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华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心里更是拐起了九十九道弯,据说,男人都喜欢弱不禁风的女子,虽然她从里到外都不够弱,可是,受伤了的时候,还是可以扮一扮弱的吧?如果天火喜欢,只要能把他拐回去拜个堂,以后想怎么着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黑木城都府。”

“啊?那…”仿似还在做梦的时候,突然就梦醒了,华颜惊道:“我怎么到这里的?我不是在…”

对了,她之前在哪儿来着?她完全不知道好像。还有那个少年大夫呢?白衣飘飘像个天外飞仙的公子呢?

天火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凝眸看她:“那两个人,是谁?”

“什么那两个人?”

被带走的时候,她已经晕迷不醒,醒来的时候也只看到一位白衣公子。是以,当天火问她那两个人的时候,她确实是一头雾水。

天火定定地看着华颜的眼睛,发现她似乎真的不明白,于是又解释道:“把你从城下掳走,又送回到黑木城下的那两位公子,是谁?”

“不是一个吗?”

“一位着白衫,一位着青衫。”第三次提醒后,天火又问:“他们是谁?”

听见天火说一位着白衫时,华颜的眼睛一亮,马上明白指的是那位大夫。可是,青衫公子?她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位青衫公子?不过,无论她知不知道青衫公子是谁,白衣公子的身份她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受伤是小,失洁是大。

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见过什么白衫青衫的公子,她要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答。

摇头,华颜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知道。”

“不知道?”

看清华颜眼中的闪躲,天火明显不信她的话,可她却振振有词道:“你那么狠心射了我一箭,当时我就痛晕过去了,后来倒是醒过一次,看见一位女大夫帮我治了伤。再后来,我就又晕过去了。”说到女大夫的时候,华颜着重又着重地咬在女字上面,生怕天火误会了什么。

可惜,男人的神情微冷,除了眼中灼灼的精光,什么也看不清。

对上他的眼,华颜的心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假装羞涩地低下头,她又小声道:“再醒来就在这里了,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问的人是谁。”

天火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看她没有说实话,当下便戳穿她道:“公主要骗我吗?”

“骗你有银子拿?”华颜打死不认,还搬出白衣公子的话来应付她。

“公主缺银子?”

华颜一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缺银子就不能这么说了吗?这榆木疙瘩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比喻?这是比喻好不好?

“我找他们只是想谢谢他们,公主不必…”

害怕他查出那白衣公子才是大夫,害怕他知道自己被一个大夫看光了肚腹,她烦燥在打断天火的话,很不高兴地道:“都说了不知道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

他不是不相信她,他是不放心那两个人的居心。

千军万马间,他都亲眼看见了,也看清那个少年眸间的敌意,那分明是一种仇恨的光。

从华颜被带走开始,天火便疯了。

他亲率夜家军搜遍了黑木城外方圆百里,却始终妹不到华颜的踪迹。可他们一无所获折返回黑木城之时,却在城下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她。

没有人明白天火当时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担心。那样神也鬼没的两个人,是敌是友?万一真的另有所图,他又岂能不防?

可是,偏偏华颜似乎因为自己射了他一箭而心中不快,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天火明白,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只是,一想到华颜为了那两个少年却瞒着自己实话,他心里却又百般不是滋味。

她和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一个女儿家,怎会和其它男子如此亲近?

、第五章:不是你喂我就不吃

正心中不快,却听床上的人儿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好饿。”

“只能吃流食,粥是熬好的,如果不喜欢,我再让他们给你煮面。”

华颜摇头:“有粥就好了。”

她虽然号称是金枝玉叶,可小时候连树皮儿都啃过,哪里那么娇贵?既然有粥喝,哪还要人另外再去煮面,浪费粮食可耻,可是娘教导过她的。

很快,有下人端过来一盆粥,真的是一盆啊!那盆就跟华颜平时洗脸的盆差不多大小,粥的卖相还是不错的,可看着那盆,不知怎么地,华颜突然觉得自己没味口了。

这盆不是包子大叔平时洗脸用的吧?

不至于这么省吧?

看她一直在扭头,天火还以为她是疼的,于是贴心地问卫句:“能自己吃吗?”

“不能。”

她其实是想说,她不想吃用盆装的面啊!可是,一时迷糊间两人的对话就变了个味。天火看了一眼那面条,又看了一眼华颜的小脸,想了想,叹道:“那我找人来喂你。”

一听这话,华颜这才回过味儿来。

咦!可以喂喔?

像小时候那样吗?她吃不好的时候,包子大叔就帮自己?烤地瓜帮自己剥皮,板粟帮自己去壳,烤肉还会帮自己吹冷…

突然又热血沸腾了,华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为什么不喂我?”

“我…”

天火一噎,竟有些不敢直视华颜的脸,憋了半天,憋出了一个字:“忙!”

看着他漠然的神情,华颜只觉得心口一股子气血翻滚不止:“有多忙?”

“要去城头巡视。”

华颜发誓,她真的不想对包子大叔使小性子的,可他这个样子她实在憋得心里难受,忍无可忍,她就不打算再忍了:“风叔不是在吗?安叔也在,就差了你一个?”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不忍看华颜因隐忍而红了的眼圈,天火眼观鼻,鼻观心,就能呼吸都调整在一个最‘自然’的状态。当然,那样的自然,皆是出自他的刻意。

“所以,你要去巡视也不肯喂我吃面了?”伤明明在肚子上,怎么她觉得心口那么疼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包子大叔对自己这样冷漠?小时候,他明明对自己那样好啊!怎么突然就这样淡了,到底怎么了?

“我会找人来喂你。”

还是那样满不在乎的表情,还是那样满脸漠然的态度。华颜彻底不淡定了,她的伤在身上,又不在手上,她可以自己吃东西。可是,天火的态度,怎么那么伤人呢?

“如果我说不是你喂我就不吃呢?”

闻声,天火一怔!

终于将目光转身了华颜的小脸,失血过多,她的小脸上血色尽失,可即便如此,她也仍旧是个美人胚子。

天火觉得自己是个粗人,心里的所有词加起来都不够形容她的美。印象中还是她小时候的样子。脸总是圆圆的,手总是软软的,他最喜欢的就是伸手揪她胖乎乎的脸,她最喜欢的就是用肉乎乎的小手牵着他的大手。

如今,她的脸越来越尖,手越来越纤长,眉眼越来越精致,可他,却不敢再靠近。

他的公主啊!他岂敢染指这样的她?

狠心别开头,天火硬声:“饿的是你自己。”

对啊!饿的是她自己,关他什么了?

华颜原本才刚刚沸腾的心又结上了一层冰,她千里迢迢来找他,他赶她走。她被绑在战车上,他射她箭。现在,她病成这样不过是要他喂口饭,他让她饿。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痛。

终于的终于,她冷冷一笑,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再不肯多看他一眼。翻身的时候,扯到了伤口,一阵一阵撕扯的疼。华颜疼得厉害了,眼泪就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包子太叔太坏了,太坏了!

她不要理他了。

以为发脾气他就会依了自己,就算不肯亲手喂她也会看着她吃东西。可是,华颜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背过身去的那一刻,天火竟然走了。

走就走吧!省得她看了心塞,可是,不一阵儿他又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还带了位军医,军医就军医吧!居然是个女的…

华颜气儿不顺了,全身的血都似堵在了血管里,流不动,也淌不了。

“公主,我喂你吧!”

端碗的女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桃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素粉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腰间还系着一块翡翠玉佩,让她整个人都平添了一份秀雅之气。

一头黑亮的出奇的发用粉白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头上似抹了些香精,散发出一股子淡淡幽幽的香。脸上不施粉脂却仍显得肤白透红,黛笔描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迷人的凤眼,樱红的唇…

总之,面前的那张脸,绝对是个绝代佳人的典范。

华颜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更何况,这个女军医长得还那么好看。而且,她看天火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让华颜觉得不爽。

所以,她想都没想便别开了头:“不要。”

“公主,你的身子很弱,不吃东西更难得好。”

“不要。”

明明是军医,结果是个女人。

女人就女人吧!行军打仗的时候是不是也注意一下形象?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军医的影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名门闺秀,大家小姐。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华颜觉得自己得疯。

见她怎么也不愿配合,云水瑶扭头看向天火,为难道:“元帅,这…”

说是军医,其实云水瑶乃是黑木城府尹的长女。

因擅长医术,又不拘于小节,这才以待嫁之身出入军营为士兵治病疗伤。被‘请’来给公主喂饭还是头一次,可毕竟公主的身份尊贵,云水瑶倒也没觉得自己委屈。可是,这位小公主脾气如此别扭,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哄了。

“公主,先吃东西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别人喂的东西的。华颜恨恨地想着,一翻身又对着床里闭上了眼。包子大叔不疼她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饿死算了,饿死算了!

天火虽有多年不见华颜,可也知道她是个非常固执的小丫头。看她堵气不跟自己说话,也不肯吃东西,天火急的不行,想了想,又去找了天风和明安过来。

华颜更生气了。

靠!特么有时间找这个找那个,她都吃过三遍饭了好不?

包子大叔这个混蛋,这根烂木头…

她跟他没完。

怒气交加,再加上饿了两天没气力,华颜刚刚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要骂人。结果,人还没骂,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直接晕了过去。

好在云水瑶就在房里,赶紧施了几针华颜才幽幽转醒,一睁眼便是天火深拧着的眉头,明明要骂他的,可看到他还是担心自己的样子,华颜又不忍心了。

可是,可是…

她觉得委屈。

最后的最后,天火终还是抵挡不住华颜那开了闸的眼泪,手一挥,将众人都赶了出去,亲手拿起粥碗,亲自喂。

“好了,我…喂你。”

头还侧在床里,耳朵里却一个字也没漏掉。

忍着疼,华颜可怜巴巴地转过身来,看见天火手里的碗,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更加伤心了。要他喂一下饭还得拿命相逼,那以后她要他娶他呢?她还有什么能拿出来逼?

“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这是华颜小时候经常说的话,她总会说,爱哭以后就不漂亮了,可明明她就是最爱哭的那一个。那时候,天火总会告诉她,在他眼里华颜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以前她还小,他什么都敢说,越往后他的话就越少了,直到现在,多说一句,他心里都绷着一根弦。不知道哪句能说,哪句不能说。

似是被触动了心事,华颜的泪落的更凶,也不张嘴吃东西,仍旧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乖啦!不要哭了。”

天火那心刺挠刺挠的疼着,忍不住还是伸了手过去。粗糙的大手上有长期练武磨出的茧,不算温柔地试着她的泪,口气也难得一见地温柔。

他不对她温柔还好,他要还是那幅冷冰冰的样子,她也就是生气。可现在他突然变得这样温柔,那感觉一下子就将华颜拉回了十年前。

泪崩,华颜终于忍不住了。

顾不上肚子上还伤着疼着,她撑起身子便缠了上去。白藕似的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头歪在他的心口,小脸上挂着珠泪儿,抽抽噎噎,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包子大叔…”

久违了的一声呼唤,天火的心都抖了起来。

自她睁眼,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带称呼,一直都是你来你去,我来我去。可现在,她这一声包子大叔叫出口,天火的心里便生了密密麻麻的刺。一下一下地扎着他,那感觉,刺骨挠心,痒得人发颤,发疼。

他的公主长大了,长大了!

、第五章:谁是谁的心上人

头靠在多年前曾靠过的地方,听着他原本沉稳有力的心跳因着自己而越来越快的时候,华颜那颗高高吊起的心,这才算是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她有些得意地想,其实包子大叔还是在意自己的,他只是嘴上不承认而已。

“不是饿了吗?快起来喝粥吧!”软玉温香,怀里的小人儿一如当年般甜柔,可他,却也不敢伸手抱她一下。

听着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华颜不好意思地‘喔’了一声,原本还想说不饿的,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没办法了,赖不下去了。

可是,包子大叔的怀抱好温暖啊!她真的好想再赖一赖,不过转念又一起,像包子大叔这种硬汉型的男人,是不是喜欢自己矜持一点?所以,就算百般不愿,华颜还是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只不过,再抬眼看向天火时,她的小脸已红透。

“喝吧!要不就凉了。”

华颜慢慢地张嘴,小口小口地喝着。其实粥早就凉透了,可是,华颜怎么觉得喝进嘴里是热乎乎的呢?

唔!包子大叔好帅,好温柔!

“好喝。”

男人毕竟还是粗心,直到半碗粥都见了底,天火才意识到粥太冷了,她还受着伤可能会不舒服。收手不再让她喝,天火很认真地问她:“凉了也好喝?”

“嗯!你给的都好喝。”

华颜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弯弯的像两只小月亮,和她小时候的样子一样可爱。

华颜的直白,令天火无言以对。

她还是那样,从小到大都不曾变过,很直接,很可爱,很让人有保护欲。所以那时候他才会义无反顾地带着她,教她武功,她天生骨骼清奇,是练武的绝佳体质,可是,为了不拜自己以外的师父,她竟连淮南王授武也不学。

那时候他听到她对淮南王说:“我只跟包子大叔学武,就连爹爹你都不可以喔!”

她真的就是那么倔,十年了,她会的仍旧是自己教她的那几招。天火的内心在激荡,很想要像以前一般伸手揉揉她的小脑瓜,可就是心里那么想了一想,都觉得是罪。

他不能,不能!

莫名地一阵烦燥,他将手里的碗朝床边的小几上一放:“你的伤很重,吃冷的不太好,晚一点我再让人给你熬热的过来。”

看他起身,她比他更快地扯住他的衣袖,慌张道:“包子大叔,你要去哪儿?”

“巡视城楼。”

“你不陪我么?”华颜的口气很急,完全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还想要扮淑女,想要矜持。

可是,她急啊!包子大叔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她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啊!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啊!包子大叔怎么了?

“公主,男女授受不清,我不方便总呆在公主的房间里。”天火已冷下脸了,方才的温柔已被漠然所替代,他清俊的侧颜刀刻般俊美,可那过于冷硬的线条,却又变成了一把把尖刀,又开始凌迟华颜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不能够放手:“不要走好不好?”

“公主,我必须走了。”

华颜的手扯得那样紧,可他却硬下心肠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用的力气很大,华颜疼着拧起了眉头,始终却不肯放手。她总觉得,如果就这样放开他就完了,他就要一去不归了。很害怕,所以,就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要脸,可她还是这么不要脸地做了。

可是,她怎么会有包子大叔的力气大?

终于,她的手被扯开,天火退后几步,与她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范围里。

华颜知道他又铁了心的要赶自己走,可是,他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般,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包子大叔很好的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可怜兮兮地抬头,华颜的眼圈又红了,莹莹的水雾在眸子里打转,可她却始终不肯让那泪珠儿滚落。只是又用那种委委屈屈的腔调唤了他一声:“包子大叔。”

天火的心一抖,差一点狠不下心来,可是,可是…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硬下心肠转身就走,刚走到门边,身后又传来华颜急切的声音:“你巡完了城楼,会来看我么?”

按在门上的五指微一用力,门栏上已隐隐现出五个深深的指痕,天火咬牙,强迫自己的声音变得又冷又硬:“等我巡完了再说吧!”

他说等他巡完再说,华颜就自我安慰地告诉自己,包子大叔是不好意思亲口说回来,巡完了他就一定会回来看自己。

然后,她就躺在床上傻傻地等。

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上眼皮打着下眼皮的架,等到她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等她一日复一日,一日又复一日,天火却再没有出现过…

十日后,黑木城城楼。

天火仍旧是一身玄铁黑袍立于城楼之上,猎猎的狂风翻舞着他的衣角,墨发飞扬间,是少年英雄的挺拨俊秀。那时夕阳正红,斜斜的橙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细长。

傲立于城头,天火紧紧抿着嘴,鬼斧神工的神容上染满了愁意,只因他听说,华颜又不肯好好吃饭了。那个傻丫头,怎么能总用这么自残的方式来逼自己?

“还不下去么?”

立在他身侧的美人柔婉,如玉的容颜上也铺了一层红橙橙的余辉,云水瑶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淡淡的娇。

她带来了华颜的最新消息给天火,可她却不喜欢现在自己看到的他的模样。天火是笑傲江湖的武林盟主,是叱咤风云的战神将军。他有着泰山崩于顶而色不改的气度,他应该是意气风发,狂肆霸道的,不该为了一个小姑娘从神变成人。

所以,她很不喜欢夜华颜,很不喜欢!

“不了。”

一笑,只是太淡,淡得在那橙光里恍惚如未现。云水瑶侧首看他,问:“你都在城楼上睡了十日了,还不够你想清楚吗?”

“我想得很清楚。”

因为想得太清楚,所以才不敢下这个城楼,因为,只要下去了,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朝华颜的房间走。他不能再心软,不能再给她任何幻想的机会。

长痛,不如短痛!

“逃避是没有用的。”

闻声,天火低低一叹:“水瑶,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一直来提醒我。”

见他如此无奈,云水瑶的心微微一动,声音也放得极软:“元帅,需不需要我帮你?”

苦笑,天火只是摇头:“帮我?怎么帮?”

这是劫数,没有人能帮得到他,除了他自己。只要能忘记华颜,只要能忘记那张脸,那种笑,还有那声软软的包子大叔,他一定就会好。可是,谁能告诉他,长在心里的瘤,要怎么才能割得下?

“只要让华颜公主看到你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她一定会死心的。”云水瑶目视前方,声音一直淡淡的,仿佛刚刚出口的事情只是吃饭穿衣一般简单的事情。

天火不曾看她,只是又一次苦笑:“我哪来的心上人?”

心上人么?或许是有的吧!

只是,那个名字或者只能永远都埋在心间,永远不为外人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