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也在一旁说,“大姐还是留点心。”小香这事儿,自春桃定婚后,有一回何氏无意中说了起来,姐妹几人倒是都知情的。

春桃“扑哧”一声笑了,挨个儿点过她们的额头,“行了,行了,一个个都当我的眼睛耳朵是摆设?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春柳揉了下额头,没好气儿的回了声,“是,赵夫人!”

春桃又是绷不住,笑了,过去拧她的脸,又教小石子儿说“三姨坏坏”。小石子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两只小手相互扣着,半晌,才奶声奶气说,“姨…坏…坏!”

把姐妹几个乐得不行,笑作一团。

春柳在屋里陪了一会儿几人,就出去招呼院中的客人。小玉从外面进来,抹了把额上的汗,李薇忙站起身子,甜甜笑着,“小玉姐姐,还要干什么,我帮你呀!”

小玉笑笑,摇头,“没事儿,大嫂让我进来陪你们。”

李薇忙把条凳搬过来,请她坐下。又倒了杯半凉的茶给她喝。等小玉歇了一小会儿,她往院中看了一眼,小香的主战场已从院中移到了厨房。这儿再细看她,好像比原先见时瘦了许多,身上的衣裳倒是新的,脸上虽然笑着,可总有一抹愁苦在里头。

想了想,便问小玉,“小玉姐姐,厨房那边儿帮忙得是我三岁的时候来你们家,见过的那个小香姐姐吗?”

小玉转过去瞄了一眼,有些惊讶,“是呀。那时候你那么小,都记得她呀。”

李薇摇头说,“我哪能还记得呀。是大姐有一回说给她送嫁什么的,说我小时候见过她的。”又问,“她家在哪个村儿啊,她好瘦,是不是家里农活多,干不过来呀。”

姐妹几个都坐着不吭声,听梨花这个小精怪套小玉的话儿。

小玉往院中又看了看,低声说道,“小香姐姐很可怜的。听我娘说,她女婿爱喝酒,喝醉了打人,拿的都是这么粗得大棍子。”小玉说着比了比自己的手腕,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样。

小玉的寥寥几句话,让姐妹几个同时竖起了耳朵,李薇再接再厉,先是表达了对小香的同情,然后又问,“那她家哥哥弟弟都没去帮她撑撑腰?”

小玉摇摇头,“小香女婿是下柳村得杀猪的,凶得很呢,有一回她挨了打回娘家,她两个哥哥去下柳村帮她撑腰,刚进院门儿,就被她女婿拿着杀猪刀赶了出来。还差点把小香二哥捅伤呢…我听我娘说,这回小香回娘家,是不想跟她女婿过了…”

正说着,石头娘在外面喊小玉出去帮忙。春柳忙把小石子儿交给春兰,扯扯春杏和李薇,“走,我们也去给婶子帮帮忙。今儿人多呢。”

小玉推说不用,李薇硬拉着她的胳膊一道出了东屋,故意没话找话的说道,“小玉姐姐,你啥时候再去我家呀,我四姐新做了妆粉,可好用了,往前儿她还要做紫粉,等回头做好了,给你送来。”

石头娘见几姐妹都过来帮忙,推辞一番,推不过,便也不再多客气,众人把晚饭整治好,在当院摆了满满几大桌,今儿请的都是近邻街坊和亲人,除了石头的亲姑姑亲婶子笑得开怀,说话底气十足,小香娘也穿梭在其中,一会招呼这个,一会儿招呼那个,顺带说说赵昱森小时候得趣事儿。

让李薇更加不喜,而且警觉起来。晚饭过后,姐妹几人在东屋打地铺睡,又挤在一起,说起这事儿来。

春桃原先也是知道警觉的,不过也没那么在意,听几个妹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便笑着说,“好,好,等你姐夫归家来,我见天儿不离他左右,行了吧?!”

《秀色田园》第一百零三章难民进村

石头娘强留李家人住了一晚,第二日用过早饭,何氏便要家去,与石头娘说等赵昱森的信儿到了,使个人去知会他们一声。

石头娘留人不住,有些惋惜。李家的牛车刚赶出石头家院子,小香胳膊上挎着个篮子,从巷子里面第五家院子里出来,往这边儿行来。

看见石头娘,亲亲热热的叫了声婶子。石头娘笑笑,“小香啊,今儿家里没多少事儿了,不麻烦你了,你好生歇着吧。”

她笑着摇摇头,“没事儿,家里头的活儿不忙。我娘不放心你这边儿招呼不过来,让我过来帮衬着。”

石头娘推了几推,她仍是那副殷勤笑着要帮忙的模样,石头娘有些无奈的笑笑,便让她进家去。

春桃抱着小石子儿立在一旁淡淡笑着,扫过她一眼,并没出声,与石头娘送一起送何氏一家人归家。

一直到五月底农忙过后,赵昱森与何文轩的书信才到了,除了单给小赵村和何家堡的,给何氏家也来了一份儿。

李薇在一家人殷殷的目光中,展开书信,几眼扫完,却是一愣,何氏忙问,“怎么了?”

李薇笑着摇头,把信扬了扬道,“小舅舅已被安置在翰林院做庶吉士,留京。大姐夫在京城等着派官呢,具体什么时候有信儿,也不一定。他说再因为南边儿今年发了大水灾,京城中各衙门现在都忙着赈灾求灾这样的大事儿,派官的事儿可能要等一等。”

春杏把信取在手中去看。

何氏先是为何文轩一喜,接着又忧心的道,“文轩这一留京,千里迢迢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一回,石头要等派官,究竟要等多久?”

李海歆摇头苦笑,“我哪知道啊。”

李薇倒是想着信中提到的南方水灾这件事儿。听吴旭说,这两日到镇上卖鱼,也听人说起过南方的水灾,洪水所到之处,一片汪洋,大片大片的庄稼都被洪水淹没,若不是洪水之中隐隐露出的屋脊,上面漂着的衣衫与旧木盆旧木桶等物,过往之人看见,根本看不出是曾经往过人的村子,而以为是天然的湖泊呢。

至于中了进士后多久派官,她恍惚曾在哪本传记上看到过,说是一个五十岁上中了进士的学子,在家中苦苦等了三年,其间儿还给当朝的丞相写过三回书信,才最终得了个县令。

希望赵昱森的运气比这位老进士要好一些吧。另外,有小舅舅在,多少总会照应一些的吧?

春杏看完信了,也提起这南方的水灾来,唏嘘感叹。何氏一听这个,摆摆手,“嗨,你们是年纪小,没经历过。我十岁那年,咱们这里也发了一回大水,那个时候啊,正值麦收,何家堡地界的麦子被水埋得只剩下半截麦穗子,你姥爷姥娘趟着过腰深的水割麦子,我就跟在他们后面运麦穗儿,垫着脚尖儿,那水强强灌不到嘴里去,就这么一边吹着水,一边把麦子收到高岗上。麦子收的慢,到最后在水里都发臭了,那也得去收,不然就没饭吃…”

说到这儿何氏转头问李海歆,“那一年,你记得不,好象当时这村儿淹得更厉害一些吧?”

李海歆点头,看看屋外艳阳高照,丁点儿没有下雨的迹象,舒了口气儿才道,“那一年,李家村外逃的人口也特别多,八爷爷一家子就是那年走的,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也没个信儿。”

没过两天儿,李海歆去镇上送鸡蛋和酸笋子,到品香酒楼门口儿时,见酒楼门旁的台阶上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惊疑的问胡掌柜,“这些都是南边儿来的灾民?”

胡掌柜叹息点头,“可不是,瞧这拖家带口的,可怜人呢。”

李海歆望了望外面儿云层低垂的天空,与胡掌柜感叹了一番,赶着牛车出了镇子,刚走到半路,天空之中夏雷阵阵,再看天空之中铅云更浓,李海歆急赶着牛车,匆匆回了家。

浓得如重墨一般,在天空中翻滚的铅云,直到李海歆到家时,竟是滴雨未下,并且有逐渐南移的迹象。

何氏看见他松了一口气儿,埋怨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来了,夏天雨来的快,出门带上雨具,偏不听,让一家子人都跟着担心。”

李海歆笑着抱起儿子,亲了一口,凝望着天空之中逐渐南去的阴云,跟何氏把在镇上的见闻说了说,何氏也唏嘘感叹一番。

时到六月底,镇上的难民突然多了起来,就连李家村也经常有难民们三五成群结成伴儿路过,也有留在村子里不走的,就在田野里场子里还有村郊的树林里逗留徘徊。一向还算安宁平静的李家村突然闯入这么些外来者,虽然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即使是讨饭,也是老老实实的立在院门儿外,用虚弱无力的声音的哀求着,可随着人越来越多,村子里的人警觉性也逐渐提高,不敢再放任年龄还小的孩子四处疯跑着玩儿,哪怕是去邻家借个东西,也要把门儿锁上。

李家村的大部分村民对这些人也尽量保持着友好,讨饭上门,多多少少也会给点,多则两个黑面馒头,少则一碗稀粥。

可这平静持到七月中旬,在一场淋漓秋雨中被打破。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村子西头有一户人家早上起床后,发现家里的鸡少了两只,便顶着小雨四处去找,结果在溪头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堆鸡毛鸡骨头兼烧火留下的痕迹,而这个地方,正好停留过几个难民,现在这些人不见了踪影。把这家人气得够呛,女人从李家村西头沿着河沿,一直骂到李家村东头,男人则找到里正家里,要求把灾民们赶出李家村。

那女人一骂街,倒把村民心底的怨气给骂了出来,很多村民们也开始向里正抱怨诉说生活上的种种不便,又举例,某某个村子,在入村的路口就有把守,不准难民入内等等。

李海歆这些天心里头也有些打鼓,自己家在李家村算是有些底子的,那些难民们初来时不知道,时间久了,听说这些自然不难,自进入七月里,每日围在院门口讨饭的人少则五六人,多则十几人。

何氏心善,初始时,但凡难民们有求的,多多少少都会应下,每给他们一点剩饭剩菜粮食,他们也是感激涕零,吃完就走。可时间一长,每天饭点,这些人便准时聚过来,搞得一家人每日都要多做几倍于平时的饭食,而这些人吃完东西,也不走了,就在李家附近的小竹林里徘徊,专等着李家开饭。

何氏便觉得心惊起来,不许李海歆离家半步,更把家里的三个帮工,都叫来,安置在鸡舍旁边儿的茅草屋里,三人轮换着看鸡舍,省得一眼瞧不见,这鸡被人偷了去。

难民偷鸡的事儿在李家村传开之后不久,投诉的人渐多,有人不满自家地头的果树被人摘了去,有人发现自家的苞谷甘薯还没长成就被人偷了,而且这类的事儿愈来愈多。村子几个里正聚在一起,想出个各家出劳力,每天巡逻的办法来。

平白的多出这个活计,村民们都很不满,可也都没什么好办法,要想阻止这些人进村,几乎是不可能,况且秋粮苗子日高,他们随便往哪块地里一钻,根本找不到人。

这日天还没大亮,李家人都还在沉睡当中,突听外面有人急喊,李海歆这些日子本来就警醒,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下塌穿鞋,到了院中,听出是吴旭的声音。他快步走过去,边问,“旭哥儿,什么事?”

等走近之后,借着微弱的晨光,才发现吴旭下巴有血迹,混身透湿,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团,李海歆一惊,正要发问。

东屋和堂屋的灯都亮了起来,何氏在屋里喊,“出了啥事儿?”

李海歆回了一声,“没啥事。”

这边拉吴旭到一旁,低声问,“到底咋回事儿?”

吴旭抹了抹下巴上的血迹,头半低着,十分懊恼的样子,“有人偷鱼,挖莲藕,被我发现了,就打了起来,他们十来个人,昨儿,昨儿,捞出的鱼都被他们偷走了…”

李海歆忙问他,“身上的伤碍事儿不?”

吴旭摇头。李海歆想了想,先让他到西屋去换身衣裳,自己去鸡舍那边儿把三个帮工叫起来。

何氏这时也起了身儿,春兰与春柳几个也都起来了。听说难民们抢了鱼,春柳气势汹汹的骂道,“没良心喂不熟的烂东西,从今儿起一粒粮食也不给他们”

吴旭换了衣裳,下巴和眼眶都是乌青一片,一边儿脸颊肿得老高。春兰眉头轻皱了下,略带埋怨道,“为了那点鱼,你用得着这么拼命么,要真伤到哪里,这可咋办?”

吴旭摸摸肿着半边脸,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没事儿。牙一颗都没松动”

李海歆叫起帮工,又去叫李家老三,让他顾着这边儿,自己带人去了鱼塘那边儿。

天色已青蒙蒙的亮,借着这晨光,李海歆一眼看见草屋前面的一片狼藉和打斗痕迹,再看鱼塘那边儿,栽种的莲藕,被挖开约三米长的口子。

他围着鱼塘转了一圈儿,确认其它地方无大碍,叹了口气,才回了家。

李家老三正在李家气哼哼的说着,“…旭哥儿,你认不认得他们?咱这就去找人,抓着人,看我能饶得了他们”

王喜梅满是忧心,看了他一眼,与何氏道,“大嫂,这天天防着也不是办法呀,你瞧瞧,这些天,人只多不少的,真是愁人…”

何氏叹了口气儿,忧心重重的。

李海歆闷着头闷了一会儿,也叹气,“这场灾也不知道持续多长时候…要不,旭哥儿,鱼塘里的大鱼都起了,拉去卖了?”

李薇心头也泛起阵阵恐慌,前世的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可从新闻报道上,也看过不少灾后人们情绪失控,乱抢乱打乱砸的场面,而自从难民渐多以来,村子里除了有组织一些年轻人,四处逛逛,防止难民偷粮之外,也没有更多更好的办法。

就象她爹说的,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现在虽然是小有冲突发生,可也不算太坏,若是每况愈下,接下来,这种事件肯定更是层出不穷,她们家在村子本就有个名声在,又有这么些可以饱肚子的东西…愈往深里想,她愈恐慌,自家的这些家底儿是一家人辛苦干了好多年才攒下来的…万一,她不敢再往深里想。

急切的拉着李海歆的胳膊,“爹,我们把家里的鸡和鸡蛋都卖了吧。对了,还有成年的兔子,然后,我们先搬到县城去赁个院子住段时间,好不好?”

李海歆笑笑,拍她的头,“为这么点子事儿,搬家倒不至于吧?”

李家老三也笑,“梨花,没事儿,有三叔在呢”

李薇苦笑了下,也是,为了这么些人,自己家好好一大摊子,就这么都卖了也怪可惜的。

天大亮后,李海歆去了里正家里,把这事儿说了,老里正摸着稀疏的胡须,叹了口气儿,“这么着吧,咱们把村子里的壮劳力再组织一些人,晚上加强巡夜吧。”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暂时只能这样。李海歆加紧帮吴旭捞鱼往外卖,好在里面剩的大鱼不多了,留下那些七八两斤把重的,吴旭不舍得这么早往外卖,李海歆也没办法,心中也有一丝侥幸心理,便留了下来。

卖完鱼便是收粮,家家户户抢着把粮食收回家,李薇家里这几年的秋粮,种的全是苞谷,熟得早,收起也快,收粮的这些天儿,天气睛得极好,李家人都暗自庆幸老天作美。

哪知粮食刚收回家的当天夜里,突然下起雨来,哗啦哗啦的,倒是夏在暴雨一般,倾盆而下。

李海歆与何氏坐在屋里发愁,“这雨一下,不知道外面儿又是个啥光景呢。”

东屋西屋都亮起了灯,春杏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儿。往外面看了看,跟李薇道,“亏得二姐夫歇在家里了,不然这大半夜的,咱爹还得起身去看他。”

一阵凉风夹着雨气从窗缝里钻进来,李薇微微抖了一下,躺了下来,躺在炕上胡思乱想着,听着外面下的瓢泼大雨,直熬到天色将亮,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醒来时,雨还继续下着,小六子匆匆从鸡舍那边儿顶着雨跑过来,叫着,“海歆大哥,鸡,鸡昨天晚上被人偷了”

李薇一惊,赶快起床穿衣,春柳和春杏比她早起身一会儿,这会儿已撑着雨伞跟着李海歆往难舍那边儿跑去。

李薇到时,一家人正对着鸡舍草泥山墙上被挖开的大洞发呆,还有不少没来得及偷走的鸡,在竹林子里乱跑着,那一对夫妇,冒雨跑着去捉。

小六子脸有愧色,“昨儿雨大,夜里没,没听见响动。”

李海歆摆摆手,“这些先不说了。先把这墙堵一下”说着扔了雨伞也去抓鸡,吴旭与小六子连忙去找些竹枝先做成木栅栏,把大洞补起来,防着里面的鸡往外跑。

正这时,李家老三气急败坏的跑过来,“真晦气昨儿我们家的鸡也被偷了”

何氏问他丢了多少只,李家老三说丢了三十来只。

何氏指着那鸡窝里仅下一半不到的鸡,“这里丢的恐怕得有五十只”

李家老三恼得立时要去,找到是哪个偷的,就往死里打李海歆捉着几只鸡,从竹林子里回来,叫他,“行了,他们背井离乡的,个个都是吃了今儿没明天的,你这一去,打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鸡都捉回来后,何氏数了数,那一窝只剩下四十只母鸡不到,丢了六十来只。草草吃完早饭,一家人都聚在堂屋不说话。

李海歆望着密密的雨帘子,说,“要不我们把鸡都卖了?”

何氏心疼得很,可也没什么法子,防人本就不好防,何况是一帮这样的人。想了半晌,点头,“行,卖就卖吧”

又说,“等雨停了,旭哥儿鱼塘里种的那些莲藕也早些扒了吧,再留不知道变成谁家的了。”

吴旭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儿,李家老三几个,日夜轮流看鸡舍兔子舍,倒没有再发生过丢鸡的事件儿。

接连下了三天的秋雨终于停歇,李海歆迫不及待的找人先去挖吴旭鱼塘里的莲藕。大武几个过来帮忙,聚在一起直骂这些逃难来的难民。说前天夜里,他们趁雨去偷一户人家的鸡,那家养了狗,被发现了,四邻出动,把那几个人抓住,围着好一顿毒打。

匆忙收完莲藕,李薇看着那未长足的嫩尖,有些郁闷,按季节,莲藕应该在九月底挖,那个时候才算是长足了呢。这莲子生出的本来就比较根生的莲藕生长期要长,两下合算起来,等到生生的缩短了近两个月的生长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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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田园》第一百零四章进不进城

收完莲藕不久,何文轩与赵昱森的信儿同时到了家里,赵昱森等一批三甲同进士,因南方水患的缘故,均未派官,暂时回乡等侯消息。他已于信发之日启程回乡,约抹着比这信晚几日即可到家。

信中同时又提到南方的水患,说这几个月来,多处继发,雨水不断,且各地流民渐多,京中已上报多起流民抢粮事件伤人事件,何文轩与赵昱森的意思是要他们搬到城中暂避,一旦发生什么事儿,县城有城墙护着,又有官兵把驻守,总比在乡村里多一些安全保障。

李海歆看看天色,那场雨过后,已经放晴,而且自上次偷鸡事件之后,村子里加强了巡逻,虽然逃荒的人还络绎不绝,但是丢东西的事件倒没前些日子频繁了。

李薇看着她爹的脸色,象对小舅舅的话不以为然的样子。再看何氏,也是撇开水患的事儿不说,只忧心着赵昱森派官的事儿。

事隔没两天儿,赵昱森的信儿再一次送到,这次旁的事儿都没提,描述的全是他沿途看到的水患造成的流民情境,字里行间中透着几分焦急,让李海歆早做准备,带家人暂避到县城。

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仍是没个结果,李海歆下不了这个决心。便只好做罢。

第二日一大早,李家人正在屋中用早饭,突听院中有人喊叫,李薇挑帘一看,却是好久不见面的柱子,他穿着簇新的衣衫,头脸整得干干净净,十分精神,只是脸儿上带着几分焦急,“梨花,李大伯在家吧?”

李薇眉尖蹙起,点点头,自他和大山进入贺府当差之后,这大半年一次也没回过家,偶尔托人捎来只言片语,也只说在府里一切都好等等,这次突然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何氏与李海歆听到柱子来,忙让他进来。柱子嘿嘿笑着进了屋,旁的话不有及多说,径直说道,“李大伯,年哥儿让我来送信儿,让你们到县城里先暂避一下,听说南边的水患,还在发个不停呢…”

说到这儿,见李家一圈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反应,柱子便住了嘴,嘿嘿笑了几声,“李大伯李大娘,你们还气年哥儿呐?”

李海歆摆摆手,“没事,柱子你继续说,年哥儿还说了啥?”

柱子搓搓手,又笑着,“年哥儿前两日让大山去找院子呢,昨儿刚找好,让我得了你们的准信儿,好下定钱”

“李大伯,你们可不知道,现在宜阳县城里,也有好多逃荒的,听从南边儿过来的人说,一路上还有好些人,成群结队的往咱们这边儿来了,路上边讨饭边偷边抢粮食。可怕的很你们还是去城里头避避吧。”

柱子略带急的说完,等着一家人的回应。何氏看看李海歆,他脸儿说沉不沉,说喜不喜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便跟柱子,“行,这事儿我们想想。柱子,你不急着家去的话,跟我们说说年哥儿在那府里的情况吧。”

何氏话音一落,一圈子人都盯着柱子看。他嘿嘿笑了两声,站起身子说道,“李大娘,我这刚进村儿就来你们家了。我还得家去,让我爹娘也到镇上去找间房子先住些日子,避一避。那个,年哥儿的事儿,反正你们到了县城不就知道了?这事儿,你们先想想啊,明儿一早我得回去,到时候我再来听信儿。”

一边说着,一边逃似的奔出李家堂屋。何氏在他身后被气笑了,“这个柱子现在学鬼了”

李薇也笑,心头好象轻松了一些,柱子不再是很憨直的农家孩子,想必在贺府里头也不会轻易的被人狠欺负了去。

看看李海歆仍在沉思着,想了想便问他,“爹,咱们搬不?”

灾荒年李海歆也不是没经历过,原先还想着,只是别处的灾荒,即便是对自己家有点影响,也不至于特意避到县城里去。可这次,先有何文轩与赵昱森的书信,再加上今儿年哥儿特意让柱子回来一趟,李海歆也不由重视起来。想了想,转头问何氏,“孩子娘说,咱们搬不搬?”

何氏看看已显了肚子的春兰,再看看才刚一岁半的虎子,叹了口气儿,“我心里想着,还是避一避好,有孩子们呢。可,咱家的鸡和兔子即便是卖了,还有这么一大堆的家当,家里一离了人,房子家具啥的没人看着,还不让人给糟践了?”

搬到县城里暂避,倒合了李薇的心思,想了想靠过去,边逗小虎子,边说,“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先搬去县城,要下面真是闹厉害了,也只是房屋上受点损失,要是不搬呢,虎子还小,二姐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万一那些人抢了粮,抢了钱,咱们的损失可大了去了…鸡和兔子都卖了吧,卖成钱咱抓在手里,不比让那些人偷去强?”

李薇说着又以眼示意春杏和春柳春兰三个帮腔,何氏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笑着点她的头,“行了,我也是这么一担心,要说重要,还是家人安危重要”

这是应了要去县城了李薇忙去看李海歆,李海歆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儿,“行吧,那咱们也不多耽搁,早些收拾吧。”

又问何氏,“梨花姥娘那里,咱们去说一声吧?看看他们要不要跟着咱们一起去?”

何氏笑着点头,“好不过,爹娘倒不一定会跟我们去。玉霞大着肚子呢,早就缠着娘去她家里住一阵子。”

梨花小姨家里常年有十来个佃农,人手足,再者这时节粮食都收了仓,那些人也抢不着什么。他们要真去那里,何氏也不怎么忧心。

李海歆与何氏套了牛车,去了何家堡,果然梨花姥娘和姥爷正打算去梨花小姨家,何氏让她们跟着一块儿去县城,梨花姥娘摆手,“你们一家子新到那里还得重新安置,我去添什么热闹?文轩的信儿一到,玉霞和大柱就过来说了,让过去住些日子。你们只管安心去县城就是了。我这里不用你们操心”

梨花大舅舅二舅舅也都说不用他们操心。

第二日柱子来家里,听了李家人的决定,高兴得合不拢嘴儿,喜孜孜的道,“李大伯,那我这就回去跟年哥儿说,让他把那院子赁下来。”

何氏要塞钱给柱子让他付了房费,柱子跳上来时赶的马车,一溜烟儿的跑了。何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是气又是笑的。

定下要搬的事儿,李海歆便开始卖家里的鸡和兔子,并把吴旭种的莲藕拉到宜阳原先佟维安给牵线的那家酒楼里,那家的掌柜见他们拉得多,趁机压价儿,一斤莲藕只给十文钱,说莲藕虽是金贵物件儿,可今年的年景不好,谁有那闲钱去吃这么金贵的菜?即使是家里有钱的,也都开始紧着手脚,过紧巴日子了。倒是鸡肉和兔子的价儿比平时一斤略高个三五文。

吴旭不愿贱卖这莲藕,李海歆也觉得亏得慌,便也不卖,两人又把东西拉了回来。

李薇看着这大堆的莲藕,直叹这东西种的真不是时候,若是平时,一斤莲藕至少得二十文一斤,估摸着到了年关的时候,三十文一斤也是能卖的。交通不便利,这基本上算得上她们家的独门生意了吧?现在生生折了一半儿的价钱,除掉留下的莲藕根,做来年的根种之外,剩下还有千斤的莲藕,这么一来,至少少赚十来吊钱儿不过,那掌柜的说的也对,愈是这样的年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反倒是比这种金贵的菜更受人欢迎。

有心想劝吴旭现在都卖了,能换个钱儿比窝在手里要强许多,可又一想,莲藕耐存放,说不定再往前儿不久,南边儿的水就下去了,又或者,这菜若好好存放到年关,到时起,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想来想去,自己心中也拿不定主意,便不去想这事儿了,吴旭即不想卖,就尊重他的意见吧。

没过两天儿,天将擦黑的时候,大山赶着马车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嘿嘿笑着,掏出一串钥匙来,递给何氏,“那院子赁下了,年哥儿说,让你们赶快搬呢。”

何氏嗔他一眼,把钥匙接过来,催他,“赶快回家去看看你母亲吧,你二叔也在镇上找了房子,这两天儿也说要搬过去呢。”

大山应了声,说了院子的地址,就匆匆家去了。

七月底,赵昱森回来了,他看起来比去年起程去京城时,瘦了许多,但是精神还好,提及未派官的事儿,他脸上也没显出焦急来,笑着安慰众人,“我这么些年,不是在县学就是在州学,总没好好在家陪父母,趁这个机会也在他们跟前儿尽尽孝心,也陪陪春桃和瑜儿。”小石子儿如今已定了大名儿,名叫赵瑜。

虽然这样说,可眼神里还是闪着不易觉察的落寞,春桃在一旁柔柔的笑着,逗儿子,说道,“是呢,这事儿不急呢。你刚到家时,瑜儿都不认得你了呢,他现在会说话了,你就开始教他读书认字儿呗”

李海歆也点头,“将来也不知道会在哪里派了官,你爹娘可没见着你的时候,这也是一家人相聚的好机会。”

赵昱森点点头,又说起眼下到县城暂避的事儿,何氏便让石头一家与自己一起住到年哥儿找的院子里,能相互的照应着,再者也省些钱财,春桃想了想,笑着与赵音森商量,“要不,咱们回去跟咱娘说说?”

赵昱森知道春桃自嫁后,跟妹妹们聚的日子少多了,这样的时候,一是多亲近亲近,二来,人多在一起也好照应,自己身为大女婿,这个时候是应该出力。便点头,“行,那我们先回去跟爹娘说说。”

何氏很高兴。

赵昱森与春桃在李家住了一日,放心不下家里,便要回去,何氏担心他们路上出什么意外,让吴旭与李海歆两个去送送。

送走春桃一家子,李家便也加紧收拾物件儿,把东西收拾打包,家里的母鸡与成年兔子卖得倒也快,只是剩下的半大兔子,让人真是发愁。

这些卖不舍得,杀更舍不得。让李家人左右为难,吴旭这时候提出来,让春兰和她娘一道去县城,他不去,他要留下来看鱼塘,顺道儿给何氏看家。

何氏不许,“你那鱼塘又没个围栏啥的,有人真要抢起来,你能拦得住?春兰也去,你和你母亲也去。快家去把贵重的物件儿都收拾收拾”

吴旭头低着,显然不想违驳何氏的话,也不愿放弃他那鱼塘里半大的鱼。

春兰知道他的心思,没成亲的时候,他干得起劲儿,成了亲后他是干得拼命,满心想凭着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这鱼塘他丢不下,她心里也知道为啥。想了想,便给何氏递了个眼色,笑着对吴旭说,“去不去的,先不说,咱也得先把家里安顿好吧?”

吴旭点了点头,两人套了牛车,回吴家庄去。

吴旭硬要留下,何氏不放心的很。李海歆想想,便说,“旭哥儿真想要留下,那就留下吧。反正老三家一时哪儿也不去,且看看情况再说吧。”

虽说吴旭和自己家不生分,可现在他马上就是当爹的人了,是他自己小家的一家之主,何氏也不愿多说,说多了,怕他心中不愿,又不好反驳,心里头委屈。便点头同意。

家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晚饭时候李海歆去了一趟前院儿,让老李头和李王氏跟他们一起去县城先避一避。

李王氏哼哝着,“我们没有那家财万贯,也不怕人家偷抢,不怕人家惦记”

李海歆眉头皱着不吭声。

半晌,老李头摇头,“你母亲说的是,家里也没啥让人惦记的,我们就不去了。”

李海歆不放心老两口,劝说一会儿,老李头就是不吐口,他想了想便说,“反正把孩子们送去,我还两头跑着。到时候实在闹得厉害了,你们再去?”

老李头点点头。

李海歆跑镇上卖鸡和兔子,何氏在家里带着几个女儿收拾行囊,一连忙活了几日,收拾出几大牛车的东西来,何氏登时发愁上了,这带的都是能带的都是必须要用的东西,那些家具什么的,一样都没带。这么些东西,怎么运过去就是个事儿。

《秀色田园》第一百零五章宜阳新“家”

尽管来过几次宜阳,这次再来,李薇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感受,这感受不止来自一路上随处可见的逃难者,更来自于这入城穿巷的时所见到的或大或小的院落,听着街上,三三两两走过的居民,象是突然从远处看风景,一下子融入其间一般,不但看得真切,而且感官也灵敏起来。

年哥儿给找的院子,位于西门巷子里,是一座半新的四合院儿,半旧的漆门儿象是被人刚刚擦拭过,十分干净。

沿着大门到院中,是一条青砖铺就的小路,分别通向正房和东西偏房。三面的屋子都是三间开的,有一间小小的厨房,位于西屋边儿上。虽然没有她们家的院子大,布局却很是相似。

厨房边儿上有一口深井,架在上面的木轱辘也是半旧的样子,可用来吊水的麻绳与木桶都很新。深井旁边儿,靠着厨房的山墙一侧,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皆是手腕粗细的树干。

院中也十分的干净平整,那井的旁边,靠墙角处,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树冠散得极开,米黄色的小花开满一树,正吐着浓郁的芳香,树下面儿摆着一张崭新的原木色木塌子。

刚打扫过地面上,留下来的一条条扫帚的丝纹,看起来既觉得细腻,又觉得清闲,此时正值大半晌午,这巷子深深,一点也不喧闹,静幽得很。

李薇和春杏在院子里东跑西跑,最后脱了鞋子,跳上木塌子,仰头去看那棵高大的桂花树。

李海歆与何氏一进这院子倒愣住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相视一笑。大武银生几个赶着牛车帮忙来送东西,一边卸车,一边感叹,“年哥儿找的这院子好。收拾得也干净用心”

何氏原本略有不豫的心情顿时大好,拿了钥匙开了堂屋门儿,正当门儿的布局与李家堂屋也差不多,中堂高腿条几圈椅等等,不过都是现制的,红木漆漆得油亮,衬着屋子里亮堂了许多。

地面是青砖铺地,清洁得一尘不染的。何氏嘴角含笑,招呼春兰和吴旭娘进来坐着歇歇,吴旭娘摆手道,“我没事儿,坐车又累不到哪里去。”又问春兰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