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很快在石桌上摆开一大溜水果点心,并指着其中几样,说是太子殿下今早临走时,特意吩咐厨子准备的,都是开胃佳品。太子妃勉强捡了两块,算是给夫君面子。

素琴脸上泛起忧色,知墨朝庭院里指了指,茗香随即发出惊叹:“这是什么花呀,开得好漂亮,还拼成了两个字。”

俞宛秋视线一转,虽然已是深秋,院子里仍繁花似锦。其中开得最盛的是菊花、美人蕉和秋海棠,尤其是美人蕉,色彩缤纷,红、黄、白、紫间杂,果然拼成了“平安”二字。

曹大海上来告诉她:“这是得知您怀了龙裔后,太子殿下命花匠连夜摆成的,就为了讨个吉利,祈求您和腹中的孩子平安如意。”

宫女们连声夸赞:“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之心,从来至诚如一。”

太子妃总算露出了笑颜,可心里始终沉甸甸的。俞家的事,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有太子明言压制,俞家人就不敢轻举妄动,却独独遗漏了皇后。

皇后这番礼遇加挑拨,对俞家而言,是多大的惊喜啊,什么野心妄想都重新出笼了。所以她敢肯定,俞家二老只是来打前哨的,后头不知有多少人翘首期盼着这边的消息。有皇后撑腰,他们也不用怕太子了,在民间的观念里,儿子再厉害,厉害得过老娘?

整个上午,俞宛秋都烦躁不安,直到赵佑熙从军营赶回来。

从她怀孕后,赵佑熙每天中午都回来陪她吃饭,为此牺牲掉了午休时间。俞宛秋也曾劝他不需如此,赵佑熙非要坚持,说这样他比较安心。再说,他从小就没有午睡习惯,以前别人歇晌的时候,他都在练功。

对俞家二老,赵佑熙的态度出奇的宽和:“你想见他们,就把他们接进宫来,在这里住一阵子也成。”

俞宛秋开玩笑地问:“若我想把他们留在宫里养老呢?”

“那有什么问题,宫里多的是房子。”

俞宛秋忙摇头:“我可不敢把他们养在宫里是小事,架不住俞家人整天往宫里跑,难道你能拦着不让他们给老人请安?一去二来,这东宫就变成俞家了。”

赵佑熙笑道:“你明白这点就好。”

“自然,我对俞家人,从来不抱幻想,想接两老进来,也不单是想见他们。”

“哦,太子妃还有什么打算?在下愿闻其详。”赵佑熙笑嘻嘻地说。

俞宛秋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两个人名为她的祖父母,却听从皇后的唆使,给皇后当帮凶,想进宫来当众出她的丑,败坏她的名声,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些人还以为她是好欺负的此时的俞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在贵宾馆的上房里,抱着金匣子,揣着老山参,摸着滑不留手的绸缎,看着价值不菲的珍玩,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哼,再六亲不认,也改变不了她是俞家子孙的事实这不,连皇后娘娘都看不过去了,站出来替他们打抱不平。太子妃又怎样,犟得过皇后娘娘么?那可是她的婆母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如此“国丈”

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首肯,次日一大早戚长生就亲自驾车,去贵宾馆接俞家二老。

俞老太爷摆出老国丈的架子,称戚长生为“戚小哥”,开口闭口“我们家太子妃幼时如何如何”,说得口沫横飞,煞有介事。

可惜戚小哥如老僧入定,只出耳朵不出嘴巴,把老太爷郁闷的。几番欲发作,让不识相的小侍卫领教一下老国丈的威风,偏偏人家态度那么恭顺,实在寻不出由头。宫廷宿卫,不多言,恰是谨慎守分的体现,不是么?

车入咸安门,看着宫道两旁威风凛凛的虎贲卫,个个腰杆笔直,没人给“老国丈”见礼,而且真刀真枪,查看腰牌时毫不含糊。俞老太爷努力维持的威严外表有了裂痕,嘀咕着抱怨:“也不知道把刀拿远点,差点戳到我老人家。”

俞老太太同样表示不满:“戚小哥,你为什么不跟他们明说,我们是太子妃的祖父母?”

戚长生暗笑:就因为你们是无耻的俞家人,才会这般对待的。前几天千叟宴时,皇上可是特别交代,凡贵宾过处,刀枪都要入鞘,免得吓坏了老人家。

嘴里却从善如流,对低头验牌的虎贲卫校尉抱拳道:“这位兄弟,车里的两位老人是…”

就在这时,前头传来一声厉喝:“太子殿下驾到,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喝道声如水波层层递推,戚长生慌忙把探头探脑的俞老太爷塞进车厢,不由分说把车赶到路边,关紧车门,自己则带着随侍垂手立于车旁。

俞家两老再不甘,摄于那股扑面而来的强大威势,大气儿也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太子的车驾扬长而去。

记得他们进宫前夜,俞家各房几十位“当家人”通宵合计,另有几百人在厅外彻夜守候,等着听取最新消息。关于觐见太后、皇上、皇后和太子时要说什么话,要提什么要求,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并由大房的老七执笔,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纸。

后来一再精简,缩成了两页,只准每家提一个要求,而且要求务必合理,如爵位不得超过侯爵,官位不得超过正二品,等等。

俞老太爷捻着白胡子想:不是老头子我夸口,我们俞家才是真正的,多淡泊自持,多善良明理啊要换一户,家里出了个太子妃,又生下了深得皇上宠爱的皇长孙,娘家人不知怎样的权倾朝野,怎样的耀武扬威呢。

记得当时还说,如果见不到皇上,就抓牢太子,提要求时要察颜色、看时机、讲策略,让自家那吃里扒外的孙女不好阻拦,让太子殿下碍于面子不能拒绝。

俞老太爷和俞老太太互相使眼色打气,决定就算死赖着也要等到太子回宫,不然,这一趟岂不白跑了?

说实话,他们对自家孙女儿是不抱多少希望的,那死丫头多半记得当年之事,视父族如寇仇。至于太后和皇后,终究是女人,历朝历代向有明令,妇人不得干政,皇后即使有心提携他们,也只能帮着敲敲边鼓,必要时提点两句,真正能拿主意,授爵位官位的,还是皇上和太子。

见两老脸色不怎么好看,戚长生似解释又似自言自语:“殿下平时五更即起,赶去大营点卯,怎么今日迟了许多?”

小黄悄声道:“还不是想等着见见这两位亲戚,谁叫他们自己不急,磨蹭了半个时辰才出门。”

俞老太爷一把年纪了,耳力偏是好,当下又悔又臊,红着老脸说:“戚小哥怎么也不提醒一声,若因此误了太子殿下的正事,老朽如何担当得起。”

戚长生低头做惶恐状:“是属下的错,但老太爷是太子妃贵戚,属下怎敢催促。”

俞老太爷听到这话,心里虽遗憾,好歹面子有了,便不再说什么,马车继续前行。

俞宛秋在同心殿的正厅等着他们,俞家两老欲行国礼时,上面早有人喊“免礼平身”。下座后,太子妃欲执晚辈礼,两老自不敢受,忙伸手搀住了。

俞宛秋陪他们在餐厅用过早膳,然后带着去了柔嘉堂,摆上茶点招待。

刚在柔嘉堂坐定,俞老太太就抹起了不要钱的眼泪:“老婆子再想不到今生还能见到太子妃,这都是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老头子想去前殿觐见皇上,老婆子想去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不知太子妃能不能作陪?”

俞老太爷在一旁帮腔:“是啊,若老朽夫妇进了宫,却不去拜见太后、皇上和皇后,实在是过意不去,也于理不合。”

俞宛秋并未阻拦,点着头说:“这是应该的。只是皇上此刻正在早朝,只怕没功夫见外客。太后的身体状况想必二老也听说过,上回千叟宴勉力支撑了半天,当晚就病倒了,到现在还起不了床呢。皇上早已戒令各宫,不得以任何借口打扰太后,每日晨昏定省都在慈恩殿上,由尚宫代为传达,二老即使前去请安,也见不到她本人。”

俞老太太急了:“那皇后娘娘呢?总可以见到吧。”生怕再次遭到拒绝,示威似地提醒:“我们这次来,可是皇后娘娘亲自邀请的”

俞宛秋淡淡一笑:“皇后娘娘对俞家,可谓恩同再造,听说,她有意让七表哥入朝为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俞家大房嫡出的七少爷是这二老的心头肉,连带七少奶奶也成了半个掌家奶奶,看那架势,七少爷就是未来的俞家主事。

“真的吗?皇后娘娘在太子妃面前提过这话?”俞老太爷激动起来,两手互搓,白胡子一抖一抖的。

俞宛秋用碗盖拨着白玉盏里浮起的花瓣,啜了几口花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宛秋也只是隐隐听到传言,皇后娘娘并未亲口告知。”

皇后为了抹黑她,不惜将俞家挖出来,俞家这尊神岂是好请的?她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俞家上下两百多口,活生生一窝吸血鬼,任谁沾上了,都别想轻易脱身,她不介意推波助澜一番的。

“太子妃是何处听说的?都怎么说来着?”俞老太太比俞老太爷还兴奋。

“那天东宫有人去凤仪宫,听到那里的宫人无意中说出来的,也就一句半句,还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呢。”

“怎么会听错呢?这是多重要的事”俞老太爷急了,脸色便有些狰狞,俞老太太忙睨他一眼,俞老太爷方醒过神来,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一言堂俞家大宅,而是东宫。当下放软声调问:“那太子妃怎么知道皇后娘娘想提拔你七表哥?”

俞宛秋皱着眉努力回忆,而后摊开双手,面露无奈之色:“具体当时是怎么说的,真不记得了,本来就是转过几道的话,真实性要大开折扣。我还以为皇后娘娘跟你们透过气,才开口问的,想不到你们也不知道。”

见俞老太爷又要发急,俞老太太拐了他手肘一下,笑mimi地说:“不管怎样,宫里既有传言,说明的确有这回事。”

“不错”,俞老太爷定下心神,仿佛要说服自己一般,重重地点头。

俞老太太忽地眼圈一红,抽噎道:“要是你父亲还在,哪里用得着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操这份心?他早把侄子侄孙们都安排好了,我们俞府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俞老太爷挤出两滴浑浊的泪,哽咽着轻斥:“老婆子,太子妃如今身子不同往日,出门时就警告过你,不要提起她的先父先母,徒然惹得孩子伤心。”

俞老太太拿起手绢猛擦了几把,努力露出笑容道:“瞧我,可不是老糊涂了?孩子,你没事吧?小皇孙几个月大了?”

俞宛秋懒得纠正“小皇孙”的说法,她可是心心念念要生个女儿的,故而只简短地回答:“早呢,才一个多月。”

俞老太太又伤感起来:“可惜你爹娘早逝,要是他们知道,你有这般造化,不知道会多开心你爹什么都好,就是子嗣上比较艰难,要是他知道,你又怀上了皇孙…”

“老婆子,你有完没完?”俞老太爷朝老伴吹胡子瞪眼。

“我就是太高兴了”,俞老太太再次擦泪,轻巧地自责了两句,就言归正传:“孩子,你对宫里熟些,能不能带奶奶去见见皇后娘娘?”

素琴蹲身告禀:“老夫人,太医等会就要来给太子妃请平安脉,太医昨儿还说,太子妃前阵子忙千叟宴累着了,近期要少出门,多休息。”

茗香换下太子妃手里的花茶,送上一盏浓黑的药汁说:“快趁热喝了吧,熬足了一个对时。”

俞老太爷和俞老太太都有些讪讪的,想收回刚刚的请求,到底不甘心,只干笑着看向太子妃。

俞宛秋咬牙喝下补汤,接过漱口水说:“哪里就那样娇惯了,不过在宫里转转,又不是去外面。”

几个女官还想劝,俞宛秋摇着头道:“都别说了,二老难得进宫一趟,我怎好叫他们失望而归?”

素琴只好吩咐下面准备轿辇,俞老太爷仗着自己年纪大,提出一道去皇帝后宫拜见皇后,俞宛秋也没拒绝。

于是多备了一副坐辇,八个太监抬辇,八个太监随辇步行,准备回程时替换,外加捧着各色物品,举着宫幛宫扇的仪仗队员,浩浩荡荡向皇后的寝宫开拔。

皇后仍在凤仪宫起居,她要搬到太后的寝宫常住,也不是说搬就搬的,要先翻黄历,选好黄道吉日才行。

俞家两老稳稳地坐在宫辇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些“差点把刀戳到他们身上”的御林军卫士。解气之余,更坚定了谋官谋爵,以后出入宫廷如自家后院的决心。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一场闹剧

皇后独自坐在坤元殿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右手无意识地抚摸身下的罗汉床,慢慢感受着象征身份的百鸟朝凤浮雕。金色凤身,眼镶碧莹莹的祖母绿宝珠,每天早上晨光从窗**进来,凤眼在光影中熠熠生辉,似要展翅飞上九霄。

赵延昌再忽视她,也不能让自己的皇后跌份,所以凤仪宫中,家什、摆饰无不精致华美,绝对配得上一国之后的身份。

望着满室锦围绣绕,皇后心里的不舍与愤恨不断交替,煎熬得火烧火燎。

自从在沐萱堂向赵延昌提过迁宫的事后,她就失去了跟后妃们闲聊打屁的兴致,每天只让她们行过拜见礼,就匆匆打发走了。

再过三天,她就要从凤仪宫搬离。虽然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但她多么希望赵延昌能够拒绝,哪怕是斥责她:“胡闹你是朕的皇后,六宫之主,你不住凤仪宫,跑去慈懿宫设佛堂,成何体统?慈懿宫里一两百个奴仆难道都是摆设,非得你贴身侍候,事事亲力亲为?”

如果赵延昌肯这样骂她,说明他并不计较她的所作所为,或者,他虽在意,但还不至于架空她的权力,让她重新沦为无权无势的影子皇后。

可薄情寡义的赵延昌,不仅没阻拦,反而当面问她:“后宫的事务你准备交给谁打理呢?”

老天,她只是挪了个地方,又不是离宫出家了,更不是死掉了,赵延昌就能毫不犹豫地让她下台,从此诵经礼佛,照顾太后。那她不如索性出家好了,还免得背个虚名,让别人在她面前指手画脚。以前好歹是太后掌权,作为儿媳,被婆母压制着,比起被皇帝相公的小老婆骑在头上,总要好想点。

从那一刻起,皇后明白,赵延昌已经不准备原谅她了。准许她搬离中宫,卸掉管理后宫之责,等于间接废掉了她的皇后之位。

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那个讨厌的儿媳又在赵延昌面前替她说好话,让赵延昌收回了到口边的决定,让她暂时保住了身为皇后应有的统摄六宫之权。皇后敢肯定,如果没有太子妃那番建言,赵延昌肯定让张贤妃取代她了。问她的主意不过是走走过场,皇帝心里早有了“合适人选”。

真是良人心似铁她嫁给赵延昌二十余载,为他生下了惟一的骨血,到头来,还不如外面的野女人。

那张氏表面跟她亲亲热热,背地里不知在赵延昌那儿上了多少眼药,协理?皇后冷笑,且看你能协理什么。

张氏给赵延昌当见不得光的外室,苦熬多年才混成小老婆,很伟大么?论起“苦熬”,皇后敢拍着胸脯说,这宫里的嫔妃,没一个比她熬得更苦。

她们在外头是没名份,可也没有老巫婆成天打压啊。

每次想到太后老巫婆,皇后就对太子妃一肚子气。

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自己足足被太后欺压了二十年,每天唯唯诺诺,夹着尾巴做人,她何曾有过一句怨言?

——虽然后来把太后整得很惨,那也是无奈之下的自救之举,只怪太后欺人太甚,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呢。

平心而论,那二十年,她的确做到了“孝顺”二字,试问堂堂王妃,有谁像她那样忍气吞声,而且一忍就是二十年?

她的儿媳妇倒好,不仅不到她面前承顺巴结,还事事抢风头。嫁给太子不过两三年,其风头之健,甚至超过了太后。

太后处处为难俞宛秋,想尽千方百计往东宫塞女人,计较太子妃的出身其实是次要的,重孙都添了,哪个祖母还会在乎这些。皇后揣摩太后的心理,应该和自己一样,只是看不惯那女人的做派,开军衣坊啦,做军需官啦,办慈善医馆啦…那些事,本该是太后或皇后做的,太子妃都抢去了,让赵国百姓提起后宫女主,只记得一个太子妃,当太后和皇后是死人么。

偶尔闲坐静思,分析起自己和太子妃之间的恩怨,皇后承认,太子妃除了嫉妒心重,让曾家女儿无法在东宫立足之外,实在没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可她就是看不惯,气不忿,就想把俞宛秋推下太子妃宝座,甚至弄死她,心里才舒坦。

皇后不敢仔细拷问自己的内心,更不肯对自己坦白,她最深沉、最难解的恨意,其实源自于儿媳妇过得太幸福,从而反衬得原本就不幸福的她,更加的可怜可叹。

太子妃美满的婚姻,让皇后的婚姻简直成了一个笑话,一场噩梦。太子妃的出身远不如她,长得也不会比她年轻时候美貌多少,凭什么?

皇后无法向老天爷讨要公道,只能在自己掌权后,向相对弱势的儿媳妇下手。

可惜,太子倾力维护,连皇上都为了儿媳妇,要驱逐自己的老婆离开中宫,这是什么道理?太子妃在落井下石后,又假充好人,替她向皇上求情,让她反欠下了一份人情,想起来都觉得可恨复可笑。

心里琢磨这些,咬牙咬到牙酸的皇后,冷不丁听见太监尖着嗓子在门口高声通禀:“太子妃携祖父母殿外候见。”

皇后惊得差点从宽大的罗汉床上摔下来,那对老东西不是中途逃脱了吗?怎么这会儿忽然出现,还跟太子妃在一起?

皇后首先想到的是:两个老东西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太子妃果然是一家人,关键时刻就勾搭在一起,矛头一直对外。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躲是来不及了。

再说,她怕什么?她是母后,太子妃是她的儿媳妇,只要她矢口否认,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两个老东西能奈她何?一切的安排都是由手下去办理的,她又不曾亲自出面,她只不认账就完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皇后努力恢复镇定,然后吩咐传进。

俞家二老跪在皇后面前,俞老太太再次发挥哭功,拭泪道:“要不是娘娘怜恤,老婆子哪有进宫的日子,虽说神仙宝地,只合由娘娘这样的人居住,老婆子也想见见世面,沾沾娘娘的福气。”

明里奉承皇后,暗里对自家孙女儿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他们是太子妃至亲,却要靠着皇后的恩典才能进宫。

皇后很亲切地叫他们起身看座,含着笑道:“都是亲戚,老太太想来只管递牌子,让司礼监那边安排一下,随时都可以进来的。”

俞老太爷感激涕零:“有娘娘这句话,老朽夫妇以后一定多进宫给娘娘请安。”

皇后益发和善:“那怎么敢当,你们是太子妃的祖父母,论辈分,还是本宫的长辈呢。”

俞老太爷赶紧拉着老太太跪下道:“折杀老朽夫妇了,娘娘是国母,老朽是臣民,君臣之义大于天。”

俞宛秋心说:你无官无爵,还不能称“臣”哦。

俞老太爷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马上更正道:“草民自得了娘娘亲自签发的邀请函,昼夜往都城赶,谁知官车半途毁坏,租用的民车又走错了,竟错过了千叟盛宴。老朽夫妇实在惭愧,辜负了娘娘的宏恩,今日实为请罪而来。”

“本宫亲自签发的邀请函?”皇后做讶异状,随即给二老解释,语调煞是轻柔:“千叟宴的名单由礼部和司礼监共同敲定,邀请函也是他们发出的,本宫不曾签发过任何一张。”

俞老太爷和俞老太太蒙了,互相对看了好几眼,然后俞老太爷从胸口抖抖索索地取出那张宝贝邀请函,双手捧给皇后的女官,让她拿给皇后过目。

皇后接过去,立刻发出惊叹:“这人的字迹真有点像我呢,但我确实没签发什么邀请函”,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这个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

俞老太爷详细描述了当时的经过:有人上门送请柬,说他们是太子妃的祖父母,皇后为表敬重,亲自签发,并派亲信直接送达,那人走时还留下车辆,说也是皇后特意安排的皇后把那封邀请函交给身后侍立的凤仪宫总管太监,只交代了一句:“给我查居然有人冒充本宫字迹行骗,实在是无法无天,快去查”

老太监拿着邀请函退下,俞宛秋坐在一旁暗笑:证据没了。

皇后把惟一的把柄给没收了,俞家人想赖上皇后,难那。

俞老太爷眼巴巴地看着刚从胸口摸出的热乎乎的“宝贝”不见了,情知不妙,俞老太太还想做垂死挣扎:“这怎么会是假的呢?是谁那么大胆?”

皇后似笑非笑地说:“本宫也想知道,是谁那么大胆?”

俞老太爷到底比老太婆头脑清楚,知道这事不能再纠缠下去了,否则,惹恼了皇后,干脆把冒充之罪栽到俞家人头上,整个俞家都要完蛋。

皇后唬住了俞家二老,乐得展示关心:“那人没借着本宫的名头,骗走你们什么吧?”

“没有,没有”,俞家二老其实很想捏造出几万两银子和几样家传珍宝的“损失”,想想对方的身份,实在缺乏勇气,只得咽下唾沫,也咽下那份让人失望到极点的沮丧。

走出凤仪宫,重新坐上宫辇,二老再无来时的志得意满,俞老太爷耷拉着脑袋,俞老太太念叨了一路:“怎么会是假的呢?怎么会是假的呢?不可能啊。”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俞家事了

对俞家两老而言,这次的打击是巨大的,从两人灰败无比的脸色就可窥见一斑。

这情形让俞宛秋看了有些担忧,血缘姑且不论,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要因此有个好歹,到底不忍心。于是搜肠刮肚安慰了一番,又赏赐了许多东西,待把两老送回贵宾馆,她自己也疲累不肯,倒在美人榻上半晌没吭声。

东宫一众仆役慌了神,素琴、知墨几个轮番进去问候,太子妃均以摇头回应,最后只得让戚长生赶去军营,向太子殿下禀明情况。

本来,为了避免被俞家人缠上,赵佑熙晨起离宫时,俞宛秋特意叮嘱,叫他今天中午不要回来。如果两老要在东宫住下,她会派人去通知,让赵佑熙晚上也别回来,总之,最好不要跟这二位正面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