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她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而不是把恨带到阴曹地府。有晶莹的水滴滚落在手背,华青弦眼底的水气弥漫,多得根本就关不住。

“别哭啊!为了我不值得的,不值得…”

还能这样看着她,还能竭尽全力帮她一把,他做梦都没有过这样的奢望,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

听说将军府被围,听说恭王想要活捉了她,听说摄政王她的命。哪一条都足以吓破他的胆,他原是打定了主意再不管她的事情的,可是,命着天火送她回来,他却也和天水追了一路。好在还不算晚,好在,他还是来得及救了她一命。

要不然,她该多后悔啊!

骆惜玦笑容渐渐淡了:“阿弦,你不用说话的,我只是想把要说的说出来,这样也就甘心了,死也瞑目了。”

“胡说八道什么呀?你不会有事的。”

骆惜玦笑而不语,生死对他来说早已经无所谓了。

知道自己命不欠矣,他也曾想过要拼上一命,博上一次。只是,到底没能狠下那个心,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她该有多难过。所以他只是偷走了她,可她,竟不惜以命要挟。

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其实,他一直就没有赢过,只是,人到临死的时候总会太贪心。他也只不过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多呆一阵子,可惜,她这样倔强,又这样的…

甚至,在吃下那药丸之时,毫不犹豫!

那药不是什么穿肠毒药,也不是只能让她活上半年。而是他为她精心所制,是唯一能让她的体寒之症得以改善,替夜云朝孕育后代的灵丹。

可是,他却偏偏不想告诉她,就是要让她着急,就是要让夜云朝着急,这样,他仿佛就能解解心口的那股子郁气。可是,还是疼啊!心还是疼得要命,她为了他都能连死都不顾了,他还争什么争?

所以,他不争了,什么也不争了。

“以后,不要轻易就放弃自己,你以为他看了你刚才的样子会高兴?”

眼看着她用簪子刺向脖颈,他的心都快吓停了…

幸亏天水及时地叫了一声,幸亏他来得及抢下那凶器,如若不然…

“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去请郎中。”

他拉住她,死死不松手:“哪个郎中比我还厉害?”

华青弦眼圈又红了,虽然,她心里对他有诸多不满,可再深的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见死不救。她挣扎着,想要脱出他的手,可他明明都受了那样重的伤,竟也能抓住她让她无法挣脱。

“骆惜玦,你快放开我。”

他气若游丝,可右手却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死也不肯松:“阿弦!只剩下最后的时间了,你就陪着我不好吗?就陪着我一个人,好不好?”

“不好。”

如何还能在这样的时候绝情?可是,他伤的太重了,如果她再不赶紧想法办救他,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看她为了自己着急,看她为了自己心慌,骆惜玦突然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这也不行吗?你可真狠心呐!”

心一颤,因为他那一句狠心,华青弦打眼泪终于又来了:“你,不会死的…”

“我会。”

是人就会死,就算是他是神医,也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命数已尽,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自己。

一直被护在母亲的怀里,小颜这时候突然扑过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呜呜!骆师父你不要死,你死了哥哥要难过的。”

“小颜不哭,不哭。”这个时候,还能看到和小羿一模一样的这张脸,骆惜玦心头更觉柔软。终于,他松开紧紧扣住华青弦手腕的手,颤微微伸进怀里取出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那本《本草手扎》,郑重地放到了小颜的手中:“小颜,再见到你哥哥的时候,替骆师父把这个交给他好不好?”

小颜哭得鼻子都冒起了鼻涕泡,看上去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这个是什么?”

“是骆师父给小羿的礼物,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本草手扎》是隐医一身所学的记载,当初传给他,他又在后面补充了许多新的内容。现在,他也要传给自己的嫡传弟子。只是,后悔没有亲手交给那孩子,那一日,他都过来了,都没和他说上一句话,他该多失望啊!

自己当时怎么就想不通呢?明明是掂记着小羿的,可偏偏还要装成是无情无义之徒,真是…自作自受!

小颜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哭惨了:“我不要,我要你自己给哥哥。”

“我也想亲手给他的,只怕是…”失血过多,他连说话也开始变得费劲:“没这个机会了。”

他伸出的手枯槁,根本就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的手,华青弦心中一酸,慌乱地抓过他递来的手扎,紧紧抓住的同时,也紧紧抓住她的手,似是怕他飞了一般:“骆惜玦,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应该感谢你。”

说着,他苍白一笑:“我还以为,以后就算我死了,在你心里也会是个大混蛋,可现在好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记得我一辈子,一辈子知道么?我多有福气啊!比他有福气多了。”

“你这个病秧子,怎么这样傻?”

握着他的手,华青弦不顾身周还有多人双眼睛盯着她,她是夜云朝的妻子,却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这是不合礼数的,这是有违妇德的,可是,她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

“傻吗?傻吗?真的傻吗?”

他笑着,目光一直柔柔地落在她紧抓着自己的手上面,唇角的笑意,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温柔。

“骆大哥你怎么了?伤着哪儿了,啊?怎么没有人给你上药啊?”

人群中突然钻出来一个单薄的身影,扑到骆惜玦的身上就开始大哭。

众人定睛望去,不是夜云琅又是谁?

这样的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闺阁清誉了,拉着骆惜玦的手就不停地流泪。

“云琅。”

问出这话的时候,夜云琅的心都在抖,她怎么也没有想过,睁眼开来,看到的会是这样惨烈的画面。满屋子里的人,伤的伤死的死,而且,那个半死不活的,竟然还是她最爱的人。

“骆大哥,你怎么了?”

“我受伤了,伤的很重,可能…”

到了最后的一刻,骆惜玦的口气也异常的温柔。他不爱夜云琅,却并不讨厌这个丫头,她偷偷喜欢他这么久,他又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爱和喜欢的感觉他分得清楚,所以才不能回应她。因为给她希望就是绝望,他不爱她就得跟说得清清楚楚。人总不能活得浑浑噩噩的,这样,对谁都不好。

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无法再对她冰冷。

一个从来都以他为最重要的姑娘,一个心心念念要和他在一起的姑娘,他怎么能在最后的一刻还伤她的心?要亲眼面对自己的死亡,已是经很痛的事情了,不是吗?

“不会的,不许你胡说,你是神医,你怎么能治不好你自己?”夜云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看他的脸,所以她拼命地抹着眼泪。

他笑,虚弱得好像一碰就要碎:“是啊!我是神医,我说治不好,那就是真的治不好了是不是?”

“骆大哥,你不要吓我,不要…”

“云琅,别跟你嫂子置气了好不好?不关她的事,都是我不好,我没办法…”

这个时候,夜云琅哪里还要听这些,只拼命地摇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重要了,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云琅,别再任性了,知道吗?”

这个时候还要数落她,这个时候还要管教她,她原本该生气的,可是,一想到这辈子可能再也听不到这样的数落声了,夜云琅的心就绞疼起来:“骆大哥!我不让你死,不让你死…”

“云琅,下辈子好不好?下辈子,我等你。”

闻声,夜云琅怔住:“骆大哥…”

“下辈子,一定让我等你,这样,我就还了这辈子欠你的,咱们就都不会有遗憾了。”

人之将死,许多未了的心愿都想了,许多未尽的话语都会说。他是真的想许夜云琅一个未来,哪怕那只是一纸空谈,只要她掂着这个信念,或者,这一生,也该能平平安安地走完。他负了她的情,辜了她的意,这样的承诺,便是他能给她的全部了。

“呜呜,呜呜呜…”

夜云琅哭得太伤心,屋子里瞬间便似被传染了一般。许多丫鬟都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华青弦心里堵着,像是一口大石压在那里无法喘息。想转身出去,裙角却被他死死捉住,太虚弱,骆惜玦甚至都不再说话,只拿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那表情,华青弦看得心都酸了。

终于,夜云琅伸出手来,坚定地将华青弦扯了下去,然后,狠狠将她的手塞到了骆惜玦的手里。

流着泪,她却神情坚定:“如果现在要死的是我,我一定想这样拉着骆大哥的手,直到最后闭眼的那一刻。”“你也这么想的,是不是骆大哥?”

“谢谢你,云琅!”

夜云琅带着笑,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拼命往下掉,她勾起他另一个空闲着的手,死死的抱入怀中,又满面泪痕道:“可是,因为要离开的是你,所以这只手是我的,因为我是一定要陪着你到最后的,你不能拒绝的对不对?”

“不拒绝,我好有福气。”

一手一个,一个是最爱自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可不就是好有福气,心满意足,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幸福?

“是啊!如果你能活下来就更有福气了,因为…”忍了忍,夜云琅一边掉泪,一边认真道:“我再不会缠着你,我说真的。”

“如果我能活下来,倒希望你能缠着我了。”

“真的?”

“真的。”

得了这一声肯定的回复,夜云琅脸上的笑意更惨淡,可她却倔强地笑着,怎么也不肯再掉一滴泪。

骆惜玦看着她,看着看着眼前便起了雾,黑压压的一片,让他完全看不清面前的人脸,眯了眼,他突然叫了一声:“阿弦。”

“我在。”

他已经看不太清了,顺着声音的方向,他凭直视对上她的眼,笑得很温柔:“谢谢你还肯陪着我,还肯,这么拉着我的手。”

“别说话了,你,要保存体力。”

“好。”

“坚持到相公回来,说不定…”

华青弦几乎说不下去,他的手冰冷冰冷,那是死人才有的温度,他的眼黯淡无光,是那种明明大张着,却视物不清的空洞。

“好。”

“其实…”

打断他的话,骆惜玦突然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近乎偏执地问:“其实,你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不是笙华郡主,也不是摄政王的女儿,而是…另一个华青弦?”

华青弦怔住,一滴眼泪滑下来,却直接滴到了骆惜玦的脸上。

“或者说,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你?如果我去了那个世界,能不能遇到另外一个你?”

是巧合么?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会问这些?

“不会有的是不是?”

“当然有,可是,你的下辈子不是应该去找云琅么?”

闻声,骆惜玦笑了,笑得很苍凉,却还是点头附和:“是啊!我的下辈子会遇到的那个人,叫夜云琅。”

如果可以选择,他的下辈子,可不可以选择遇上华青弦?

看着他如此,夜云琅彻底崩溃,紧握着他的手在心口,死死攥住,死死地,死死地…

终于,那手的温度凉了下去,就连握紧的气力也散了开来,夜云琅看着手心中那只手掌一点一点滑落,和着她的泪,伴着他的血,咚地一声打在地面上,“呜呜,呜呜呜…骆大哥,骆大哥…”

一声凄厉,是她最后对爱人的呼唤,那一声没能唤回她的爱人,却彻底撕裂了她的心…

宫变之后,第一个黎明。

华青弦披着夜云朝那件黑色的大氅,纤姿笔挺地立了将军府的大门之前。

正是初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鱼鳞般的光芒。空中、屋顶、地上,都是白亮亮的一片,白里透着点红,由上到下整个像一面极大的火镜,每条都是火镜的焦点,仿佛一切东西就要燃烧起来。

她就站在那燃烧着的沸点中央,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男人凯旋。

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高高的宫墙屋顶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那绯红之间翻滚着金浪,金色的波纹海潮一般席卷而来,她等的那个人,踏着朝阳的清辉而来,玄衣墨发,金戈铁马。

上辈子的时候,华青弦最喜欢的一句台词,就是《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为孙司空挡牛魔王那一叉子的时候对他说的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她的盖世英雄终于回来了,可是,她的命,却只有半年了。所以,这样的时候,她居然又想起了这样的一句话。

半年,可就算是半年又如何?

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还剩下最后一天,她也会好好过。前方的男人飞身下马,迎着朝辉向她奔来,她不顾一切地迎上他,狠狠扑进他怀里,用力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仿佛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从未如此珍惜彼此相拥的时光,一夜的变故,他们几乎失去彼此。好在,他们都还活着…

“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对不对?”

“对,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再也不分开了么?

想到那个半年之限,她勾起唇苦涩一笑,声音低低的:“相公,昨晚的结果…如何?”

“他们抓了郁雪,可在半路就发现她是假的,后来…”微一犹豫,他终于还是坦白道:“是我救了她,东阳的郡主不能死在大晋的皇都,至少,现在暂时还不能。”

内忧外患,本就是大忌。

她不懂治国之道,却也明白这时候不能再出乱子。这种事,别说他跟她坦白了,就算他什么也不跟自己解释,她也不怪他。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其它人。”

闻声,男人的身子一动,末了,竟开始安无似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定的是谋反罪,雅贵妃、长公主等并赐自尽,摄政王华盛天凌迟处死、摄政王府被抄,男丁充军,女眷流放,十岁以下孩童赦免。兵部侍郎楼昔柏、左都御史赵和川、大司马裴元等皆斩,抄家,家眷统赐奴籍,驱逐出京。还有一些你不用知道的,我就不说了罢。”

没有经历过,永远不会知道这有多恐怕。华青弦自视胆大,可这样的时候,她还是抖了好几抖:“相公,如果你没有成功,那么,这里面的名字是不是要换成是我们?”

“是。”

“幸好!幸好!”

听她的一声幸好,他的心更为难,忍了忍,还是问了一声:“阿弦,你难过吗?”

他没有问完,可她却全都听懂了。他问的是,华氏一门就这样死的死,败的败,你的亲人都成了那样,而你,却是因为被逐出了家谱才能存活,你难过吗?

仔细想了想,她如实地答道:“不难过。”

她为什么要难过?

华青珏和王妃是她关心的人,可是她们俩个早就藏到了最安全的地方,云秋水和霖儿是她掂记的人,可云秋水连华青磊的妾室都不算,根本就不在那个流放的范围内,所以,同样也不用担心。

甚至其它人,那些人都没有一个对她好,她为什么要难过?

“为何?”

听他这么问她,她心思一动,突然道:“相公,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坦白,以前总觉得不是时候,可是,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好时候?这个谁又能知道?所以,我想现在跟你说,你要不要听?”

“你说。”

“相公,我…不是笙华郡主。”

他半天都没有回应,华青弦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一脸错愕,她的脸色也沉寂下来:“被我吓到了吗?”

“其实,我也早就想问了,你真的是笙华郡主吗?”

闻声,华青弦猛地看他:“你怎么会…”

“那你倒是说说看,除了这张脸,你哪一点像笙华郡主了?连华氏一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说不难过。”

“呃!这个…”

她只是不想在他的面前戴上面具罢了,她也可以假装很伤秘诀,她也可以假装很难过,她也可以假装很痛苦,可是,在最爱的男人面前,在最信任的丈夫面前,她都还要做戏的话,那么这辈子,她还怎么对他说真心话?

所以,她选择了坦白,甚至冒着最后他吓坏了把自己赶走的风险。毕竟,还没有谁喜欢自己的老婆是个千年之后的鬼吧?

“说吧!你到底姓甚名谁,家处何方,为何要冒充笙华郡主?难道…”男人眯起了一只眼,突然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就是为了嫁给我?”

“臭美!”

“什么是臭美?这些是方言吗?你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怎么说的方言我一点也听不懂?”他一迭串的问题问出口,华青弦却不停地做起了深呼吸,她真的好想说实话啊!可是,这真的需要勇气,很大的勇气。

“相公,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我是谁?”

“当然,我必须知道足以配得上我夜云朝的女人到底是谁不是吗?”看她神情凝重,夜云朝的眸光也渐渐温潋,日月国的皇太女这个身份就够惊人了,她的答案,难道比那个还可怕?

终于,她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夜云朝,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清楚,而且,我只说这一次。”

不自觉地握拳了手中的拳头,夜云朝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紧张。

“我,来自一千年后的未来,我是华青弦,却不是笙华郡主。”

“什么?”

一千年后的未来?夜云朝彻底懵了。

“用我们的方言叫穿越,用你们的方言,叫借尸还魂。”说到此处,又怕他听不懂,她于是又解释道:“就是说我的身体还是笙华郡主的,可我的灵魂只是我自己。”

夜云朝彻底不说话了,盯着华青弦的小脸,上上下下地看着,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才罢休。

“这一次,真的吓到了吗?”

夜云朝认真地点头,一本正经道:“阿弦,我是被你吓到了,恭王那小子派人过来抓你的时候,是不是打到你的头了?怎么…也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了?”

越听越不对味儿,听到最后,华青弦急得都快跳脚了:“我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呀!”

“喔!喔!是真的呀?”

就知道会说不清楚,她还以为以夜云朝的智商足以沟通的,可是,似乎还是不行啊!

不死心,她缠着他解释:“相公,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是未来人。”

“好!好!未来人呀?”

“你不能这样的态度,我说的真的是实话。”

“嗯!嗯!是实话呀?”

跺脚,华青弦急得小脸通红:“夜云朝,你…你气死我啦!”

“哎!阿弦你生气了,别生我气啊!我相信你还不行吗?真的,我相信你。”

“夜云朝,你好虚伪!”

靠!他那眼神,他那表情,这样就叫相信她么?

哼!她又不瞎。

“好了好了,其实,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闻声,华青弦又急了,追问道:“这都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无论你是穿越来的,还是借尸还魂来的,还是原本就是这样的,我都不在乎。”

他说我不在乎,说完还狠狠地抱了她一把:“你,是我夜云朝认定的女人,仅此而已!”

我不在乎!仅此而已!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宣誓还霸气?

华青弦其实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相信这个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和他好好沟通的话题,她在乎的也只是,他怕不怕她。可现在,他的答案已经给她了。

而她的答案呢?

她突然想到了在现代,结婚的时候,每个女人都要对丈夫说的话:“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我愿意永远尊重他,支持他,陪伴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敏康七年,帝驾崩,太后薨逝。

一纸遗诏,皇位竟花落雍王夏侯淳之身。同年,雍王登基,改年号为隆康,大赦天下。

隆康元年,春,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