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让她起身,那么多地方都没躲,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回来老宅,就是为了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她走开——这次平成一战早已超出了他先前的预想,赌注越下越大,赵国似乎是打算用平成一战杀鸡儆猴,这一战要是不能赢,就什么都没了——父亲说这就是他年轻气盛的后果,他并不后悔,只是有点遗憾,遗憾有些事没有早早做决定——比如她,“多坐一会儿。”

“”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问他:“这些事对你真那么重要?”

“对。”自小的认知就是山河城邦,受了什么教导,当然就会变成什么人。

“那你为什么偏偏要走这条路?”他选得路是没人走过的,完全要靠自己开道,而且——没人知道前方等着他的会是什么结果,成功与失败不过一线之隔。

“有人喜欢热闹,当然就有人喜欢安静。”他在这世上,唯一能选的就是自己的路。

“是够安静的。”安静到已经接近黄泉了。

他没再说话,而是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心——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芙蕖后退半步,退出门外——将军正枕在大人的腿上,似乎不是进去打扰的好时机。

23二十二两败俱伤

两天,仅仅两天,前一刻还在昏睡,下一刻已经跨马扬蹄,真不知道该佩服他的毅力,还是该羡慕他的年轻力壮。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看她的,只有她心里清楚他是为了避人耳目才宿在她的房间,其实是在她这儿昏睡了两天。

平成一战一直打到了三月底,近春分时,终于是有了消息,据说秦川军损失过半,再打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所有人都在嘲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不自量力、以卵击石,不但自取其辱,还害了齐国成了赵国的箭靶,甚至有齐国文人公然写文讽刺曹家二子:燕南纸上兵,曹子斩立定,不知齐人苦,竟当顽童鼓。

这一仗,算是让曹家自毁了身后事,也就难怪太后没有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自己把后路给断了,不必她兴师动众。

春分刚过,秦川的天气骤变,接连几天都是雷鸣电闪——

某夜,芙蕖刚替大人梳洗完,正收拾正堂的茶桌,隐约觉得门外有异动——今晚暴雨,所以听得不那么真切,便放下手中的活,推门往外看——

“呀——”一个闪电恰好击在院子中央,吓得芙蕖尖叫出声——

“怎么了?”樱或掀开内室帘子。

“大人院子里好像有人——”芙蕖脸色有点发白——刚才闪电一闪而过,她看见院门好像被人打开了听周大婶说这宅子打雷闪电时,常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没办法,老宅的年代实在太久远,多少都会有些奇怪的事。

“有人就有人,何必吓成这样!”宫里的妃嫔最爱用这鬼神之说害人,这些年她没少处理这种事。

“啊——”就在樱或拉开正堂门时,芙蕖再次尖叫——有个黑影在门口!

樱或到不是被黑影吓到,而是被芙蕖给惊到了,她的声音实在吓人!还没等她从惊吓中回神,双脚便腾空了——接着便是一片灰暗——被举进了寝卧,里面没有一丝灯光——

“”挣扎着想从钳制中挣脱,却是越挣扎越被箍得更紧,腰被勒得几乎快喘不过气——

“是我。”粘着雨水的沁凉,声音就贴在她的耳侧。

“知道,你先松开。”小拳头捶一下他的肩。

“”不但没松开,反倒更紧了。

“曹彧——”唤出他的名字,想提醒他冷静一点。

不说话到还好,说了反而更惹得他一番折腾,因屋内一片黑暗,她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胸前一片沁凉,接着便是温热——

闪电划过时,她看见自己的衣服已然被踩在了脚下这个混账东西,是把她当战利品在享用吗?

不错,他的确是把她当战利品在享用,他害了三千条性命,撑了三个月的苦战,挨尽了所有人的辱骂,与曾经的敌人进行了可以称之为肮脏的交易,得到的回报就是平成之战两败俱伤,以及终于等到了陈国的救兵——让齐国有了盟国,对他说,这算是成功了,所以怎能没有战利品!

从小到大,他的处事方式一直是隐忍与舍弃,隐忍身世带来的耻辱,舍弃想要却不能要求的一蹴而就,不是他不想成功,不是他不愿意年少轻狂,而是没有机会,也没有人给他这机会,所以机会一旦他抓住,就不会再放过——

呼出胸腔的最后一口浊气——

翻身仰躺,让闪电看尽他的身体

看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樱或没有哭着惋惜自己刚失去的贞洁,而是静静下床,从桌上摸来一把裁纸的小刀,照着他的胸口便刺了下去——刀尖在离他胸口半寸的距离停下,“再敢这样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真是恨不得一剑刺穿他的心口,不是因为被夺去了贞洁,而是不喜欢被当成战利品——至少不喜欢再次被当成战利品,因为很多年前,她已经做过一次战利品,那种感觉很不好——

曹彧一个挺身,坐直身子,与她四目相对——他与她,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都是一直在用力压抑自己,让自己看上去跟其他人一样,没有什么特殊,“你该诚实点。”至少在他面前,她能试着别再假装冷漠。

“”她不是冷漠,而是没有什么值得热情的事,从七八岁起,就已经是这样了。

“大人,将军——镇安侯来了——”芙蕖在门外弱弱道。

曹重?他怎么来了?内室的两人互看一眼,一个衣衫不整,一个打着赤膊,没有一个能见客。

曹彧抬腿下床,拾了地上的内衫穿上,并将外袍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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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彧跨进正堂时,曹重刚接过芙蕖送来的茶水,见小叔一身内衫从寝卧出来,显得有些吃惊——刚在山下听胡子说他把那个叫樱或的女官藏在老宅,已经很惊讶,现在又看他这副衣衫不整的居家模样,心中大概是有数了——小叔一向整齐,即便在军营也难得有这么随意的时候,与那个女人的关系足见一斑。

“怎么半夜还上来?”曹彧问一声,这小子向来嫌老宅古旧,就算回来也很少住在这儿,多半是住到山下的驿站,或者平顶大营。

“睡不着,上来转转。”边说话边上下打量小叔的衣着,“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很明显是被他叫起来的穿着,“上来有事?”

“有事”主要是想来劝他跟那个女人撇清点关系,看来是没机会开口了,“就是——明天庆功宴,问你去不去。”

“不是说过不办庆功宴?”死了那么多人,庆什么功!

“错了,是兄弟几个打算聚聚,我这不是回秦川了嘛。”秦川的一帮小兄弟也要聚聚啊。

“什么时候。”接过芙蕖递上来的茶,喝一口。

“明天下午,山下‘老酒坊’。”瞅一眼内室门口,声音略微放低,“刚收到太尉府的调令,传你回都城授勋,要回么?”小叔驻扎南郡,却在东北的平成打了一仗,回到都城,恐怕授勋是假,受罚是真。

“秦川军在平成损失太大,要留在这儿一段时间。”他暂时还没功夫掺合都城的权力之争。

曹重用下巴示意一下内室方向,“祖父那儿怎么说?”要是祖父知道他把这个女人藏在老宅,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老人家还等着他回去成婚呢。

不想跟这小子谈论樱或的事,转开话题道:“你这次到南郡,最好管住自己的性子,尽量少战。”他离开南郡之前已经断了叛军的补给线,粮草、军械应该都差不多用尽了,能不战最好不战,毕竟是自己的后院,南郡又是鱼米之地,战乱一起,必然对齐国未来几年的银税有所影响,眼下诸国混伐,不能不储备好粮草钱银,以备不时之需。

“小叔——”说到南郡,曹重有些于心不忍,“你在青华和南郡花了那么大力气,让我去收现成的,不太好吧?”苦劳都让小叔吃了,成果却是他收,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平成的事还没完,我暂时脱不了身,南郡你不去,其他人也要去。”让别人抢了头功,于他们曹家不利,他虽不在乎朝廷那点封赏,但曹家的运势牵扯着他们今后的兵权运用,太后那边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好,了解。”曹重看一眼外面的电闪雷鸣——他不喜欢睡在老宅,不只是因为嫌这儿老旧,主要是小时候发生过一件事——某个电闪雷鸣的夏夜,他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一群血淋淋的盔甲武士向他们曹家索命,“你真没遇到过?”他不止一次问小叔这件事,尤其今晚的电闪雷鸣与他当年那次十分相像。

“不想住在这儿,就下山去。”年纪不小了,还老说这些玩笑话。

“你还真是鬼神不近。”幼年时,父亲的好友中有位术士,说小叔八字过硬,亲人不亲,鬼神不近,有宗祖遗风,祖父之所以把他放到老宅来,一部分原因是介意他的生母,还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他的八字太硬,怕对家里其他人有妨碍——当然,这一点也是他偷听父亲与祖父谈话所得,小叔并不知道,“算了,我还是下山吧。”这儿对他有阴影,睡也睡不好。

走之前,曹重凑近小叔身边:“悠着点,伤还没好利索,千万别过劲,伤身——”以前都是小叔教训他不要贪恋女色,现在他全盘还给他。

“早点回去吧——”没大没小的。

曹重贼笑着拿过斗笠戴上,路过寝卧门口时微微顿一下,冲着寝卧道:“小叔,我想来想去,曹擎还是不给你了,万一明年你这儿冒出个小的,他可就失宠了!”说完这句赶紧出门,再废话,小叔可真要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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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重一走,曹彧顺手端过桌上的烛台来到内室——

而此刻,内室的人正坐在床头,因灯光乍亮,双眸不禁微眯

将烛台搁到梳妆台后,曹彧盘膝坐到床上。

“你还不回去?”床上的人如此问。

“回哪儿?”他反问。

“自己的房间。”这儿是她的住处。

“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问她,随即自答,“我也不习惯。”踢掉鞋子,仰倒在枕头上——因为他们都不习惯,所以要学着去尝试。

眼见他真得闭眼睡去,忍不住蹬过去一脚——脚不但没收回来,还差点笑出声,因为脚被他捏的很痒,“曹彧——”做惯了发号施令的位子,语气已经习惯性带着命令,但却因为夹杂着笑意,让这命令变得没了威严。

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眼角微弯,目光流转可惜她不喜欢笑。

“这个不是上次的伤。”一番角力之后,她放弃了挣扎,双手撑在他的胸前——防止他继续得寸进尺,手指却微微碰一下他胸口一条刚结痂的伤口——这个应该是新伤。

“这道到是挺划算,换了一条人命。”赵国名将郑世昌,他用他的命结束了平成一役——郑世昌一死,赵军才退回赵境,平成一役也因此暂停。

“以后打算怎么办?”经此一役,朝廷绝对不可能放过他——太后极少给人第二次机会,即使是她的左右手,该弃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半点可惜——当年的静娣的就是个例子,静娣当时可是比她还得太后的信任,一场巫蛊陷害,静娣做错了某个决定,便从此消失匿迹。

“会有办法的。”放在她后腰的手微微一用力,让她贴到了自己身前——如同天下间所有的男人一样,欲/望莅临时,他同样百无禁忌

24二十三老酒坊

曹家本姓李,汉王室后裔,到了曹参父亲这一代归顺齐王,赐了国姓,这才改姓曹。

曹家在秦川的宗亲很多,毕竟两百多年的繁衍,分支繁杂,但供奉宗祠的只有住在千叶峰老宅的这一脉嫡传,其他旁系只在逢年过节时才有机会进老宅祭祀。

虽说李氏早已没落,但提及千叶峰老宅,李家后裔仍然十分自豪,因为他们在秦川的势力从未消减。因此,连一些外迁到秦川的李姓人家也纷纷与千叶峰攀辈分,论亲疏,以期能得到一星半点的庇护——

秦川是富饶的,两百多年来,这里没有经历过战火,但它同样又是残酷的,没有一点本事的人想在这儿出人头地,十分困难——这里充斥着三教九流——匪帮、派别林立,胡汉商农杂居,常有械斗、群殴,表面看似乎混乱不堪,却又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自武秦立国之前便一直如此——曹家从未试图改变过,这大概也是它能维持百年不变的原因之一。

行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两旁是各色酒楼、赌坊,以及烟花之地,繁华竟然堪比都城——这里便是秦川最热闹的地方——天街。

来秦川数月,樱或亥时第一次到这么热闹的地方——曹彧说有人要介绍给她,非带她一起下山不可。

“要是不喜欢呆在这儿,一会儿让芙蕖陪你到处走走。”上楼之前,曹彧如此交待她。

“我不喜欢这儿。”她现在就想走——这里的酒味太重。

“等见过人再走。”他带她来老酒坊是为见人的,见过之后,她想去哪儿都可以。

“”希望不会有太多人要见。

两人并排上楼——

二楼的大厢房里,此刻正热闹非凡,一群老少正围在桌旁看两个年轻人掰手腕。

门拉开时,两方正相持不下——

有眼尖的先看到曹彧,喊了一声,“二哥!”

接着便是“二哥”“二叔”的一片起立——看来他在这些人中还挺有些威严。

“小叔,怎么这么晚!”众人之中,惟独曹重翘着二郎腿打趣曹彧,“睡迟了吧?呦——”因为看到曹彧身后的樱或,曹重倏尔起身——想不到小叔居然把她带来了!

众人也是愕然,谁都没想到曹彧会带个女人过来。

“差不多来齐了嘛。”曹彧环视一眼房间。

“”厢房内一片寂静,因为没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不明白该怎么开口——

还是曹重脑子转的快,猜到小叔把这女人带来的用意——他是想当着宗室子弟的面认下这位夫人,只是这么一来,就再没有转圜余地了,遂忙道:“小叔,正等着你来作证,文佼说他要是输了,就去给你当马童。”

“”曹彧看一眼侄子,心明这小子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并没有急着拆穿他,只是对其中一个掰手腕的年轻人道:“文佼——赢了,你进骁骑营。”

叫文佼的年轻人一听这话,立马斗志昂扬,一鼓作气硬是把对面人的手腕扳到了底。

曹彧也不食言,伸手摘下腰上的佩剑扔给文佼,这意味着他得到了进入二叔麾下精锐——骁骑营的许可,前途不可限量。

“谢二叔——”还想说点别的感谢话,却被曹彧打断,并顺着曹彧的示意,将视线转到他身旁的女人身上——二叔从没带女人出来过,这女子的身份很明显——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她,佼脸颊竟有点泛红,“谢、谢二婶——嘶——”脚跟被身后的曹重踢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不过可惜——曹重这脚踢得有点晚,文佼的这声二婶已然叫了出来——

在场的李家、曹家子弟算是认识了这位“二婶”亦或“二嫂”。

樱或看一眼身旁的男人——既然众人已经认识了她,她现在可以走了么?

“想要什么的话,直接告诉胡子,他会处理。”曹彧低声嘱咐她一句。

樱或堂而皇之的退场——

一直等她下到楼下,依然没听到楼上有半点动静——大家族的后院还真是不太好进,成个婚,也要经过这么多人同意,其实与他们何干?!本来并不觉得曹彧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现在看,他做得到是很对,至少应该让这些人弄清楚一点——别人的事最好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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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或长居内宫,对民间的繁华并没有太多感触,只是觉着这秦川干净,尤其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雨,整个秦川被大雨冲刷的焕然一新,光用看的,都觉着舒适。

因为没有特别想看的东西,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所以逛得有点漫无目的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故人——孟府的小姐孟娥,当然,她现在早已不能称之为小姐,因为两年前就已嫁人,只可惜运气差了点,丈夫早逝,还给她留了个遗腹子。

想不到她也来了秦川。

“曹家到底欠了孟家多少人情,怎么到哪儿都要带着她们?”芙蕖望一眼胡子抱孩子的背影,有丝懊恼。

“”樱或看一眼她,“真的那么喜欢他,就想办法让他说出来。”否则这种干醋还不知道要吃多久。

“我没”芙蕖想否认来着,可是又觉得矫情,“真那么明显吗?”

“嗯。”樱或颔首,反正她是看得很清楚,这丫头但凡见到胡子照顾别个女子,情绪就会变坏。

“我打听过了,他们胡家有家训,只能娶秦川女子。”她又不是秦川人,“何况——我只是个婢女,他却领着官衔。”人家大小也算是个将军,自己却是个婢女,身份实在不对等。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机会?”

“奴婢跟大人您不一样您出身高贵,相貌倾城,机会自然都是送上门的,哪像奴婢,要身份没身份——说是三等贵族,其实就是个下人生的下人。要长相也没长相——说是相貌端庄,其实就是没什么优点,想得到幸福确实可以靠自己争取,但有时候争取来的却未必能长久,还是踏实点为好——那些轰轰烈烈留给别人吧,奴婢只想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胡思乱想应该只是一时的,估计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她不是没有胆量争取,而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确定两人之间的可能性不大。

“”樱或停下脚步,看了她好一阵儿,倏尔抬手拍拍她的肩,“都像你这样,天下间到太平了。”这丫头的很多想法与她竟不谋而合,难怪不管她如何多嘴、不懂事,她都不会怪罪她,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大人,您真打算跟将军留在秦川?”她跟胡子的事小,大人跟曹将军的事大,前者是小儿女的私事,后者却牵扯着一连串的利害关系,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么?”太后那儿恐怕早已对她下了追杀令,所谓选择,其实就是因为没有选择,她现在能做的、该做的——只有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人,您看——”芙蕖突然指了不远处的一栋茶楼——茶楼门口有个人正在往她们这边来——是笸箩庄的那位女庄主。

樱或驻足——这女人迟早会找上她,不如今天一次把话说清楚。

笸箩庄主走到她近前,没有立即打招呼,而是顿了一会儿才道:“上次的事,多谢了。”

“不用。”她救她,仅仅是因为她供奉了她的母亲和姐姐——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她给她们立了牌位。

见樱或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女庄主道:“你是‘她’,对不对?”这个“她”当然是指笸箩王的女儿荧惑。

樱或没有摇头否认,“是不是她,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们选择用什么方式让自己开心,没人反对,同样的,别人想选择什么,你也阻拦不了。”她知道她想对她说那些复仇的大道理,不过她没兴趣。

“难道你不想为笸箩成千上万的性命讨一个公道?”女庄主又道。

“不想。”为了讨一个公道再失去成千上万的性命,没有意义,也不会有结果。

“笸箩人真得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你身为卿主,难道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

勾唇,“说出‘注言’的人是你,我以为是你想担下这个责任。”既然死活都想冒称笸箩王的后裔,就该好好做下去,“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这个位子,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荧惑,这个责任已经成为你的了,不要再试图推卸给别人。”她不会接受,也不会帮她,“别以为我住在曹家,就可以帮到你,给你个忠告——如果你想不到办法让那个庄子活下去,趁早把位子让给有能力的人。”

“”女庄主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大概是被她毫无复仇之心的言论给震惊了,从她的眼神里,樱或看到了鄙夷——就像当年太后看先王的眼神一样——

两人之间的这种沉默维持了很久,直到胡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