去,糖人的糖得提前熬好,糖葫芦更是个考验技术耐心的活,麻花也不好做,更重要的是,挣得才刚够糊口。

“但事实上,不管糖人糖葫芦还是麻花,我都不会做啊!”虽然说,还囤着一些货,不管这些货哪儿来的吧,都只够应付过这一二天的。

城隍庙七天大集,这才刚开始呐。

喊殷流采去榕树底下的那人是个卖各类油货的小贩,摊子上这时正翻着花样炸各种喷喷香的油货,什么葱油饼、黄豆饼、南瓜饼、地瓜丸子、三鲜素丸子、豆沙馅麻圆。殷流采蹲旁边看着,生生想起现代自家街口的早点摊,何其眼熟。

“刘二哥,麻圆、葱油饼、油舌都给我来一个。”油货普遍都贵一点,麻圆三文钱一个,葱油饼五文,油舌头小点也得两文钱一个,加一块正好十文。

刘二哥拿张草纸将麻圆葱油饼油舌都挑大的各包一个,给殷流采,接过钱来又数回去四个给殷流采。殷流采愣愣神,到底接过来,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有点发酸。

“都一大家子要养活,谁也不容易,阿采呀,长点心。”

殷流采:我怎么不长心了?

这天生意还算不错,囤货卖出去一多半,明天最多再卖一个上午,估计就能卖完。殷流采晚上躺稻草铺的床上,琢磨着卖完囤货后她能卖什么,做吃的肯定不行,她倒是会做几样自己爱吃的小吃,可那是建立在她拥有一整套现代厨房,而且什么原材料都能从超市里买到的前提下。

叹口气,大感生活艰辛的殷流采啃着从戒子里拿出来的果子,心情忧伤得跟被云遮住光线的夜一样深沉。啃完果子把核一扔,殷流采果断决定先睡觉,至于生活如何不易,明天醒过来再想办法解决呗。

第二天睡起来,殷流采走到门槛边,一脚踩在昨晚扔的果核上,她低头看一眼,伸手刚要拿扫帚簸箕,再低头看一眼。瞬间,她抬起头惊喜无比地眨几下眼,抬高右手看着食指上那枚戒子:“卖果子!”

谁知道她会在这里待多久,她明显感觉到饿,明显感觉到时间在流失,也明显感觉到刘二哥给她的油货确实能填饱她空空如也的肚子。所以,必需得有点小钱傍身,要不凭她的好胃口,光她一个就能把自己吃穷,何况在这里她似乎“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戒子里的低阶灵果,除在割月谷采的,后来界主和几位狱主又都塞给她一些,控制着点卖,卖高点价格,估摸着能卖三五年。

打定主意后,上午殷流采去城隍庙把囤货清空,下午就去官老爷、士人聚居的地方找地方摆摊。好在这时代,就是衙门口都让摆摊,“保护费”贵许多,一般人也没那胆而已。

殷流采倒不需要去衙门口,住宅区才好呢,殷流采支个小摊在路口坐着,她也不叫卖,只等“愿者上钩”。灵果卖相好,香气扑鼻,而且都是十成熟的果子,咬一口下去个个饱满多汁,甜的甜度极高,酸的酸甜适口,滋味浓郁,色泽上佳,新鲜无比,光看着都能让人觉得好吃。

到底是灵果,对凡人有些效果,长生不老没戏,强身健体却可以。

有人上来问,殷流采一点也不意外,听她卖二百文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挑了两个尝味道,觉得味道好直接掏出二两银子来,买了十个走。

“二两银子,够我吃一年的。”要知道,一家四口人,一年人情往来,衣食住行,十两管够,她一个人,二两当然够吃一年。

殷流采果断收摊,打算过两天再来卖,物以稀为贵嘛。虽然过程有点太顺利,但考虑到正在无理取闹的考验之中,她就懒得去多想。

在满世界都是凡人的地方,殷流采心大的很,她这会儿可不像初到真仙界的时候那样担心自己安危。在绝对强横的武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纸老虎!嗯,所以以后要加倍努力修炼,金大腿再粗,也不如自己就是金大腿来得放心。

第十九章 数九深冬,天寒地冻

事实证明,钱这东西,永远是不经用的。

二两银子普通人够过一年,殷流采买两身换洗衣裳,再缴清从前租的房子的房租,又另租一间屋住,二两银子刚好剩个二钱零头而已。虽说早前卖糖葫芦还剩下些余钱,但也不怎么顶事,真要有个风吹草动,还得另想出路。

殷流采这时并不知,买她十个果子的人,这时找她都快找出疯病来。那果子殷流采吃一车皮,也跟一车皮普通苹果似的,一点效用没有,所以她就没想那果子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效果。

于是乎,当殷流采拾掇拾掇,打算再出去找个土豪时,被早先买她灵果的人守个正着。那人虽然自己忙,却派家中几个得力下人日夜守着,这才能第一时间出现:“姑娘,老夫总算是找到你了。”

殷流采看着略有些急切扑上来的人,顶多不过四十,怎么也好自称老夫?

“你找我是…该不会是果子吃出什么问题来了吧,你别担心,我随你去看就是,要真是吃我的果子吃出来的,我管保治好。”殷流采心里确实有点没底,毕竟她穿的这具身体,既经过灵力洗伐,又长期修炼,等闲的小毒,她根本不用担心。可到凡人身上,尤其是孩子或者老人身上,那就没准了。

自称老夫的人喘着粗气连连摆手:“不,姑娘别多心,恰是那果子太好,家中幼孙自出娘胎身体瘦弱,睡眠是极少,时常啼哭不止,吾等长辈日夜担忧,寻遍名医仍无药能医。那日老夫带回果子去,幼孙喜那果香,老夫便与他吃了一个,见他爱吃,除去给老妻品尝外,便都留予了幼孙。没想几日下来,竟能安睡到天明,且也不再啼哭,这几日饭也吃得比从前好。老夫思来想去,幼孙一应起居与往常无异,若说有异,便是姑娘这里买的几枚果子。”

殷流采:“你那天买了两种果子…我能否去看看令孙?”

“这是为何?”

“我这些果子,寻常人吃了,至多可作进补而已,与上好人参灵芝差不多,只是更温和一些。但…有些话,还是等我见过令孙再说,许是我想左了也未可知。”在原身的记忆里,那两种果子,论起来效果都差不多,助长己身正气,祛除体内浊气。因为实在太低阶,对修士来说功效约等于零。就是真仙界的普通人,因为真仙界灵气充裕,也没什么太大效用。

而需要扶正气排浊气,在真仙界有几种可能,常见的有吃五谷杂粮积存下来的浊气,还有去极秽之地沾上的秽气,也有冤魂厉鬼缠身的阴气。考虑到小孩子,吃五谷杂粮的浊气还不至于引起种种症状,行动受限也不可能去极秽之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冤魂厉鬼缠身。

那人将信将疑地带着殷流采往家里去,路上那人自报家门说姓孙,家中有子弟为官,他自己是个不管事的闲人。殷流采随便听一耳朵,没怎么往心里去。

“姑娘,这便是舍下。”

这家门户在土豪遍地的“富人区”倒是十分不起眼,但能住进这里本来就能说明身份,能花二两买十个果子回家尝的,总归不会穷就是:“孙先生家中屋舍倒颇为朴实无华,很显清静。”

唔,给钱的就是上帝,售前服务的目的就是让上帝舒服舒服地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姑娘见笑。”孙先生领着人进门,悄声吩咐青衣小婢去后宅知会老妻与儿媳,等青衣小婢过来回复,孙先生才将殷流采请往后宅中去。

孙家院子里满种芙蓉,这时正开得朵朵娇美万端,芙蓉花深处,立着几个小婢,见有人来,礼貌地行礼时还不忘卷起纱帘声音娇软地请客入花厅。孙先生只管把殷流采领过来,却并没有停留多久,出面接待殷流采的是孙先生口中的老妻。

殷流采见到一屋子古代后宅的女人心里就泛起寒意,没吃过猪肉也没看过猪跑,好歹见过小说电视里怎么描绘后宅女人的生活。打过招呼认清人后,殷流采快刀斩乱麻,张口就把一张符塞进窝在孙夫人怀中的小孩子手上。

不过是一张中阶雷符而已,小孩子一接到手里,晴天就是几个大霹雳,直冲小孩头顶砸下来。吓得孙夫人和在场的一干女眷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孙夫人大约是十分疼爱这个孙子,惊慌失措时仍是紧紧抱着孙子。

雷光俱都停在离小孩两寸的地方,一点没伤着小孩子,连同孙夫人也安然无恙。虽有好几条电光如蛇从孙夫人身上划过,但孙夫人惊慌之后却稳住心神,目光中带着一丝恍然大悟。雷电消失无踪粕,孙夫人定定看着殷流采,半是疑问半是肯定地说:“殷姑娘,可是有什么妖精鬼怪害了我孙儿?”

“祸福自招,他还小,便只能是家人给他招的。他早产而生,体弱易感,贵府可是为他请了什么东西护持?”

“正是。”

“将那东西毁了罢。”

“可…那是好不容易才求得国师赐下的护身瑞兽,怎么好毁去。”

国师?看来不是碰到了什么野庙歪道士,而是被官方承认的神棍给坑了。看来那神棍不是什么好东西,殷流采决定去会会那国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殷流采万万没想到,她就这么踩着国师上位,成了皇帝亲口封的新任国师。

新鲜出炉,还冒着热乎气儿的殷国师:…

元道真君,这到底什么见鬼的考验,这是分分钟走上人生巅峰呐,难道打算走大起大落路线?不对劲,应该不至于这么简单粗暴。

“这一关到底考验什么?”

冒着热乎气的殷国师很快名扬天下,百官起先还因为她是个年轻轻的“少女”而不信任,充满质疑,慢慢的就变成了敬畏。不仅皇帝有什么事,会向她来求教,百官也常来,到最后连朝堂上的军|国大事,都不时来向他策问。

殷国师:数九深冬,天寒地冻,是时候让这些不务正业的官员皇帝去吹吹风,清醒清醒啦。

要不,放本国师回去做水果贩子也行!

第二十章 若要天下,肯共天下

这年冬季天尤其冷,因雨雪连天,皇帝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大清早挣扎着去祭天,这一祭天祭出大问题来。皇帝年轻时也曾经征战四方,一遇风寒直接把年轻时的毛病都激发出来,从祭天坛上下来直接病倒,连年都没过好。

殷流采觉得皇帝对她不薄,虽然画风清奇了些,但确实是个为国为民的明君。殷流采把果子多给皇帝几个,盼着他赶紧好起来,没想到皇帝吃了果子仍没好,最后殷流采连修士的手段都使上,皇帝的病仍然越来越重。

正月初九这天,皇帝派了内官来请殷流采进宫叙话,殷流采本来正在皇帝御赐的宅院里纠结一帮使女围炉烧烤,内官来时她正啃着一串烤肉,至于内官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她是一点没看见。殷流采招呼内官先喝口热汤,那内官却猛地跪倒在殷流采面前:“求国师救救陛下。”

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殷流采惊诧之余,也明白了,大概是皇帝要不好了:“不是我不想救,我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我擅长的本就不是治病救人。”

原身可是个魔修,叫她弄死人简单得不得了,叫她救人,要依旧是金丹期,倒也不难。问题是她现在不过炼气期而已,较之市井凡人也只是身体里多一股灵气,因而更身强体健一些,寿元更长一些。

将内官扶起来,殷流采嘱咐使女们小心火烛,便随内官进宫。宫中,后妃并皇子公主们聚于一室,另有朝中大员王室宗亲都在场,殷流采大致打过招呼后,随内官进殿中拜见皇帝。

皇帝这时确实病得很重了,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稀粥也吃不下几够,药更是吃一碗吐大半碗。殷流采略略见礼后,内官搬来凳子给殷流采,便退出大殿,殿中便只剩下了皇帝和殷流采。

“国师。”

“陛下。”殷流采看到性命垂危的皇帝,才知道什么叫“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英雄垂暮况且叫人唏嘘,何况是一朝天子。殷流采暗暗叹口气,取出一枚丹药给皇帝,“我虽薄有些能力,但仍不能与天争命,这枚丹药,也只能叫陛下暂且好受些。”

皇帝接过丹药,就着殷流采递过去的水一口服下,再加上殷流采输入灵力将丹药化开,不过片刻,皇帝脸色果然就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更轻快一些。皇帝但凡好一些,都不容自己躺在病榻上,起身披上外衣,皇帝与殷流采对面而坐:“国师,我有一事相托。”

“陛下请讲,但凡我能做到,必不负所托。”举朝上下都信任着她,有话说得好,上行下效,如果不是皇帝满心信任,说句不好听的,没准会被烧死。哪怕这是考验幻境呢,幻境里考验的,也是真实人性,也是取自于真实的人性呐。

“天不假年,诸子皆幼,虽有诸贤在朝,但朕能托江山社稷者寥寥可数,真正能叫朕安心,又能使内外服首者,唯国师而已。”皇帝的担心说得很明白,几个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岁出头,朝中贤臣不是没有,但权力容易助长野心,皇帝不能放心把辅国这样的重担交托下去。也不是没有皇帝能真正信任的,但问题在于,能信任的不能服众,能服众的又不能完全信任。

皇帝选殷流采原因太简单了,既是皇帝能信任她,另外有一个原因是,皇帝知道她是修道者,来尘世不过是历练而已。殷流采这人也算重情,旁人待她如何,她多半也会如何待旁人,最重要的是,这几年下来朝中问策殷流采的每一件事,殷流采所做出的决定都是正确且极有远见的。

大致能看明白皇帝内心想法的殷流采:…

她好歹是个历史系的学生好么,没眼光也懂得总结经验教训,那可都是考点,是学分,是以后的饭碗。虽然这饭碗最后也没端上,可她要不穿越,差点就端上个顶漂亮的饭碗了好么。

“陛下,我…”江山社稷这玩意儿这么大,殷流采哪里敢接,而且这玩意儿还特别特别麻烦,“我才疏学浅,实不敢担此重任。”

皇帝却只是一笑:“国师看我那几个孩子,哪一个更具天子气象?”

这个殷流采倒能看出来,观气相面,但凡体内有股灵气的人都能看出点眉目来:“陛下有五子,长子具贤明天子之相,次子尚武征伐有力可为国朝开疆拓土,三子文曲星主命乃是个风流才子,四子亦有主国之象,但其天命不在此而在四海之外,至于五子…陛下,那是圣主之象,但其相较弱。”

“依国师之见,清焦与昭元,该取谁舍谁?”

“国赖长君。”五皇子虽然有圣明君主气象,但帝王气比起大皇子要弱很多,殷流采这句“国赖长君”,既是总结历史经验,也是揣测了一下皇帝的意思。哪家的皇帝愿意权柄长期外落,别说皇帝,满朝大臣,王室宗亲也不能愿意呐。

皇帝点点头,几日后,帝山陵崩,着皇长子清焦继位,并着国师殷流采辅国相邦。殷流采虽然嫌麻烦,但事来了她也不怕,满朝大臣呢,新帝自己也十二岁了,打小受的就是君王教育,她依旧像以前那样,朝中有事来策问,她就综合经验教训外加卜问吉凶来定策。

新帝干得不错,朝臣们也没作什么妖,偶尔外邦来犯,也能被边防大将打回老家。加上年景不错,可谓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几年后,诸王分封就藩,又几年后,五王昭元携大军打回皇都,二十万大军将皇都内外围了个结结实实。

殷流采站在皇宫城门楼上看着五王昭元,真叫一个百般滋味上心头,这熊孩子,小时候还挺可爱,长大了简直让人想揍死他!

“国师,如今,我才是天命所向。”

殷流采冷冷吐出一声笑:“呵呵。”

“国师,他能给你的,我能给得更多。”

“呵呵。”

“国师若要天下,我肯与国师共天下,国师若要修道,我便倾举国之力,助国师得道,不论国师所求为何,我皆能满足国师。”

殷流采:然而,我只想赶紧通过考验,回真仙界去而已,少年,老祖母的心事你不要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的。

五王昭元许以重利,能许的都许了,许到后来,甚至似乎有可以离开这里的线索。但殷流采没有动心,五王昭元能找到,她也能找到,说破天去她也不会动心的。

人家可是早晚要渡劫飞升成仙的存在,凡间富贵权柄等等一切,还不如一串烤肉呢。

殷流采正要地万军阵中掠走五王时,忽觉得眼且一切都在慢慢淡去,她知道,她这是通过考验了:“但是,这次的考验是什么?”

元道真君,你熊!

第二十一章 水饶清波,碧举亭亭

当皇宫与风雪一一淡去,殷流采又回到山雾缭绕的悬崖边,只是这时悬崖上有了台阶,从悬崖边沿伸展向上,悬崖下依旧滚滚浓雾蒸腾。万幸殷流采没有恐高症,虽然难免脚有点发软,到底还是一步一步迈上去。

第五楼挺好,一迈出脚去就听到水声,殷流采顿时心安,可以召唤怪鱼,把第四楼的事问一问,再把第五楼的通关攻略拿到手。这时殷流采倒拿怪鱼当吉祥物看待了,看,前面几关有怪鱼多顺利,不像四楼那样,从头到尾透着诡异。

五楼一进去,就是一眼水莲饶清波,碧叶举亭亭的池塘畔,取出召鳞,将怪鱼召唤出来,怪鱼过来一看:“哟,五楼。”

殷流采:“你门儿清嘛,那么我们来说说,四楼到底什么鬼吧!”

“试心中善恶呐,你竟过了四楼都没看出来,元道真君以为,小恶可以,小善也可以,大善自然更可以,大恶不能作。所以在四楼,杀人放火祸国殃民,挑起战乱倾覆政权这些事你不干,基本都能过。不过,过和过也是有区别,你怎么过的?”怪鱼问殷流采,殷流采把在四楼发生的事大略说一遍,怪鱼听罢看她眼神都不一样了:“在元道真君的判定里,你大约可以算大善了。”

殷流采:“我什么也没干啊!”

“手握世间至高权柄既能什么恶也不作,还能辅佐明君,稳定江山社稷,这就是大善,你竟这般无欲无求吗?”怪鱼眼神里透着纳罕。

“凡俗的权柄有什么好求的,我还等着渡劫飞升,长生不老呢。”多少当皇帝的最后都想求长生来着,可见世间权柄不如成仙,殷流采好歹是学历史的,别的不行,总结经验教训的能力数一数二。

“话说起来自然容易,可真到那时候,有几个人勘得破。”怪鱼说话间,摆好姿势,让殷流采跳到它背上,这回的考验就在这眼池塘的藕花深处。

五楼自然又是无惊无险,并且接下来直到十关都依然风平浪静,怪鱼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它再见过元道真君布置九十九层仙楼,也不知道其中关窍究竟如何,只知道个大概而已。

接下来到十九楼时,怪鱼以为这样安安稳稳,殷流采说不定想去更高的楼层看看热闹。人嘛,野心或许并非人人有,但好奇心的话,却几乎人人都有那么一点,结果它正要载殷流采去闯关时,殷流采来一句:“行了,现在告诉我出口在那里,这仙楼我可不想再闯下去啦。”

怪鱼:“你不动心吗,渡劫飞升,长生不老,只要得到仙楼,这些都近在眼前。”

“你怎么不说得元道真君这么厉害的人,也因为仙楼身死道消呢,有捷径谁不想走,可也得有命享。”如果殷流采还是金丹期魔修,她说不定真能去试一试,如果元嗔真君或界主离舍跟她在一块,她也敢去,毕竟金大腿粗壮嘛。

虽然这么想挺怂的,但是殷流采才到真仙界多久,在完全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下,选择更稳妥,更安全的道路近乎于本能。活下去,对于还没站稳脚跟的殷流采来说,比渡劫飞升,甚至比回家都更重要。

怪鱼找不到话来反驳,毕竟元道真君真是因为身怀仙楼,若来真仙界中许多人觊觎,才被杀人夺宝的:“那我带你出去,要说出去也好,省心,十九楼往上,可就不会这么轻易让你通过了。”

“那我希望我家师尊能全部通过,最后得到仙楼,师尊有就是我有嘛。”

“你倒不怕受牵连。”

“你说得也是,那我还是希望界主离舍来吧,界主离舍修为深不可测,又向来对属下大方,老板有我也有,一样的。”

怪鱼:好没出息。

殷流采:“你肯定在心里骂我。”

“走,我带你出去。”怪鱼尾巴一摆,朝反方向游去,没游出去多远,怪鱼问了殷流采一个问题,“殷流采,你的道是什么?”

“啊?”殷流采压根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她连修道是什么都还囫囵吞枣叫呐,猛问她她的道是什么,叫她觉得这还好远好远,“我不知道。”

“那你修的是什么?”

“长生呀!”

怪鱼原本溅起一片雪白浪花,游得飞快,殷流采答完,它却停下来:“那你肯定出不去,还是继续往上爬楼吧。”

“为什么?”

“出仙楼的门也是有名堂的,不管哪一层,都是从一个门入,一个门出,入道者可入门,得道者方可出门。”

“那现在的意思是?”

“不悟出你的道,有门你都出不去。”怪鱼默默为殷流采默了个哀。

“牛不喝水,怎么能强按头呢,我从前可是个魔修,怎么可能心中有道呢。”殷流采早已经同怪鱼说明自己的来路,倒也不是她想说的,而是在十六楼的台阶下有面水镜,那水镜一照,把她什么老底都透了。她还能怎么着,只能干脆破罐子破摔。

“第二楼里既然有问元山,那便说明,魔界的修法,也是大道传承。”

明摆着不能出去,殷流采只能继续往上:“不过,继续往上我就能悟到我的道?”

“我记得四十九楼的考验就是明道心,再有三十楼就行,只要你不去九十九楼,哪一楼也没区别。”

“只能这样了。”殷流采这时又想了想化嗔真君,不知她家美人师尊这时到哪一楼了。

美人师尊,呃,化嗔真君此时刚出九十七楼,站在九十八楼时,化嗔真君也在考虑一个问题,是否要去九十九楼。一路上得到的好处不可谓不多,但仙楼要不要取,还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