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 迟则生变,豫则不成

殷流采好奇问一句道祖鸿钧,投胎转世,是不是真的要走黄泉路,过奈何桥,登望乡台,喝孟婆汤。道祖鸿钧这会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跟她说东说西,只叫她自己去看。

因送走父母哥哥伤怀了两天,等到她好奇“阴间”时,他们都已经投胎转世。殷流采循着道祖鸿钧的指引到“阴间”,发现并没有什么阴差,阴间的一切都是自主运行的,仿佛有一台精密的仪器,在其中运作一般。

殷流采自然懂得,其中或是道,或是万物轮回的法则与秩序,没有黄泉路,没有奈何桥,也没有望乡台和孟婆汤。凡有阴魂进入阴间,从进入的那一瞬间开始,就会慢慢把这一世的遗忘。

“这个…有点意思嘛。”殷流采支着下巴,看着阴间入口那方石台颇费琢磨。

“哪里有意思?”

“问人来生最想要的一样东西,答案还真挺千奇百怪的,我有点好奇,在这里回答的最想要的东西,来生真的能得到吗?”殷流采也不回头,来人现身时她已经察觉到,看起来便是阴间的管理者,至于是不是阎罗王,那就不知道了。

“自然会得到,然有得必有失。”

“比如?”

“比如刚刚那女子,来世欲美貌智慧,但美貌智慧并不一定会使人终得幸福圆满。再比如现在这男子,来世欲高官厚禄,但你看那此生高官厚禄人所求是什么?”

殷流采更加好奇了,这回她好奇的是自己:“我能知道,上一世我的选择吗?”

“你选择了家庭美满和睦,那么,容我也问你一个问题,若此时你又站到那里,会选择什么?”

对于上一世的选择,殷流采很满意,爹宠妈爱哥哥罩,她一生不知多愉快。但忽然问她下一世会选择什么时,她竟犯了犹豫,因为她都要与宇宙同寿了,哪里还会去想什么来世的事。

“也许,会求一个生老病死,与世间大多数人并无不同的人生,或劳劳碌碌,但一世到老,内心恬然自安。”殷流采虽一直努力修炼求长生,但人嘛,总是这样的,拥有时不珍惜,失去时又觉得那是此生最重要的珍宝。

“愿你这一世便得得恬然自安。”

殷流采无由被感动,自家人就是这样好,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温柔而包容:“谢谢。”

离了阴间,殷流采四处走了走,转了转,还没晃悠够,便被道祖鸿钧驱逐出境:“再待下去要出事,天地气机已被你牵引住,再多停几日,你莫非想要与你爹我争为此界天道。”

殷流采是九阙仙士,本身就在宇宙法则与秩序之下,宇宙中除九阙仙士与天道之外,并没有其他。所以,道祖鸿钧才会说殷流采想跟她争着做地球的天道,可是怎么可能争得赢呐,厉害成这样,还天天有被害妄想!

在心里犯几句嘀咕,吐几句槽后,殷流采道:“行行行,我走我走,你好歹让我先买足吃的喝的用的,我还有几个快递没收到呢,等我去拿了快弟再说。”

道祖鸿钧拿她没办法,只能让她去买足她想买的,再把快递收了,然后才把她扔出银河系,叫她赶紧走,等闲别回来瞎转悠。

殷流采只得自己一个人回,先去了魔法世界接男盆友,男盆友已经出关好几天,两人粘乎好一通后,才携手回九阙去。化嗔真君也出关了,成功化为仙君,殷流采自然要好好为自家师尊庆祝一番。

“恭喜师尊。”

化嗔仙君看殷流采一眼,道:“看你修为略有精进,心境也更稳,可有什么喜事?”

“我回过地球了,还见过父母哥哥,他们等我到现在才前往投胎转世。啊,我还在地球买了好些东西…”殷流采说着取出两大箱东西递给化嗔仙君,其中就有许多道家典籍,还有一部分国外的哲学和宗教类书籍。

将箱子收了,化嗔仙君才看向清衍仙人:“你们这是…”

殷流采眉飞色舞,略带得意地说:“师尊,我们在一起了。”

化嗔仙君:…

“不知清衍师侄何时飞升九阙?”

“正是仙君闭关之时。”

化嗔仙君心想,这也便算趁人之危,清衍仙人分明知道殷流采现在有些不对,却并不追根究底,只手脚麻利地与殷流采确立关系。如果不是深知殷流采与苏世襄之间情如何深,只怕他会很愿意徒弟和清衍仙人在一块。嗯,虽是趁人之危,但情感之事,迟则生变,豫则不成,快刀斩乱麻恰恰正好。

“清衍师侄如今是否已立洞府,若不曾,这方圆千里之内,颇有几处山水秀美之处,不妨与玉京一道好好挑挑。”化嗔仙君的意思是,赶紧走开,别在这叫他看着忍不住戳破这漂亮的气泡,至于日后…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让他们自己处理去,为人师者也不可能事事都追在后头处理好。

“我亦是这样作打算的。”清衍仙人说罢看向殷流采。

殷流采自然点头:“正好,这四周有什么好地方我都清楚,我带你去瞧。”

对于糟心徒弟轻轻松松卖了她自己,化嗔仙君只作不知,随手赶人。

转悠几天后,清衍仙人就选中一处湖边开了洞府,还问殷流采怎么布置。殷流采正好在地球狠狠买买买了一回,乾坤戒里不知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取出来好一通拾掇,将洞府布置好了。

清衍仙人:“阿采辛苦了,不若在此停留几日,也好叫我尽尽地主之谊。”

殷流采眼波悠悠一荡,眸子里水光盈盈:“噢,你是在邀我留宿吗?”

“是啊,不知阿采愿不愿。”

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殷流采没有开荤的记忆,自觉素了几千年,也是时候告别单身,和蓝盆友进行一下深入的交流是完全必要的嘛。可是殷流采满心的想法都是答应下来,脱口而出的却是:“师尊这两日便要邀九阙中仙士来饮宴,师尊如今并无几人可用,我得回去帮衬才是。”

这理由太光明正在,清衍仙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说殷流采原本一脸“我愿意”,说话时略停顿一下才开口,便说明殷流采是想留下的,只是化嗔仙君那里确实需要人手,也没办法。

“实属应当,那便改日罢。”

“好。”

界主界主,你就快要失去我了

第二二一章 一陷情劫,十不存一

九阙中飞升的,皆是命定的仙尊胚子,哪个肯甘人下,是以,飞升到九阙的仙士,亦是大多没有人可用的。这样的时候,化嗔仙君又觉得即使徒弟再糟心,也比没有好,鞍前马后帮着招呼一二,也省去许多麻烦。

一众仙士先后到来,不多时,殷流采曾拜会过的那位仙尊也上门来,殷流采一见,连忙笑着迎上去:“会真仙尊。”

会真仙尊再见到殷流采,也是一脸笑容:“许久不见,看你还好,可见是有所进益。”

“多谢仙尊指点。”殷流采道声谢,把人迎进去。

会真仙尊笑着点点头,进去与仙友们打招呼,并向化嗔仙君道恭喜。

而殷流采将会真仙尊送进去后,便又迎来另一拨仙友,不多时,又一位仙尊莅临,同行的还有个只是筑基后期的女修,殷流采不免好奇多问一句:“清虚仙尊,这是您家后辈么,看着倒有几分眼熟。”

因化嗔仙君早早去过消息,清虚仙尊和苏融都知她怎么回事,便也没点破,只点头道:“正是,许久不见令师,令师如今一气化仙君,当真可喜可贺。”

话说到正题上,殷流采也没再纠缠着令她眼熟的女修,更没去深究为什么九阙竟会有筑基后期修士这件事。将人引进殿阁中,殷流采便又退出去,待到在九阙中的仙友尽数到场,宴会才正式开始。好在虽然没人伺候,吃吃喝喝的宴饮翻手覆手就有,倒并不多费事,何况还有清衍仙人搭手,倒将宴饮办得十分妥帖。

饮宴罢,仙友们各自告辞,清虚仙尊与会真仙尊齐齐留下,这二位仙尊原本也是认识的,这会儿两人一看对方也留下,一个挑眉,另一个眨眼:“会真仙友与化嗔仙友竟也相熟?”

会真仙尊:“原本不熟,因他弟子求道至我座前,恰好无事便多言几句,这便也算结下缘法了。却不知清虚仙友,如何与化嗔仙友相熟了?”

清虚仙尊看一眼苏融,却不好明说,只答一句:“无非合了眼缘。”

苏融在一旁看着她妈,原本两人还是很亲昵的,如今却还冲她笑,只是眼里没那么多欲说还休的欢喜与喜爱。实话说,纵然亲缘浅,苏融也还是有些别扭难过的。正她难过的时候,殷流采递给她一盒蛋糕,点缀着草莓果酱和新鲜草莓的,苏融讶然看殷流采:“上仙这是?”

“草莓蛋糕,小姑娘都会喜欢的,快尝尝呀。”殷流采看苏融其实还是有一点亲昵的,要不也不会见面就给人递蛋糕。她自己喜欢草莓蛋糕,就觉得天下的小姑娘都会喜欢这少女心满满的口味,谁心里还不住个小公举呢。

道是母女,口味确实相同,虽都不多爱甜食,草莓蛋糕却极爱。接过来毫不客气地吃了,吃罢蛋糕,苏融一翻手,给殷流采一盘酸甜多汁的仙果,殷流采也接过毫不客气地开吃,苏融见状问:“你喜欢吗?”

殷流采点头:“我向来爱酸甜适中的果子,这味道好极了。”

会真仙尊笑道:“我看你们俩倒有几分相似,莫不是远亲?”

清虚仙尊:求不说。

化嗔仙尊这时才送人归来,见殿中这尴尬情形,忙三言两语将话题转开去。他留会真仙尊和清虚仙尊,前者是特地留下道谢,后者则是留下问问苏融近来如何,还有就是叫母女俩好好见见面。

待母女俩一走,会真仙尊便开口:“便说说吧,怎么个味儿?”

清虚仙尊:“这二人本是母女。”

“那怎么对面不相识,见过不认识爹的,还真没见过不认识妈的。”会真仙尊甚感稀奇。

清虚仙尊:“这还不简单,都是爹造的。”

化嗔仙君这一个字没吐,那二位仙尊倒说上了,这二位认识是认识,原本不是很对付,倒也没什么恩怨情仇,人和人看不对眼就看不对眼了,不需要那么多恩怨情仇。

化嗔仙君这时赶紧开口,向会真仙尊致谢,又问清虚仙尊苏融修行方面如何,可是个剑道胚子,清虚仙尊点头道:“虽无上上资质,但剑道不难有成,略锋利了些,却是她剑道,只待时日来磨去些许,不然伤人自伤,总是早晚的事。”

这个倒不碍,小孩子锋利些,敏感些,有些小性子都可以慢慢调教。倒是糟心的弟子不好调教,会真仙尊这时还雪上加霜多了句嘴:“我瞧着你那徒孙倒还好,徒弟却不怎么好。”

化嗔仙君不解,殷流采现如今心境稳固,境界也稳,哪里还有不好:“还望仙友赐教,流采何处不好?”

“情陷为劫,如今,这劫已经成了。”

即使是九阙仙士,一旦沾上情劫,也多半要完蛋。

这时,化嗔仙君忽然想起还在真仙界时苏世襄的一番话“她碎丹重修之前,我亦曾意动,然夜观天象,描绘彼此一生曲线时姬晙,她的曲线若撞上我的,便会如刚出炉便掉落在地的酥饼,崩散中断,七零八落”。

曲线只能描绘起伏,却不能照见详情,是以到现在才能得知,这使殷流采一生曲线崩散中断七零八落的不是别的,乃是情劫。

修士也好,仙士也罢,极少情劫,并不似凡人所猜断的那样,凡有情便易成劫。情劫的成因极其复杂,并不是以简单的失去得到而论,甚至有比殷流采更执着更痴的至情人入得情中也少有成劫的。

情劫的恐怖,只用一个简单的数字就可表达一陷情劫,十不存一。

清虚仙尊:“我看玉京仙友心怀豁达,为何还入陷成劫?”

“若信我,趁早作打算,若不信我,且自便。”

清虚仙尊片刻后叹口气,对化嗔仙君道:“九阙中,入陷成劫而能超脱者,唯会真仙友,还是信他早作打算罢。”

有个超脱过情劫的在,自然比没有更好,化嗔仙君不由感慨殷流采运气,又或者说不亏为睡过天道的女仙,到底还是沾了点光,蹭了点便宜。

我就说我的徒弟不可能那么倒霉

第二二二章 心猿意马,总是难拴

情劫的可怖,经历过的才更加深知,不曾经历的,无外乎是道听途说,唯亲身陷劫,方知情劫如何能毁人毁大道。当清虚仙尊说会真仙尊曾超脱情劫时,会真仙尊心境倒是平稳,但让他来形容身在劫中是什么感受,会真仙尊却思量再三,仍是摇头。

“倘要问我怎么超脱于劫,却有答案。”

“如何?”

“杀她,或自杀,总要死一个。”

杀她在这里的她是真的抹杀,而所谓自杀,在法修这里却并非真的抹脖子,而是“斩我”。斩去“我”,便再没有“我”之于万物,没有“我”就没有我见我识我思我想我念我爱。连“我”都没有了,哪里还会有情,哪里还会有情劫。

苏世襄以人身合天道,道祖鸿钧也是以人身合天道,他们皆非法修,但也有一个类似“斩我”的过程。这个斩去的“我”,在天道来说是人身上的性与情,而在法修,斩“我”,是将“我”相对于天地宇宙之间的视角斩去,从此之后,山石是我,树是我,星辰是我,河流也是我,同时,山石非我,树非我,星辰亦非我,河流仍非我。

斩去自我一个十分玄奥,甚至难以言说的事,有人成功,有人失败,这玩意儿和情劫类似。不过斩我比情劫好的一点在于,情劫不超脱便大道毁于一旦,而斩我失败无损大道,不过是浪费些时间,耗损些修为。

“奇妙的是,她立道为仁,于大道言,斩去自我,便更合了立道之仁。”化嗔仙君不由再次感慨,他糟心徒弟果然很会睡人,若非有从苏世襄那里睡来的气运,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即使苏世襄已合道,他未抹除性与情时,仍为殷流采留下了无穷后路,比如将一身气运予她三成。若非不能给再多,苏世襄恐肯为她舍所有气运。

清虚仙尊:“更妙的是,斩我之后,仍能有情,待日后苏融那颇倒霉的爹找回情感,他们仍能在一起相亲相爱。”

“啧,倒真是个人物,当年若真能得这样一份心,我也不至于斩我。玉京仙友到底是小儿女,看不透,也捱不起寂寞说到底,都是爱她之人宠的。”会真仙尊虽言语间听着像是在指化嗔仙君和苏世襄宠她太过,才导致她陷于情劫,事实上,他的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羡慕。

便是男儿身,心里就不能住个小公举了么,人生来世上,谁不盼一路被人呵护于风风雨雨中。哪怕真有搅得天下风雷动的能耐,殷流采今日有句话说得很合会真仙尊的心意有爱有人宠,当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才好呢。

殷流采这会儿回来,正好在门外感知到会真仙尊这一念,委实念头太强烈,导致殷流采自然而然就感知到了。虽然会真仙尊外在的疏阔形象,但这位内心居然住的是个小公举,她居然不怎么觉得意外呢。

“有时候想想也奇怪,我们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有能耐有能耐,能打能扛,回家还能拉得下身段发娇卖嗲,怎么还会有心愿不能得以满足。”殷流采一直觉得,成仙后就什么都能心想事成了,但成仙后才发现,也有不能满足的事。

“心猿意马,总是难拴。”

清衍仙人这时也拾掇完毕归来,听了这番对话,与殷流采道:“你有何心愿未能满足,且说来一听。”

“不知道呀,就是觉得心里总共着一块儿。”殷流采在蓝盆友面前总是格外实诚,她不用拉下身段,随时随地都能发娇卖嗲。

“必是没将我填进去,阿采这样,叫我很是伤心呐。”清衍仙人嘴中说着伤心,却含笑看殷流采,眼中柔光胜过濯新柳的片片春阳。

三位仙长促不急防地被秀了一波恩爱,塞满嘴又粗又涩又难吃的狗粮,虽然三位仙长都没这样的概念,没有烧死他们的冲动,但仍是不免对这俩人简直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凉快哪待着去,到我们面前粘乎什么。”

殷流采:“那行,我们上别的地方粘乎去,免得酸坏了师尊和两位前辈。”

三位仙长连连摆手,叫他们赶紧滚远些去,待二人一走,三人却又先后叹气,会真仙尊道:“那清衍仙人,恐是应劫人。”

应劫人和陷入情劫中的人不同,应劫的只需要小心,别人家陷劫的城门失火都没事,他这应劫的遭了池鱼之殃。陷劫的容易大道毁于一旦,陷劫的只需要小心别被砍死就成,不过清衍仙人现在连殷流采都打不过,这可就很堪忧了。

“化嗔仙友,你是如何将玉京小友拉扯到如今这地步的?”

化嗔仙友如今也有点费思量,他到底怎么拉扯殷流采,才把殷流采拉扯到九阙仙士之列的,这可真是奇迹。

“无非是在她身后,为她收拾祸事,在她有疑时答她,平日里为她忧烦,此外,别无他事。”谁家教弟子不是这么教的。

殷流采并不知道她和清衍仙人一走,她家师尊与两位“仙友”便在殿中,对她居然能飞升九阙大感“世间自有奇迹在”。她和清衍仙人正带着半道上遇到的苏融在云间观虹,此时正雨后,漫天虹彩,并非常见的一道道圆虹,而是一片一片,色彩鲜明的七彩云片。

因为云片很多,看起来竟似是一鳞一鳞七彩叠加成的七彩虹龙。

殷流采也看了个稀奇,这玩意儿叫“火焰彩虹”,在中国古代,一直被视作为天降吉兆。其实,不过是太阳穿过含有冰晶的卷积云形成的一种天气现象,但看起来十分悦目,因面积很大,又是一条云带,便仿如一条通往永恒的道路,虹彩映照,彤云铺路。

“我想起一个故事来,那故事里有这样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清衍仙人:“阿采是在暗示我,可以向你求亲了。”

殷流采轻轻抹他一眼,波光流转地盈盈含笑道:“你不妨一试呀。”

好吧,你们继续,当我爹不存在就好

嘤嘤嘤,这句话我也喜欢

第二二三章 诸障不消,人心通鬼

清衍仙人却到底没有开口,出于什么,他自心中一清二楚,但殷流采却不清楚清衍仙人是顾忌她闺女在场。当然,如果不是苏融眼光闪闪地看着他,他也不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是要给人当后爹的,清衍仙人自觉应该顾忌着点,至于他怎么知道苏融是殷流采闺女的——仙士要听个墙脚,偏又无人防备,怎么可能听不着。

实则,苏融一点要帮她爹看着她妈的意思都没有,她也觉得清衍仙人美美美,她妈要是和清衍仙人在一块,她绝对造成好么。又美,又温柔深情,还爱她妈爱得不要不要的仙人,自堪当配她妈。

三人这么不尴不尬游玩于山中,火焰彩虹消失后,三人向南而行,逐花开而去。那灵花仙草的香气薰得人十分舒畅,且还有定魂安神祛之用,走着走着三人都不自觉染满身花香:“玉京上仙,清衍仙人,前方就是我师尊清虚仙尊的洞府所在,不若下去歇口气。四方山的景致也极好,尤其是春季时雾瀑云海,十分动人。”

一路行来都没怎么停歇,正好是想喘口气的时候,殷流采和清衍仙人自然答应下来。四方山因被两条河流交叉而过,一条由东向西,一条由南向北,才被清虚仙尊命名作四方山。

“山中也没什么可招待的,灵果管够,河里的鱼滋味也好,玉京上仙似爱吃鱼,春季里四方山最不缺鱼。春水方才破冻,鱼正是肥美的时候,此时吃鱼正好合适。”苏融知道她妈爱鱼,仿佛上辈子是只还没吃够小鱼干的猫一样,干的鲜的,有骨头的没骨头的,大的小的,长得奇型怪状的,凡是肉质好,就没她不吃的。

“我很多年没有过垂钓之乐了,还是在真仙界星罗湖时,常与同门一道湖上钓虾,水中捞鱼。那你便寻个地方,我们一道垂钓去。”殷流采不由思念起星罗湖上的时光来,倒也不必猜想他们好不好,那般画风清奇的同门,必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

苏融“啊”一声,半晌才道:“到四方山以来,我都在山中修炼,都没怎么出过四方山,更没去钓过鱼,并不知哪里好垂钓。”

实话说,苏融讲垂钓完全只是随口一说,她的意思绝对是在湖边捞些鱼上来,烤也好煮也好,略解解馋就足够了。她实在不大能理解她妈的乐趣,垂钓不就是为鱼嘛,凭她妈那一念定乾坤的强,眨眼间就能捞起成千上万条鱼来,何必这么费事儿呢。

“春夏之交,当到水浅处垂钓,待到盛夏却当去水深处垂钓,我看那边便是浅水滩涂,便去那里垂钓好了。”殷流采指向南侧水草丰美的草滩子方向。

三人遂降落在那里,才支竿甩线放钩没多久,水中就冒起一团巨大水泡,三人目不转睛盯着,竟谁也没感知到下边是个什么。作为三人中修为最高的,殷流采自觉有责任罩着苏融和清衍仙人,便开口道:“你们且先退至一边,我去看看。”

话音才落,数十道水箭破水而出,殷流采闪避不及,只得支起防御,将水箭挡在外:“潜羽,下边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还没露出真容来我怎么辩根脚,要不我下去瞅两眼,九阙的仙河,想必不同。”潜羽说话间,从仙楼中飞出,很快现出本体如一条山脉坠落水中,不但溅起滔天水花,还将那原本正上升的不明物体压了下去。

片刻后,殷流采问:“潜羽,水里是什么?”

“什么”俩字殷流采都还含在嘴里,就见潜羽快如闪电一般化作小鱼又钻回仙楼中,然后急促慌张地道:“是通鬼,是通鬼,是通鬼,吓死老子了。”

“什么是通鬼?”

“人心通鬼神,九阙中破诸障未成而陨落者,轮回不收,到最后自然只剩下了人心通鬼,这便是通鬼。非魂非鬼,有生前半数修为,却不能入轮回,除非有什么天大机缘,否则,会渐渐消被仙灵之气抹去。下面那个通鬼,绝对是个很了不得的仙尊陨落成的通鬼。”潜羽说这一大段话都没喘气的,喘一口大气后又接着开口,“不过你不用太担心,通鬼不能离水,离水后,仙灵之气对通鬼的压制更大。”

“为什么破障不成会化为通鬼,真仙界破障未成还能入轮回呢。”殷流采觉得这待遇,反倒下降了,说好的上界中上界呢?

“又不是指普通的障,情障,孽障,因果障才会导致九阙仙士陨落成通鬼,真仙界修士想因为这些陨落成通鬼都没资格。”潜羽说完,心有余悸,说一声它要去缓缓神就再想继续聊下去。

“总有办法,让他们入轮回的吧?”不知为什么,殷流采可以转身就走的,但她却仍在原处飘着,心中涌出她都说不清从哪里来的悲悯。

潜羽本不想再说什么,但殷流采问了,它还是“啧”一声,答了她:“破障未成,心中便会有诸般怨憎滋生,除非能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憎,不然宇宙法则在上,如何会允许他们带着这股怨憎投胎转世,那岂不是要生出个为祸世间的祸种来。”

殷流采:“我觉得,这事我能干。”

转头,殷流采与清衍仙人和苏融一说,清衍仙人和苏融迟疑片刻,问她要怎么化解通鬼心中怨憎,殷流采答:“一念定乾坤。”

一念定乾坤是强法,可攻可守,但殷流采也只能勉力一试,毕竟她没干过这个。能不能成,她心里却并没有答案,降低飞行法器,贴近水面,殷流采等待着巨大泡沫下的通鬼慢慢上浮。

通鬼能感应到人生息,心中怀有怨憎,自然看着什么好端端的都想搞搞破坏。通鬼一浮出水面,殷流采便瞬间释出一念,将通鬼罩入其中,随着她的念,通鬼身上的滔天怨气如层层剥落的蛋壳一般碎裂。那被剥离的,不管是接触到空气还是流入水中都很快化为无形,殷流采这才松口气,仙尊陨落后的怨憎,若是不能消散,肯定会出大事,幸好这是九阙。

这是因人伤己啊

万一我有天变成这样,还是希望有人能再抢救我一下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