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问便说,“是我的养的。”

武睿抬眼打量吴旭一眼,又看看背着脸生气的春杏,转问李薇,“梨花,他是谁?”

李薇便给他介绍,“这是我旭哥,是二姐夫。”

李薇话音一落,吴旭脸上儿浮上一抹红色,不过也还是顺着她的话,大方的与武睿见礼。

武睿眼睛疑惑的闪了闪,还了一礼。才又问,“你二姐成亲了?”

李薇摇头,笑嘻嘻的道,“快了。”

武睿象是低头想了下,才又问道,“我听说你哥哥中了秀才,他怎么没来?”

他一问到年哥儿,李薇便觉要坏事儿,果然,春杏霍然转头,气呼呼的喊了一嗓子,“我哥哥来不来跟你有啥关系?”

武睿立时恼了,脸色气得胀红,大眼瞪着,“你真是不可理喻我问问怎么了?”

李薇看武睿这样子,象是不知道年哥儿离开他们家的事儿,便去扯春杏,“四姐,咱还帮旭哥卖鱼呢。”

春杏不甘的收回目光,撇了眼围观的人群,又看看吴旭,收了怒气去招呼围观看稀罕的人。

武睿犹自气得立在那里胸腔一鼓一鼓的,大眼儿剜着春杏的后背。李薇悄悄与吴旭打了个眼色,让他去卖鱼。武睿这小子一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不理他,一会儿他自己个儿就消了气儿。

刚才武睿与那几个小子一闹腾,这边儿围过来不少的人,又见这几人卖的鱼鲜活得很,有人便来问价儿。

春杏笑盈盈的招乎着买主,吴旭在一边手脚利索的称鱼,有买主要求现杀的,他便在一旁给开膛去鳞,行动也很是利索。

李薇用眼睛余光打量着武睿,一边帮着收钱。

果然他自己气了一会儿,又凑过来,这会不找春杏说话了,转向李薇,头歪着,带着一抹坏笑,“你哥哥是回他家了吧?”

李薇刚收了钱放在手中数着,听他这话,霍然抬头,他大眼睛里闪着了然的光,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李薇眼睛也跟着闪了闪,试探着问他,“方羽说的?”

武睿得到和答案,嘿嘿一笑,不点头也不摇头,又转头去看那盛鱼的大木桶,“你们家啥时候养鱼了,我咋不知道?”

春杏送走一个买主,回头剜刺他一眼,“我们家养鱼,凭啥得让你知道?”

正这时李海歆回来了,一眼瞧见姐妹二人衣衫半湿的狼狈样儿,赶忙问原因,春杏自然没好气儿把武睿当作罪魁祸首,武睿立时不干,大声反驳着说帮她打无赖如何如何的。

刚说了几句,去买衣裳的车夫也回来了,李海歆斥了春杏两句,谢过武睿,领姐妹二人到后面的小饭馆中,与店主说明原由,借了人家的柴房,换上干净的衣裳。

李薇看这衣裳料子虽不算太好,做工却还精致,样式也新,春杏的是桃红的上衣,水色的裙儿,下摆还绣着一簇簇红黄粉蓝的野菊花,很是可爱。李薇的则是一件明绿色的上衣配月黄的裙儿,下摆是稀疏的几朵火红的石榴花儿。这颜色配得她倒也满意。

姐妹二人换好衣裳,又相互梳了头,收拾整齐,这才出了那家小店儿。

武睿看见她们两个出来,嘿嘿的笑起来,十分开怀的样子。李薇摇头,再一次感叹这孩子的性子无常。

吴旭见她俩出来,也笑了,“梨花和春杏在一旁玩儿吧,这么好的衣裳别给弄脏了。”

李海歆再次向武睿道谢,又问衣裳多少钱儿,要还给他等等。武睿正笑着的脸儿立时沉了下来。

不过难听的话倒也没说,李薇猜他肯定还是知道若敢跟她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儿,小四姐肯定又要发彪。

李海歆略问了问方才发生的事儿,本说好的去给胡掌柜送鱼,也不太想去了,便让吴旭过去,吴旭挑了十条大点的鱼,装在木盆里去,按着李海歆指的方位正准备过去,武睿朝他那车夫手一挥,“你赶车送他去。”

吴旭要推辞,他又黑了脸儿,便坐着他的马车,绕着小巷子往品香而去。

今日果然如李海歆所说的那般,赶集的人多得很,而且今年风调雨水,是个丰收的年景,乡民们粮食打得多,手里有闲钱儿,花起来也大方一些。将近午时的时候,她们的拉来的鱼已卖去三分之二。

李薇专管收钱,一边心算着吴旭这趟到底能卖多少。

武睿在吴旭和那车夫走了之后,又别扭了一阵子,便在一旁看着这爷三个卖鱼,李薇看眼睛闪着,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式。

李海歆不想太过冷落武睿,便与他拉扯些闲话,问他诸如今儿怎么没上学,出来这么久了,不回家,家里人会不会担心之类的。

他哼哝了几句,也没明说,可这几人都听明白了,许是家里有什么不顺他心意的事儿,他便跑了出来。

眼看天近正午,旁边的摊主都各自拿出干粮来吃午饭,李家人早饭吃得早,这会儿也都饿了。正好这时吴旭也回来了,说胡掌柜把鱼收下,一共十六斤多点,他收了三百二十个钱儿。

李海歆笑着点头,“嗯,咱和胡掌柜是老生意往来,零头该抹的就抹,别让人觉得咱们太小家子气。”

武睿盯着他手中的那一串钱儿,眼睛闪闪的,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屑一顾,“那么一大堆鱼儿,就换了这么几个钱儿?”

春杏回头虎着脸呛他,“有本事你自己挣这么个几钱儿看看?”

武睿大眼斜着,反击,“这钱儿是你挣得么?你也挣这么些钱给我看看”

春杏气哼哼的说道,“你等着,等我的胭脂水粉做出来,我就挣这么些钱给你看”

李海歆忙打圆场,又瞪春杏,“不许这么跟武少爷说话”

春杏哼哝了句,“还少爷,还是不他爹挣得钱,借了他爹的光”

李海歆气笑了,朝着春杏头上轻拍了一巴掌,“你也不是借了你爹的光?”

又安抚武睿让他别跟春杏一般见识。

李薇怕他们再吵将起来,便插话道,“爹,我饿了,咱去吃饭吧。”

不待武睿跳脚说他也要去,便甜甜笑着,“睿哥儿也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今儿多亏你了呢。”

武睿闻言喜孜孜的笑了。然后又摆着一副恩赐的模样,回应她的好意,“我二伯刚送来一对小梅花鹿你想要不?”

李薇登时睁大双眼,梅花鹿?她自然是想要的,可问题是自己不会养啊,而且那东西应当算是顶顶贵重的了吧?又觉得白拿了不好,说不定他把那梅花鹿送给自己,回家也要挨说教呢。

再者,虽然武掌柜的性子不错,武睿性子虽别扭,也不象是个有坏心思的孩子,可他们家里那几个女的,却真不咋地,下意识也不想与她们有太多的纠葛,刚摇了摇头,却听春杏在一旁边说道,“梨花不要,我要”

李薇忙说,“四姐,那梅花鹿不好养呢。咱不会养,会养死的”

春杏头也抬的答道,“养死拉倒”

李海歆忙在一边喝斥春杏,又与武睿说那种金贵的东西,他们不会养,也养不起。

李薇再往深里想想,也是,养这种动物倒和养猪养牛差不多,繁殖得少,长得又慢,要指着养它发家,要等到何年何月啊。便把那点想要的心思抹去了。

便对武睿笑道,“那东西你好好养呗,养大了可能赚大钱呢。”

武睿眼睛又闪了几闪,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她说的话可行性。

《秀色田园》第九十六章要出族谱

众人挑了个小饭馆吃过饭,武睿还是不走,一直到半下午的时候,鱼卖光了,他才二话不说,跳上牛车扬长而去,拽得二五八万的。

李薇看着他离去的牛车,摇头。

卖完鱼陪着春杏去一家米店买了两斤号称是最最上乘的宣州米,共花去三十问,然后一家人打道回府。

路上李薇与春杏坐在吴旭的牛车上,抱着今天卖鱼装钱的坛子,坐在车上左数右数,数了三遍儿,终于将那一堆铜钱儿数清楚,一共是两吊零二百多个钱儿。两人又兴致勃勃的将钱穿成一百文一小串的,串好后让吴旭看。

他看看剩下的散着的十来枚大钱儿,笑着,“剩下的给你们买糖吃。”

李薇把剩下的钱儿数了数,一共十九枚,很谦逊的拿了九枚,留给春杏十枚,笑咯咯的说,“二姐夫给的,我们就不客气了哦。”

吴旭脸红了红,笑着点头。李海歆在后面的牛车上听见,笑骂她一句。

春杏也喜滋滋的把钱儿收起来,细心的数了数,放进她的小荷包里。然后跟李薇说,“梨花,我也要挣钱!”

李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说的是她也要挣钱!难不成是想存私房钱?

春杏瞪了她一眼,“你看什么?我说了要挣钱就要挣钱!”说着拍了拍她刚买回来一包原料和工具,颇有些豪气的说道,“我要做妆粉挣钱!”

李薇连连点头,表示十分赞同,难得她有兴趣呢,在她的认知里做这个比窝在家里整日做针线要强多了。

中秋傍晚的风,凉爽舒适,让人心头十分舒爽,姐妹两人一路笑闹着回到李家村。

进村时遇几个拾粪抱柴的街坊,笑呵呵的与他们打招呼,见吴旭牛车的大桶已是干干净净的,都开玩笑说吴旭发财了,春兰有福气等等。

吴旭也笑呵呵的回着话。

明日瓦市,他还要再去卖鱼,利害歆便让他先回去准备,自己回家去叫李家老三过来帮忙。

父女几人赶车到家时,李家院中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无。李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何氏在堂屋应了声,却未出来。

李薇和春杏跳下马车,到东屋放了东西,东屋里面春兰和春柳也不在。春杏摆弄她的那一推儿好东西,李薇便往堂屋去。

挑开竹帘子,她却愣住了。大武媳妇儿坐在当门儿,眼圈红红的,似是哭过一大场。

放下门帘走进去,眼睛眨了眨,才问道,“大武婶子,你咋了?”

大武媳妇儿又抹了一把眼睛,笑笑,“没事儿。梨花,你们今卖鱼卖得顺不?”

李薇笑着点头,“顺呢。”

何氏摆手催她,“春兰春柳都在小鱼塘那里呢,你去叫回来做晚饭。”

李薇忙乖巧的点头。她虽然爱听人说话,也仅限于自己的家事儿,大武家再亲近也是别人家,她娘不想让知道,她只好不听了。

不过,心里头却奇怪她家到底发生了啥事。

李薇出了门儿,何氏便劝大武媳妇儿,“行了,你别哭了,大山又不是去别处了。他说去县城找年哥儿柱子,自是去了。等大武回来就知道了。”

大武媳妇儿抹了抹眼睛,叹口气骂道,“跟他爹一样是个倔犊子!”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跟他嬷嬷一样!”

何氏笑着拍她一下,大山嬷嬷是李家村里出名的倔老太太,人好得很,就是认死理儿,她认准的事儿,没人能拗得了她!

便安抚她道,“你这么好婆婆呀,是春柳没这个命。你也别闹心了,大山嬷嬷的话也不算错,同姓不通婚也是古训。”

大武媳妇儿也知道大山嬷嬷倔得很,单是不能说服她同意大山与春柳的亲事儿,她也没那么焦心,可这回大山一怒之下跑了,她便很忧心起来。

儿子使倔脾气,老太太死倔着不吐口,她是夹在中间儿左右为难!

与何氏来说了这半晌的话,也能猜出何氏的心思来,单是大山嬷嬷不应这事儿何氏定是不会把春柳硬着嫁过去的,她怕春柳将来不讨老太太喜欢,会受气。

理顺了这个,便点点头,站起身子,自嘲笑笑,“大山去县城也好,省得我天天在家受他们祖孙两个的夹心气!”

何氏送走大武媳妇儿,自己坐在堂屋感叹了一会儿。春兰几个已经进了院,她便叫梨花两个过来看着虎子。

到这会儿才顾得上问她们一句,新衣裳哪儿来的,李薇简要的把在镇上发生的事儿与何氏说了,何氏先是惊吓了下,又听说是武睿给买的衣裳,接着笑了一回。

说她们两个,“日后旭哥儿去卖鱼,不准你们两个再跟着了。”

李薇点头,反正新鲜劲儿过了,她也不怎么想去了。春杏得了原料与工具,更是对镇上不感兴趣,也点头。

转眼儿中秋节临近,吴旭天天五更时分起床拉着鱼到镇上赶瓦市,每天也能卖个五六百文,多则能卖个上千文。

何氏家里头也是一直的忙,忙到八月十三这日,何氏便开始张罗又一年的中秋节,姐妹几个给何氏帮忙。自从分了家后,每个节日何家都得很隆重,也是她存着补偿的心思呢。

早上,李海歆吃过早饭去给兔子舍忙活,何氏给姐妹几人分派了活计,母女几人连说带笑的干着活儿,院门外竹林小道上来了辆马车,行驶得极快,带起一阵阵尘土,带着一种不需言说的嚣张。

李薇一眼认出这是贺府的马车,何氏几个都直起身子,看着那马车。

车里走下一人,正是那位跟在年哥儿身后,后来李家人才知道叫做东子得下人,在贺府里似乎是个仅次管家的管事儿,另几个等级低的下人,都叫他东爷。

李海歆听见这边儿的动静也回了院子,见这人下了车,便走过去,问道,“你们来有什么事儿?”

那位东爷一挥手,跟在后面的几人,从车厢里抬出两只红木漆箱子来,这才朝李海歆说道,“这是我们老爷让送过来,另外,还有一事要与你们商谈。”

李家人均是一愣,他说的是贺府老爷,而非年哥儿。再看他面色正重的样子,却不知道贺府又有什么事儿需要与他们商谈?!

一家人惊疑着。

李海歆沉默了一会儿,侧身让他们进了院中,领着往堂屋去。

李薇与春兰春柳春杏几个都十分紧张,光看这人的面色,便觉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儿。

何氏也顾不得她能不能入内,把虎子交给春兰,挑帘跟着进去了。

屋内贺府来人坐定后,闲话客套话一概没有,直接了当的说道“我们老爷最近才知道二少爷原先在你们家入了谱,现下叫我来办这件事儿。”

李海歆与何氏登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尤其是何氏,只觉一颗心被人突然硬生生的挖去一块儿,空得厉害,手紧紧的抓着圈椅子把手,半晌才问出一句,“年哥儿知道吗?”

贺府那人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说道,“二少爷只有一个爹,那就是我们老爷!”

李海歆一股怒气上头,猛的把手中的杯子一摔,指着那人怒吼,“你给我走!要出我李家族谱,让年哥儿自己来说!让你家老爷自己来说!”

李薇几个在屋外突听她爹这一声吼,都愣了,他们来办的事儿居然是年哥儿出他们家的族谱!

突然一股莫名的失落兼怒气涌上心头,心中一面自我安慰,他回了本家,自有亲爹在,出了李家的族谱,回复贺姓也是应当的,理所当然的,一面又怒他这么心急的要与她们家撇清干系。

虽然也可能不是他的意思…

屋内贺府那人面对李海歆的怒气,也不动怒,只是淡淡的道,“这位兄弟,二少爷当初认到你家,是大有内情的。虽然当入到你们家他是自愿的,可现在二少爷回去了,我们老爷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入了旁人家的家谱。我们来时,他也说了,你们照顾了二少爷这么几年,真心爱护,也不容易,特备了厚礼补偿你们…”

李海歆不待他说完,便上前一步拉起他往外推,“你走,把你们的厚礼都带走,我们不稀罕…”

何氏这会儿已冷静下来了,年哥儿即回贺府,这件事儿迟早都要提出来的,心中虽堵得厉害,却也怕闹得太过,年哥儿在那府里头日子难过,忙去拽李海歆,又对那人说,“你先等会吧。”

拉着李海歆进了西屋,先是安抚了一番,又把心里头想的跟李海歆说了说,劝他,“早晚的事儿,这会儿就应了吧。”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儿!

李海歆气呼呼的不言语,春柳几个都围进西屋,何氏说完这话,她就红着眼圈儿叫着,“让他们赶紧办,他不想跟我们有牵扯有关系,我们也不想跟他们有牵扯关系呢!”

春杏脸儿涨红,也帮着春柳说话。

春兰沉默了一会儿,也劝李海歆,“爹,你别气了,说不定不是年哥儿主意呢。他在那府也不全由自己。”

李薇蹭到李海歆跟前儿扯着他的袖子说道,“爹,就随了他们的意吧。咱们只当是捡了只小狗回来,养了几年,却养丢了…”

李海歆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长叹一声,点了头,不过,他又说到,“即便是办这事儿,他们也别当我们好欺负,今儿叫他们先走,出族谱这么大的事儿,又得看日子又得与家里的长辈们商量的。”

何氏也气这贺府的下人狗眼看人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拖一拖也好,也消消他们傲气,便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李海歆出了西屋,贺府那人已立在当院,他便三言两语说了,就赶他们走。

那人似是知道这事儿难办,也似有底气知道不管过程如何,总是能办成似的。当即点头,说了句二少爷一日不消了这边儿的族谱,便有一日难在贺家立足,让李家人好好想想清楚,便扬长而去。

春柳在他身后大叫,“把你们带的破箱子带走!”

李薇忙拉着春柳,用那些人都能听到了声音说,“爹娘辛苦养他们少爷这么些年,这点儿东西不要白不要,三姐,我还嫌少了呢!”

就在她说话这一瞬的功夫,那贺府下人已上马车走了。春柳气得直点李薇的额头,“就是再多的钱,咱不要他的!”

李薇可不那么想。初始是慌乱和怒,后来有阻拦不住的无奈,又因春兰的话,她想这肯定不是他的主意。如果自己是个男娃儿入对方人家族谱之中,自己爹知道了,肯定也得上门儿想方设法让人消去。

自己这样的小农家都会如此,何况他那样的高门大户?再者,那个牛叉哄哄极惹人厌得贺府下人,最后说的话也有道理,早点了清李家这边儿的事儿,对他也有宜处…

想到这儿,她突然在心里呸呸呸几声,怨念怎么又替他找起借口来了。

忙换作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道,“三姐,咱正是因为不喜欢他们那府上的人,所以这钱咱得收呀。给他们省什么?再者咱们也收的理直气壮呢。”

心里因这个又想,是不是收钱收得顺了,会让贺府众人心里头好受一些,对他好一些呢。

好好的一个欢乐中秋,突然又冒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一家人登时没了过节的心思。

闻讯赶来的王喜梅抱着小牡丹进屋与何氏说话儿,开解她。

不多会儿,李王氏与老李头过来,显然是得了信儿,又一会儿李海歆大伯子和大娘娘也来了。

李海歆请他们到堂屋说话。

众人进了屋子,沉默了一会儿,李海歆大伯子说,“到底不是咱老李家的孩子,走就走吧,人家亲爹在,咱也拦不着,这就是到衙门去说理,也还是咱们理亏的。”

李海歆大娘娘也劝何氏说,“春桃娘,你也别难过了。现在有了小虎子,年哥儿就是走了,哪个也说不着你了!”

李王氏听了这话,冷哼一声。

李海歆大伯子斜了李海歆大娘一眼,又朝李海歆道,“这事儿啊,也别拖了,明着是拖人家,自己家也跟着闹心。下午我就去你九叔家看日子。早办完早了吧。”

说完也是深深一叹。

这会儿老李头也说话了,“你大伯说得对。就这么办吧。”

何氏看看李海歆,两人闷声点头。

李薇看了看又在东屋各自生闷气的姐姐们,有点无奈。

忙跑过去拉春杏拽春柳磨春兰,“二姐三姐四姐,咱去西屋看看贺府都送了些啥来吧?”

几人都赶她出去,没兴趣看。李薇使出浑身解数,撒娇纠缠耍赖都用上了,这才把三个人从东屋拽出来。

贺府下人走了后,李海歆把两只红木箱子搬到西屋当门的桌子上,两只箱子各有长宽高各二尺的样子,崭新的红漆木上面儿,上面镶嵌的铜扣闪闪发亮。

李薇站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两只箱子,笑着,“光这两只箱子,一只也得值一两吊钱儿呢。”

春柳摆摆手,“别刮噪了,赶紧开吧。”

春兰便伸手过去,叫春柳一起去开第一个箱子,箱子打开,李薇被里面的光线色彩闪了下眼,再仔细一瞧,原是几匹绸缎,兴致缺缺的伸手把那布匹去出来,一共四匹,两匹银红,一匹桃红,一匹姜黄。

李薇看看那匹姜黄,心说这个给她娘做衣裳倒是不错的,这么一想,再扫过另外几匹,桃红的给大姐做衣裳也不错。

这么一想倒是有点兴趣了,便继续往前翻,又是一些绢花头饰之类的东西,倒不是很贵重。最下面很意外的又有几本,她拿出来扫了几眼,看看春杏,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这两箱子东西怕是年哥儿准备的。

有了这个想法赶快去翻另一只箱子,却是几套成衣,再往下翻,春兰手僵住,从底下抽出手来,赫然是一张银票。

李薇凑过去一瞧,居然是三百两!这个…

姐妹几个面面相觑,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好一会儿春柳哼哼的道,“他在咱家七年,这才合一年不到五十两的银子!”

春兰作了噤声的手势,悄悄的走到西屋门口,挑了帘往外面看了看,放下门帘回来,轻声说,“都先收了吧。等人走了再说。”

堂屋里李海歆夫妇二人应了这事儿,李海歆大伯子又坐着说了些闲话,李海歆大娘娘在言谈间又说到春柳与海菊家二小子的事儿,何氏一是不满意这门亲,二是这会儿也没精神说这个,便拿闲话糊弄过去了。

送这些人出院子的时候,李海歆大伯子与大娘娘走在前面儿,李王氏与老李头落后两步。

李王氏又故意走慢了两步,与前面扯开距离,等前面两人离了十来步,才与李海歆说道,“几个丫头的亲事儿我也不管。就是海菊家的那个二小子,你不能应!”

说完也不看何氏,自顾自的走了。

何氏气笑都不是,与李海歆说,“你瞧瞧你娘,啥时候都只顾自己个儿。就因为她与大娘娘不对付,咱就不能这样办!”

说着又低声咕哝道,“亏得我也不喜欢那二小子,否则啊,光春柳的亲事儿,又得一大场气生!”

第九十七章 又是中秋

贺府的人走了后,何氏气得回到堂屋躺着,李海歆也闷着头坐在堂屋不说话。

李薇与几个姐姐面面相觑,都不敢去堂屋再劝说。心知爹娘同意理解是一回事儿,伤心难过则是另一回事儿。

姐妹几个坐了半晌,春兰便领着妹妹们去收拾中秋节的吃食,可此时已没了早上那会兴奋的心境,默默的干着活儿。

何氏在屋里躺到近中午才起身,梳洗了一番,看李海歆仍闷头坐在堂屋当门儿,便劝了几句,把小虎子扔给他抱,自己去厨房帮着做午饭。

春兰几个看她起了身,都凑过来,说闲话安慰她,何氏笑了笑,表示没事了。

李薇出院去抱柴,刚抱了一捆柴往家里走,突然旁边有人小声叫着,“梨花,梨花…”

她扭头一看,却是柱子,惊奇的问道,“柱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柱子嘿嘿笑着,从柴垛后面儿走出来,小心翼翼往院中看了一眼,悄声问道,“你爹娘还在生气吗?”

李薇眯了眯眼睛,看柱子这模样神态,象是已知道她们家发生的事儿了。

柱子见她这样,又嘿嘿笑着,“梨花,那个,我,我在县城做工的那家儿,就是,就是年哥家里的铺子。”

看李薇的眼睛又眯了眯,他连忙解释,“我也是才知道的。才知道没几天儿。”

李薇把柴放到地上,掐着腰儿问他,“那你来干啥?是年哥儿让你来的?”

柱子嘿嘿笑着,跑到柴火垛后面儿拎出个两个大包来,吃力的提到李薇面前儿,“这是年哥儿让我捎来的中秋节礼。”

李薇抚了抚额头,一时也拿不出什么主意,弯腰又把柴抱在怀里,对柱子说,“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