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仿佛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求道,为什么要求长生,是因为她心中还是存在着不甘的呀。不甘于那样短暂而忙碌的一生,不甘于出生就注定死去的结局,不甘于没看够这世间风景就这样老去,不甘于在平凡中永寂。求道求道,也许求的仅仅只是个“我知道了我求的是什么”。

“师尊叫我来凡世,就是看这些吧。”殷流采觉得,长生路漫漫,大概谁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大概谁都会产生无谓的迷茫。

终于洗去心头那点落在心镜上的浮尘,殷流采倒没急着回上玄宗,在凡世吃够美食后,殷流采向魔界发去出飞叶传书,没见飞叶传书回来,殷流采便歇了去魔界的心。划拉出印在玉符里的地图,殷流采打算去一去碧栖寺,帮昔日的盟友,如今的师弟杜鉴之去探一探他前任师傅的下落。

杜鉴之曾托她如果顺路就帮忙问一问,如果不顺路就算了,殷流采左右无事,就想起这事来。

碧栖寺在真仙界东面,山多水秀,养出来的儿郎性量恢宏度雅才高,女郎肤白貌美且爽阔多娇。殷流采一路上看到的姑娘小伙们可真不负“东秀”美名,加之东地各洲方言音轻,个个讲话都和声细语似带春温,真正让殷流采领略了一番古人如何雅量高致,如何洒脱放旷。

“你是哪家的女郎,好好的怎问碧栖寺。”

殷流采:“家中有位故旧,曾道要往碧栖寺中求典,却至今不闻音讯。不知那碧栖寺生了什么事,竟凭空失了踪迹?”

是的,碧栖寺消失了,凭白无故的消失,只留下一片空地丛生杂草,要不是那断掉大半的石碑上还剩下多半个栖字,殷流采都要认为是自己找错地方。如今一打听,却听碧栖寺下的凡人满脸谨慎小心,多不愿提及,殷流采便知那碧栖寺定是出了什么事。

“那得从两年前说起…”

(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金身佛骨,末法之火

故事很长,但归根结底,是两年前一场大火,眨眼之间烧毁碧栖寺,别说断壁残垣,就是那座铜塑的佛像也被烧光。在凡世中人眼中,铜造的佛像,哪怕是烧成铜水,在原地留下个铁疙瘩,也不至于消失不见。

是以,这一场大火来得蹊跷,寺中僧众,并一应佛像殿阁更是消失得莫明其妙。说来,在殷流采眼中也同样蹊跷,碧栖寺虽然距凡世集镇不远,但却是真仙界正道之中极有名的禅门正宗,《碧栖佛典》更是威名赫赫。

殷流采至今还没听说过,哪家宗门的殿阁是惧凡火的,别说凡火,就是等闲的灵火,也烧不毁各宗殿阁,像上玄宗这样的大宗,再高等阶的灵火烧起来,也怕是连殿阁外的花花草草都烧不着。碧栖寺虽不比上玄宗,但作为禅门正宗,杨门祖庭,碧栖寺底蕴颇深。

“那火,当真一烧起来,就将什么都烧尽了?”

“那可不,后来有人传,是那碧栖寺中的和尚造了孽,才叫上天降下天火。你想啊,要不是天火,谁能眨眼之间烧光碧栖寺,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也不行呐,你说是吧。”

这话说得太对,凡人口中的“仙人”就是修士,眨眼烧光碧栖寺,就是渡劫期的化嗔真君也不行,化嗔真君可是很擅长玩火的:“那天火降下之前,碧栖寺有什么异动吗?”

“那说法就多了,一时也说不清。”

殷流采:“不如寻个清静去处,请先生细细与我分说。”

见殷流采这么客气,那人也没拒绝,便与殷流采进了街边茶馆。叫上二上齐茶点后,那人便与殷流采说起镇上关于碧栖寺的种种传闻来,各种传闻比传奇还传奇,其中绝大多数是无用的臆想,只余那么只言片语可探寻到真相。

然而,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如今只怕是谁也说不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人打发走后,殷流采琢磨片刻,奇怪地喃喃自语:“也不见修士中有传闻,按说碧栖寺这样的禅门正宗,不说消失了,就是出了什么大事,在修士间也会传遍。但临出门时杜鉴之说起碧栖寺,素素没有提起,再早一些,师尊与我提起碧栖寺和杜鉴之的师傅时也没说…唔,那时候碧栖寺还没烧呢。”

“可能和修士的时间观念有关,三年五年没消息完全正常,三五十年没消息,有种种可能,三五百年没消息,那才值得推敲。”殷流采咂一下嘴,决定先传书去上玄宗,知会一声她家师尊。

玉叶传书是殷流采又到碧栖寺查看后才决定发出的,站在碧栖寺的石碑前,殷流采眼睁睁看着玉叶传书空茫茫一片,毫无响应。不论飞叶传书还是玉叶传书,一旦打入灵力,就会在收录声音之后,漂浮于空中。飞叶传书会消失在原地,而玉叶传书则会散发淡绿光团,殷流采见玉叶传书没响应,取出一枚飞叶传书,飞叶传书竟在收录声音后直接掉落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殷流采不解,她到这里后,来碧栖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次次登上来都没发现碧栖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此刻,传书出不去,显然是有什么问题。

“是灵力,几次上山,我都看四下有凡人,是步行上山的,没有使用灵力。刚才传书,这才驱动灵力,这里应该是布下了什么禁制,一旦有人使用灵力,就会触动这个禁制…难道说,在我之前还有修士发现了不对,但因为使用灵力触动禁制被困于此。”殷流采也没见有同道中人在四周,她试着往山下走,却发现不论怎么走,都在碧栖寺遗址附近转悠,根本出不去。

这样的情况,放凡世中人身上,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鬼打墙,但到修士身上,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即使以灵力灌目,也无法找到下山的路时,殷流采便收回灵力,四下查看。

在碧栖寺遗址旁边,有一汪浅溪,殷流采一琢磨,把出门时死活要跟着她出来浪的潜羽放出来。潜羽进入浅溪,因地制宜化作一尾小小游鱼,吐着细细水柱一路靠近岸边:“总算舍得放我出来了,怎么是这么浅的水,都跟你说叫你放我去大湖大江大海大海,这样的小水沟,放我出来玩个什么劲。”

“这里是碧栖寺,你听说过吧,我被困在这里了。”殷流采接着说了碧栖寺事件前因后果,当然,是她听集镇上的人口述的,其中真伪,她只能略作辨别,并不能确定。

“碧栖寺乃禅门正宗,别说凡火一烧眨眼消失,就是高阶灵火来烧,也至少得烧上三个月,要烧到这么干净,少说也得三五十年。碧栖寺依山建寺,楼阁殿宇皆以断松石云岩木最耐火烧,再说寺中金身佛,那佛躯虽是铜胎,内里却有一具金身佛骨,那金身佛骨,莫说三五十年,三五十万年金乌真火锻炼,亦烧不毁分毫。”潜羽说完,也犯了和殷流采同样的疑问,这得是什么火,才能眨眼之间,将碧栖寺烧没,将那金身佛骨烧得飞灰都没留下。

“永…永世业火。”

“这时候你倒见多识广了,居然知道能烧毁世间一切的永世业火。”潜羽对殷流采的没常识,老早就见识过,因此也只揶揄一句,“永世业火却能烧毁世间一切,但也不能瞬间烧毁金身佛骨。”

“金身佛骨,要什么才烧毁。”

潜羽似乎想起来什么,但惊吓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愣神得竟然缓缓沉到水底,许久后才又浮出水面,小小一双鱼眼竟布满恐惧:“殷流采,你这什么运气,明明有天道所钟,气运加成,都能陷入这般险境。”

“说清楚,什么险境。”

“这世间,能烧毁金身佛骨的,唯有末法之火。”

“什么玩意儿?”殷流采听过末法,却没听过末法之火,而且那是禅宗才有的东西,道门素来不讲什么末法时代、末日、末世之类的。

“先不管这个,还是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你被困在这,而不是直接被烧成灰,说明末法之火已不在这。末法之火伴随天然禁制,想出去倒不算难,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还真是个问题。天然禁制,至少得元婴期才能设法破解。”

殷流采:好不容易修到结金丹,我都准备好满世界浪了,你给我说这个!

这就是气运之子,天道所钟?

#求不爱,谢谢#

(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时间空间,过去未来

说实话,被困在碧栖寺,殷流采想的最多的,不是怎么赶紧修炼到元婴期,而是自家师尊,自家素素师姐,还有三位师兄怎么因为她忽然之间联系不上而日夜担忧。她倒不是自得,而是不希望师尊和师姐师兄们这样挂心她,毕竟她什么危险也没有。

潜羽见她这样日夜难安,无心修炼,只得找话给她:“你想太多,凡修士出门游历,三五百年都常见,何况你这才几天不见消息。”

“也是。”殷流采觉得,她对自己如今也是可以以千万年计寿的老妖精这事,总还缺少点本能认知。

见殷流采瞬间放下,潜羽又怕放松得太过,还得劳心劳力想办法叫殷流采绷着点:“不过你家那师尊可不一样,别说三五百年,怕是三五十年不见你传书回去,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死哪儿了。”

“我师尊哪里不一样?”

“嗯,说起来,倒也不是你师尊不一样,是你这当徒弟的,比别的徒弟更让人不省心些,因而你师尊担心你已担心成习惯。所以,你若真想着你师尊,不想令他挂怀,还是踏踏实实安心修炼,早日结婴,破除禁制为好。”潜羽深感自己是当着吉祥物,干着师父的活,像这样的时候,它可比她那师尊更不省心。

“破障谈何容易,更何况是下三境与中三境之间的大关,这本就急不来的,怕是三五十年都够呛。”就拿上玄宗来说,即使是出色的弟子,从金丹到元婴,也不是三五十年能成的事,偶尔有见三五年,三五月就成的,那不是有大机缘,就是曾遭逢大劫。

“你要这样说,上三境岂不是更难,岂不是是需以千年计。若是这样,你师尊化嗔真君数年从返虚至渡劫又怎么说,难道是见了鬼。”潜羽这时候,真的特别希望,能随身携带的不是它,而是殷流采她那师尊。

殷流采有心说“那怎么能比,我师尊已经超脱出人类范畴了都”,可转念之间,她又想起了她那些不甘,便又沉默下来,许久之后,她看一眼碧栖寺那残碑,低声道:“我知道了。”

闻言,潜羽才算放下心来,殷流采这人,别的且不说,一旦她答应下来的事,必然会践行,即使看起来难以完成,也会丝毫不顾艰难,不辍日夜去做:“殷流采,我见过许多修士,他们中有许多天纵之才,更有古往今来无人能出其右的元道真君。但这些人,其实很多都会半道陨落,不是因为天妒英才,而是因为他们太相信天资。所以,永远不要被天资所限,天资这东西,你惟它是论,便是自困囹圄。”

永远不要被天资所限,永远…

这句话,殷流采反复在心底吟诵许多遍,想了许多人和事,最后给自己布个阵法,便跨入其中。结婴之法,早在她结丹的时候,化嗔真君就已经细细与她分说过,至于修法,化嗔真君素来认为她天资出色,为避免出现忽然结婴的情况,修法也早已为她存入玉符中,只待结婴后取用。

在讲述结婴之法时,殷流采曾问过化嗔真君一个问题:“师尊,结丹是否就像凡世妇人怀胎,待十月期满,花开结蒂便可成婴?”

“确实如此,丹田便如胎宫,未结丹前是天地灵气,心中一点开悟,便落种丹田,灵气育之遂成金丹。再以灵气蕴养金丹,待金丹充盈,婴胎便破丹而出。你若这样想,将来便可这样做,将金丹当作婴胎包衣,破开表面那薄薄一层,婴胎自出。只是需小心试探,万不可鲁莽。”每个人结丹的想法都不同,相同的是金丹化婴,至于是破丹成婴,还是金丹直接化作元婴,又或是其他,那也因人而异,各有不同。

此刻,殷流采内视丹田,看着那枚被紫气拱在丹田中央的金丹,有点不大能想象,这小小一枚丹丸,怎么变出个大胖丫头来。至于为什么是大胖丫头,而不是别的丫头,也许出于…她小时候就是个胖丫头?

“我妈说我生下来八斤九两呢,别的小孩吃什么都不长肉,操心得爹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倒好,跟见风就长似的,不到半岁,就有人家一岁小孩那么大坨。直到上五年级还是个大胖丫头,到初中疯一样长个,这才瘦下来。”殷流采在心中默默嘀咕,又默默念叨一番父母。

内视丹田后,殷流采才沉下心来修炼。

所谓修炼,修真炼意,何谓真,真法是真,真性是真,真相是真,真我亦是真;何谓意,心猿不住意马不收是意,思远及人是意,去国怀乡是意,纳万物入襟怀是意,合天地于我心也是意。

作为一个法修,金丹期,立道心,到元婴期,就是明吾道。殷流采之前,连修道都懵懵懂懂,立道心更像是开了挂,到明吾道时,再不能懵懂,也再没挂给她开,唯有真正开悟,才能真正明白,她所修的是什么样的道。

修什么真,殷流采心里有谱,但到炼意时,她只能抓瞎:“什么意,我没有收不住的心猿意马,思远及人和去国怀乡之类的…我不希望这成为我的意,根本回不去。修士嘛,纳万物入襟怀,合天地于我心,才是正途。”

“合天地于我心,什么天,是什么地,什么是宇宙洪荒,什么是古往今来。我感觉我需要一个哲学家来帮忙解答,还需要一个资深物理学家论证,另外再赐我一个宗教教授就更好了。”然而,这一切只是美好的想象,她现在必需身兼哲学家、物理学家、宗教学家为一身,自我开悟,自我作答。

“道究竟是我喜欢,还是应该走适合我的道?”

“要我喜欢,我喜欢合天地于我心,要适合我…我也不知道什么适合我。”

“种地?算了吧,这个我还不如杜鉴之。”

“为什么我会喜欢合天地于我心,因为比起玄而又玄的大道,天和地跟我更熟一点。”

哪个现代人,不曾上揽九天之高,下识四海之深,更见过宇宙之广,星辰之繁。

因为,我曾被深深震撼过,那片星空,纵使永远不能抵达,也时时令我心向往之。

为何爱那片星空,是时间与空间的碰撞,是过去与未来的共存,是死亡与死亡中永生的纵横交错。

是因为,人类生而向往永远不可达的未知,比如…那片星空!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以身为灯,以法为油

在殷流采闭关时,潜羽满怀忧愁,它没有同殷流采过多讲末法之火,不仅仅是因为眼下被困在这里,讲了也没什么用,还因为殷流采还太弱小,末法之法现世的事,压根不是她听一听就可以独自去解决的事。

如殷流采所说的那样,末法、末日、末世一类,都是禅门某些流派才会有的词,真仙界有七大主要禅宗流派,其中只有两个流派的法典中是存在“末法”这个名词的。这两个流派的法典都十分偏激,但既然能成为七大主要禅宗流派,自然不会只因为他们足够偏激。

至于禅宗的“末法”关道门修士什么事…末法之火现世,总不会只烧禅宗修士,烧光禅宗修士,末法之火可不会就乖乖消失,它会继续烧下去,直到把整个真仙界烧得一干二净。这个一干二净是指,不论凡人还是修士,不论灵气充裕之地,还是灵气稀薄之地,整个界位连人带天地都会被烧成灰。

按殷流采的说法,“我们是住在真仙球上的”,这个球会最后被烧毁,烧毁之后末法之火仍然不会熄灭,只会向着下一个“球”去。

“焚尽一切的末法之火,还不如让老子待在仙楼里什么都不知道呢,元道你个倒霉蛋,难不成是知道会有末法之火,才在这时候把老子弄出来。混蛋啊,把老子弄出来,难道老子会有什么办法解决。”潜羽要是有办法解决,这时候绝对不会这么愁人…啊,是愁龙。

很多年前,元道真君认为真仙界会毁在正道与魔界的争斗,之后,又曾为凡世战火四起,生灵涂炭而想过,也许真仙界不会毁在修士手里,而是会毁在凡人手中。不管哪个想法,元道真君都认定,人只会毁在自己手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外来势力”毁灭真仙界。

没想到,元道真君死了才多少年,末法之火就出现了。

这下好,不用再担心正魔争斗,凡世也早就被姬氏皇族一统,改“外来势力”毁灭真仙界。且这“外来势力”还不是耍耍心眼,修为强横就能打跑的,这家伙不烧完不罢休,没谁能灭掉它。

据禅宗法典上记载唯真佛,能收末法之火。

注意,是个收字,还不是灭,不是熄,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可能没法熄灭,只能收服。

“难道是殷流采的机缘?”

“要真是她的机缘,天道垂青,气运所钟可真够胡闹的。”这时这是潜羽也不由得觉得,天道对殷流采未必是真爱,这样看着倒更似是殷流采那句“相爱相杀”,爱也要爱,杀也有杀,好大一只变态!

禅宗法典上还有一句以身为灯,以法为油,才消末法浩劫。

“应该不至于,像这样的事,都得佛法高深的禅宗修士来干,殷流采这点修为,还不够半口灯油。”

殷流采:“什么我这点修为,还不够半口灯油,你要拿我的修为当零嘴,怪不得天天催我修炼催这么紧。”

一没注意,时间飞快,殷流采已从金丹中期,升至金丹后期,差一步金丹大圆满。想要结婴,得金丹圆满到极致才能育出婴胎,所以,殷流采还少那么点火候。

“知道奉法灵灯吧。”

“知道啊,我来碧栖寺前查过了,那是碧栖寺的镇寺之宝…啧,你想什么呢,那灯的灯油是禅宗大能每日修行时灵台上的浮尘掺了些别的东西炼成的,跟修为有什么关系。”

“你就从没觉得奇怪,奉法灵灯,烧的却是禅宗大能灵台浮尘。”

“我不觉得奇怪,碧栖寺的修法讲究的不就是个白莲生淤泥,无物能染,无物能污么,还有明从晦出,洁自污来的说法。”她可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潜羽:有时候,人还是无知一点更可爱,看,都没法再糊弄。

“殷流采,还是得想个办法,知会你师尊一声,要不你师尊真发疯满世界找你,不知多少人得遭殃。”潜羽打的主意是,趁殷流采传书的时候,也给化嗔真君传条消息,将末法之火的事告知。渡劫期大能,合该就是来担这种关于真仙界生死存亡之事的,像殷流采这样的,再来百八十个都担不得。

“要有办法,我早想到了,不是你说不到结出元婴,都别想出去的么。”殷流采也很想传个书,人三五百年出不去都没关系,但得事先传个书说明一下,要不然化嗔真君真能找她找得发疯。

“只能从仙楼想办法了。”潜羽说关于仙楼的话题时,都会自发自动改作传音,配合殷流采不欲为外人知的想法。

“仙楼怎么想办法?”

“我去八十一楼看看,那里还藏着许多元道真君从前的法器符录,总有能派上用场的。”

殷流采点头,要不是担心附后有修士经过,察觉不对劲,发现仙楼,殷流采都想进仙楼去。比起眼下的碧栖寺,仙楼好歹有八十一楼,每一楼都丰富多彩,不至于像碧栖寺遗址这样空荡荡。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不在这个,而在殷流采很清楚,她啊,不逼不行,安逸的环境绝对会让她连心中那点不甘都忽略掉。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放她身上,对得不能再对。

潜羽这一进去,就是好几天,等再出来,带出一堆符录法器,试完一个试另一个,试了好几样,才试到一个能用的。哪怕只是带出去一张小纸条,都够让殷流采和潜羽高兴的,殷流采发个小纸条报平安,潜羽就附一念在小纸条上,告知化嗔真君,他徒弟又捅了个天大的马蜂窝,虽然这马蜂窝他徒弟不捅也在。不过嘛,有句俗话说得好,万事皆有其缘法,这马蜂窝啊,谁先捅破的,谁就得担点干系。

像殷流采这样的,哪怕最后应劫不是她,她也十成要扯进去,受点磋磨,至于最后结果是好是坏,就看天道君是真爱她,还是爱着玩玩的。

好吧,求爱

不是求不爱吗

谁没有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呢

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万物有序,法修真义

星罗湖上,玉壶岛中,化嗔真君正捉星引月,于一片氤氲灵雾中罗列宿阵,如此费心劳神不为旁的,只为他那不省心的徒弟。往日里,心念一动,殷流采身在何方,便能立等知悉,但近来已有大半年时间,他无法推演其方位,每每推演只得一片空茫。

是以,化嗔真君只得放下寻常易术,着意选漫湖星月,灵雾极盛的夜晚,捉星入阵,引月点盘,用以指明方位。真要细论起来,也只殷流采身上,他才费这么多工夫,倒不是别的徒弟不如殷流采重要,而是别的徒弟不需要他这当人师傅的费这工夫。

捉星入阵中后,化嗔真君取出一枚银白小盘,小盘上刻着许多玄奥符文。在月色最明亮时,灵雾蒸腾仿如海浪,托一轮明月时隐时现,月下一片莹莹廓然。化嗔真君阵盘一翻,符文引动月华与灵雾,瞬间光芒大作,却又忽然间光芒大收。

只见化嗔真君舍下阵盘,伸手在虚空中一指,使挟住了一枚二指宽的纸条,薄薄一张竹宣纸,纹路在月下无比清晰。化嗔真君眉峰微皱,速速展开阅罢伸指一弹,烧个干干净净:“碧栖寺,多事人自寻烦恼事,怨不得谁。”

知道徒弟好端端的没什么大碍,只是要修到元婴期才能破阵,化嗔真君就一点都不担心了。至于徒弟是在里边被困三五十年还是三五百年,那已经不再重要。

就在那纸竹宣烧成的灰烬落入湖水中时,一道青光腾空而起,直击向化嗔真君眉心。化嗔真君怎么能容这道青光经眉心入他识海,伸手一捉,便将那道青光捉在手中:“潜羽?”

不远处舟上静候的姜流素猛地挥手:“师尊,潜羽是阿采给那只鱼取的名字。”

闻言,化嗔真君才点头,放任那道青光钻入眉心,经眉心入识海,化嗔真君才“看”到那道青光中蕴含的意念碧栖寺毁,末法火现。

竹宣纸不过才二纸宽,殷流采写两行字,能容潜羽附下的意念,就只有这短短八个字。不过,有这八个字也足够了,其余的化嗔真君完全能凭见识补全。

殷流采撞破的,还不知是缘是劫,更不是知福是祸,至于谁来拯救世界,化嗔真君略思量片刻,便对姜流素道:“流采已无事,不过被困天然禁制中罢了,你且回玉壶岛去。”

“是,师尊。”姜流素可不是殷流采那喜欢打破砂锅的,化嗔真君叫她回,她就自己回去,至于化嗔真君为什么不回,不回去哪干什么,姜流素十分知趣的不多问。

知道得少一点,乐趣多一点。

殷流采此时并不知潜羽发了什么消息给化嗔真君,更不知道末法之火会引起真仙界修士们多大反应,她只知道,她快被结婴这事烦死了。辛辛苦苦爬到金丹大圆满,这还是在吃了元道真君一记“安利”的情况下才达到的,饶是她盘腿又沉淀月余,仍然没办法从金丹里把那婴胎放出来。

“难道真要拿把小刀,跟剖腹产似的,把婴胎从金丹里接生出来?如果是这样,我这刀要割多深,浅了自然割不出来,深了的话会不会伤着新生儿啊!”殷流采倒是能用灵力在丹田中化出薄刃来,也确实能对金丹下刀子,可她不能保证能把婴胎割出来,万一没割出来岂不是又要从头重修,这她可不干。

“我不是专业的,不敢下手啊!”殷流采内视丹田时,肝都是颤的,一想到要划开金丹,就觉得自己是在找死。

穿越真是麻烦多,怪不得都要求主角是全能型选手呢,每到这样的时刻,作为穿越者,殷流采都感觉到,全知全能有多么重要。

“要不还是换个温柔点的办法,没剖腹产之前,不还有顺产嘛,咱们先尝试一下顺产好啦。”殷流采琢磨了一下顺产怎么产,可怜她还从没跟人在被窝里深入交换灵魂,却得考虑顺产剖腹产的事。

“种一点灵悟入金丹,那点灵悟算是我的念头,既然是我的念头,那…我是不是依然还可以控制它。”殷流采顿时全神贯注盯着金丹,感受她种入金丹中的那点灵悟,刹那间,仿佛有什么在回应她,像是她的灵悟,又比灵悟多了许多。

殷流采感受到了喜悦,感受到了恐惧,也感受到了更广阔的世界,明明她全副心神都在丹田中的金丹上,但她却在这窄小的丹田里感应到了整个宇宙,甚至更多宇宙的存在。宇宙的深远,星辰的明灭,过去和未来的重叠,时间的消失和生成,一切的一切都在,然后又渐渐化作一片虚无。

忽然一刻,殷流采仿佛有了另一双眼,这双眼里看到的世界,和她平时看到的有不同,也有相同。她此刻,能看到万物的轨迹,能看到宇宙间规则,天地间存在的…那是道吗?

“万物有序即为法。”

这就是法修的真义吗?

殷流采猛然间发现,她居然从两个不同的视角看到了此刻感受到的一切,她惊得整个人一激灵,立刻这玄而又玄的状态消失,她又只有了一个视角。这一个视角所看到的,使她完全反应不过来:“怎…怎么就结婴了呢?我这是算顺产吧!”

这要是算顺产,那伦理关系怎么算。

殷流采没纠结于这个问题太久,因为雷云正聚,雷电正远处的天际一端发出闷闷的轰鸣声,宣示着雷劫的到来。她慌忙收回杂念,静心凝神,收拢灵气滋润婴胎,使其初步具备抵抗雷劫的可能。

作完准备,殷流采还得空睁开眼看向天边,劫云比结丹时要吓人得多,似能摧山倒海。她直视那劫云,心中却不知为何,竟没有了结丹时面对劫云的紧张害怕,反而十分平静,平静得就像丹田中那婴胎,双目垂闭,静谥安然。

是时,劫云成,第一道雷劫劈下,丹田中那婴胎顿时睁眼,仰面看向自半空中劈下的紫电虚虚一指,那紫电竟凭空消失,仿如未曾劈下来过般。

殷流采:感觉我的婴胎比我本人还能耐呀,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被自己比下去什么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