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刘掌柜很骄傲地告诉她:“我们在每个州府都有分号的。”

“那就一客不烦二主”,俞宛秋绽放出自进门后最欣悦的笑容,把直裰大伯和绸袍大叔同时笑晕了神,呆呆地听她说:“能不能索性麻烦你们,把几个箱子都转到南府的分号去?”

那两人点头如捣蒜:“行,姑娘是要马上转,还是以后转呢?”

“以后吧,等我派人来传话时你们再转。”

从典当行出来,俞宛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觉得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原来在这个时代“托运行李”也是很方便的,而且服务态度比现代的托运公司要好得多。

也许,一切只是她杞人忧天,她跟沈府的关系不会僵到那个地步。毕竟现在只有二太太母女跟她作对,还有像三少奶奶这样的人愿意与她交好。也许,时间长了,二太太母女终于了解到她真的没有攀龙附凤之心,会改变对她的态度。可万一越来越恶化呢?

现在至少老太君对她还维持着表面的亲热,她还可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在沈府“求学”,要是有一天连表面的客气都做不到了,她除了马上走,别无他法。

此时她们带出来的豆子已经舍了近一半,知墨把她拉过去说:“剩下的都给姑娘舍吧,虽然我们都是代姑娘舍的,自己亲手结的缘到底灵些。”

“真的呀”,俞宛秋带着玩心走过去,结果,没一会儿功夫,簸箕就空了。

看素琴她们喜上眉梢,她却只觉得无聊:如果前生舍几颗豆子给人吃,后世便能结缘,这缘分也未免太浅薄了一点。从她穿越后,在兰姨的“高压”下,她每年要都数不下一千颗豆子,可为什么现代的何小慧,还是个三十未嫁的老处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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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二十四章 被相亲了

豆子舍完,俞宛秋笑着把簸箕放进典当行里说:“这个就舍给贵宝号吧,愿你们财源广进,赚得盆满钵满,银子多到要用簸箕撮。”

“谢姑娘吉言。”刘掌柜和身穿蓝色直裰的秦主事满脸喜色地向她拱手为礼,让俞宛秋感叹,还是古代的商人真正具有商人风范,不会因为她只是个小姑娘就心生怠慢,照样礼节周到。刚刚她进去的时候,才坐下,就有小伙计用托盘恭敬地奉上香茶。

这时林兰馨的丫头碧桃从对街走过来,朝俞宛秋福了一福道:“我家姑奶奶请姑娘过去坐坐,说店里新进了一批夏天的料子,也许姑娘用得着。”

“好的,我马上就去。”

看到碧桃,俞宛秋心里产生了一丝犹豫,因为碧桃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了一种可能:典当行和绸缎铺只隔了一条街,掌柜们平时是不是来往呢?

也就是,需不需要换一家典当行的问题。如果她在这里典当东西的事情被对街的绸缎铺老板知道了,再告诉林兰馨,林兰馨再告诉她相公转念一想,怕什么,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东西,父母传下的遗产,又不是从沈府偷来的,她爱放哪儿就放哪儿。

想清楚了,她神情坦然地去了对街的凌记绸缎铺。

凌记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绸缎行,百年老字号,据林兰馨说,光在京城就开有三四家分店。

一面看今夏新品衣料,一面悄声跟林兰馨开玩笑:“幸亏是你姨妈,不是你姑妈,要不然,她不得叫凌林氏了?”

林兰馨却告诉她:“姓凌的就是我姨妈,我姨父是入赘的。我姨妈可是个厉害角色,凌记从分号的选址到进货,基本都是她拿主意,连店里伙计私都知道,我姨父只是二掌柜,姨妈才是大掌柜。”

古代的女强人啊,俞宛秋立刻起了结交之心。

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她还是认为,工作和事业才是立身存世的根本,其他的一切身外之物都不如这个靠得住。无论是开个像凌记这样的铺子,还是学一门手艺,像薛凝碧那样擅绣,都比坐吃山空要强得多。

当然,这事也要顺其自然,贸然请林兰馨引荐就没必要了。她可以一步步来,以后多照顾凌记的生意,对于老主顾,尤其是从亲戚家来的女客人,店里的女掌柜说不定会亲自出来见见的。

除了对凌记的女掌柜感兴趣外,她也对绸缎行感兴趣。她想过了,离开沈府后如果要开店的话,店里的物品肯定得跟女人有关。她戴着这顶大家闺秀的帽子,总跟男客户打交道是不可想象的,只能做女人的生意,像卖衣料啊、鞋子啊,或化妆品之类。

才坐了一会儿,女掌柜没来,却等来了少东家。

当时俞宛秋正在店铺后面的客室里拿着料子在林兰馨身上比比划划,听见外面的伙计喊“少东家”,然后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声笑着问候了一句:“大家辛苦了!”

俞宛秋立刻对来人有了好感,因为声音真的很好听,对手下也很有礼貌。在提倡人人平等的社会里,老板对下属客气不算什么;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凌少东在外面跟店中主事讨论了一下当天的买卖,然后帘子一掀,俞宛秋整个人变成了木胎泥塑,心跳快到心脏几乎不能负荷。

老天,这么滥俗狗血的穿越剧情节怎么都被她给遇上了!

这个人,长得跟前世的大老板连臻竟有七八分相似。

不笑的时候还分得出谁是谁,一笑起来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连臻式笑容:看起来很可亲,其实心硬如铁;看起来很和蔼,其实拒人于千里之外;看起来很谦虚,其实自大自负到目中无人。

本来的好印象都被这个笑容给抵消了,俞宛秋由着那对表兄妹在一旁寒暄,自己只是低垂眉目,默然静坐,外人还以为她在害羞呢。

如果没有穿越那晚的偷听事件,也许此刻她会喜出望外,甚至喜极而泣,以为是老天爷开恩,有意补偿她那一世爱而不得的痛苦,特意把她送回古代,来完成一段本来无望的情爱。

可惜,在被连臻那样鄙弃之后,她再也不敢爱上任何与他想象的人,尤其这人的笑容和气质跟他像到九成九。这才是真正的、骨子里想象,最可怕的神似!

“我表哥怎么样?”不知何时,凌少东已经走了,林兰馨用手肘轻轻拐了一下恍如陷入了迷离梦境的俞宛秋,用耳语般的声音问。

“很好啊,你的表哥,能不好吗?”如梦初醒的同时,俞宛秋立刻用装傻来武装自己。除了要掩饰内心纷乱的情绪外,她还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她是不是被这个看起来天真无害的三少奶奶给设计了?

敢情林兰馨带她来这间铺子,并非单纯地看衣料,而是带来给她的少东表哥相看的?

俞宛秋忍不住朝手里的衣料咧了咧嘴,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然今天回去可以这样写:离十三岁还有好几个月,我就遭遇了在古代的第一次相亲,准确地说,是被相亲。

“你笑了哦”,林兰馨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笑得一脸揶揄,然后趁势说:“我表哥不错的,这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女孩想嫁给他呢,家里有钱不说,还是独子,将来这凌记都是他的。他娘可器重他,这两年已经把生意慢慢往他手里转了,他爹气得要死,可男人的本事跟年纪又不正相关,没本事的男人,越老越没用。”

林兰馨还在津津乐道地讲着表哥家的事,外面店堂里又响起了一个娇脆的女声:“哥,叫你等我一会都不等,你那么急着跑来干嘛!”

然后是凌表哥略显无奈的自辩:“我要巡店,等你慢吞吞收拾好了再出门,都什么时辰了?”

女声越发蛮横:“我不管,你答应了今天陪我去福祥斋看手镯的。”

“好好好,等会就去。你兰馨表姐带了位贵客在里面,还不快进去打招呼。”

“哼!我就知道!说什么要巡店,明明就是…”未完的话好像被捂进嘴里了。

俞宛秋啼笑皆非,她都穿越到古代了,这第一次相亲莫非还要她面对经典难题:相亲对象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厉害的婆婆,外加一个有恋兄情结的小姑。

如果只是站在取经的角度,她很乐意跟凌记的女掌柜结交,但做婆婆,就敬谢不敏了。现代还可以分居,古代则非要挤在一起,每天晨昏定省,在强势婆婆凌厉的目光下苟且偷生,光想想那场面就不寒而栗。

等等,她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也许凌表哥真的只是碰巧出现呢?这是他家的店,他娘到底是女人,平时巡视店铺的工作肯定该他来做。凌妹妹也可能只是个爱玩的女孩,缠着哥哥上街,哥哥因为有事在身,放了她的鸽子,惹来一顿娇嗔。

就在她努力说服自己,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时,凌妹妹——对她而言是凌姐姐——进来了。据她目测,凌表哥的年纪在二十岁左右,凌妹妹十五、六岁,林兰馨好像是十九岁。

当凌妹妹的目光扫过俞宛秋的时候,她顿时有种寒流来袭的感觉,如果不是林兰馨介绍说,这是她表妹,俞宛秋根本不会把这个目光阴冷的女孩跟刚才听到的娇脆嗓音联系在一起。

凌妹妹闺名凌清漪,倒是个好名字。古代人取名都很讲究的,除了真正的贫民之家会随口叫阿旺阿财小红春花,但凡有点家底的,都会给孩子取个很有文化底蕴的名字。

凌表哥的名字也不赖,叫凌清澜,兄妹俩还有一个已出嫁的姐姐叫凌清涟。

从名字上也可看出凌家确实与别家不同,儿子叫凌清澜,说明凌家这一辈是清字辈,给女儿也用排行取名,隐含了一种男女平等的思想。

如果这种男女平等能贯彻到儿媳妇身上,倒真的不错,可惜,现代社会里宠溺女儿的婆婆,好多恰恰对媳妇最苛刻。

呃,怎么又想到这上面去了?俞宛秋懊恼地咬紧了唇,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连臻对她的影响力,只是一个神似他的人,就这样让她想入非非吗?

看来要想彻底消除“连臻”的影响,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他,眼不见,心不乱。

现代的她,最失策的就是进了连臻的公司,让自己时时刻刻处在他的光芒下,整日为烈阳焦烤却饮不到一滴解渴的水。畸形的恋情,呆板的生活,把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变成了早衰无趣的老处女。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她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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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个情节时我犹豫再三,真的觉得在穿越后遇到跟穿越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很狗血,所以我只敢写长得有几分相像。也许在潜意识里,对于女主,我也有一种补偿心理吧。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二十五章 阴差阳错(一)

其实,四月初八俞宛秋离不离开沈府都会被设计的,只不过设计她的人和事不同罢了。

那天本来一切都很美好,就像后园的玫瑰花一样美好。府里特意花重金从多宝斋请来了一位点心师傅,除了时令的玫瑰饼、藤萝饼外,还做了不少南方人喜欢吃的糕点,如枣泥麻饼、椒盐烘糕、椒盐三角酥、杏仁酥,以及各种南糖。

沈涵净特意穿起玫红色的对襟高腰襦裙,再挽上青枝绿叶似的披帛,头上只插了一只颤巍巍的白玉簪子,既想应景又怕色彩太繁复,以至流于俗艳。

这番装扮果然是不错的,安南王妃一见她就笑着打趣:“你娘特地叫我们过来赏花,原来就是赏你这朵小玫瑰呀。”

沈涵净又羞又喜,可惜数度朝王妃身后偷瞄,都没看到心目中的那个人。心里不免有些黯然:那人是刻意躲着自己的吧。自从十四岁后,她就没再见过他,想来肯定比以前更俊,也更有小王爷气度了。

十二岁以前,他的性子还没这么别扭,有时随祖母和母亲来沈府,也肯走到老太君面前行个晚辈之礼。因为身份尊贵,老太君总是站起来,口称“不敢”,他的太妃奶奶便笑着说:“快坐下吧,他还是孩子呢,小心折了他的福”。记得那时候他们还说过话的。

可自从十四岁那一年的夏至日,她随母亲去安南王府的水榭游玩消夏,在母亲的怂恿下跑进了他住的院子,想送给他自己亲手做的荷包,却好巧不巧,看到他光着上身在院子里练武。当时他的脸涨得通红,几乎是用怒吼地朝她喊了一句:“滚!”

她是父母捧在手心养大的宝贝独女——那两个庶女她从不承认的,她们只能算她的跟班兼侍女——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当场哭着跑回了母亲身边。

大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前来问讯,母亲用眼神警告她不许泄露实情。毕竟,她一个就要及笄的女孩,偷偷跑去世子的院落,说出去有损闺誉。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恨自己的母亲,不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吗?她很后悔,非常后悔,总是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翻来覆去地想:如果没有发生那天的尴尬事,他是不是就不会躲她了?她相信,只要他肯给她机会,让她接近,跟她交往,他一定会发现她的美好。

就在沈涵净陷入半是怀念半是懊恼的情绪中时,她身边的两个“跟班”中有一个不见了。

半个时辰之后,静斋书塾那边传来了惊恐的哭叫声,一个小管事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也顾不得有贵客在场了,气喘吁吁地向女主人禀告:“不好了,老太君,五姑娘被蛇咬了!”

“什么?”此话一出,所有留恋花丛的贵妇人全都吓得后退一步。然后三步两脚走回摆着茶水点心的凉亭里,再也不敢四处走动了。

老太君气急败坏地问:“怎么会有蛇呢?昨天不是叫你们把园子彻底检查过一遍了?”

小管事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他们明明拿着棍子寸寸搜寻过了,只要看到哪里有地洞或树洞,就用水猛灌,并没发现蛇的迹象,今天怎么突然从藏书楼里跑出一条蛇来了?

都说“一粒老鼠屎,搅坏一锅粥”,沈府好端端的游园会,也被一条蛇给搅和了。

偏偏安南太妃是个特别怕蛇的人,当时就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抓着侍女的手臂才勉强站稳。安南王妃见状,忙过去亲手搀扶,安慰了几句后,婆媳俩匆匆乘辇而去。

主角仓皇退场,即使还留下了几个小配角,整个舞台也变得暗淡无光。

见女主人一副兴致缺缺的失落样,留下来的几个也没意思起来,纷纷起身告辞。

送走了客人,二太太怒气冲天地杀回自己所居的院落,一脚踢开西厢沈涵清的房门。沈涵清的母亲梁氏睁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拦在女儿床前,一面示意小女儿沈涵韵快出去找沈鹤回来救命。

二太太如何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动作,朝门外大喝一声道:“给我把住院门,今儿谁敢出去通风报信,谁就是个死字!”

仆人们答应一声下去了,二太太一把扯住梁氏的头发,在她脸上啪啪就是几耳光,边打边厉声怒骂:“下作的娼妇!你以为支使你生的贱坯坏了我女儿的好事,你们就能讨到好了?结果怎样呢,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整个侯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看明儿老太君问起,你们怎么回话。”

又狠命一推,把梁氏推dao在地,掀起毯子扯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沈涵清,阴笑着盯住她问:“被蛇咬的滋味如何?贱人,那条蛇怎么没咬死你?”

沈涵清大哭,被押在隔壁房里的沈涵韵也大哭着拍打房门,一时寄畅居里鬼哭狼嚎。毕姨娘刚从自己住的房里探出头来,就被神色不善的吴大奶奶给瞪了回去。至于东厢住的沈鹄的妻妾,也许早就对这些见怪不怪了,根本连头都没探。

梁氏见二太太要把腿上敷着蛇衔草膏的女儿拖下床来,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了,冲上去扑到女儿身上说:“她又不是故意闹场的,她怎么会知道那里有蛇呢?要是她知道那里有蛇,早躲得远远的了。”

二太太停下手,交抱住双臂道:“那我问你,她为什么好好地花不赏,突然跑到文澜阁去了?要说她喜欢看书,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沈涵清在二太太的目光逼视下,低低地嗫嚅着说:“我…我看今天人很多,很吵,就想寻个清净的地方…本来想去课室坐会的,发现课室的门锁着,文澜阁上的门好像是开的,就…就去了。”

二太太接过她的话头道:“发现文澜阁的门是开的,周围又没有王府的护院把守,你是不是喜得心花都开了?心想这样的天赐良机岂能错过!于是你大着胆子走了进去,本来是指望一场艳遇的,谁知道,艳遇是没假啦,可惜是和一条蛇,哈哈!”

沈涵清羞愧欲死,二太太还想继续说什么,吴大奶奶敲着门提醒:“老爷回来了!”

梁姨娘和沈涵清俱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再看二太太,已经在低着头酝酿眼泪了。

沈鹤的脚刚跨上西厢的阶檐,就听到了自己的太太委屈之极的哭声:“先欺负我女儿,现在又欺到我头上,有本事你叫老爷休了我,把你扶正。我在这屋里熬上这些年,统共只剩了一个女儿,你们还变着法子算计,是不是要我们母女俩都逼死了,你们才甘心?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死在这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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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二章晚了点^___^。

这两天感冒了,码字很少,本来就不多的存稿很快就消耗殆尽,现码的,就会迟些。

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再码两章,没有存稿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二十六章 阴差阳错(二)

因为静斋有蛇出没,女孩子们都吓坏了,家学索性放了两天假,让仆人把那里彻底清查一遍。据说连文澜阁的书都搬出来了,照沈鹤安慰老太君的说法:“正好趁着大太阳把那些书晒一晒。”

沈鹤会这样说,也是为了安抚老太君的怒气。可他能如何呢?两个都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站在他的立场讲,无论哪个女儿嫁进王府都是一样的,只要她们有那个本事。

不上学,就得去请安。第二天早上,当俞宛秋到老太君的乐寿堂时,老太君拿出一个大攒盒招待她,还满脸遗憾地说:“昨儿安南太妃婆媳俩来府里赏花,我打发人去接你,你的奶母却说你跟三少奶奶上街去了。我本来打算把你介绍给安南太妃认识的,你家以前也在南府,你们也算有同乡之谊了。”

一面说,一面吩咐红蓼:“把昨儿做的点心每样都装一点,给俞姑娘带回去吃。”

“不用,不用,在这里吃就行了”,俞宛秋笑着推辞。其实攒盒里的这些点心她屋里都有,既然去了多宝斋,她肯定会买些点心回来孝敬兰姨的。但这话不能在老太君面前讲,因为她出门的时候,应该“不知道”昨儿府里有游园会才对,也就不知道府里会从多宝斋请来点心师傅。那么,她买的点心为什么就没想到给老太君送一些呢?

安南太妃要来的消息,她在前一天就听说了。府里既然要招待贵客,必然会吩咐奴仆洒扫庭院,做好各种准备工作,她就住在后园,园里这么大的动静还能不知道?再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原委了。

所以林兰馨请她上街,她求之不得。她不在府里,就惹不上任何嫌疑,除非又像上次那样倒邪霉,能再次在意想不到的场合遇见意想不到的人。不过那种小概率的事情,不可能经常发生的。

事实证明,她想得太对了!昨儿那种混乱的局面,不能躬逢其盛虽然有点小遗憾,但比起无故卷进是非里,就不算什么了。

至于那条闯祸的蛇,府里的人猜来猜去,已经产生了许多版本。只有她心里透亮,却不会向任何人说,连屋里的丫头都叮嘱过了,不许在人前吐露半个字眼。

事情是这样的:昨儿个晌午,她带着丫头们刚进园门,兰姨就告诉她,佟夫子请她到书斋走一趟,她已经回说姑娘出门了。

俞宛秋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兰姨想了想道:“是一个面生的小厮来传的话,好像说文澜阁里进了几本新书,放在哪个房间哪个书架上,请姑娘有空就去看看。”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同时惊呆了。

俞宛秋在回山水园之前,应邀去林兰馨房里坐了一会儿,已经听说了书斋闹蛇的传闻。兰姨自然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没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现在回过头来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再结合当时的时间一推算,兰姨的脸顿时变得惨白,嘴唇罗嗦着说:“到底是谁要害姑娘啊,难道真是佟夫子?不应该啊,他跟姑娘能有什么仇。”

“不是他,我知道是谁”,俞宛秋冷静地说完,见几个丫头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样子,吩咐道:“这事到此为止,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以后谁也不许在人前提起。”

素琴纹绣知墨忙点头应诺,只有一向好奇心重的茗香忍不住问:“姑娘,到底是谁要害你呀?”

知墨眼一瞪,茗香低下头去,俞宛秋笑道:“这事你们不知道比较好,还有,也别太担心了,他没想要我死,只不过想吓吓我,府里的五姑娘不是没事吗?”

兰姨还是一副后怕的样子,喃喃地说:“就算没杀心,可拿一条蛇出来对付一个姑娘,要遇到个胆子小的,吓也吓死了!那五姑娘听说刚被咬时,腿肿得跟棒槌似的,只是大夫来得及时,才捡回了一条小命。你都不知道当时府里慌成了什么样子,体面都顾不上了,管家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就去禀告,因为人命关天,没人敢藏着腋着。”

俞宛秋牙关紧咬,拳头在袖子里握成拳,心里发狠道:“你最好祈祷一辈子都别落到我手里,不然我会整得你哭爹喊娘!”

真是太恶毒了,弄条蛇来就算了,还弄条毒蛇!她到底跟他有什么了不得的过节啊,统共才见过两次面。第一次在文澜阁里,明明是她先去,他后到,她也没跟他争,乖乖地让位了;第二次,她甚至还帮忙引开了他的随从,最多就是调侃了他几句,做了一个不雅手势。就这么点破事,也成了血海深仇,竟要以命来偿?

那种深重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了她,她拖着双腿走进卧室,倒在炕上闭上了眼睛。

安南王在京城的府邸里,歪靠在琉璃榻上的安南太妃也很无力。她以手扶额,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孙子,身上还穿着练功服,可见刚从演武场上下来的。这个孙子从小就喜武厌文,不知气跑了多少教书先生。

喜武的孩子总有些顽皮不耐管束,有时候爱捉弄人,可捉弄人也要有个分寸,不能闹出人命呀。今儿在沈府一听说书斋闹蛇,她就猜到是谁干的好事了,一时又气又急,又不想让人看出破绽,坏了孙子的声誉,只好装着害怕匆匆告辞。后来她几次派人去沈府送药送补品,也是以关心亲戚孩子的名义,并不敢说实话。直到派去的人回说,腿上的黑肿已经消了,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请太妃安,不知太妃奶奶唤孙儿前来有何事吩咐?”

嗯,应对酬答之礼无可挑剔,人也长得玉树临风,既有世子的清雅尊贵,亦有长期习武之人特有的精神气。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是王府世子,不是普通人,在外面为人行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能给人留下话柄。像今儿上午的事,幸亏解救及时,要真出了人命,于亲戚面上不好交代,也与你的声名有损。”

“出人命?”世子呆了一会,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旋即朝门口喝道:“小福子,你给我滚进来!”

小福子“滚”了进来,缩头缩脑地跪在堂前,世子厉声问他:“叫你弄条没毒的蛇,你怎么弄了条有毒的?”

小福子结结巴巴地回道:“那卖蛇的人说,这蛇毒性很小,就算被咬一口,也跟蚂蚁夹一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