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一处支着帐篷的绿洲,这绿洲里,有商队驻扎,人声鼎沸,烟火飘荡,可不知为何,楚瑜却觉得这一切的热闹都仿佛隔了一层纱。

她总觉得少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她忍不住微微蹙眉,起身凑到正在生火的金曜身边,拿手顶了顶他的腰肢,嘀咕:“喂,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三爷如今身陷囹圄,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再有两日就到劲风城了,你别再生什么幺蛾子,好好地吃饭睡觉。”金曜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随后开始啃他袋子里的干粮。

楚瑜瞅了眼他袋子里的干饼子,一点食欲都没有,又见他那冷面冷言的样子,不禁心里有点憋气,冷哼一声:“幺蛾子,蛾子才会生蛾子,你才生幺蛾子呢,我只会生人!”

说罢,她转身就蹲到火堆的对面,抬手烤火。

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她还觉得大漠里燥热得厉害,这太阳才落下去,她就觉得冷得慌。

金曜仿佛也没有叫她一块分享饼子的打算,只是扫了她一眼,继续一边吃东西,一边往火堆里添柴火:“你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楚瑜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怪,随后挑眉瞥了他一眼:“什么叫我总口无遮拦,我以为金曜首领才是口无遮拦的实践者。”

金曜看着她,忽然轻笑了起来:“还是这样牙尖嘴利。”

楚瑜轻哼了一声:“你还不是一样,尖锐又刻薄。”

话音刚落,楚瑜有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点奇怪。

随后她再抬眼看向金曜,却见他神色平静,看着自己,唇角弯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竟没有再和自己一争高下。

两人对视片刻,楚瑜见他桃花目里似有涟漪,又似荒芜之地里,有什么东西在蔓长,似要蔓入她心中深处一般。

“你为何而来?”他忽然轻叹了一声。

楚瑜有些迷茫,又有些不安:“什么?”

她想要细看他眼底那些情绪,他却忽然转过身去,淡淡道:“想要听曲子么,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

“曲子?”楚瑜一愣,看向看着水边的修影,他背上长剑的剑穗被血染成了一种无法褪去的暗红色泽,在风中晃出冰冷的弧度。

他斗笠下垂落在身后的乌发亦被戈壁的夜风吹得有些凌乱,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衣与湖边长长的野草同在风中而动,莫名地有一种疾风知劲草的孤冷而萧索的味道。

楚瑜停下脚步,忽然觉得这一幕,让她想起那种传说话本里的江湖孤身剑客,一剑光寒十四州,非正非邪,桀骜孤冷到刻薄,却可为——知己者死。

这一幕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熟悉到她下意识地弯起唇角笑道:“好啊。”

说话间,她低头就将手里的叶子递到了嘴边。

只是那一瞬间,她看着手里的叶片,神思再次滞了滞,她——是怎么知道他会唱曲子的?又什么时候开始拿了的叶子呢?

而那一刻,看着他清冷的背影,她却不由自主地放弃了深思,抿了唇轻轻地吹奏了起了小调。

缓和下他的情绪,免得隔壁这位直接被她气炸了。

自打和琴笙失了联系,金曜的情绪就一直很阴沉,尤其是对着她这个情敌的时候。

那是一首云州流传多年的戏台小调,婉转悠扬,唱的是一段男女间的小别离。

飘散在湖面上,衬着幽幽夜风,很有些能静人心的作用。

“这夜星河如晦,韶光如水去,方悟今生缘尽,侬唱一个不舍,不舍,是谁当断不断,酿得一坛苦酒做相思断心肠,侬只管去,奈何桥上不回头,莫回头。”

幽幽清洌的男音忽然响起,其声清洌悠扬,竟有婉转又凛冽的味道,意境入骨三分,听得楚瑜都愣住了。

她有些呆滞地侧脸看向一边男人有些凌冽又清俊的侧颜。

‘“哎哟你这把嗓子可以。”

她张着嘴,像一尾不能呼吸的鱼,心中仿遭重击,手里的叶子瞬间落了下来。

楚瑜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失魂落魄:“金耀我是不是说过同样的话?”

这些话,那么熟悉,这些场景,都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恍如隔世。

金耀没有回头,只微微侧身,抬头看向天空的那一轮弯月,淡淡地道:“你没喝酒,怎么就醉了呢?”

楚瑜看着他,却觉得头上有如千斤,整个人的神志都愈发地昏沉,她甩了甩头,揉着眉心:“我我不知道,只是头有点晕沉,有点累。”

“累了么,那就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金耀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清凌温柔的叹息。

楚瑜难受昏沉前,忽然抬手用尽气力向身边抓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你要去哪里。”

金耀被她扯住了衣袖,整个人像是僵了僵,随后声音轻沉:“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我还要为主上守着你,我能去哪里?”

楚瑜听着那悦耳的声音,忽然心头一松,不再抵抗沉沉的睡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临水千,迷迷糊糊地道:“金耀你的歌,很好听,可是太忧伤,以后不要唱了可好?”

那苏南的小调子,婉转多情的闺阁离愁,却被他吟唱出了千古风萧萧兮,易水寒,虽千军万人,吾往矣的苍凉忧伤。

金耀扶住她的手腕,指尖上是那柔软细腻的触感,他桃花眼慢慢地垂下,许久之后,似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嘲:“我以为,我这般不讨人欢喜,起码这一点,你。”

“你什么。”楚瑜没有听清楚,只觉得他的声音愈发低了,又或者她愈发地倦怠,听得不清楚。

最终,他轻轻地叹了一声,带着难言的情绪:“嗯,不唱了,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楚瑜想要满足地笑,放任自己身子软了下去,神思也坠入黑暗中,可是不知为什么,最后一眼,就看着他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却忽然感觉到了莫名的——苍凉与忧伤。

她忽然心中涩然——

不对的,金耀,不该是这般模样的。

他是那样寂寥却骄傲的男人,怎么会这样的苍凉与忧伤?

只是黑暗来得太快,困倦仿佛牢牢地抓住了她,让她彻底沉入深眠。

不知今夕是何夕。

黑暗很沉,也很漫长。

待得她再醒来的时候,却是被嘈杂的声音唤醒。

“走啊!”

“快走,秦不忘!”

“小姐姐你的功夫真是越来越有长进了,就是不知道是你的功夫厉害,还是我的天雷弹厉害。”

“楚瑜!”

那些嘈杂的声音,吵得她头痛。

楚瑜扶住墙壁,鼻尖都是浓烈的硝烟味和灰尘味,还有人肉体烧焦的臭味聚集在一起,让她几乎要窒息。

但是很快,她一个激灵,就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面前黑暗的甬道,还有爆炸的烟尘,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血液瞬间倒流。

在那一刻,头脑里让她不能思考的黑雾,仿佛一瞬间散去。

昏暗得令人窒息的空气里,她听见身前有人低低说话。

面前男人的脸和身体,如此清晰地逼近她的身体。

昏暗的空气里,金耀俊秀清冷的脸部线条仿佛难得地柔和了下来,只一双桃花眼却异常的明亮,明亮到灼热。

“从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如果可以一直厌恶你下去应该是一件好事。”他淡淡地开口,可那声音里却莫名地带着一点愉快的味道。

他的修长清劲如竹的手,此刻带着一种尘土与烟火的味道,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幼嫩的脸颊,带来一种诡异酥麻而危险的触感。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吸掠过自己的鼻间,陌生男性高大身躯过分接近的距离,让她感觉很有些逼窒,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但是下一刻,她却住了手,看向金耀:“金耀。”

她几乎是费尽了全身的气力吐出这两个字,浑身颤抖地听着他说话,背上的冷汗一阵阵地出。

大大的眼里却早已不由自主地泛红,听着那些她曾经听过的刻骨之语。

金曜挺直的鼻尖几乎就悬在她脸颊上,他喑哑地轻笑了起来:“不,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嗯,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还有

那一个,落在她唇角上的吻。

她眼神迷离,浑身僵如木石。

“算了,欠着罢,下辈子请我喝酒,然后记得还债。”

楚瑜已经整个人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了,只感觉他潮润的呼吸与唇落在自己唇角上那诡异的感觉。

金金金曜?!

面前的男人却喑哑轻笑了起来:“楚瑜,你喜欢听唱曲儿罢?”

楚瑜从来没有见过面前那个桀骜又冷淡的男人这般轻佻的模样,漂亮的桃花眼里亦闪过轻佻的熠熠流光,几乎灼伤人的眼,她想要说什么。

却听得金耀自言自语地轻叹:“不,你不喜欢的,你说过,我也应承了。”

她整个脑子都有点嗡嗡作响,面无表情,分不清楚是因为被金曜的举动给震住了,还是被天雷弹震的。

昏暗的尘埃中,两人,相顾无言。

“走罢,我一会就过去。”金曜站直了身子,背对她,双手握紧了两把武士刀,淡淡地道。

楚瑜看着他的背影,那些轻浮仿佛不过是镜花水月,他的气息依然孤冷而桀骜。

她看着他远去,看着远处的黑暗里烟尘四起,过分昏暗的光线,让人只能看见里面窜动的人影,还有隐约而让人心惊的杀戮声,刀子劈砍过骨骼的咯吱声,令人牙酸。

血腥味渐浓。

爆炸声不断地响起。

她就这么看着,看到最后浑身颤抖,几乎要忍不住蹲下去,但是最终她还是忍耐住了。

她听着“砰!”一声响,一道铁栅栏落下,牢牢地将他和她之间的路封死。

时间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

世界都安静。

而那一道背影还在黑暗里不断地厮杀,仿佛永无止境,永远用捍卫的姿态,立在她的跟前,守护到地老天荒,到永恒。

楚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眼泪慢慢地滑落,轻声道:“金耀,你走吧,这歌,我不喜欢你唱,这次换我来唱,我,送你走。”

那一道背影顿了顿。

楚瑜看着远处的男人侧脸挑起唇角,他抬手慢慢地擦掉唇角的最后一滴血,忽然转身看向她,露出一个恣意桀骜又冰冷的笑来,仿佛那一年寒月下初见的模样,只是他眼里多了缱绻与复杂,深邃无边,却又带着一种长别的笑。

他提着两把长刀,毫不留恋地再次掠进了黑暗的烟尘之中。

有惨叫与闷哼声再起。昏暗的甬道里,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的漫长。

漫长得让人看不到尽头,只有幽幽的歌声在杂乱的杀戮声里慢慢地缭绕,然后消散无踪影,一切归于寂静。

楚瑜轻轻地开口,慢慢地唱,闭着眼,泪光顺着脸颊落下。

“这夜江湖雨寂寂侬只管去,奈何桥上一去不回头,莫回头人间烟火艳。”

“奈何桥上一去不回头,莫回头。”

从此一别,便是各自珍重。

风萧萧,楚瑜面无表情地缓缓睁开眼,抬头看着天空,一抹夕阳渐落,天边残辉殷红如血。

人间,烟火艳。

“醒了,清明时节,你上个坟,也能在坟头睡这么久。”一边悠悠淡淡的声音响起,素白的玉骨手执酒一杯递了过来。

楚瑜闭了闭眼,只觉得眼睛被烛火熏得有点迷,她看着那墓碑,随后接过他手里的清酒,缓缓洒在那有些发白的青砖坟头,轻声道:“十八年了,故人依旧,且去罢,如今天下太平,你守得,够久了。”

江湖故人远,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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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不更新,正月十五更土曜。么么哒

☆、后记 唐门情事

“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证明真有一物降一物这老理儿!”

衣衫朴素的少女从不远处黏糊糊的一对影子身上收回目光,随手摩挲了下手里的碗,把里头最后的一条梅花鱼跐溜一声扒拉进自己嘴里。

然后,捧着碗筷坐在她身边,一直瞪着她碗里梅花鱼的眼巴巴地望着的小人儿就大眼里涌起了两个大泪泡,随后一瘪嘴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家伙皮肤雪白得像能发光,两个小脸蛋鼓鼓的,一哭就脸儿发红,娇嫩的皮肤上还有一层稚嫩绒薄的桃毛儿似的透明小毛毛,哭起来像个雨雪可爱的小桃子精。

“哇哇哇娇娇娇娇要鱼。”

少女叼着鱼尾巴看着坐在床边看着身边的小桃子精哇哇地哭,却饶有兴致地抬手轻轻戳了下他的脸蛋:“哎呀,我的小桃子哭起来,还是那么可爱得像个小精怪。”

她这话瞬间让小家伙哭得更大声了:“哇哇哇,娘娘坏娘娘骗人娘说了那鱼儿是给我的。”

周围的丫头们都心疼得不得了,却不敢上前。

此时,一边领着人端菜上来的红袖看着这一幕,眉心狠狠地跳了跳,终于忍无可忍地示意丫头们放下了东西,自己上前一把抱起那没人搭理的小桃子精,软声软气地哄:“殿下乖,袖姨在啊,袖姨给娇娇好吃的。”

随后,她忍耐着看向一边的少女,一脸无语:“我说,小夫人,您也一把年纪,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欺负人呢,小太子殿下这一年才能回到咱们海冥岛上几天啊?”

说着,仿佛被触动了伤心事儿,小桃子精瞬间又哭得更凄凉了:“呜呜呜不爹爹欺负我,姐姐欺负我娘也欺负我所有人都欺负娇娇,娇娇好可怜,娇娇没有人要。”

原来那‘少女’哪里还是什么少女,虽然生着一张十五六岁的娇丽娇颜,古灵精怪的模样,却是六岁孩儿的娘了。

此刻她看着红袖抱着的娇娃娃可怜兮兮的样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倒是才有点娘亲的样子,放了碗筷给婢女,自己起身抬手熟练地拍了拍那小家伙的背,给他顺气,笑眯眯地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个:“好了,小娇娇别哭了,要抱抱么?”

小桃子精瞬间大眼一亮,抬起两个肉嘟嘟的小爪子就抱住了楚瑜的脖颈:“娘亲,抱抱!”

红袖见状叹了一声气儿,嘀咕着:“到底是母子连心。”

说着她把小娇娇递给了楚瑜。

小娇太子殿下和小川少主两个虽然是双生子,小川少主还是女孩儿,是妹妹,可长着长着,两人一点不像就算了,小娇娇太子殿下看起来个子都要娇小许多,竟生生比小川少主矮了大半个头,像个四岁的娃娃,根骨又不如小川少主那武学奇才,打架总输给自家妹妹。

结果愈发地爱哭鼻子。

大约是他也知道他比小川少主生的好,哭起来也越发地让人没有抵抗力罢?

只是楚瑜还没有抱住软嫩香香的小桃子精似的漂亮娃娃多久,就听得一道女子沉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属下参见掌门!”

随后她怀里的的小娇儿就躁动了起来,在楚瑜怀里兴奋地扭动着小身子:“啊啊湿虎湿虎娇娇参见湿虎!”

因着他鼻音重,说起话来,阮侬模糊不清,愈发地显得娇憨可爱。

楚瑜有些好笑地转头,果然看见一道高挑的身形站在身后。

那女子一身暗蓝色镶银丝绣吉祥草的劲装长袍,乌发一半以玉簪挽在头顶,一半垂落身后,飞眉秀目,容貌秀美清冷非常,宛如寒崖边一支清冷寒兰,明明不过双十年华女儿,却通身气派沉稳如松。

“我都已经卸了掌门之位一年有余,瑟瑟你也接位一年有余,怎么还这般唤我掌门?”楚瑜把怀里扭动不休的小桃子精递给瑟瑟,含笑道。

当初接下唐门掌门的位置,除了机缘巧合,也算是权宜之计,她本身对这个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不是学毒习武的天才,对闯荡江湖更没啥兴趣。

反倒是瑟瑟,出身唐门正统,又是这一辈唐门弟子里毒术首屈一指者,性情沉稳,所以,她和唐门幸存的长老们一商量,就在去年将这唐门掌门的帽子戴在了瑟瑟头上。

而,瑟瑟也机缘巧合下发现自家的娇娇小太子虽然没有什么习武根骨,但是却对毒术药道很有点缘分,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就将娇娇收做了关门弟子。

照着瑟瑟的说法是要将娇娇培育成下一代掌门的。

楚瑜想着娇娇身为未来帝王,不善于武道,若无防身之术也不是个事儿,就同意了。

至于掌门什么的,再说呗。

------题外话------

后天还有~==元宵快乐

☆、后记 唐门情事

至于掌门什么鬼的

娇娇既然是太子之尊,未来的帝王,那又怎么可能成为掌门。

不过也因此,有一件让楚瑜很是头疼的事——

瑟瑟望着楚瑜,依然一板一眼地抱拳正色道:“掌门就是掌门,瑟瑟未能继承衣钵之前,在瑟瑟眼里,您依然是掌门。”

楚瑜闻言,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将怀里扭动不休的小娇娇塞给了瑟瑟:“若是这衣钵一辈子都找不到传承之法当如何,唐门难道真就我这里断了?”

所谓的‘衣钵’就是她身上的元毒之体,她身上的毒血乃是历代唐门掌门护身之法,也是唐门各种剧毒与解药最重要的源头。

但是如今,她这毒体却找不到法子传给身为新掌门的瑟瑟。

当初的地宫坍塌,里面许多秘法都被唐墨天和宫少辰给毁了,尤其是那种掌门衣钵传递之法,虽然好容易寻了半个残本,但当初唐墨天给她传功时用的那种渡元毒体之法也非寻常之法,导致瑟瑟虽然接了她的掌门之位,却没法子接收元毒之体。

如今搞得唐鼎天等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而瑟瑟仿佛也并没有所谓,一点不着急。

“掌门何须忧心,来日方长。”唐瑟瑟沉稳地一笑,低头看着怀里朝着自己笑嘻嘻的小桃子精,平静冷淡的目光里多了她不曾察觉的宠溺。

小娇娇伸出两只小胖爪抱住她的脖子,甜甜地道:“师傅。”

他最喜欢人除了娘亲,就是师傅了,师傅会教给他很厉害的东西,他就再也不怕小川那个暴力丫头了!

唐瑟瑟看着怀里的小娇娇,神色也是愈发地温柔:“小殿下这些日子在宫里可有勤练为师教给你的东西?”

小娇娇立刻竖直了小脖子,抬起小脑袋认真地点头:“有。”

说着他一抬手朝着唐瑟瑟身边站着的丫头轻轻一摆袖子,那丫头就身子晃晃,软了下去

楚瑜立刻示意人扶住她,随后没好气地瞪了眼小娇娇,抬手就捏住了他的胖脸蛋:“你在干什么,唐门毒术就是这样虽然拿出来伤人的?”

“呜小娇娇只是只是想给师傅看。”被自家娘亲狠狠地批评了,小娇娇捧着自己粉嫩精致的小胖脸蛋,又开始眼泪汪汪。

唐瑟瑟抱住怀里的小家伙退了一步,蹙眉正色对着楚瑜就要单膝跪下去:“是属下未曾教导好小殿下。”

楚瑜见状,指尖轻轻一托,就将唐瑟瑟给扶住了,叹气:“你啊,就是宠着他。”

说着她示意人将小娇娇带下去,又看着唐瑟瑟有些不舍得眼神,调侃道:“难得看见你这个小师太眼里这般柔软的样子,着实喜欢小孩儿,不若自己生一个?”

唐瑟瑟闻言,沉吟了一会:“生育子嗣是一件极为麻烦之事,如今属下既身为唐门掌门,又尚且未曾能继承元毒之体,若是怀孕时遇上强敌来犯。”

楚瑜听着就头疼,她是知道瑟瑟那认真性子的,赶紧随口打断了她:“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女儿家,活得自在就是了,何必非要成亲,成亲也不是人生必经之路。”

她可是真这么想的,遇不到合适的,又何必寻个人来添堵,尤其是不需要靠人也能活得很好的女儿家,自然最要紧的是日子自在顺心。

唐瑟瑟一愣,她虽然自诩江湖儿女,洒脱不羁,但是很少听到这种言论,可是不知道为何,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却让她觉得心中一动。

她微微蹙眉:“既为唐门掌门,原本也没有想过寻常人家之中嫁娶之事,我唐门历经大劫,瑟瑟一心继承父母先辈遗命要将我唐门再度扬光大,只是确实颇为中意如太子殿下这般灵慧可爱的孩子,却又不想有负累。”

这个负累,就如掌门的夫君,三爷这般的人物也算是极为出彩厉害之人,可是她是自少年就跟着掌门到如今,这么多年,看着他们离合悲欢,虽然有情人终成眷,但是,她这个外人却看着都极为心累。

只觉得男人,都是麻烦得要命的生物。

看着掌门从三爷的小姑姑一路做到娘子,据说之前还当过‘娘’。

虽然看着掌门倒似乐在其中,她也没有什么兴趣当这么一朵集多重身份于一身的解语花。

楚瑜一边擦手,一边随口道:“你若是真喜欢孩子,却与那孩子爹断了情分,不要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你堂堂唐门掌门,还养不起孩子么?”

红袖等人听着楚瑜不断地吐着惊世骇俗的言论,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

唐瑟瑟闻言,明亮沉冷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光,随后若有所思起来。

只是楚瑜此时,哪里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最后给他人情路之上惹下——大麻烦。

“什么不要孩子的爹?”一道幽冷低柔的声音忽然在门外不远处响起来。

楚瑜闻言,转头看去,果然见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从门外款步而入,宽袖如云生风,白衣飘飘,长发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于头顶,风姿飘逸如九重天琼楼玉宇款步而出的无双上神。

她笑眯眯地就扑了过去,竟也毫不在乎一边还有人看着:“出海三个月了,阿笙,你终于舍得回来啦!”

眉目绝色无双的上神看着怀里扒拉着没个正形,宛如烟火红尘海里一尾灵动鱼儿的女子,清冷的眉目不由自主地似春风融了寒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