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或将儿子紧紧搂到怀里——从今天开始,他就要离开她了——还这么小,定然是要吃苦头的,可是没办法,保住他的小命要紧,“你先跟婆婆走,娘会过来带你的。”

“炎儿是不是又做错事了?”虽然他小,但看得出娘亲不开心,“我让你打屁屁吧,你就不生气了。”娘亲很小气,很爱记仇,早上犯的错,晚上想起来还要打他屁屁,所以他总结出一个经验——娘亲不开心,打他屁屁后心情就会好了。

“以后不会再打你了。”见小家伙身后的婆子伸手过来,樱或抱儿子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松开了——

小家伙年幼,只当那婆子是带他到院子里玩,直到被抱出院门才发现不对,但哭闹已经为时已晚

“大人——炎儿还那么小,怎么能让她们带走?”芙蕖急的直流眼泪——小家伙从出生至今,一直都是由她看顾,也算得上半个娘亲,听着孩子这么凄惨的哭叫,心都痛了。

“”樱或仍然跪在地上,漠然的望着墙角,久久之后,方才撑着桌角踉跄着站起身,“收拾一下东西,搬到‘芳卿阁’去。”

“大人”芙蕖还想说小家伙的事。

“马上!”樱或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做女孩时,可以把痛说出来,做女人时,可以把痛忍下来,做娘亲时,却只能把痛咽到肚子里,因为这世上没人能跟你分享这东西。

%%%%%%

芳卿阁是永宁公主月鹄的寝宫,因永宁公主身体单弱,小病不断,晋封永宁公主后,便搬到了王城西北角的“芳卿阁”,这里离太后的未央宫和王上的荣德殿较远,环境清幽,正适合公主休养。

太后之所以让樱或搬到芳卿阁,是在向外界宣示她与玉婆的地位等级,玉婆现居未央宫,显然后者更受信任及重用——樱或即使曾经是太后的心腹,但因“背叛”过,所以不能到达权力中心,只能寄居在公主处,但这又有点值得人玩味——太后疼爱公主是众所周知的,现在让樱或住在这儿,是代表她仍有做心腹的可能么?

没人猜得透。

%%%%%

腊月三十,除夕之夜——

尽管齐国内忧外困,都城却仍旧一派祥和——

自掌灯时分起,大街小巷的鞭炮声便不绝于耳,秦侯府也没有什么不同——

小厮刚将燃放过的炮竹清扫干净,两位小世子又玩起了甩鞭,东响一下,西炸一只,弄得后院到处是火光——

曹重刚从秦川赶回来,一进门就被儿子的甩鞭炸破了靴子,一手一个,将两个儿子拎回了厅里——

“不是说中午就到?爹、娘和祖父、祖母从中午一直等着你。”曹重的妻子詹英接过丈夫脏兮兮的斗篷,小声叮嘱他一句:“还不快去拜个年?”

听了妻子的话,曹重嘴角立即挂上一抹笑意,赶快跑过去跟祖父祖母,以及父母拜年去——直到回屋更衣时,才有空问妻子宫里的事——

“那个女人真搬到‘芳卿阁’去了?”妻子是太后的亲侄女,常进宫,对宫里的事比较清楚。

詹英嫁进侯府时,年纪尚幼,如今早已出落得楚楚可人,听闻丈夫提到“那个女人”,自然清楚他在说谁,“是啊,前几天去‘芳卿阁’看表妹时,还见过她一面,跟之前比瘦了不少,听说孩子被送到‘太学阁’去了,也怪可怜的。”一边帮丈夫系纽扣,一边回忆起见樱或时的情形,“小叔费了那么大力气,花了那么多银两,怎么就没把人带走呢”虽然是詹家的闺女,但出嫁从夫,自然是向着丈夫这边说话。

“可怜归可怜,他们总归命还在,小叔这两年才叫不易,内忧外困,命差点都保不住,还要天天挂念她们母子,你当他真的铁石心肠,每年来都城的次数”算了,跟个妇道人家说这些也没用,“你说孩子被送到了‘太学阁’?”

“是啊,王上刚办的,专门收这些侯门子弟的,瑞儿、擎儿过两年恐怕也要送过去。”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再检视一遍丈夫的衣着——十分得体。

“”既然孩子已经离开了严防死守的王城,也许有机会能让他们父子见一面。

“我听说小叔要跟刘家做亲,可是真的?”詹英好奇曹家会愿意跟刘家那种墙头草联姻。

听妻子这么问,曹重哼笑,“听听就是了。”那刘潭现在被小叔逼得不轻,急着联姻的是他们。

“小叔这都接连几年没回来了,祖父他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也是念着,每到逢年过节,团圆饭都要多盛一碗,你就不能想想办法,缓和一下他跟小叔的关系?”

“不是小叔不愿回来,他一回来,还有命吗?”

“嗟,恐怕也没少偷着回来吧?”这两年丈夫动不动突然跑回都城,然后花天酒地几天又突然消失,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耐不住军中寂寞,连西房那位都几次在她面前提点,意思让她看着点丈夫,以免家里再多出个“姐妹”,只有她最清楚,丈夫都是半夜一身疲累的回屋,偶尔还会发点小脾气——想来定然是小叔又来都城涉险了,惹了他的脾气,“也没见他回来见见亲爹。”

“你怎么知道没见过?”亲一下妻子的小脸——对这个自幼跟他长大的伴侣,他还是相当宠爱的,“我能回来见你不就是好事,天天怪这怪那的。”

“你一年有几天在家的?”在家几天还要分一半给西院,“我不管,你这次不许到西院去。”

“这事你别跟我生气,回娘家找你爹理论去。”是他们詹家送来的西院那位,干他什么事!

“”想到这事就气,爹娘怕她年纪小,管不住丈夫,还特地送来个“妾”,这下倒好,丈夫是管住了,却分了一半出去,她连醋都不能吃,“”不能想,想起来就要哭。

“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一不顺心就撅嘴,你倒也学点别的本事。”搂过妻子哄一下。

“我要是跟小叔那位一样有本事,还容得你左一个,右一个,享齐人之福?”

“说的也是,这一点我比小叔强,看来娶个笨媳妇还是明智的。”

门外小厮的敲门声打断了屋里的谈话——只能留在晚间回屋再说了,也该去吃团圆饭了。

看来今年桌上仍然要多出一碗团圆饭

39 三十八父子

两年间,曹彧出入都城不下十次,有几次还相当惊险,却一次也没能见到妻儿,年前听说她们母子从废园搬了出去,大概是刘潭的上奏起了效果——

于是正月十五,曹彧再次进城——

王上有令,正月十五太学阁开考——但凡官家子弟,不论大小,只要年满十岁,便可报考,一时间太学阁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外地官员都带着儿孙进城,指望能进太学阁,做王上的门生。

李炎虽不足三岁,连话都说不完整,但他是太后特赐的席位,所以开科的榜单上自然少不了他的名字。

因为太学阁尚未开科,所以他一直寄居在太学阁后的书院里,由两名命妇照看,今天是正月十五,也是小王子满月的喜宴,樱或随公主到未央宫恭贺,不能过来见儿子,便请命让芙蕖代替,太后得了孙子正在兴头上,手指一挥,也便答应了——

“炎儿,有没有人打你?”只剩下一大一小时,芙蕖偷偷问小家伙。

“没有。”小家伙新换了一身锦袍,活像画里的富贵童子,看着都忍不住想亲一口。

“那余婆婆和连婆婆,你喜欢谁?”芙蕖换一个方式打探小家伙的日常生活。

“余婆婆。”小家伙一边吃糖,一边想也不想地回答。

“为什么不喜欢连婆婆?”芙蕖近乎诱哄。

小家伙瞅一眼芙蕖,“她长得像娘亲。”

“”这是什么回答?“为什么长得像娘亲就不喜欢,难道炎儿不喜欢娘亲吗?”

“娘亲不理我!”所以他也决定跟娘亲暂时断交。

“”又来了,在废园时,她们母子就是这种相处方式,大人完全不把小家伙当孩子看,小家伙也习惯跟母亲用大人的方式相处,比如一旦有“争吵”,最后没有胜负时,她们就会出现这种暂时断交的情况,别看小家伙年纪小,他甚至能维持一天的断交,这期间的衣食住行都是由芙蕖代办,大人真得不会插手,小家伙也不找母亲,“这次又为了什么?”她们母子前天才刚见过,应该是又有“争吵”了。

“娘亲不带我回家。”

“这次就是你的错了。”芙蕖开始细心劝诫,关于为什么母亲不能带他回家这件事

余婆婆领曹彧进来时,一大一小刚谈完心,芙蕖正在厨房里给小家伙煮元宵,小家伙则蹲在院子里喂麻雀,因见麻雀越聚越多,忍不住就想上手捉一只,谁知手刚伸出去,麻雀扑棱棱全跑了,连他自己也——悬到了半空?

“你是谁?”小家伙奶声奶气且不紧不慢地问一声把他抱起来的陌生人。

“”陌生人半天没说出话来,“曹彧你呢?”大概是太久没休息,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李炎。”小家伙环视一眼四周,似乎对他目前的高度相当满意——平时可没人能把他举得这么高,娘亲跟小姨都没这么大力气,“我有个爹爹也叫曹彧。”目前对他来说爹爹仅仅是个名词,他把它归类成小姨或姑姑一类的词语,以为会有很多个。

“为什么不跟你爹爹一样姓曹?”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忍不住亲一口他白嫩的小脸——终于见到了,他的儿子。

小家伙很不喜欢被亲,大概是自小被亲多了,谁见了都要过来亲——他才没那么好耐性让所有人亲,使劲推开这个满脸胡茬的陌生人,“不知道。”他又不知道儿子非要跟爹一个姓——这个陌生人勒得他太紧,很不舒服,转头对厨房方向喊一声小姨。

芙蕖刚舀了一瓢开水打算把冻肉泡软,听小家伙喊她,肉没来得及泡便跑出厨房——

只听“当啷”一声——芙蕖连手被烫到都没工夫理会,只顾着看抱小家伙的男人去了他、他怎么可能在这儿

短短数丈的距离,她却用了大半天才走完——

“大人她她今天没来。”芙蕖有点结巴。

“她身体可好些了?”听说前些日子一直病着。

“”想不到他连大人生病都知道,“好了”鼓足勇气,“将军,什么时候能带他们母子离开?”他都能进来太学阁,应该有办法把妻儿带走吧?

“你回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走。”他费尽了心思,终于看到可能性时,她却搬进了芳卿阁。

“”的确,大人似乎并不想离开都城,“将军是不知道这几年大人和炎儿过得是什么日子。”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若不知道,他也不会涉险往都城跑这么多次。

“侯爷,轮值的人该来了——”余婆婆催促一声。

曹彧看一眼老妇,抱了儿子转身就要走,老妇吓得赶紧上前,“侯爷,千万舍不得。”

芙蕖见状也赶紧拦上去,“将军,炎儿还小,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绝对不能有闪失。”硬生生将孩子从曹彧怀里夺下来——

曹彧也知道这么做太危险,所以松手让芙蕖把孩子抱走——望着小家伙的脸——没见之前只是挂念,见过之后可就真有这么个小东西在心里了,更是万分舍不得

%%%%%%%

曹重对这次冒险让他们父子见面十分后悔,因为见过之后,小叔的情绪一直很不好,而眼下正是曹家厚积的重要时刻,身为首脑人物,小叔是最应该情绪稳定的那个——所以未免出事,他不得不放下与家人团聚的时间,亲自送小叔出城——

一路上,曹彧一言不发,连带身边的人也不敢说半句话,直到过了京畿道,他才肯开口,“我要见她一面。”开口第一句话便让人合不上嘴。

见一面?曹重在心里冷哼,知道这次为了让他们父子相见,他花了多大力气?几乎动用了毕生的人脉——而且还是因为小家伙在太学阁!他们才有这个机会。现在居然开口要见“她”,他要是有本事能把人从宫里偷出来,还用得着让他们母子在废园待那么久?早把人救出来,让他们双宿双飞了,估计现在老二都出生了,“你还是一刀把我杀了吧。”他管不了他的事了。

曹彧没理会侄子的油嘴滑舌,“给刘潭回信,就说我要见他。”她现在既然站在太后一边对付曹家,首要目标自然是他,他就给她一个立功的机会。

“小叔,你可别玩火。”曹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你只管回信。”他的事,他心里有数。

“她现在刚回太后身边,太后对她还没有足够信任,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未免小叔想法太单纯,他不得不泼冷水。

眉梢微蹙,“即便见不到她,也要想法让太后对刘家心存芥蒂。”正事、私事,他就一起解决。

“”既然牵扯到了正事,这就不是开玩笑了,“你想怎么做?”

荒草路上,几匹马停在松林边,叔侄俩蹲在路旁商讨正事,几名侍卫四下散开警戒——

天色渐暗,直到最后一抹夕阳没进云海后——松林也终于恢复了平静,变得了无人烟

%%%%%%

芙蕖从太学阁回到芳卿阁时,公主刚躺下——团圆饭吃到一半,公主便觉头昏,未免搅了太后的雅兴,她们早早从未央宫退了出来,眼见着公主服了药躺下,樱或才从寝殿出来——

“公主还好吗?”芙蕖递了杯热茶给樱或。

“年纪轻轻就这种身体,能好到哪儿去?”樱或微微叹气,暗道月鹄那丫头恐怕不是个长寿数的孩子。

“大人——”芙蕖把一只手掌大小的红木盒放到樱或面前。

红木盒里装满了七露丸,“他派人送来的?”知道七露丸配方的统共就那几个人,有本事配齐,且还记得她的人也只有曹彧。

“他今天到太学阁去了。”因怕隔墙有耳,芙蕖特地附到樱或耳边。

“”看来曹家在都城的关系网是越来越结实了,“都说什么了?”她想听听他会留什么话给她。

芙蕖有些错愕,因为大人听到将军去太学阁,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将军说要带您跟炎儿离开,问您愿不愿意。”这也是芙蕖想知道的。

“”当然不愿意,她说过给他一次机会,就一次,“还有别的么?”

“还问了您的伤寒可痊愈了,还有他抱着炎儿死活不松手,我跟余婆子硬拽才拽下来。”

哼笑,他要是知道抱回去的是个小恶魔,恐怕就不会这么积极了,“炎儿怎么说?”小家伙自从出世就没见过父亲,她到好奇他们父子第一次相见是个什么场景。

“炎儿好像没有太大反应。”小家相貌生得好,陌生人见了都会逗弄,估计是把亲爹当陌生人看待了。

“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他的人,告诉他,有本事带走孩子,就带走吧。”始终是他们曹家的骨肉,留在王城,于性命不利。

“大人”总感觉大人在说气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恰好此时瑶君端着汤药进屋,芙蕖转身过去帮忙。

“刚才流苏差人过来,说太后训斥了玉婆一顿。”瑶君把药递给芙蕖张罗,自己则从火炉旁取来披肩给樱或披上。

“因为什么?”玉婆近来跟王家、伍家走得太近,太后已开始对她有所防备,难免言语上要有所表现。

“说是禁卫军统领孙捷的妻子病故,玉婆忘了替太后送白礼。”

禁卫军统领?白礼“这个禁卫军孙捷可是当年那个东陵守将孙捷?”

瑶君略略思索一下,“应该就是他,去年因为查贪腐一事,听说这个孙捷连母舅都没放过,当时还有詹家的人到未央宫哭了几回,又要撞墙,又要寻死,差点把公主给吓到,所以奴婢记得特别清楚。最终太后拗不过詹家人,把孙捷关了几天,后来听说太后又让人把他放了出来,还给了个禁卫军统领的职位,估计是想补偿他坐牢的遭遇。”毕竟贪腐案是太后先提出来的。

原来如此,“这两天你派人去孙府一趟。”这个孙捷倒是个可用之才,“以公主的名义送一份白礼去。”

“大人,太后现今对孙家可是极为不待见。”瑶君担心她用错人。

“无妨,你只管派人去送。”太后不待见孙家人,同样也会有不待见王家、伍家的时候——既然玉婆把宝押在了这两家头上,她就去烧烧孙家的冷灶——世人都喜欢锦上添花,她偏偏喜爱雪中送炭。

40 三十九捕捉(上)

既然是想招揽孙捷,自然是希望他能尽心尽忠,金钱和权力能收买的东西很有限,尤其对孙捷这种死心眼的人,只能设局让他主动靠过来——

二月开春,公主与太后的八字犯冲,有几天不能见面,否则对两人都不好,所以一般公主都会在寝宫不出门,或者干脆到京畿的行宫住些日子,今年也不例外,太后老早就让人到行宫准备好。

进了二月,公主便动身往行宫“躲春”,樱或自然也要一同过去。

经历一场小小的暗杀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有玉婆在,这种事少不得要经常遇到,至于玉婆因为什么动这个手,那就是樱或的本事了。

总之,她是给了身为禁卫军统领的孙捷一个非常好的借口跟她扯上关系。

孙捷虽迂,却不傻,他清楚樱或的身份,同时,也了解她与太后之间的纠葛——太后想启用她,却又担心她再次背叛——跟他们孙家差不多的情形。此时拉拢这个女人,是个机遇,同时也可能给自己惹来无尽的麻烦,所以他不敢擅动。

“大人,真得不用找那个孙捷谈谈?”行程马上就结束了,瑶君觉得再不招孙捷过来谈话,回到王城恐怕就更没机会了。

“他在犹豫,也在观望,现在就算找到他,也拿不来真心。”樱或。

“可是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深宫大院的,以后更没机会了。”瑶君着急的是大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现,万一太后没耐心等,怎么办?

趴到茶桌上,闭上眼——公主这两天失眠,连带她也没睡好,困得要命,“不要急。”急于表现才会出错,就像玉婆,自从她搬到芳卿阁后,她就没少表功——有时候做得多,反而不是好事。

“真睡过去了”芙蕖微微碰一下樱或,没得到任何回应,不免朝瑶君微微耸眉。

瑶君叹气,同时又有些欣慰——

“瑶君姐,你不担心大人了?”芙蕖好奇瑶君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瑶君望一眼趴在桌上熟睡的人,轻轻合上房门,“难得这种时候她还能睡得着”当年初到大人身边时,大人也是这般恣意,这般胸有成竹,可惜后来经历了太多内廷祸乱——尤其在亲手赐死几名妃嫔后,渐渐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后来——都城失守,再后来经历曹彧那件事,也许是身上积聚了太多伤痕,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恣意和任性,难得今天还能找回一些,“由着她吧,她心里定然是有数的。”

正聊着,见侍女提着食盒从公主寝殿出来,瑶君招她过来,打开食盒看一眼——又是没动,已经两顿了,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公主的身体怎么变成了这样?”芙蕖记得先前她们在宫里时,公主虽然会生病,也没有这么虚弱。

“这几年王城出了不少事,大人不在身边,詹家太奶奶也病故了,王上与太后又忙于朝事,公主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况且年纪越大,亲事也慢慢急起来,听说太后属意的是东郡王刘潭,公主却不愿离嫁过去,母女俩相持了大半年,你没见最近太后对公主的态度?”叹气,“公主这是积虑成疾,才落下了这么个身体。”

“”公主似乎也蛮可怜的,幼时受宠,长大了,却不得不为兄长的天下牺牲,谁能说王家的女儿是幸运的?“那刘潭不是要把妹妹嫁给将军?”怎么又要娶公主?

“估计他就是见太后迟迟不把公主送过去,才上奏要把妹妹嫁给平成侯——太后与曹家,他刘潭总要抓住一个。”

“真是卑鄙。”堂堂大男人,居然靠这种关系来保住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