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从来没想到秦厉会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带着玉石俱焚的意味,这不是他一向的作风,但那天他真的如此做了口

一向理智的他,在我插向他的时候,不闪不避,在我的匕首插入他胸膛的时候,他朝我当胸拍了一掌,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

手在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刻抖了,在那电光火射的瞬间,我的手抖了,还是稍稍偏移了方向,而他那一掌将我打出了几丈开外。

当我重重落在地上的时候,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五脏六脐全都碎了一般,视线变得模糊,锋利的箭朝我射来,刀剑的寒光在尚未完全闭上的眼帘闪过,还有前方鲜血喷涌而出的奏厉口

“皇上——”

“城主——”

“大小姐——”

“公主——”

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情急之下,我听到有人喊我公主,那是我最亲的部下口

“你爹还活着,我刚刚还是骗了你。”睁开眼睛,看到奏厉惨白而痛楚的脸。

“我只想看看,你的匕首能插多深,想不到竟然如此深,如此痛,如此狠,你真的可以狠心得将我置之死地。”

奏厉脚步踉跄,满身是血仰天而笑,笑声凄厉悲凉,其实他不知道,我还是偏了方向。

“大小姐——”

“公主——”

厮杀声响起,慌乱惊吼声不绝,两军打起来的当儿,陆彦将我扯上了马,而西凌大军慌乱地替泰厉止血。

“公主?你是哪国公主?”朦胧中,似乎听至有人在轻喃,只是那声音遥远而飘渺。

[VIP]087:劫后

“大小姐没事了,我们回去了,我们回去了。”陆彦的声音时远时近,正想努力听清楚点,他的声音又模糊了。四周刀剑碰撞声乍响,一时像在身边萦绕,一时又似乎从远处传来,眼前似乎有很多光影掠过,但看得不是很清楚口

“嗯,我们回去。”我张嘴说,眼皮越来越重,就在这时,五脏六腑又似乎搅在一块,体内的血如野马在奔腾。

“大小姐——”随着一声惊呼,我又狂吐了两口鲜血,吐完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可以随时漂浮在空中,耳边打斗声不绝,呼啸声很大,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我一时清醒,一时迷糊,但再吐第四口鲜血的时候,我晕厥过去,耳边回荡起陆彦惊恐的叫声,脑海浮现泰厉朝我拍来的一掌,带着同归于尽果断而狠绝。

当日我将秦厉控制在手,大大扭转了整个战场的局势,奏厉最后用这种两败俱伤策略摆脱了我的桎梏,无疑是壮士断臂,试图扭转颓势,只是士气一失,再凝聚不易,这场战斗,我军胜。

醒来的时候,已经十多天之后,军帐里柔和的灯火在夜里摇曳,转头看到冷凌风俊朗的脸庞,还有他紧闭的眼,紧锁的眉。

“欢儿——欢儿——”冷凌风突然焦急地叫着,似乎被噩梦所缠,我轻轻动了一下,发现全身无处不在痛,动弹一下更是痛得钻心。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营帐的帘子被揭开,陆彦与离渊走了进来,他们都消瘦了很多,一脸尘土色,带着倦意,只是双眼还是透亮坚定,这让我心安,许是听到脚步声,冷凌风立刻警醒过来,他的警惕性总是那么强,估计这段时间累坏了,要不也不会坐在椅子也能睡得着。

“冷大少爷,我们来看着大小姐,你好些日子没歇了,先去歇一会,我们看着就可以口”我听到离渊恭敬地说。

“陆彦——”我轻轻地唤着,但眼皮很重,呼吸很因难,大力说话引起一阵咳嗽,然后是潮水般袭爱的疼痛。

“大小姐,你醒来?”但对上我的眼睛,离渊那双幽黑的眸子突然散发出异彩,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倍,带着欢喜。

“漫云,你终于醒了?”冷凌风的唇大大扬起,露出了一个徇烂无比的笑容,让人感觉这营帐洒满了阳光,看到这样的笑容,心中说不出的温暖与振奋口

我醒来的消失很快传开了,一会营帐之内就挤满了狼云军的将领,每个人都消瘦了,但脸上却是那样喜不自胜,看着那熟悉的脸庞,无端想起骆虎与孙周,顿时悲从中来。

但一营帐的人,很快就被驱赶得只剩下陆彦与冷凌风,因为大夫说我还极度虚弱,还没有完全保证能活下来,不能影响我的休息,听到我这话,众人川刚的喜色一下子消失,忙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楚大小姐,你这命算是保住了,我刚刚只是想让你清静清静,吓唬一下他们罢了。”大夫是一个中年男子,儒雅温文,在江湖上籍藉无名,但冷凌风曾赞他为一代神医,一直跟随在冷凌风身边,所以我并不陌生。

“谢谢莫大夫。”我虚弱地说。

“楚大小姐不要客气,我现在去替你煎药,好好休息。”我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沉睡过去,只是一直做梦,梦纷繁杂乱,一时梦到自己的匕首直插入奏厉的胸膛,一时梦到战场上尸休堆积如山,尸体四周野草横生,我还来不及恸哭,无数狼群冲进来,撕咬着地上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尸休。

“别——别——别咬他们——”我惊恐大叫口

“大小姐,你怎么了?”

“估计是梦魇缠绕”

朦胧中我听到离渊与莫大夫的声音,但这些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试图睁开眼睛看看,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睁不开,接下来梦境连连。

我一会梦到我的孩儿,他竟然会爬了,小手如我小时候那般有力,圆溜溜的黑眼睛带着笑意,眼看越爬越近,我想抱着他,想不到龙七先我一步将孩子抱起,两父子笑着朝我走来,那笑容如黑暗中的火光,带着暖意与光亮。

小家伙朝我张开双臂,而我也张开双臂,明明已经感受到他父子俩的气息,明明就要碰触到他嫩白的小手,但他们突然就这般离去了,越离越远,再也看不见。

“龙七别走,把孩子给我,别走——“我猛地惊醒。

“大小姐,你怎么了?”醒来又是深夜了,帐内多了一个慈祥和善的婶子。

“怎么了?”听到响声,冷凌风走了进来。

“大小姐估计是发噩梦了~”中年女子对冷凌风说勺

“漫云,这里已经是狼云军的营帐,我们会没事的,别怕口”冷凌风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暖意与无穷的力量,如他这个人一般,让人的心安定下来。

“这位张慈婶子,因为军中都是男人,不方便照顾你,所以我把她带过来了,这些天都是她帮你换衣服擦洗”

“谢谢张婶了。”我低头一看,衣服干爽舒适,我朝她笑笑,发现力气恢复了些,只是动一动胸口还是痛得厉害,像有无数把刀子害着,又想被烈火烧着口

“大小姐,你这么客气会让我折寿的。”张婶说完出去了,就在这时莫大夫送了一碗黑稠稠的药汁进来,看见我醒来,莫大夫说我气色很好,恢复得很快,喝了这碗药,说不定明天就可以上山下海了。

我听到不禁笑了,我都不小了,莫大夫怎么还当我是孩子这般哄着?就算这碗药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疗伤。

说话间冷凌风接过那碗药走到我的跟前。

“你喂我?“我笑着问。

“嗯,你昏迷这大半个月,大部分时候都是我灌你喝,不过你还不错,灌三碗,只浪费两碗,有一碗能喝进去的,欢儿怕苦,估计是灌十碗,也没有半碗喝进去的。”冷凌风笑着说,但那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眼神就黯淡下去。

“我来吧,我现在估计能自己喝了。”我挣扎坐起来,但那疼痛估计让我的笑脸都变得扭曲了,结果还是冷凌风喂我喝完了这碗药,他说就当是师弟照顾师姐,我何止是他师姐?本来想戏谑他几句,但怕他想起楚合欢,就只好作罢。

“现在情况怎样?”这些天我只要一醒来,都问他战场上的情况,但冷凌风都说情况很好,叫我不要劳心伤神,不过这次冷凌风说我那天劫持了泰厉,扭转了当日整场战争的局势。

“泰厉估计伤得不轻,主帅重伤,那边也停战了,如今你也整个人清醒过来,估计下一轮进攻很快就到了,你怎么落在泰厉的手里?凉州那边情况怎样?”

“凉州城目前还留着狼云军的的四千精锐,这四千人如果利用得好,所发挥的作用一定不小,只是吞厉封锁了所有消息,我们不知道你这边的情况如何?所以四千精锐发挥不出任何作用,如果龙七肯相助,来一个里应外合,在关键时刻,说不定是决胜的关键,所以我才兵行险着。”

“我与牧歌从凉州一齐游到海岛,我先上岸,一方面想通过我引开奏厉,好让牧歌顺利进入海岛,另一方面我知道泰厉如果捉到我,一定会千方百计让我劝降,将我顺利送到战场,只可惜他并不相信我,防得厉害。”

“当日在战场上劝降的话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声音很像,但我能听出细微的区别,前些日子谣言四起,但我始终坚信,这只不过是谣言,多年前西凌那次进攻,你没有弃我们冷家军不顾,这次也会如此勺那年没有答应做奏厉的皇后,这次又怎会选择在洛虎、孙周阵亡,凉州被攻陷这个节骨眼嫁他为后。”

“你与他赏月,观花,看日落,甚至大军前亲昵如夫妻的行为,反而都更让我坚信,你没有背弃冷家军,以你的性格,牺牲了那么多狼云军,折损两员大将,甚至可以说兄弟,你怎会有心情是赏月,观花,看日落?”

“黍厉这样做只不过想乱我军心,趁机离间两军,同时想让龙七死心,断了我们所有后路,他这招不可谓不高明,只是他低估了你对凉州的感情,低估了你对冷家军的情意,甚至低估了龙七对你的信任。”

低估了龙七对我的信任?这话什么意思?

“龙七比狐狸还狡猾精明,当年他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被秦厉当年那幅假画耍得团团转,他在这里跌了一胶,让你们蹉跎了这么多年,这一跤跌得那么重,他怎会跌第二次?”

我怎么感觉冷凌风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就连当年那画的事也知道得那么清楚,我似乎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事口

“我与那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微微挑起眼睛看着冷凌风。

“知道得其实不多,知道得不多。”冷凌风笑着说,但那笑容怎么那么暖昧,这死人一定知道了什么。

“我用师姐的身份,楚合欢姑姑的辈分命令你老实交代。”我沉下脸说。

“其实知道得不多。”冷凌风依然坚持,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样的笑容,岂是知道得不多?

“废话少说,说广一”

“其实知道得不多,就是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休妻的始末,还有你们跌落山崖,在山谷的事也知那么一点点口”山谷的事?我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龙七如果连这事也敢跟冷凌风说,那他可以去死了。

“其实他这手段真不够光明,我是真的被下了药,他竟然拿火果说成催情药,手段虽然卓劣了一点,但也挺有效,漫云,你一”冷凌风还没说完,笑了起来,这死人竟然真的连这也说了,他不会连当日的细节也说出来吧,我的脸刷一下,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我真想挖一个坑将自己埋了。

“滚——冷凌风你有多远滚多远——”我拿那药碗朝冷凌风砸去,非但没砸中他,反倒弄得自己胸口发痛,我故意扭开头,其实是窘迫得不知道怎么好口

“骗你的是龙七,砸我干什么?”冷凌风笑着将碗放回原位勺

他来楚府向你爹要了几次人,但却被你爹轰了出来,他刚开始来我这里探口风,发现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行踪,就在这里借酒消愁,喝多了就什么都说了口

“他这人不能喝酒,不喝醉还好,喝醉了专挑不该说的话说,如果不是当年喝醉说了一句龙初十,许你早已经嫁他为妻。”冷凌风又忍不住大笑,这死人连这也跟冷凌风说,我气得拳头紧握,心中将他骂了几十遍。

“只是目前形势不容乐观,龙七虽然有心相助,但暂时有心无力,古夏皇族似乎有人在背后撑腰,试图夺权,而国内谣言四起,说他企图为一个女人,出兵攻打西凌,将古夏置于战争的旋涡,将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龙七是商州城主,在商州能呼风唤雨,他借商州归降这个契机,控制朝政,但古夏其它势力如老村盘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除,如果在这事上,他失尽民心,军心,日后会麻烦不断,秦厉就是算准这点,捏住他死穴,再加上散布谣言,已经纳你为后,龙七就更加没有理由出兵。”泰厉真是机关算尽了。

“前些日子泰厉埋伏在这里的人兴风作浪,挑拨两军关系,杀死十几个狼云军的士兵,诬陷是我们冷家军所为,如果不是及时控制,倒真的打了起来。”

“而经过这次,我也顺藤摸瓜,将秦厉埋伏在这里探子揪了出来,陆彦和离渊也坚信你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成为秦厉的皇后,所以也极力安抚军心,狼云军是你一手带出来的部队,与我们冷家军同仇敌忾多年,生死相依,在我们的安抚之下,也稳定下来。”

“只是大战当日,你与泰厉兵肩站在一块,痛陈利弊,极力劝降,那把声音几乎与你的声音无二致,不要说狼云军,就是离渊与陆彦也一时无所适从,茫然不知道如何应对,虽然我已经第一时间说话的人不是你,但军心已经动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分析思考,西凌就发动了进攻,如果不是你及时控制了泰厉,这一仗我们会败。”

“只是你这样太冒险了,稍有不慎,真的被西凌大军乱刀砍死。”何止是砍死?一不小心,真的会跺成肉普,只是那些都过去了,我只担心我们凉州如今的处境口

“我们的粮饷还足够吗?我们现在的兵力能否与西凌抗衡?”我担忧地问。

“土国土地贫瘠,物资缺乏,常年干旱,本国的百姓本来就不富足,如今我们凉州供应别切断,土国目前根本养活不了我们这么多人,幸好圣女国目前还在我们的掌控制之下,粮饷供应暂时不成问题。”

“但圣女国毕竟不是凉州,我怕会发生什么变数,刚到土国,我就开始命人带领凉州百姓开渠引水,打井灌溉,留多条后路,虽然未必能供应充分,但也不至于圣女国那边的供应一断,这边立刻陷入困境。”

但很快事实证明,冷凌风这一点考虑是多么的重要。

“凉州这次惨败,你我都不在凉州,可想过什么原因,是不是他?”听到我的话,冷凌风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眸子变得黯然无色,眉宇带着沉痛,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的心狠狠剜了一下,这种痛与伤痛不一样,但却更雒心。

“为什么?“我闭上眼睛。

“当日,你爹估计凉州城守不住,为保住主力,准备与我回合,决定转移到土国,但凉州百姓誓死追随,而将士也舍不得将自己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扔在凉州,于是决定带着所有百姓一起转移。”

“但带着一大批老弱妇孺,行军速度肯定很缓慢,为了保证留足时间让所有人安全撤退,你爹与一部分将士死守凉州城,楚寒刿留在城中,你我不在,我爹负责指挥整个凉州大军,还有百姓的撤退。”

“云清对我爹说,有百姓拖累,行军速度缓慢,指不定西凌大军会随时追上来,不如让他带一队护卫,先行送合欢与小虫子到土国与我会合,起码能保证我们冷家后继有人,大家都说这样最好。”

“当日西凌大军出其不意地攻破云海,所有事情都只发生在短短一天,我爹还没有发应得过来,西凌大军已经攻城,危急之际,我爹无从细想,将楚和欢与小虫子托付给云清。”

“我爹也是身经百战,见过风风雨雨的人了,心神定下来将这场战争想想,就觉得不大对劲了,赶紧派人去追,但已经不见踪迹了。”

“合欢和小虫子在秦刻手中。”

“我知道了,还好起码还活着口”冷凌风红了双眼,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烈的痛意,我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会是云清?为什么?

[VIP]088:绝境

提起云清,我们有了长久的沉默,说不出是伤感、愤怒,还是痛心,又或者是百味阵杂,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心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局势多变,我无暇照看冷家的生意,小欢又要打理自己的生意,而我也不想她太累,所以冷家生意大部分交给了云清打理,我刚到了圣女国那会,收了几个掌拒的紧急书函,店铺都出现了问题,不是被洗劫一空,就是经营不善倒闭,要不就是云清假传我的话,结束了生意,卷走了所有银两与货物”

“这些年,我放手将生意交给云清,各掌柜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云请的话也言计听从,而这些年云清将他的人逐步渗透进去,所有事情都是在几天内发生,没有任何征兆,当我收到这些书函之时,云海已经被攻破,太迟了”。

“我相信云清,就如相信你一般,十岁认识他至今,不是亲人,但却胜似亲人,我真的不曾怀疑过他,我宁愿是龙七在背后插我一刀,我也不愿意是云清,漫云,你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吗?不仅仅是愤怒,是恨,更多是痛。”冷凌风看着我,目光带着伤痛,我怎会不明白是什么感觉。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做?想了很久很久:训“冷凌风低声呢喃,似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不曾疑他,我何曾不是?”云清是我血族之人,我记得哥哥曾说,他的父母都是血族中人,曾为我们族立功而死,所以我哥哥对这个遗孤照顾有加,亲自照顾他,让他跟随在自己身边学做生意,他八岁那年,哥哥还亲自带他回来,请求天狂老人收他为徒,与我一起学武,整个血族,那么多子弟,哥哥只待他这般。

莫非是被人用药物控制,迷失了心性?我只能这般想,心里才好受一些口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云清的事,我记得当年在山上你绣一个锦囊给他,他以为你对他有意,偷吻了你一次,结果被你打得不像人形,那晚他在床上哭了,不知道是被你打痛了,还是你将他刚萌芽的爱情幻想打没了,那会我觉得日后谁喜欢上你谁遭殃,想不到云清做了第一个倒霉鬼,我挺同情他,觉得这家伙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口”

“那时候还那么小,哪有什么爱情?”我笑着说,只是扬起的唇瓣带着微微苦涩,当年的那个孩子今何在?

“记得你送他锦囊那天,他一直自言自语地说:我还没练成铜皮铁骨,她就看上我了,我该怎么办呢?其实你武功比他高那么多,他料到日后没好日子过,为了免遭你毒手,这家伙连否练武,还一边练一边念念有词,铜皮铁骨,铜皮铁骨,这事你还记得吧,我记得我跟你笑到肚子痛。”

冷凌风的话勾起我时往串的回忆,那曾经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会哥哥还活着,血族的重担还没落在我身上,我活得无忧无虑,所以每次梦回狂凤山,我都是笑的口

“师倭说我们的悟性一样高,当年我不服气你只是拜师早那么一会,就成为了大师姐,尤其年少时,心高气傲,要我已经十岁的男儿,叫你一个五岁的女娃为师姐,我说不出别扭,于是强烈要求师博以武功强弱排辈分高低”口

“为了这个辈分之争,你我咬牙苦练三年,但这小子学武最懒,我们练武的时候,他钓鱼,我们比武的时候,他直接弃权,他说做小师弟有什么不好?打架的时候,叫师姐、师兄上,他做小的,可以理直气壮躲在后面看着,心安理得让人护着,记得你大骂他没骨气,没鬼用。”

“我还记得我晚上喜欢吹萧,你喜欢弹琴,云清就摇头晃脑那里吟诗,那诗都是他作的。“我怎会不记得,他那些诗都酸得不行,连师傅都说听得头皮麻了,全身起了鸡皮疙瘩,问他哪里来的,赶紧回去,免得留在这里害人。

“我还记得我们在河里练武,他为那些鱼儿谴责我们,说我们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整条河流的鱼都被我们整死,日后鱼儿的魂灵会在晚上成群结队,向我们索命,我们骂他傻瓜,继续吃得有滋有味。

云请骂的义正言辞,似乎他是鱼儿的祖宗,但我们将鱼烧好了,他下手比水都快,把你我那份都抢了,我们受不了他,于是我们等他睡着的时候,在他的身上牲着几条鱼,说鱼的冤魂来索命,他半夜醒来,吓得他半死,在那里鬼哭神嚎的,结果惊动了师博,你我被师博重重罚了,这家伙胆子小得要死口”

“漫云,这些都不是假的吧?这些你都还记得吧?这些都曾经发生过的是吧?为什么会是他?我就是想遍了所有人,都不曾疑过他半分。”

原来这些不仅我记得,冷凌风他也记得,原来这些记忆,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亡,而是随着岁月的流转,而更加清晰,说着说着,我们的眼睛都红了,眼睛有了湿意,这些记忆曾经是那般美好,如今回忆起来全是痛。

“这些天,闭上眼睛都睡不着觉,想欢儿,想小虫子,想凉州的局势,想那些死去的将士,还想云清。”

“当年小欢被我扔到荷花池,洗去了脸上的伪装,现出了女儿身,那次之后,她就开始遭到暗杀,我曾想过会不会这事有关联。”

“那天有你,有我爹,有云娘云清,还有青烟,我怀疑过青烟,也曾怀疑过云娘,但独独没有怀疑过云清与你,查探不出什么,我以为这只是巧合,但如今想想,杀小欢的人有可能就是云清,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次他把欢儿交给秦刿,显然与秦家人关系匪浅,如果说他是奏家的人,泰剑对小欢是有情的,如果云清是秦家的人,他也没理由将欢儿置之死地?如果不是他,那杀小欢的又是谁?千头万绪,但始终理不清一条线来。

怎会是奏家的人呢?云清爹娘都是血族的功臣,他自小跟在我哥身边,八岁那年就跟随着我们上山学武,我比冷凌风更摸不清头脑。

“我希望我猜错,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是那些船被人动了手脚,西凌想在那么短时间攻陷我们凉州根本不可能,但那天能接触那么多船的人,只有他。”

听到冷凌风的话,我黯然,如果真是他,这叫我们情何以堪?许是看到我的黯然,冷凌风不再多说。

“我们主力尚在吧?”我问。

“这局势还没坏到不可收拾,还有云清的事情,你也别多想了,外人以为我们凉州这么多年屡攻不下,是凭借了云海这个天险,还有出色的海军,但其实我们的陆军实力也不容小觑,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如今你我都在了,只要狼云军与冷家军齐心,就是暂时夺不回凉州,但自保还是可以的,西凌的确是一个势力雄厚的大国,但凉州离西京路程遥远,西凌将战线拉得那么远,他是不敢派太多兵力过来,免得内部空虚,他还得防着其他周边的国家。”

“我们只要挺过这阵子,西凌大军如果屡攻不下,士兵士气下降,打仗所耗巨大,时间长肯定多征税,百姓怨气就会大,而我到时再加把柴火,让百姓的火气,更大一些,到时迫于压力,就不得不撤兵,而泰厉毕竟是一国之君,他是不敢离开朝廷那么长时间,如果他不在,这仗会好打很多。”听到冷凌风这般说,我放宽了心。

“嗯,只要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我对冷凌风说,我们相视一笑,这一笑带着对彼此的信赖。

但事情并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乐观,按照这几个月的惯例,每隔半个月,会有一批粮草从圣女国运来,而今天是约定的日子,但却没有圣女国的人过来口

“会不会记错日子了。“离渊猜测。

“说不定是天气或者道路出了问题,延迟了一天,在李廷的眼皮底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说话的人叫王忠,是冷凌风的手下,平时主要掌管军种的粮草,冷凌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知道他并不是这么想,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往下沉,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漫云,圣女国可能出事了,如今我们粮饷主要来源是圣女国,我一直担心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嘱咐过一定要按期送来,如果延迟,也务必找人骑快马过来通传,如今却什么消息都没有,你今晚小心点,我出去探听一下消息。”

当天晚上,我命离渊和陆彦加强防卫,而我也忍着疼痛,巡逻了一次军营,凉州将士尤其是狼云军,看到我没事,都信心大增,显得很振奋,巡逻回来,我躺在营帐,再也睡不着,而这一晚睡不着的除了我,还有冷老爷子口

第二天即将天亮的时候,冷凌风回来,听到马蹄声,我走了出去,二目相对的瞬间,我发现他俊颜惨淡,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李廷死了,人头被悬牲在东门的柱子上。”

“罗益也死了,被人五马分尸,尸骨无存。”

“梁东也死了,被人乱刀砍死,死时全身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肉。”

“古营也死了,被人射成刺猬,全身密密麻麻全是箭,还有…”我靠在营帐的身休微微抖着,寒意从心底传遍四肢百骇,手脚一下子冰凉冰凉的,那些都是冷凌风最忠心的部下。

“我们安插在圣女国的人,明的,暗的全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我睁大眼睛看着冷凌风,这怎么可能?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泰厉的操纵下,圣女国年迈昏庸的老皇帝纵欲过度,死在自己宠爱的丽妃的床上,身休孱弱的七皇子因伤心过度也病逝了,弱智的三皇子,在皇上驾崩当天,冲上圣女国最高的楼跳了下来,跌得血肉模糊。

圣女国的皇上,两个皇子,都接连几天相继死去,秦厉的手下穆辽远登上帝位,冷凌风有一批手下在这场政变中牺牲,但死的也就是站在明处那几个人,那些藏在暗处的一直没事,后来西凌败退凉州,冷凌风重新控制了圣女国,如今怎会——

“是奏厉的人?”我问。

“不是——”

“圣女国的二皇子没死,在昨日发动政变,夺回政权:训”冷凌风答我,声音异常平静口

圣女国的皇上奢靡,耽于淫欲,虽说后宫三千,但子嗣单薄,这个二皇子听说一出世就夭折了,连名字都不曾有,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