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回老家走后不久,佟家老爷和夫人来了。”回到家中,何氏母女刚进了厅中,黄大娘过来禀报。

“哦,”何氏有些诧异,“说有什么事儿么?”

黄大娘摇头,“没有,听说您回了李家村,便把带的节礼留下,说您什么时候回来,让去给个信儿,好久没跟您一块儿坐坐了。”

何氏起身,“走,看看去都有些什么。”

往年与佟府过节走动,都是管家前来,而这边的走动,则是贺永年与吴旭代李海歆何氏去。今年这夫妻二人亲自来了,怕跟贺永年那封信脱不了干系。

春杏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儿,“年过完了,这事儿该说了吧?”

李薇点头表示赞同。

何氏与黄大娘去了偏厅之中,将佟府送的年节礼略看了看,与往年几乎一样,糕点糖果另有给几个孩子的小玩艺儿。

何氏出了偏厅,将春杏二人赶出去,找李海歆过来商量,“年哥儿这事估摸着没跟他舅舅提,虽说是他亲爹做的主,单是这一件佟府心里头肯定不痛快,另外年哥儿梨花的亲事…”

“…往年年节也是要走动的,今年他们即然来了,咱们也亲自去一趟吧。”

李海歆应了声。

第二日两人备了年节礼,去了佟府。李薇自不会跟着去,光是想想佟蕊儿那双喷火的大眼睛,她就恨不得退避三舍。

何氏与李海歆到达佟府时,佟维安正要出门儿,李海歆歉然笑道,“今儿我们来得不巧了。”

佟维安往院中让二人,“不碍,不过是闲来无事,访友罢了。”

一旁有机灵的下人早赶前一步到二门处去回话。柳氏这个年节基本没怎么出门儿,贺永年的亲事在宜阳已传得半城人皆知,那些相熟的夫人们,有知道她想法的,见了面不免要问及,更何况还有那么几个多嘴多舌讨人厌的,巴不得看她的笑话儿,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见为好。

想到这儿不免又将刚消下去的气,提起来一些。一边整衣衫,一边吩咐依冬,“去看着大小姐,莫让她到这里胡闹。”

依冬应声去了。

一时佟维安陪着客人进来,柳氏远远笑道,“李家大嫂过年好。”

何氏也忙笑着回应,柳氏上前几步携了何氏的手,说些过年过节的闲事儿,一块到了厅中。

何氏心中是略有些尴尬愧疚的。因佟蕊儿的心思明了,何文轩突然弄这一出倒象是抢了旁人的东西一般。原本是打算,今年在贺永年回来之前,不与佟维安夫妇见面儿的,这两人一去,他们便不好不来了。

佟维安其实在听说贺永年订亲这事儿之后,心头也遗憾了好一阵子。亲外甥能做女婿,亲上加亲,自然最好不过。

可,即然是有孟先生与邱大人为了保了媒,他也说不得什么。再加上何文轩这一层关系,认为贺永年能有这样的倚仗也不错。

再往深里想,李家那几个女婿连襟个个不俗,便是家底最弱的二女婿,现在也逐渐起了家。他心头有种预感,假以时日,李家必然能成为这安吉州的大家族,或者比这个更了不起…

而且,贺永年自小在李家长大,一家人对他如至亲骨肉,即使是将来他有个什么波折,定然会全力助他。

佟氏应该能在九泉之下安心了。

所以他虽然也吃惊惊讶遗憾,但是更深入细想之后,也略解了心结。并与柳氏将这番话反复说了,不许她在蕊儿面前再提这事儿。

几人叙了些闲话,何氏看看李海歆,率先提起贺永年在京中订了亲的事儿,“我们接到信儿也吃惊得很…梨花小舅舅行事一向有分寸,若这事但凡有些还转的余地,他也不会自作主张就这么应下,定然是在宴上话赶话儿赶到这处了,不应不行…”

佟维安笑道,“我们前两天去,正是为了这事儿。能有当朝两位有名望的大人物亲自给他牵线,是他的福气。这亲事,我看梨花小舅舅应得好”

李海歆与何氏对视一眼,笑笑,都知这二人心中并不认为这事儿应得好——否则怎么会这么些天没音讯?可现已成定局,他们不想说破,两人自然也装作不知内情。

这话强强揭过,佟维安便夸起春杏做生意的头脑来,言语之中倒是真心赞叹,何氏与李海歆少不得替春杏自谦几句。

在佟府坐了约有一个时辰,两人以年节事多,也不便多打扰他们,便告辞去了。

柳氏送走两人,脸上的笑意立时沉了下来,佟维安便说,“事情已成定局,这会再不高兴有什么用?”

柳氏脸儿沉着,“是没用了。他现在攀了高枝了”

佟维安道,“他自小在李家长大,这算攀什么高枝?”

柳氏心头烦闷,站起身子,“好。日后就让他把着那府的人吧。我呀全当没这个外甥子”

从佟府出来,直到马车驶出去老远,何氏才松了口气儿,苦笑,“这事算是揭过了去吧?”

李海歆闷声闷气的道,“不揭过还能怎么着?”

李薇各回房略做梳洗,便聚在一起合计起年节里说的事儿来。

春杏拉她到后院那个临时皂房处,指着后面一大片空地道,“以我说,这里让爹给你加盖两间房子,做成个单独的院子,对外开小门儿,对院中也开小门儿。你日后就在这里见庄子上的人,多好?”

这是给自己规划的办公区?李薇疑惑的看看春杏。春杏接着道,“…你往前不还是还打算弄什么粪丹…”

提到这个春杏皱皱鼻子,敲她一下,“怎么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有种子什么的。单独弄个小院子,开个小门儿,影响不着爹娘,后面与大院子相通,爹娘也放心”

李薇点头,“四姐想得不错。”

春杏的点子被人附合,兴致极高,当下拉她到房内,在纸上画出示意图来,“…反正咱们这院子空地多,与大姐家的几乎一样大,她家的是三进,咱们这院子才两进,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再加一进的院子,嗯…将来虎子成亲也正好用上”

李薇失笑,“虎子才六岁,现在就准备新房么?到时候新娘子该嫌宅子破了呢。”

“不管”春杏手中不停,一边画一边道,“反正日后爹娘在哪儿,他得在哪儿,想分出去单过,没门儿”

李薇捂嘴笑道,“四姐,睿哥儿也是独子呢。”

春杏把笔一扔,瞪她,“还说不说事儿了?”

李薇忙点头,“说,继续,继续…”

春杏大笔一挥,将李家后院的空地上,多规划出一进院子来,接着又说找丫头的事儿,“给你找丫头,就挑那最丑的。你笨得要死,省得将来在这上面儿吃亏”

李薇无语,虽然她一向表现的很蔫儿,但也不至于笨到让丫头爬了自家那啥啥的床吧?

便还击春杏,“四姐还是小心自己的好。嘿嘿…那天睿哥儿…”

一言未完,春杏便扑了过来挠她痒痒。李薇体力不支,只好连连讨饶。

春杏得意的直起身子,拍拍手,“哼,莫说我x后遇不见这样的事儿,便是遇上了,也只有我占便宜的…”

最终给李薇敲定两个丑丫头。

何氏与李海歆回来,春杏拉着她去前院,先问了问在佟府的情况,听说没什么异常,便放下心来。

“爹,娘,开了春后,梨花想管庄子,以我看,让她管管也好。诺,这是我替她想的…后院加一进宅子,再给她买两个丫头,给娘也买两个…”春杏拿的可不是商量事的架式,而是告知。

李海歆愣了,“梨花还小,再者风吹日晒的,庄子里又是大老爷们的居多,怎么让她管着?”

春杏撇嘴,“所以才给她找两个丑丫头啊。哦,对了,再加一个赶车的”说着提笔写上。

何氏也不许,“你爹身子好好的,那里能轮到她个小丫头出面管事儿?”

春杏手一挥,“那便让爹替梨花把把关不就行了?反正她对种地也在行,那些操心的事儿你们就别管了…娘也是,日后家里的活,你也别做,没事去大姐二姐家转转,逗逗外孙子,不挺好?”

李薇忙点头,“是呢,娘,反正我在家也没事,闷得很。先前四姐做生意,你还不许,你瞧她现在做得多好,好多男子都不如她呢”

何氏笑了,今儿佟维安夸春杏做生意老道的时候,她心头确实也生出点那么点自豪感来。觉得自家女儿比旁家男儿都强

李薇赶快趁热打铁,“娘,就让我做做试试吧。”

春杏在一旁故意笑道,“娘,别担心,若梨花敢挣了钱不给你们,我第一个替你们揍她。”

见李海歆仍拧着眉头,便站起身子道,“我这也是为她着想。她见天事事不管的,一点历练心眼儿都没有,将来嫁到那家去,可是要吃大亏的”

李海歆听了这话,脸色一松,似是有所触动。李薇悄悄向春杏吐了吐舌头,又磨何氏。

何氏思量半晌,最后笑笑,“不如让她试试?要说种地,我看梨花点子是比你多些”

李海歆看看姐妹二人,笑骂一声鬼丫头,便点了头。

李薇得了李海歆的点头,欣喜异常,连连向春杏道谢。

便钻进屋子里去想她的小计划。除了必要的挣钱之外,她心头一直盘着一个事儿,那便是建个大庄子。

这也是她这些天为什么一直在找荒地,只有大片的荒地才符合她大庄子的要求。

春杏对她的欣喜不以为然。

正月十五过后,贺永年的信再一次到了,这次正大光明的写了两封,一封写给家里人,另一封写着“梨花亲启”的字样儿。

春杏过来要看信中写了什么,李薇拿着信跑得极快,将房门从里面闩上。春杏在外面拍了两下,作罢。

信中说贺萧身子已有好转,不过现在不宜长途劳累,还要在京中住一段日子,约末三月初回来,又描述了些京城风光,以及孟府诸人的热情招待等等。只在末尾写了一句,“等我回来”

李薇有些失望,这样的信写给家人就好,巴巴的写给她做什么?

不过,眼光触及最后一句话,却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

春杏动作很快,刚过正月二十,便找了人牙婆子,买了四个丫头,并一个约十四五岁的小厮。

两个十四岁左右的丫头给何氏使唤,两个十六七岁,长象很扑实的丫头给李薇使唤,她不禁怀疑这样的长相,真的会有春杏说的所谓的“精干”?

春杏让李薇给丫头们起名字,她起了两个很乡士很符合其职业特征的名字,麦穗、麦芽。

春杏气得直点她的额头,说她看书都看到某种动物肚子里去了。并给何氏的两个丫头起了名字:桂香,荷香。

李薇撇嘴,也没见比自己的丫头名字好听多少。

新买的小厮叫本名叫方哥儿,李薇这个这名字挺好,便仍让他叫以前的名字。

春兰第二胎产期将近,何氏在家里也坐不住,便整日过去陪她,李海歆被女儿夺了权,也跟着过去看看吴旭的生意如何。

这日两人又出门儿,李薇在偏厅之中想着开春浇水施肥的事儿。突然院门儿响了,青苗跑得飞快去开门儿,却是佟蕊儿。

她眼圈儿微红,象是来之前哭过的。李薇强忍着心中的疑惑,请她进了屋。佟蕊儿摆手将她自己带的两个丫头赶出去。

李薇看她有话说,也有样学样儿,让青苗上了茶后也下去。

佟蕊儿闷坐着,不言不语,李薇也跟着不说话,默默喝茶,等她一杯茶将喝尽时,佟蕊儿才抬起头,脸上已是又有两道泪痕,没有了平日里一见她便气势汹汹的模样,倒有些我见犹怜,她用帕子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珠,“梨花妹妹,以往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李薇不接话。佟蕊儿这一开口,她便有不好的预感,若非有求于人,她何至于向自己伏低做小的?

“…我,我有一事求梨花妹妹,你一定要答应我…”

李薇仍是不作声。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这话明显是有圈套呢

佟蕊儿咬咬下唇,轻声道,“我…我听说贺府大夫人想给表哥娶平妻…梨花妹妹,你能不能跟表哥说说…我,我做平妻也可以…”

李薇眼闭了闭,深吸一口气,果然不消停呢,这算盘已打了这么远

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你哪里听来的消息。娶平妻?他只有一个举人功名在身,怎可能娶平妻?”

“能的,能的”佟蕊儿急切的站起身子,往她那边儿走了两步,“我朝法规,有举人功名在身,便可娶两个平妻…”

李薇看着她那急切模样,心头颇有些好笑,佟蕊儿与他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吧?怎么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再一想,不对,好象自他回了宜阳,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他至少每月去佟府三四次呢。

佟蕊儿看她嘴角似是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身形一顿,“你…你不愿意”

愿意才有鬼她心头冷哼一声,站起身子,收了笑意,淡然点头,“嗯,不愿意。”

第一卷 148章 如何应对

“你,你说什么?”佟蕊儿似是没听清楚一般,睁大眼睛问道。

李薇抬眼看她,一字一句,“我说,我不愿意”

“你…”佟蕊儿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直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青苗”李薇向外喊了一声,青苗匆匆跑进来,“五小姐…”

“送客”李薇说完向厅门外走去。

“你…”佟蕊儿在她身后大喊,“你别得意…我看贺府大夫人说的那个,你怎么办?”

李薇顿住脚,豁然转身,“你说什么?”

佟蕊儿以为她吓坏了,冷笑两声,恶狠狠的说,“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我等着看你倒霉”

李薇看着她变色极快的脸,心底涌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厌恶,“…那你就等着吧。到时候千万别失望到吐血而死青苗送客”

佟蕊儿不说清楚,她自然也有办法问个清楚听她的话头,似是贺府大夫人也打着给他娶平妻的主意?

“你…”佟蕊儿气结,狠狠的瞪了李薇几眼,最终带着丫头们走了。剩下三个丫头立在厅中,大眼对小眼儿。

李薇坐椅子上消化着佟蕊儿带来的消息,说实话,这消息确实让她很吃惊。

她想过大夫人会极力阻拦——虽然原因她不是很清楚。但却没想过到大夫人会打着这个主意?一时间有些迷糊,一个对与她不对盘的庶子,有什么理由让她这么大费周折,想要再塞一个平妻给他?弄清大夫人这么做的原因,才好想应对之策。良久,叫青苗,“去找冬生来,我有话问他。”

青苗小心翼翼看看她的脸色,许是因为太过平静而愈发让她不安,连忙劝说,“五小姐,佟蕊儿肯定是瞎说的,你可别信…”

李薇笑笑,摆手,“去找冬生来。我问问清楚”佟蕊儿说的话不象无中生有。应该是真的。人做任何事情是有动机的,当务之急,是弄明白大夫人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青苗小心的应了一声,将麦穗麦芽叫到外面,低声叮嘱两句,叫上方哥儿赶着车去找冬生。

青苗去了后,李薇从厅中出来,去了后院儿,在那大片空地上漫无目的行走着。心中竟然平静到极致——想来这是另一只靴子落地的缘故吧。

想了一会儿对策,毫无头绪。便把注意力集中她之前想着的开春浇水施肥等诸事来。

青苗还未回来,吴旭酒楼的小伙计来了,说何氏与李海歆今儿在那边儿用饭,掌柜的让送饭来了。

李薇谢过他,让麦穗把饭摆到偏厅里。吴旭送来的是一道碳锅鱼,并半罐子清炖鸡以及两份青菜。

李薇有些庆幸春杏没回来,这种事儿,她并不想让家人跟着忧心——虽然再晚一点,她们还是不可避免的知道并不可避免的跟着忧心。

李薇慢慢的吃着饭,又想到大夫人的动机上来。驱使人做出某种决定的诱因,无非几种,报复与反击,打压,钱财,地位等等。

难道是想借他娶个平妻,为贺府捞到什么好处?那么对方必然是比贺府强或者与贺府相当的人,这样才符合追求利益的动机。又或者是单纯的不想让他过得好,那么塞几个妾不也能达到目的?

想来想去,她依旧想不出大夫人走这一招是为了什么。不过,直到冬生来后,说了大夫人的打算,她才明了——原来是为了家产钱财他虽然只是个庶子,却仍然会分得一部分家产,这份家产落到旁人手中,她怕是心有不甘吧?因而想到自己家内侄女来。

而这个平妻,怕是她没料到小舅舅突然出了这么一招,而退而求其次才做出的决定,原本打得是应该正妻的盘算。

冬生见她默不作声,心中惶然,“五小姐,我…我原本想来告诉您,可是大夫人…大夫人给小的早早放了假,准我回乡过年…”

李薇笑笑,“现在也不晚。”心下却对这个孩子有了新的评价,或许给他赶车的人,应当换一换了。

送走冬生之后,青苗不满意的在她耳旁絮叨,“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因为赶着回乡过年,连透也不透一句。”

李薇赞许的向青苗点头笑。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儿又响,是周濂的贴身小厮阿贵,满面带笑,“五小姐,我们少爷让来跟您说一声,您之前让他打听的荒地,现在寻着一处,在咱们县与青莲的县界相交处,一块有二十顷大小的荒地,具体的情况,我们少爷已让人再去看了。少奶奶先让来跟您说一声,让您高兴高兴。”

李薇推测出大夫人这么做的原由,心头已松快不少。又因阿贵带来的这好消息,心头更是高兴。反正,下午在家中也无事,好久没去看春柳了,便让青苗去准备些点心,笑道,“嗯,我高兴得很。你先回去,跟你们少奶奶说一声,我随后就去瞧她。”

阿贵应了一声,赶车走了。

李薇叫麦穗麦芽,“你们今儿也跟着我去三小姐家走走,认认门儿。”

两人初来,还有些生怯,连忙应下,叫方哥儿准备马车。

春柳接到阿贵捎回的信儿,和周濂笑道,“我就知道梨花这丫头得了信儿坐不住。你也别去坊子里了,等会儿她来,指不定想问你什么事儿呢。”

周濂一边逗着,刚睡醒躺在童床上自得其乐玩着的小五福,应了声。

门外有小丫头来报,“少奶奶,老爷想让徐嬷嬷过来抱小小姐呢。”

春柳与周濂对视而笑,自从五福出生后,周父便不再整日钻酒曲房,每日下午,总要趁她刚睡醒,小心情好的时候,让徐嬷嬷带过去,抱着逗乐一会儿。

“徐嬷嬷快进来吧。”春柳伏身给五福穿大衣裳。

一个衣着朴素整洁,面目慈详,年约四十开外的妇人挑帘进来,“少爷少奶奶小小姐安”

春柳将五福用小包被包好,笑她,“在家里行这虚礼做什么?”

徐嬷嬷客套两句,上前将小五福接过,夸赞,“哎哟,我的小小姐,瞧这一双大眼儿多有神儿,怪不得老爷天天念叨记挂着…”

一面夸赞絮叨,一面抱着五福去了。

春柳在她身后失笑,“这个徐嬷嬷…”

阿贵回到周府后,约有一刻钟的样子,李薇的马车也到了,周家她也算是惯熟的,也不要人通报,带着丫头们拎着临时备下的节礼,春柳的院子而来。

春柳一见她便笑,“看,我说的没错儿吧。你呀听了这信儿,果然是坐不住。”

李薇一边解披风,一边笑,“能坐得住才怪呢”说着转向周濂,“谢三姐夫”

周濂看她神色如常,笑意盈盈,心中揣测,那件事儿她应当不知情。

春柳给她让了坐,拉着她左右看看,李薇偏过头,春柳自当了娘后,母性的光辉也多了起来,看她的眼神倒与何氏差不多。

“姐夫,阿贵说的那块荒地离咱们这里远不?”

周濂道,“不算太远。青莲与宜阳两县之间相距不过四十来里,这块儿正夹在两县县界之间,约离县城有二十来里。”

李薇点头,又问,附近水源如何,地面平整度如何,重要的是土壌状态如何。

周濂失笑,“我可没种过地,不知道还有许多讲究在里面。等春生回来,让他详细讲与你听听。”

又道,“我上次听你说,能将荒地变良田,这次倒要详细看看,你用的什么法子。”

李薇嘿嘿笑了,不过是让这几人帮着打听荒地时,脱口而出的大话而已。真正的荒地变良田,至少需要两年,长则三四年吧。而且还是在水肥都十分充足,且原地土质不太糟糕的情况下。

春柳接过话道,“你还别不信,在李家村时,我们家那块河沿荒地,便是用梨花的法子耕种的,原先一亩地只产一石多的谷子,养了两年,现在能产三四石呢。可惜没种几年,让我三叔家拾了个漏子。”

李薇跟着这话道,“三姐夫想看,总得把这荒地买来才行呢。这块地在宜阳县界内,还是她青莲县界内?”

周濂摇头,“具体要查查县图志才知。”

李薇也不好再问,左右等周濂去的人回来,她想知道的应该都能知道了。陪坐着说了会闲话,有下人来报周濂,说坊子里有什么事儿,要他去一趟。

就在周濂欲出门儿之际,李薇突然想起佟蕊儿说的事儿,忙问周濂,“姐夫,你可听说贺府大夫人要给他娶平妻的事儿?”佟蕊儿能知道,周濂大约也应该知道,他一向是消息灵通呢。

周濂一愣,回身看她,脸色平静,双眸清亮透着疑问,却并没有他想象的哭闹或者悲伤。

春柳吃了一惊,“什么?梨花你说谁要给谁娶平妻?”

李薇看周濂神色并不意外,心中明了,他定是早就知道了,不与自己说,大约也是怕自己忧心吧。

回身笑着看向春柳,“三姐,你别急。今儿还是佟蕊儿去咱家,我才知道的。贺府大夫人想将她的内侄女说与他为平妻”

春柳问周濂,“这事儿你早知道?是真的?”

周濂点头,“也是两三天前听说的,我已写了信给年哥儿。至于梨花…”他歉意笑笑,“我是怕她一时受不住,这才瞒下的。”

李薇看春柳满脸急色,忙安抚春柳,“三姐,我没事儿,她现在也只是想这么着而已,办成办不成还是另说呢。”

春柳心中怎么能不急,可看小妹脸色淡淡的,只当她没想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便也不敢表露得太过焦急,只好点头道,“嗯,好,梨花也别焦急,凡事有爹娘和几个姐夫呢。”

李薇点头,转向周濂,“姐夫可知道大夫人为什么这样做?”

“许是为财”周濂略做沉吟道,“贺萧这两年病情反复,怕是透过给两兄弟分产业的信。年哥儿虽是庶出,可他品性端正,文有所成,经商也颇有手段,相比较起来,贺萧更喜他多一些,大夫人怕是为了这个,才想将内侄女嫁与年哥儿,将来无论年哥儿如何发达,这钱财总也少不了她这一份儿”

李薇不觉冷笑一声,“她就不怕打雁反被雁啄眼若不是想给她钱财,年哥儿有一百个法子,单凭一个内侄女,就能把着这些钱了?”

周濂因她这话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位大夫人是有些心机手段,估摸她这位内侄女应该也不差。另外,其父在青莲县行径飞扬跋扈欺压乡里,因常年掌管缉捕和牢狱手段毒辣,她耳儒目染…”

周濂说到这儿,看春柳眉头紧拧着,便息了声,“…好了,这些事儿先押后不谈。你们要知道,比手段心机,年哥儿也不差,以往他会留些余地,不代表这事他仍会留余地。过些日子他便要回来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春柳沉默片刻,突然急切的道,“你说,这位大夫人会不会也象小舅舅那般,来个先斩后奏,替他应下这平妻之事?”

李薇心中一凛,这种可能性还真的存在可是,这个时候能做些什么呢?

尽管心头焦急,却不想表露半分,转向春柳笑笑,“三姐,哪有父亲不在跟前儿,她自己做主应下的道理?三姐夫,你说是不是?”

周濂顿了下,点头笑,“梨花说的是。这会儿贺萧在病中,年哥儿与梨花的亲事若非不得已,想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应承。”

春柳仍然不安,不过,又一想他们两个说的也有些道理。叹息一声,摸着李薇的头发,“你个小丫头怎么碰上这么多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