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熙说得没错,不论从哪方面看,俘虏他们,都比杀掉他们好。她终于能轻松地笑出来,开着玩笑说:“就是要浪费一些米粮。”

赵佑熙也笑道:“那没办法,父皇今天早朝的时候,还特意交代牟军师去一趟南大营,让他检查那边的伙食,走访俘虏,确保他们吃得好住得好,不受虐待。”

“天,你父皇不仅会打仗,还懂得优待俘虏,都快赶得上…”说到这里,赶紧捂住嘴,她差点把“毛爷爷”说出口了。

“赶得上谁?”

她只好打马虎眼:“一个古代有名的儒将,名字我一下想不起来。”为了岔开话题,她问了另一个问题:“牟军师到底是什么官衔啊?”以前这样喊还可以理解,现在都立国了,牟翊这样的重量级谋臣,不是枢密使也是知枢密使。

但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他不受衔,说自己乃是闲云野鹤,只因感于父皇的知遇之恩,才留在我们父子身边效劳,等大事底定,他就重归山野。”

“啊,那不是跟刘伯温一样?”

“刘伯温?”

俞宛秋咬住自己的嘴唇,郁闷了一下午,猝然放松的结果,是她频频出现口误,只得再次转移话题:“朝廷真的要派人来谈和吗?”

赵佑熙道:“当然,为了这些俘虏,至少表面上要做出谈和的样子,不然岂不失尽了天下百姓的心?父皇已经向梁国朝廷发出公文,声明只要他们承诺三年内不向赵国出兵,就把俘虏毫发无伤地放回去。”

俞宛秋由衷地佩服:“父皇总是棋高一着,梁孝帝跟他比起来只是个又没眼光又没谋略的蠢才。”给她的感觉,梁孝帝一直很被动,总是被牵着鼻子走,“但,三年不发兵,恐怕人家不会答应。”

赵佑熙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父皇本就没指望那边会答应,只要他们肯答应停战就行了。”

俞宛秋很想说,你父皇是只地道的老狐狸,乍看起来,“答应三年不发兵”比“答应停战”要苛刻得多,三年是多长的一段日子?梁国朝廷怎么可能容忍起兵谋反的藩王三年逍遥自在。“答应停战”似乎宽松一些,朝廷一下子损失了两支大军,也的确需要时间重新部署。可正因为没有期限,所以是无限期的,梁国任何时候向赵国发兵,就算违背了和约。梁帝又一次在舆论上处于下风,成了背信弃义,不顾百姓死活的残侫之君。

不过赵佑熙的笑容没维持多久,很快就沉敛神色道:“除了梁帝,我们还有一个对手。”他不愿承认那人比梁帝更厉害,但父皇和他心里都明白,梁帝不足惧,真正可怕的是这个人。

“秦决?他是不是已经称帝了?”

“暂时没有,不过也快了。”

莲花灯盏的柔和光晕里,夫妻俩静静坐着,一时倒也祥和,直到俞宛秋问:“南大营一共有多少俘虏啊?”

“很多”,赵佑熙不肯说出具体数字,因为这样很容易算出来,葬身在宫里的敌军到底有多少。他不想让她知道,就连他这个习武出身的大男人,都不愿再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睡梦中的梁军被突然从宫里各个角落冒出来的赵人突袭,很多人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已经身首异处。

不杀掉一部分人,怎么震慑住另一部分?若一开始就抓活的,死的会是自己人。

那晚到底杀了多少人,他永远也不会让丫头知道。

————————分隔线

这一更稍微晚了点,大家晚安。

同人卷 第二百零八章 百日宴会

第二百零八章 百日宴会

梁孝帝的儿子没办成弥月典礼。赵国皇长孙的百日之庆倒是办得热热闹闹的。当太子和太子妃一起把小尧儿抱到皇帝御座前“展览”时,宴会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吾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山呼声响彻云霄。

俞宛秋听得一头冷汗,生怕他们喊出“衍庆郡王千岁”,一个才百日大的孩子,被人这样喊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们的贺词也够让人肉麻的,送上来的贺礼虽不贵重,却匠心独具。因为尧儿属鸡,各种材料、各种形状的“鸡”收到了不下十只。赵延昌事先下过口谕,战事方歇,国家多故,给皇长孙办百日庆只是让大家在一起乐呵乐呵,凡黄白之物和珍珠宝石之属统统不收,所以大家都在“别致”上下功夫,弄得礼物摆在那儿,像民间工艺大展览。

轮到牟翊送礼时,俞宛秋开口道:“牟先生,小尧儿不想要先生的礼品,只想跟先生学点本事,不知先生可肯收下这个小徒弟?”

赵延昌大笑着附和:“这个提议好极了!心斋,你不肯收太子为徒。他终究不甘心,所以想把儿子塞给你,你就收下尧儿当关门弟子吧。你至今未婚,看样子也不打算娶妻生子了,是时候收个小徒弟,让他以后孝顺你。”

牟翊垂首抱拳道:“微臣不敢,衍庆郡王乃是皇上的嫡长孙,身份何等尊贵,微臣草莽之人,焉敢忝为其师。”

俞宛秋知道牟翊心里可能真的不愿意,他连官衔都不受,只等赵国根基稳了之后就归隐山林,若收尧儿为徒,岂不多了一层羁绊?可越是这样,她越想让尧儿拜牟翊为师,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局限于身份,才会把尧儿当成真正的学生,而不是少主老臣关系。

她还注意到,牟翊虽然淡薄名利,但为人并不自命清高,耿介孤直,而是重情重义,随和顺世,要不然,他也不会自称“微臣”,在正式场合。照样恭恭敬敬地随群臣参拜。

名利皆不能动,便只有晓之以情。俞宛秋把尧儿给赵佑熙抱着,向他使了个眼色,赵佑熙会意地把尧儿放到牟翊怀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牟翊不能不给太子面子,只得接下,赵佑熙伸手逗着尧儿说:“这是你师傅,叫一声师傅听听。”

众人大笑,尧儿似乎感受到了现场的欢乐气氛,也跟着咧开没牙的嘴。

牟翊当了大半辈子单身汉,哪里抱过孩子?如今香香软软的小娃娃就依在他胸前,还冲他露出可爱之极的笑容,他自己的脸也不知不觉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何洛绘趁机打趣:“师徒俩初次见面,都挺满意嘛,两个人都笑成那样。”

尧儿越发手舞足蹈起来,手腕上的绿翡翠不知撞到了什么,发出清脆的叮叮声。牟翊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又像镜子又像八卦图的东西,尧儿看见新奇玩意,一把抓住,牟翊低下头,笑容温软柔和:“你喜欢这个?那就送给你吧。”

全场再次爆发出欢呼声。很多人涌过来向牟翊道喜,恭贺他找到了关门弟子。

俞宛秋悄悄问:“那是什么?”

赵佑熙告诉她:“通天镜。”

“做什么用的?”

赵佑熙摇着头说:“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牟军师最重要的东西,随时随地都带在身上的,想不到他竟给了尧儿。”

俞宛秋感概道:“人与人之间,讲的是个缘字,也许牟军师真的跟尧儿有缘吧。”

“嗯哼!”后面传来一声颇具警告意味的咳嗽,俞宛秋回过头去,才见高台上的太后脸色不耐地看着自己,她连忙后退一步,和赵佑熙保持一定的距离,太后这才转过脸去。

赵佑熙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因为他在跟牟翊说话:“明儿我就让人摆上香案,抱着尧儿给军师行拜师礼。”

“不敢当。”

“拜师礼肯定要的,皇帝还有师傅,称为帝师呢,何况小尧儿不过是毛孩子。”

“尧儿还小,大点再说吧。”

赵佑熙和俞宛秋相视而笑,牟翊肯这样表态,等于答应正式收尧儿为徒了。

琼华宫宴罢,回去的车辇上,赵佑熙才有机会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让尧儿拜牟翊为师呢?”

“我也是一时动念,尧儿那么小,平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俞宛秋打量着夫君的脸色问:“你会不会怪我事先没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

她是一时动念,想给尧儿找个师傅,但其中也参杂了别的因素。小尧儿成了牟翊的徒弟,牟翊等于成了东宫的人,师徒关系。是比君臣关系更紧密的纽带。而她自己,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跟夫君学列阵,相信牟翊不会有什么意见,因为他们之间的渊源又深了一层。

赵佑熙也想到了这一点,笑瞪着她说:“我就知道你还没死心。”

俞宛秋抵在他胸前撒娇:“我每次看你累成那样,自己却老气横秋地坐在一边数指头,心里老大不忍,人家心疼你嘛。”

赵佑熙的语气又软了几分:“我也是啊,你一个娇弱女子,没一点武功底子,真让你上去敲鼓,没敲一会儿就不行了,手臂会酸痛很多天。

“我没武功底子,你可以教我嘛,上次在军营,你还教过我两回打坐运气,现在两国和谈,暂时会有一段安静日子,我们正好捡起来。”

赵佑熙却说:“秦决很可能趁我们两国和谈的时候出兵。”

俞宛秋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和他重提此事,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顺着话头说:“时间这么紧,我们更应该抓紧些,今晚不行,明晚开始好吗?”

今天的午宴是皇上赐的。摆在琼华宫,晚宴则会摆在东宫,算是太子夫妇的答谢宴。男宾在前院,女宾在后院。兰姨说的找贵夫人们联络感情,就是这个机会。

车辇进东宫没多久,外面就通报说:“太后驾到!皇后驾到!众位娘娘驾到!众位夫人驾到!”

俞宛秋赶紧带着女官迎出去,只见太后身穿暗红刻丝团花凤袍,胸前大朵的富贵牡丹图案,头上的八宝攒金凤,在阳光下宝光流转,皇后的明黄凤袍和十二支凤钗明明更华贵亮眼。由于缩头缩脑之故,气势上硬是矮了太后一头。

皇后当年能于众多竞争对手中抢到世子妃宝座,也是个有胆量有心机的,可惜出嫁后夫婿不照拂,在太后的多年打压下,变成了这种畏缩妇人样子,哪有半点皇后威仪?

明面上斗不过太后,就暗地里使手腕想让把儿子抓到手,最终连儿子也失去了。太后和皇后的婆媳之战,皇后可谓满盘皆输。

想到皇后的际遇,俞宛秋竦然心惊。自从她进宫后,太后就把矛头对准了她,儿媳妇调教好了,现在想全力调教孙媳妇?

正这样想着,坐在同心殿正厅主位上的太后已经冷哼起来:“明知道下午要宴客,怎么不早点回来?弄到现在什么都没准备。”

众位夫人面上均有些讪讪的,虽然都知道太子妃不为太后所喜,也没料到会嫌弃到这种程度,大喜的日子,当着朝臣家眷的面就给太子妃难堪,这叫太子妃以后怎么在宫里立足?

俞宛秋淡淡地说:“皇长孙的百日宴,太后和皇上都在,孙媳焉敢提前离席。”

太后索性呵斥起来:“那你也该先做好迎客的准备!”

俞宛秋叹息一声道:“若您指的是茶水点心和宴会的菜式,孙媳早准备好了,杨司宾,把茶点和酒水单子呈上来。”

杨司宾端着铺有红色丝绒的托盘跪在地上,聂尚宫接过来,太后随手翻看了几下,脸色更阴沉了。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听见她开恩发话:“起来吧。”

杨司宾瞅着太后手里的单子说:“您看哪里有不合适的,或需要添减的,奴婢马上去办。”

太后随手指了几个小地方,做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改动,就把单子还给了杨司宾。

等杨司宾走下青石阶后,太后才恍然道:“怎么是她负责呢,周掌食哪儿去了?”

邱掌正上前小声告诉了几句话,太后更不悦了:“有这事。为什么不早说。”

眼见众位夫人坐立不安的,张贤妃站出来说:“今日是皇长孙的百日之喜,我们都是跟着沾光的,只要有吃有喝就行了,管它酒席是谁安排菜是谁做的呢,你们说是不是?”

“正是此理!”几位上了年纪的夫人看俞宛秋的眼色已经满是同情。年龄相近的女子或许会因为嫉妒而无视她的处境,那些可以做她奶奶和妈**女人,则比较公允。太子妃明明无过,却被太后胡乱训斥,连带她们也跟着没意思,她们是来吃百日酒的,不是来陪着挨训的。

孙子的大喜之日,做奶奶的跑上门,无缘无故发一通脾气,敢情是老糊涂了么?虽然没人敢这样明说,可人人心里都有了底,觉得太后其实已经日薄西山,别看架子搭得十足,内里已经虚了。

东宫的答谢宴结束后,聂怀袖特意落在后面,趁着眼前没人,拉着俞宛秋的手说:“太后她老人家只是在赌气,她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

俞宛秋一向觉得聂怀袖为人不错,难得有个机会交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还是为太子在外面娶我的事?”

聂怀袖沉吟着说:“太子殿下背着太后偷偷娶妻,固然伤了太后的心,太后更气的,却是您。”

俞宛秋大为惊讶,难道还有什么天大的误会横亘在她和太后之间,而她竟然不知?

她蹲身一福道:“求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聂怀袖便问:“去年六月底,太后派人请您去东岳庙进香,您的家人说您去祁阳收租了,您其实是去追太子了,是不是?”

“天”,俞宛秋哭笑不得:“怎么可能?太子的行踪多隐秘,我就算想追,也无从追起啊。”

“您真的是去收租子?”

“真的!在那之前,我和太子早就失去了音讯,在甘棠镇上偶遇时,我也吓了一跳。”

“那么巧啊。”

“也许你不信,但真的就那么巧。关于这一点,等太子有空了,我会和他一起去慈懿宫向太后解释的。”

“那倒不需要。”

“要的,因为这关系到我的名誉。不瞒你说,我是被太子掳去成亲的,如果不是他手段强硬,我们这辈子成不了夫妻。”

见聂怀袖脸上出现了愕然之色,俞宛秋也不想再多做解释,还是等赵佑熙自己去跟他祖母说明吧。

同人卷 第二百零九章 留你搅局

第二百零九章 留你搅局

东宫大宴宾客的时候。赵延昌借口酒醉,扶着王怀安回到启泰殿歇息。要说起来,从赵氏立国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给朝臣们,也给自己放假,不用早朝,不用议事,大家吃喝玩乐一天。

王怀安把一身酒气的皇上扶到龙床上躺好,轻轻脱下龙靴,再扯过薄毯盖住胸口,然后抓起一把香屑撒进金足双耳博山炉里,等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时,才拉上门扉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杏黄的纱幔中,赵延昌睁开了清明的双眼,哪里有半分醉意。

他扭开机关,通过秘道走到皇宫边缘的一处屋舍前,立刻有两个暗卫跪倒在长满青苔的院子里,齐声道:“属下拜见皇上。”

赵延昌朝寂静无声、门窗紧闭的屋子看了一眼,开口问:“屋里的人怎样了?”

暗卫回道:“不吵不闹,就是吃得少。睡得也少。”

“朕知道了,你们继续守着吧。”

“是。”

赵延昌掏出钥匙打开油漆斑驳的木门,呆坐在桌边的靖王吃惊地抬起满是血丝的眼,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赵延昌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各斟了一杯***茶,又把桌上的几碟子水果点心推向他, 语气很是随意,就像对方是他相交多年的老友:“听说你胃口不好,朕特地叫他们多送些点心来,你好歹吃些,饿死了,你儿子可是求之不得。”

靖王梁为琛闻言咬牙切齿:“别提那个逆子。”

赵延昌依旧是规劝老友的声调:“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当初要不是你狠心把他送走,现在他也不会如此绝情,你扪心自问,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吗?”

梁为琛狠狠地灌了一杯水:“玉不琢,不成器,本王那是为了培养他,磨练他,要不是当初狠心,他能学到这么多本事?会有如今的出息?”

赵延昌淡淡一笑道:“他是学到了很多本事,但也同样学会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世事总难尽如人意,你靠狠心培养出来的人,却指望他孝悌仁义。不觉得很矛盾、很可笑吗?”

梁为琛被噎得眼翻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你儿子将来未必不会逼宫,跟你抢夺皇帝宝座。”

赵延昌哈哈一笑:“要他抢做什么,只要我家宝儿说一声要,我马上禅位给他,他当皇帝,我当太上皇。”

梁为琛从鼻孔里喷气:“哼,说得好听,我就不信你真做得到。”谁不恋栈权势,赵延昌憋屈了几十年,筹划了几十年,吃了多少苦,担了多少风险,好不容易才得以称帝立国,龙椅都没坐热,舍得给儿子?不过是故意戏耍他、调侃他罢了,谁叫他是阶下囚呢?

赵延昌可没这样的闲心,眼看梁为琛不再呆若木鸡,总算有一点活人气了,便说出了今天的来意:“朕准备放你回去。”

梁为琛眼里闪过一道狂喜的光芒。放在膝上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为了不泄露自己的情绪,他压低嗓音问:“你会这么好心?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管有什么目的,只要肯放他回去就好,他在这里是一条虫,回去了可就是一条龙。至于他儿子,也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罢了,他相信,只要自己现身,靖王府的势力会马上倒向他这边。秦决的世子身份在靖王府从没公开过,只有少数几个心腹知道,到时候他矢口否认这一点就行了。

赵延昌从杯沿打量着梁为琛激动得有些扭曲的面孔,微笑道:“朕有什么目的另当别论,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回去?想回去的话,从这里面挑几个随从,朕就好事做到底,把他们跟你一起放了。”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摊在桌上,上面写有十几个人名。

梁为琛很快从头瞄到尾:“本王的亲卫军,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赵延昌道:“当然不是,朕是那种嗜杀的人吗?放心,他们大部分都在俘虏营里,但这些据说都是比较得你信任的。”

梁为琛试探着问:“我可不可以都带走?”

“不行,只能带四个。”

梁为琛没法,拿起桌上的炭笔,在纸上圈了四个名字。

赵延昌事已办完,立即起身道:“今晚亥时。朕会派人送你去码头跟他们四个回合,那里有条船送你们去对岸。”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笑道:“过江之后,王爷最好买几匹快马,日夜加鞭往樊城赶,你的长子已择定三日后称帝,王爷要是走慢了的话,可就真的只能当太上皇了。”

梁为琛气得握紧拳头,他就知道,赵延昌是不安好心的,早不放晚不放,偏偏这个时候放他回去,明摆着是让他回去搅局,让他们父子相残。

若他肯退一步,不跟儿子争,从此归隐山林,赵延昌的诡计就会落空,可他怎么会甘心呢?他习惯了高高在上,接受一干臣僚的朝拜,他和梁国皇帝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不称‘朕’,而称‘孤’,他这样的人。哪里过得来布衣蔬食的生活。

即使抛开这一切不谈,他全心信赖的长子,竟然和别国合谋,设计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人,叫他怎么放心把靖王府交到他手里?

他有十几房姬妾,几十个子女,逆子对亲爹都没有一丁点骨血亲情,对他从没见过面的弟弟妹妹还会讲什么情份?而那些孩子都在奴仆环绕中长大,其中不乏性子骄纵的,突然冒出一个兄长霸占靖王府的一切。他们如何肯服?到最后,只怕都会断送在那个冷血无情的逆子手里。

想到这一点,梁为琛豁然而起,在屋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樊城,好即时阻止逆子称帝,然后以非梁氏血脉为由,把他赶出靖王府。

当晚,赵延昌的人按时把他送到码头,四个随从惊喜交集地过来参见,梁为琛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催着说:“快开船吧。”

桨声嗳乃,星月在水,夜风习习,本是极好的江景,梁为琛却无心观赏,只顾一个劲地催:“再快点。”

到后来,甚至自己挽起袖子上场,和四个随从轮班划船。

他们过江的河段是江面最窄处,未到子时,他们已经敲开了一家马行的门,买下四匹骏马,踏着月光向樊城疾奔而去。

赵延昌答应放梁为琛走的时候,秦决——他现在已恢复真姓名,叫梁瑾瑜,正在试穿新做的龙袍,宫女们或站或跪,举着铜镜让他从各个角度欣赏自己穿龙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