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所窃何物?”

“真仙界气数。”

“何为气数,气数何为?”

这个,殷流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摇摇头:“我们并非来讨债的,而是来拒绝继续借贷的,只不过是他要为他的行为负责而已。”

“比如…”

“我也不知。”

“苏世襄”点点头,许久后又定定看着殷流采:“你曾道家中与你说了一门亲?”

“倒是不曾,我父母不在已经多年,吾辈修士也素不讲究说亲作媒,我的那门亲,却是自己寻来的。”

“苏世襄”再次点点头,之后便没再说什么,却仍是拦了殷流采的去路。“苏世襄”的这个举止,令殷流采心中猛然生疑,所有人都已经上前去围攻天道,没谁会在这样的时候还讲什么君子之风,“苏世襄”没有拦别人,却独独拦下一个她。

#我掐指一算,这事肯定有阴谋#

第一六三章 犹有过之,必无不及

如果要殷流采给界主离舍贴标签,殷流采第一个要贴的便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外壳下意外地拥有一个善良温柔的心”。当然,那已经是之前的印象了,现如今殷流采对界主贴的标签已经太多,这个上是标签已经不是很难形容界主眼下在她心里的印象。

就算雪天给下属送温暖是上司该干的事好了,走在路上对跌进自己怀里的弱女子不但没扔出去,还带回家去好好宠,要地位给地位,要修法给修法,要资源给资源。说得明白点,这和养女儿费的心思,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所以,殷流采才会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他不言不语流露出的温柔与呵护,也许他自己都不觉得,但这就是的。殷流采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爱一个人,他的温柔与呵护便是岁月能给予他们彼此的最好的恩赐,不爱一个人,他的温柔与呵护,便是湛寒星如夜的那柄又薄又锋利的霜刃,能轻易割开所有。

“虽然…但还是应当谢谢你,苏公子,我仍是那句话,盼您一世安稳。”殷流采说罢,将“苏世襄”定在原地,这时她已经不惧动用灵力,区区一个借天道些许势而能飞天遁地的“苏世襄”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殷流采。”

正要飞身去远的殷流采回头看“苏世襄”一眼,问道:“还有事?”

“保重。”

殷流采没有再言语,一声轻笑便转身而去,她并不意外“苏世襄”会知道她真名,但她依然很意外,只因她从“苏世襄”眼里,第一次看到了,像界主那样的璀璨,“苏世襄”方才笑了,笑得与界主离舍几乎一模一样。心中嘀咕一声,殷流采加入与苏运的缠斗中,苏运乃此界天道,法则未明之前,苏运对他们的压制是一边倒的。

奇怪的是,殷流采没有感觉到丝毫压制。

这时她没有谁可以问,只想到冥冥中,她似乎领悟过宇宙间法则与秩序的存在。虽然她说不上那是什么,但她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玄妙的存在。

“用末法之火烧他?啧,不行不行,如果‘苏世襄’不来,烧就烧了。也不行,天道岂是轻易能烧的,一烧毁,此界凡人的日子便不好过,这样大的因果谁能承受得起。”

“这样的话,也不能用念灭了她,不能把它扔进仙楼中某一界去。”殷流采一边接应师长同道,一边琢磨该怎么扭转眼前的局面。天道曾传给化嗔真君窍门,但化嗔真君此时,根本没有余力使出。

“不能灭,困起来似乎也不行,那…削弱他,这像秦安虞当初削弱末法之火,再进行封印一样。”仔细想想,也就这个靠谱点,但人类修士的念,怎么可能比得过一界天道的念那么强大,殷流采碰壁一轮又一轮后想:这样下去不行,

殷流采忽然记起来,她曾在洗墨池边被天地万物的念“感染”后的情形,天地间万物有许多是没有灵智的,但是它们的念聚成海洋时,一样可以使她受到冲击,那是不是天道也一样会。再逆向反推,天道本身不可能自身拥有人格,使它人格化的必定是人,仔细琢磨其中事,很有可能是无数人的念汇成海垒成山,才促使它拥有人格,最后甚至拥有在人世间行走的血肉之躯。

“潜羽,不要再装死,你是辩龙,不仅可辩万物,还可辩天道,因为我曾在你身上感受到法则之力。”殷流采从看到苏运开始,就一直在召唤潜羽出来,潜羽却窝在仙楼里,死活不肯应召。

潜羽仍然不肯出来,只传递出来几句话:“此界天道盛,法则近乎无,我哪敢出来,也没有解决办法。不过,你的想法,倒可以试一试,但是殷流采,你知道需要多少念才能使天道栽进去吗?想想你当初在洗墨池边就应该知道,便你不过是化神期,也需要天地之间万物的念,若是天道,需万万倍于你。”

万万就是亿呀,殷流采“啊”一声,她对这个数其实也没法有个具体的概念,再具体到那天她感受到的念,她也没有太大概念。但随便一算,也得再加个几十万倍,数额巨大到,殷流采两辈子都没接触到这么大的数字。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造出这么多念来,何况此界天地间万物的念不可能为我所用,潜羽,没有办法也给我想个办法出来。”殷流采顺手将身边被打飞的道友拦腰抱下,定睛一看,哟,清衍真君。

清衍真君柔和地与她道谢,然后又再冲上去,殷流采看着清衍真君,忽然有了点底。她有天底下最强大的后盾——地球,准确的说是各种脑洞,各种作品,各种影视,各种故事,或者事故。那些记忆虽然尘封已久,但想翻出来,一一成念,对她来说,只需要耗费些时间。

“殷流采,你最好不要这样做,虽然这样很可能成功。”

“为什么?”

“会使你迷失,因为那些说到底,也并不真正属于你。殷流采,若你迷失,很有可能堕魔,即使不堕魔,心中也会产生魔障。你要想清楚,凡法修心中极难生魔障,一旦生魔障…你师姐便是前车之鉴,而你只会犹有过之,必无不及。”

“活着才需要担心生不生魔障,死人是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的,还是你觉得,即使我们死在这里,天道仍会放我们转世投胎?”

潜羽默然,最后叹了一声说:“那便去做吧,有命在,无可悔便可。”

殷流采笑:“这不正是我那句‘无需回首,可共长生’,是的,我想这样选以后才不会后悔。”

闭上眼睛,殷流采开始将尘封久矣的记忆一一擦去尘埃,鲜活得好似一切都在昨日。那瞬间,殷流采忽然明白,为什么潜羽说这样会生魔障,也明白了为什么她在答仙楼“何为有意义的一生”时,她答的是“无需回首,可共长生”,因为她早已深谙了何为“往事不可追”。

所有的往事都不可追回,所以,才会觉得最有意义的一生是不需要追回任何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地方,任何记忆。

潜羽:这时候忽然破窍是不是太不会挑时候。

第一六四章 有偏有取,不公而视

殷流采进入化神中期已经很久,所以,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时候,忽然一脚将大乘的门踢开,踢得又简单又粗暴,还完全不顾天时地利人和。化嗔真君于缠斗中抽空回头看殷流采一眼,糟心的徒弟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这紧要关头,谁得空顾她,这紧要的关头,但凡有什么不对,都得倒大霉。

“阿采,你先走。”

自然不是回真仙界,法则不回归正位,真仙界的天道无法接他们回去。化嗔真君叫殷流采走,也不过是喊她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避开。

殷流采:要是能走就好了。

要以她意愿为转移,她怎么都不会傻傻地临战突破,但殷流采想走时已经不能动弹,整个人处在一个玄奥的状态中。好似是她转瞬化作轻风,拂过千万山万水,吹来桃红柳绿,又好似她化作水,时而漏漏湲湲,时而飞花溅玉。又或成为天上无数星辰中一枚,见证宇宙间无数生与灭,仿佛又有时可触摸到冥冥之中,那不言不语却普遍存在于宇宙间的法则。

她知道,她走不掉了,她只能选择在别人打架的时候入定,并且伸手将大乘的门推开。至于那边,殷流采拼得自身修为不保,也传音给化嗔真君:“师尊,当年洗墨池边,我如何被天地之念感染,便如何感染天道。”

化嗔真君也修一念定乾坤,虽然要受天道压制,但法修受到的压制反本身就要低过其他修士。接到殷流采的传音,化嗔真君也犯了和殷流采一样的愁,他一人如何幻化处无数念。

殷流采的解决办法是背靠地球,而化嗔真君,便只能说他们不愧师徒情深,两人最终的解决途径都差不多。化嗔真君曾为一国太子,也算是见多识广,倏忽之间便想到真仙界皇室那面并不为外人知的留音壁。

“留音壁上,显露的是世间所有官员的官声官评,且都是百姓心中最鲜明的评判、所以,留音壁上,有许许多多不同的声音。有些会很快消失,有些却像是长明灯一般,永远都在哪里。或者,正可借来一用。”化嗔真君说罢,于识海中造念,眨眼间,留音壁中的无数声音,一条一条化作微小的念。

念中有爱有憎,有怨有怒,有单纯的喜恶,也有具体到某件事的细节。无数念造出来,化嗔真君也不免有些失神,但他到底是渡劫期真君,又曾堕入魔界,心性之坚毅,非一般人能比。

片刻迷失之后,化嗔真君便自沉迷中拔出心神,继续瞬间万千念地造着。幸亏他曾为一国太子,若不曾接触,怎么能造出那么多完全不同的念来。

在造念同时,化嗔真君也不时加入他的念,比如来不及问殷流采的问题:“为何阿采不受虚灵界天道压制?因她来自于异世,还是因那里的天道更强大于真仙界与虚灵界无数倍?”

“曾听闻,界与界之间,亦有高下之分,这高下不以界中生存之民而分,乃是法则中冥冥判定。如此说来,阿采所来之处,天道之强大,宇内难有敌手。”

忽然之间,化嗔真君感受到了一念掺杂而来:“宇宙间,何来吾这敌手。”

不是殷流采所来的地球的天道之人记,而是来自来苏运,这个虚灵界天道的化身。皆因自视甚高,皆因不将宇宙间其他界面放在眼中,才敢于窃取上道气运,否则真正明白的天道,便是人类肯赋予人格,拥有真身,也绝计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只会是虚灵界的天道,化嗔真君不喜不忧的以念作答:“吾家弟子有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自有强横者,也有比强横者更强横的存在。”

“纵她不受我压制,也不能论定。”

“你连她且不能压制,宇宙间,便有许多不能压制的存在。早晚法则会重临此界,届时,天道君欲何处去,欲如何从?”

“与尔何干。”

“本不干,如今却是干了。”

虚灵界天道的念中,确实已经有了起伏,化嗔真君便知,殷流采的想法是对的。化嗔真君于是又把这发现加进新的造念中,对于殷流采,化嗔真君在解了一个疑惑后,生出了更多疑问:“阿采为何总是这样别出心裁,花样翻新,是她所来处的人都一样,还是独她想得特别多,虽万中只一二能想对,却因想得多错得多,对得便也多。”

“这便也算是天道酬勤,笨鸟先飞。”

“为何酬勤,吾不酬。”

“人若勤,天不酬,亦能自酬,人世间,本就并非事事需天道。人间自有人间道,尔为天道,本应公而视之,不偏不取,为何忽有偏有取,不公而视?”

之后,苏运没有再传来任何念,化嗔真君抽空看一眼殷流采,挺好,关窍破得很顺利。在没有真仙界天道护持的情况下,在虚灵界天道还要拖后腿的情况下,殷流采现的状况缓而平稳,便是最好的消息。

化嗔真君舒口气,继续造念,有个东一出西一出,上一刻天边飞鸟下一刻湖底沉鱼的弟子,有时候还是要占点便宜的,哪怕更多的时候只能徒添烦恼。

在化嗔真君叨着殷流采时,殷流采正在遭受计不清点数的伤害值,她发现天道能化人,人也可以合天道。天道化人法则不许,人合天道,却在法则允许的范围之内。殷流采好歹是个历史生,神话也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洪荒之时,鸿钧合天道的掌故,正是因为知道才被吓得不轻。

“所以,地球是由鸿钧大神依旧保护着吗,那为什么不理我,就算拒绝我签证,也该搭我一搭嘛。”

“嘤嘤嘤…我爹不要我啦。”

“不仅不要我,还拿我当外人。”

“简直是地里黄的小白菜,可怜没了娘,爹还坏了心肝,闻者伤心,听着流泪啊!”

#殷爹:这锅爹不背#

#鸿钧:想太多也是病,不要放弃治疗,穿越者,你可以的#

ps:过年事多,而且没存稿了,更新可能不会那么准时,尽量不晚多少~

么么哒,新坑已经在构思了,经历过种种妄念后,我决定回归一下古言~

目前已经有了大致架构,还需要细推一下大纲~

第一六五章 笑问田翁,乡音改否

人合天道为什么会许,殷流采想了想,认为是天道那时亦不过蒙昧中初生,就像一个尚未注入灵魂的胎儿。鸿钧合了天道,于是天道真正觉醒其作为天道,应奉行的职责。至于天道的职责到底是什么,殷流采没多去想,毕竟她又不是天道,也没打算去合天道。

“我唯一搞不懂的还是人合天道,为什么在法则允许的范围内,难道法则亦有偏爱?”

“不不不,法则如同法律,本身是绝对无私的,只是行使法则的…不管是什么,都可能存私。那么宇宙间,是什么在维持法则的衡定呢,时间大神还是宇宙本身,又或者更高等的存在。”

“那…法律是行成的?”

学历史还是有用的,比如这样的时候,殷流采自问自答就一点障碍没有,即使她没有现成的答案,也能从历史的进程中发现答案。法律说得简单些,就是用来规范人类活动,规范人类行为的公约,默认人人都需要遵守,却也有更高的道德,和更宽泛一些的法外容情。

“那么法则呢,是否也会有更高的,和更宽泛一些的,是否也是衍生于宇宙本身,是有什么在维持,还是自行运转。如果自行运转,我在星空中摸到,却没推开的那扇门是否就是法则?”

殷流采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她觉得,她的问题有了答案,她的大乘境就自然而然能到来。

自问自答许久,殷流采感应一下身周,虽然斗法还在继续,但似乎情况比刚才还要好一点。苏运被暂时克制住了,殷流采却能感觉得到,这只是暂时的,想要彻底压制苏运,要么化嗔真君能创造出无数的念,要么她临场升级,点亮法则技能树。

“我…我去,你谁?”

元道真君如今活生生在旁边,没必要出现在她幻觉里,不管是不是幻觉吧,殷流采就认定是,化嗔真君传的小窍门。一旦看到不该出现又忽然出现的人或事,先假定是幻觉,然后再去辩真实还是虚幻。

所以,肯定不是元道真君,元道真君现在想跟她说什么,没必要到幻觉里,现实里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一再唤吾,却不知吾?”

殷流采满头问号,犹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喊你了,别以为我是穿越的,就上赶着来糊弄我好吧。”

“吾乃鸿钧。”

嗯,这下能确定是幻觉了,中国神话谱系里什么神鬼妖魔没有,但有的连原型都不一定有。本着一个历史生的良心,殷流采一直拿中国古代的神话时代当成话本来看,那不过是一个民族从天空寻找过去探索未来的美好期盼而已。

“爹,咱能不玩这个吗,好歹是我幻觉,能不能有点靠谱的。”地球就是家,鸿钧这合道的道祖,喊个爹,殷流采觉得是她占便宜。

此时此刻,即使是幻觉,殷流采也想如同古时诗人一般——谈笑问田翁,乡音未改否。

“我的普通话应该也还很标准吧?”殷流采愁苦地问一句,殷十三说的是方言,姬太子说的官方和普通话也相去甚远,至于正儿八经的家乡话。两百多年,殷流采虽还能说,却已经觉得很陌生,即使说得出来,那也是听着都生硬。

“岁月虽已改,风物旧时装。”

这时殷流采有点信这是鸿钧了,但也就很微弱的一点点:“爹,那你说说你来干嘛来?”

“皮厚肖吾。”

“嗯,像你。”殷流采又把眼前这情景往幻觉那边推去一点点,正好恢复原样。

“拒汝皆因…”

“能说大白话吗,你这样我们沟通会有障碍的。”

殷流采眼睁睁看着自称道祖鸿钧的家伙一脸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了她的便秘表情,她哈哈大笑时,那人道:“拒签你是因为,你的签证已经过期,你不能因为自己签证过期而差评我哟,亲。”

这下轮到殷流采摆出一张便秘脸,这熟悉的淘娘体,好多年没听到了呢。要换个萌萌哒少年少女,殷流采都不会拒绝的,然而眼前的她很想拒绝:“差评都差评了,又改不了。”

“还想回去吗?”

殷流采沉默许久,才抬头,略带一丝颤音地开口,说出口的话竟有些发紧:“我回去,对她,是好还是不好呢?”

“好如何,不好如何?”

“好,那就等更好一点再回去,不好…不好就不必了。”是的,不好就不必了。

她在这样的时候才忽然间懂得,什么样的真爱,才会使人即使得不到,也会满怀祝福希望心上的人儿幸福安好——怕保护不了她,也怕把持不住自己。如同永远不要用金钱去试人性,永远不要用谎言去试真心那样,永远不要让自己有填不满的**沟壑,因为历史曾一次又一次在时光里证明过这永恒不变的道理。

“那就最好不要回去了哟,亲。”

“为…为什么呢?”

“你心中不是已有答案。”

殷流采觉得她现在就像是被怪阿姨抢走糖果的三五岁小孩,整个世界都碎裂了,连同心一起碎成或许一辈子都拼不回的许多片:“不过是仍抱侥幸而已。”

之后,鸿钧没有再说话,而是不言不语在一旁静静站立,直到殷流采再次开口时才看向她:“合天道是种什么感觉?亲,我合天道已经很多年过去,不管我是幻觉还是真实,恐怕都回答不了你,就像你不过区区二百多年,便几乎吐不出乡音一样。”

“你不是鸿钧,你不过只是我心里想回家的执念而已。”还是洗墨池边种下的前因,如今终于结出枚果实来,幸好看起来并不坏。

“我倒不介意你这样想,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姑娘,怎么任性闹脾气都值得原谅。”

“如果你不是幻觉,你来干嘛呢?难道只为告诉我,我签证过期,最好别去续签证,因为我不回去对她才是最好的?”

“当然不只是这样。”

“行啊,那你说吧,我听着。”

#忽悠谁呢,道祖鸿钧,我的幻觉咋不上天呢#

#唔,严格说起来,我这幻觉早就上天啦#

第一六六章 取之不尽,用之不绝

自称鸿钧的人有一双湛若深海的眼睛,仿佛什么都已容纳其中,什么都见过。当鸿钧眼中的海只装着她倒影时,殷流采默默咽口唾沫,“诶”一声说:“好好好,你说,我听,我会信的。”

认真的人都好可怕!

这样鸿钧才终于开了口:“要是我说别钻进法则与秩序的牛角尖里,你肯听吗?”

殷流采皱眉,眼下的危机,解决的途径本来就窄,这时又要断一条路,让她都有点怀疑,鸿钧是虚灵界天道请来的救兵:“那么,为什么呢,总要有原因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亲,还是好好在这里活着吧,你爹我相信,你更愿意以现在的形态活下去,而不是用另一种形态与宇宙同生灭。”

“所谓另一种形态是什么?数字生命体,还是鬼魂那样的生命体,又或者硅基生命体?”殷流采禁不住满脑子跑马。

鸿钧却摇头:“你猜的都不对,但我不能告诉你,亲,听爹一句劝,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俗话还说听爹的话有肉吃。”

殷流采想了想,地球人类的脑洞都跟她似的,什么都敢想,什么都能想,所以她猜到了一种科幻小说里存在过的生命体,小声问道:“四维空间?”

“主宰宇宙的存在,在更高的维度中。”

感觉受到惊吓的殷流采沉默了许久,她没再就这个问题问下去,她只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想不想去看一看?”

然后她的回答是不想,她确实更喜欢以现在的形态生活,也许更高维度的生命可以掌控过去未来,法则秩序,但比起不确定的未知维度,她更喜欢不确定但可预料的已知世界。所以,殷流采轻摇一下脑袋,抬头看向鸿钧:“若是修了秩序与法则,我便会被强行送去更高维度?”

“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会来找你,并把你强行带走。”

殷流采点头表示明白:“但是,如果不修秩序与法则,光凭造念,我们很难困住苏运。”

“所以,我来了啊,亲~”

殷流采默默看鸿钧一眼,这“亲”字的小颤音,真是十足的嗲,雷死人了好不好:“好吧,要怎么做?”

鸿钧伸手向虚空中一指,这时才有了足足的天道风范,那一指戳开的虚空中,很快浮现车水马龙,城市霓虹。细节上,刷着各种疏通下水道的电线杆,刷着小广告的天桥立柱,还有深藏在小巷子里冒着热气的小吃摊子:“既然喊我一声爹,闺女有难,怎么能不来,既然你需要无数念,爹当然得给你无数念。闺女,这世间的念,取之不尽,用之不绝,别说虚灵界天道,便是你爹我也好悬才没迷失其中。”

“然而,天道无情,都说道祖合道后,身上属于人的那部分几乎没有了,留下的尽是属于天道的那部分。那么,道祖为何要费力远赴虚灵界,帮我这个忙?别说什么我喊你爹,我就是你闺女之类的,就是我亲爹信了,我也不能信的。”殷流采见过真仙界的人间道,又见识过了虚灵界的天道化身,这时候即使来的是鸿钧老祖,殷流采也不会轻易地听人说什么是什么。

“三千世界,相依互存,你可曾想过为什么真仙界是上界,而灵气不输,大小不逊的虚灵界却是下界?”

殷流采愕然一惊,这个问题她是没想过,于是她想了想问道:“地球是上界还是下界?”

“那你看我和他比,谁更厉害,我和真仙界天道比,谁的念更庞大?”鸿钧并不直接给殷流采答案,只双手一摊,衣裾无风自飞扬,双目中的海倾倒在殷流采身上,任凭殷流采尽情打量,毫不加掩饰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