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这样你来我往,倒生出些逗趣的意思,跟着的众人皆抿唇偷笑,唯独彦璋淡淡扫了他二人一眼,视线落在殷红的某处,又漠然移开视线。

目送卫铭大摇大摆离开之后,江月舒了口气,见纪大人转身要往回走,她连忙道:“大人,柳世含…”

彦璋闻言,偏头斜睨她一眼,冷冷道:“呵,还记得柳世含?衙门是什么地方?你们一得空便杵着闲聊,还…”

他顿了顿,冷哼道:“是不是又想去衙门口蹲着了?”

江月闻言,暗忖,怎么一觉醒来,纪大人的脾气又变冲了,是不是昨夜伤着脑子?

默默道了句千万别惹纪大人,她拱手道:“大人,卑职不想…去衙门口蹲着。”

彦璋冷哼一声,寒着张脸拂袖而走。

江月心道:“纪大人的性情简直是忽好忽坏,实在难以捉摸,估计伤的不轻…”

****

这一日天黑,班房其余人都回家去了,唯独江月没动。一想到那个难缠的李翠兰,她便百般不愿再回去…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江月便留在衙门里磨蹭时间。

这么一磨蹭,到了夜里,忽然看见贺家兄弟二人结伴而出,江月疑惑道:“两位哥哥,怎么这么晚还在?”

贺中叹气:“真是晦气,刚刚才查明白一桩,刑部今天又丢过来另一桩扯不清的案子…眼见着要过年,这不,纪大人让我们收拾收拾,明早去临安府…”

“纪大人让你们去临安府?那…我呢?”江月有些失落地问,难道她已经“勉强”到纪大人都想不到她的地步?

“大人没提到你。逃过一劫,哥哥我羡慕都羡慕不过来!”贺中不服气道。

逃过一劫?

江月心念一动,那李翠兰可不就是她莫名其妙的劫难吗?在心里稍稍盘算,江月踌躇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斗着胆子去敲纪大人的门。

彦璋正在里面看卷宗,忽然,外面响起窸窣的脚步声,这步子很轻,很轻,好似…

他心头微微一怔愣,外面便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大人?”还有人怯怯的声音。

彦璋也不答,只是安静颦眉。

外面那人不死心地又敲了两下,再接着喊了几声“纪大人”。彦璋依旧不答。少顷,就听江月自言自语道:“大人走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呀?好歹我…查案仔细,还有…哎,好烦。”

听她絮絮叨叨,彦璋不禁摇了摇头,倏尔又抿唇,微微一笑。

彦璋回府后,和家里众人说了明日要乘船去临安府的事。眼见着入冬,快要过年,纪夫人自然舍不得他去,现在少不得要交代许多。纪姗在门外又拼命使眼色,纪夫人这才提醒了几句,什么洁身自好之类的话。

彦璋心知是纪姗捣的鬼,他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是通通答应下来。

叮嘱完,纪夫人想了想,又道:“三郎,你大嫂家的婉雯表妹正要回镇江,不如…她这趟与你一道同行?为娘与你大嫂也放心一些。”

彦璋微微拧眉,婉拒道:“娘,我这次是公务,哪儿能分心照顾大嫂的表妹?倒不如多派些家丁一路护着,将人安安稳稳送回去。”

纪夫人一听,也不再坚持,只是道:“婉雯这孩子我倒是喜欢,不如再留她过年…”

彦璋闻言,眉心拧得越发紧了,娘什么时候也乐忠于此事了?

第二日,彦璋乘轿到了城门口,就见贺远与背对自己的一人立在官府的马车前。彦璋下轿,贺远冲着他抱拳有礼,然后,另外一人也转过身来,是一张干净又明朗的脸,还带着几分洒脱英气。

正是江月——

“纪大人!”她笑盈盈道。

彦璋望了江月一眼,冷冷喝道:“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这本该是2014年的最后一更,因为家中的事,拖到了15年的凌晨…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事事如意,天天开心,爱情生活事业皆顺利!

最后,某元非常感谢各位亲,是你们陪伴我走过每一个打字的夜晚,爱你们,么么哒!新的一年,也希望我能写出让大家喜欢的作品,更上一层楼吧(好土的词),哈哈

PS:这几天更新会比较晚,大家第二天来看呀~~~

、不知好歹

冬日的清晨,城门口只有数匹官马和两辆马车停在那儿。

彦璋见到江月的瞬间,他微微一怔,旋即吩咐江月回去。也不说缘由,一脸的清冷之色,让人只觉莫名其妙。

“为什么?”江月不解,“纪大人,今天真不是卑职上杆子想要过来,全是因为贺中昨夜突然病了,根本下不来床,卑职便顶他的缺…”

她话还没说完,彦璋不耐烦道:“那就再让旁人过来!衙门里总不会只剩你一个能跑会跳的?”说罢,他直接跨上最前头的一匹高头骏马。彦璋端坐在马上,薄唇抿着,一张脸冷如寒霜,并不再多言语。

此人的嫌弃如此外露,令江月有些发懵。

纪大人之前虽然也挺尖酸刻薄的,可前些日子对她的态度明明还算和颜悦色,在胭脂铺也曾出手帮过她,怎么这两天…又变回原形?

她到底哪儿又惹到这位纪大人?

江月实在想不明白,她走到彦璋的马旁,拱手有礼道:“大人,卑职是不是哪儿做的失职?”她声音低低的,竟透着些可怜与惶恐。

彦璋微微垂下眸子。眼前的晨光晦暗不明,江月的身量纤瘦又长挑,平时都显得英气勃勃,可此刻她束得整齐的黑发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迷离雾气,衬得整个人便有几分柔弱之意,让人生出一些想要探手拂去她发间水意的冲动…

彦璋默了默,道:“江衙役…”

“江衙役!”

两个声音几乎异口同声,彦璋顿了顿,微微侧身,往后看去。

后面,一顶软轿刚刚停下,轿中之人便迫不及待地探身而下…正是卫铭!

卫铭施施然上前,冲着彦璋有礼道:“少卿大人,这回咱们一道去临安办案子,你可得多担待些卑职。”——彦璋是大理寺四品左少卿,卫铭则是刑部五品郎中。

“敬晖你客气了,大家都是替圣上办事,没什么担不担待的。”彦璋浅笑,俱是客套。

卫铭亦笑,与彦璋寒暄完,手中折扇一转,对着江月,故作讶然道:“江衙役,你我二人…真是有缘呐。”

自见到卫铭那一刻起,江月的脸色就变了。如今听他们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她便知道卫铭那厮这一次居然是要和纪大人一起去临安府,她的脑中飘来五个字——

这下麻烦了!

去临安府,意味着必须一路面对卫铭这厮,而留在京城,则会被彪悍的李翠兰逼婚…两难啊!

这么一纠结与挣扎,江月脸色愈发苍白。

彦璋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神色依旧清冷:“江月,你赶紧回衙门,让孙大义过来!少磨蹭!”

江月闻言,呆呆抬眸望向马上的彦璋。他侧身逆在光影里,根本看不清面容,可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与疏离。可这么一道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江月却不觉得冷,她心头暖意融融——纪大人知道她讨厌卫铭,所以一直在帮她呢!

“纪大人,您就让卑职一起去吧。”江月拱手央求道。

闻听此言,彦璋面色不可察觉地滞了滞。他的眸子半眯,落向江月的目光里,便又多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还有几许不解。

卫铭道:“是啊,凤英,让这人一道去吧,反正他勉强能凑合用,路上还热闹一些。”

热闹?

哼,只怕是鸡飞狗跳!

江月真是…不知好歹!

彦璋收回目光,冷冷道:“你若是愿意,就跟着吧。”

江月咬牙点头称是,又跟着贺远走到后面去牵马。经过卫铭的时候,卫铭故意冲她眨眨眼。从余光中看见这人讨厌的行径,江月默默告诫自己,这趟差事有这讨人厌的家伙在,还是赶紧巴结纪大人比较好。

城门口这一行十数人人,分属大理寺与刑部,彦璋轻装从简,只带了两位衙役,而卫铭则是带了四五个人,除了刑部的两个官吏之外,还有几个居然是他的随行小厮!江月早就看刑部的人不顺眼,见卫铭爬上一旁的马车,一副大少爷出游的行径,更是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

待一切齐整,最前面的彦璋狠狠抽了一马鞭,当即绝尘而去。江月和贺远连忙准备追过去,偏偏卫铭的马车慢悠悠挡在江月的马匹前头,江月根本耐他不得,正无可奈何之际,卫铭挑起车帘,回头笑道:“江衙役,临安的醋鱼是一绝,咱们到了那儿不如先尝一尝?”

“卫大人,卑职不敢逾距。”江月冷然回道。

“有何敢不敢的?”卫铭又冲她招手,“外头冷,车里暖和,你进来坐坐?”他说着,又埋怨道:“凤英也真是,哪儿有那么着急?待到山东济宁,河道舒缓了,咱们便改乘船。”——从京城到临安,本该乘船走大运河的,可今年冬季特别冷,运河水结了冰,他们这才骑马南下。

江月依旧答不敢,又道:“卑职只听纪大人吩咐。”她说罢,狠狠抽下一鞭子,从旁边的林中穿过去。

卫铭笑了笑,示意车夫继续慢悠悠往前。

一口气追到前面的纪大人,江月和贺远才松了松缰绳,江月又好奇道:“贺大哥,这次是什么案子?”她心急之下,还没问到案子的事。

贺远摇头:“只知道是从刑部转过来的,具体的大人还没交代,估计案子小不了,要不然…这二位会亲自过去?”他口中说的二位,自然指的是彦璋与卫铭。

想到卫铭那张无赖脸,江月皱了皱眉。看着独自行在最前面的纪大人,她心道还是赶紧和纪大人打好关系,当即甩了一鞭子,追上前面的彦璋,无比狗腿道:“大人,您伤还没好,外面天寒地冻,不如改坐马车吧…”

彦璋并不看她,也不接话,全当没这个人在。

江月又道:“大人,您走这么快也没用,卫…大人还在后面,已经落下很远了…”

听她提起卫铭,彦璋这才轻哼一声,道:“你是不是想去刑部了?”

“卑职绝不想去!”江月拍胸脯道,过了会儿,又吞吞吐吐地说,“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卑职最厌恶卫铭那厮…”

彦璋侧目看了江月一眼,目光没有以往那么的冷。

江月悄声道:“大人,卑职知道您不让我去临安府,全是因为卫铭那厮在。大人,卑职要好好谢谢您呢!”

“你又想多了!”彦璋漠然道,

他说着,收回视线,牵了牵缰绳。□□的马匹极其听话的慢了下来,他的身子随着细小颠簸一点点来回的晃悠。听着旁边传来的吁马声,彦璋终于抿唇,微微笑了。

他这么一笑,便不再像是赶路,倒有些携伴出游的意思…

彦璋本想快马急行,日行两百里,这样到临安府,也只需六七日,可偏偏随行还有个卫大爷。卫铭坐着马车,烤着炭火,慢悠悠往前赶路。这一日,他们一行不过才走了七八十里地。入夜,将将到一个叫做永清县的地方。到了驿馆,卫铭又是个不省心的货,他吩咐人去找当地县丞,非要好吃好喝一顿。彦璋推说有事,没有一道去。

彦璋所谓的有事,其实是这两天肩伤发的厉害,这一刻着实疼得有些厉害。他让驿丞去找个大夫过来,自己则独自回房去。江月与贺远从灶间吃完东西出来,迎面恰好遇到驿丞领着那位大夫往后面走。江月好奇道:“是谁伤了?”

驿丞道:“大理寺的少卿大人。”

“纪大人?”

驿丞点头,江月与贺远对视一眼,连忙跟过去。

彦璋在屋里等大夫,没想到哗啦啦一下子涌进来四个人,他怔了怔,对贺远二人道:“明天还要赶路,你二人下去吧。”

贺远却道:“大人,您这一回身边就卑职二人,此时卑职理应多照顾一些。”

他这么一说,江月便有些为难。

她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呢?

纪大人伤在右肩,必然要脱衣,她虽然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念头,但要坦然看一个男子赤身裸体…总归不大好。但是,纪大人在胭脂铺救过她,还因此伤的更重,又曾在卫铭面前数次护着她,于情于理,她确实应该多照顾着…

这么纠结之下,江月的脸色便有些诡异了。

视线从江月脸上淡淡滑过,彦璋蹙了蹙眉,道:“江月,你留下。”

“啊?”江月一愣,差点脱口而出问为什么是我。

彦璋斜睨她一眼,又摆手让贺远回去休息。贺远一走,这屋子里就剩三人了。

“大人,还请宽衣。”大夫恭请道。

彦璋右手疼得不能动,此刻右手只能垂在那儿,只剩左手去解腰间的玉带。可这么一来,实在是多有不便,他试了几次都不得其法,这才慢悠悠望了江月一眼。见江月傻愣在一旁,跟呆头鹅似的,彦璋不满道:“早上不是还说要好好谢过本官么?你就是这么谢的?”

江月一怔,“哦”了一声,连忙上前。走到彦璋身后,小心翼翼地将他腰间束的玉带解下来,又转到前面,尴尬道:“大人,好了。”

“你帮本官将衣衫脱了。”

啊?

江月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抬起眸子一双眼直直望着彦璋,磕磕巴巴道:“大人,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彦璋疑惑道。

“嗯…”支支吾吾半晌,江月窘迫道,“大人,我笨手笨脚的,还是让贺大哥来吧。”

彦璋想了想,认真答道:“不用,本官与你比较熟一些。”

“…”

江月很想回一句,大人,其实我们没有那么熟!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亲们在新的一年都平平安安!

、骑虎难下

江月心底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缓缓抬起眸子,就见纪大人独自一人立在那儿,右手垂在身侧,清清冷冷。不知为何,他身上那种独来独往的孤寂,便又悄悄漫溢出来。江月默默叹了口气,认命道:“大人,那卑职,额…动手了。”

动手?

这是什么词!

彦璋颦眉冷冷望了江月一眼,目光不善。江月却没有再看他,只是转身将手摊开,悬在一旁的火盆上烘烤。从彦璋这儿望过去,火盆里泛出盈盈的火光,映在一双纤细如青葱的手上,无论手心或是手背,皆红彤彤的,让这一切变得很温暖。

“大人,卑职的手凉,马上就好…” 因为担心纪大人等的焦急,江月解释道。她说话的同时,偏头冲彦璋浅浅一笑。

江月笑起来,俊俏的眉眼柔和又温婉,犹如春日枝头悄悄含苞的花骨朵儿,嫩得能掐出水来。而身上那份浑然天成的英气,在不知不觉间,淡下去许多。

彦璋望在眼里,心头忽然莫名一动,可下一瞬间,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戳在心尖上,有些疼。

彦璋默默移开视线,冷冷吩咐道:“这儿没你的事,回去吧…”

“为什么?”对于纪大人的反复无常,江月很是不解。可她也没多想,只是将一切归咎于彦璋受伤之后的怪脾气。江月回过身,笑道:“大人,您多次有恩于卑职,现在旧伤复发起居多有不便,卑职理应多照顾一些。”

她提步上前,走到彦璋跟前。彦璋今日穿了件宽袖交领锦袍,领口下摆处绣着精美的回字纹,胸前则是银色团花暗纹,华贵非常。江月也不敢到处乱看,只盯着那些团花,抬手往身侧探过去——

彦璋往后避了一避,喝道:“我自己来!”

“大人,您之前不是还让我好好谢谢您么,现在又在客气什么?”江月直接拿先前彦璋的话来堵他。

彦璋哑口无言,只安静蹙眉。

这算是骑虎难下么?

偏巧一旁的大夫也跟着催促:“大人,还请尽快宽衣…”

彦璋望着江月,又看了看她头上寻常男子用的束发小巾,心神定了定,这才默默点头。

得了纪大人的允许,江月又上前一步,然后,笑盈盈地,真的直接…动手了。

彦璋个子高,他低低一垂眸,凝睇着替自己忙碌的江月,面色不禁有些怔忪。那双被火盆烘得热热的手,碰到衣衫的瞬间,那道热意穿过柔软的中衣,霸道地透进来…彦璋浑身一僵,只觉越发骑虎难下…早知道这样,先前就不该让江月留在这儿,还说什么很熟之类的话,其实,他们一点都不熟稔。

江月替彦璋顺利脱下外衫,稍稍顿了顿,正欲探手去解中衣的襟带——

彦璋推开她的手,道:“这个不用…本官自己来。”说罢,他的耳根子不禁有些灼热之意。只是肤色偏黑,旁人看不出那道尴尬红晕。彦璋自小就不爱人跟着伺候,后来随父亲在外行军打仗,更是从不用什么小厮跟班,如今这样…江月虽是个男子,但彦璋也觉得有些怪异。

江月闻言,亦怔了怔,但没再坚持,她只低着头道:“大人,这屋子冷得厉害,卑职去添碳。”说着,她默默回身。

添完碳,江月一回头,就彻底滞住了——

只见男人那方精瘦有力的背上,布着几道或浅或深的刀疤,而其中最为明显的一道,直接从右侧的肩胛骨一路斜斜延伸至腰际,骇人极了。

江月看见的一瞬,除了深深震惊之外,眼眶竟莫名泛起潮湿之意,“大人,你这…”她忍不住惊呼。江月虽是个官差,但真正以命相搏的时候极少,更从未见过这么惊骇的伤痕。

彦璋不答,只侧身坐在床榻,冲着大夫微微颔首示意。他面目表情,一张薄唇紧抿着,清冷与疏离呼之欲出。

在这一刻,江月心底并没有任何的男女忸怩之心,她只觉得…心疼。眼前这人定然经历过许多残酷的生与死,这些,亦都是濒临死亡时留下的印迹。

“官爷,官爷!”

江月正发着呆,突然回过神来,她“啊”了一声,问:“大夫何事?”

“劳烦官爷替我举盏灯。”请来的大夫年纪有些大,此刻半眯着眼,举着的银针,晃晃悠悠。

“好好好!”江月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连忙小跑拿来盏灯。

于是,此刻,彦璋坐在床榻,那大夫坐在对侧的椅子上,唯独江月半弯着身子,凑在这两人中间,将油灯尽量靠近彦璋的伤处。

晕黄灯火之下,肩头的一处伤口渗出血,而底下淤了血,已经泛起乌黑…

显然伤的极重。

江月默了默,偷偷抬眸看向彦璋。那人只是静静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好像身上这些伤都不是他自己的。江月一顿,道:“大人,您这…伤的不轻呢。”

彦璋并不接话,只是安静蹙眉看大夫施针。

室内一派静谧,几人的呼吸清浅交错,有温热的鼻息擦过胳膊,痒痒的,像把小刷子,彦璋这才稍稍抬眸。

灯火下,江月俯身,专心致志地盯着他肩头的伤处,睫毛偶尔簌簌眨着,目光犹如一根轻飘飘的鸟羽,温温柔柔地拂过伤处…微痒,也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