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泰哲不是一直没消息吗,这两天才来消息,说是过几天就能回来了,我怕您为他担心,所以赶紧过来告诉您,省得您再操心他的事。”秦若岚解释道。

“回来就好,我这人也是瞎操心,明知道帮不上什么忙。”素姨笑着道。

“泰哲能与您有这般交情,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秦若岚和素姨唠着家常,话题始终围绕着贺泰哲。素姨与贺泰哲从相识到现在转眼多年,可在秦若岚看来,素姨要比大娘更了解贺泰哲。耳边闻听着素姨提到贺泰哲更多的过往,秦若岚感觉自己的心又更加贴近了他。虽然他身在远方,她却更加期待与牵挂。

蓦地,忽然想到刚才一进来时素姨的模样,秦若岚关切地问道:“素姨,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见您对着报纸发愣,难道您认识那个杜海山杜大帅?”

素姨一怔,没想到刚才自己的愕然还是被细心的秦若岚发现了,于是自嘲般地一笑,淡淡道:“不过是年轻时的一段插曲而已,谁还能没有个过去呢?”

见素姨不愿多谈,秦若岚便也安静地不再追问。

贺泰哲与贺连并未按照约定的时间返回,而是又晚了一天,到傍晚才回到贺家。以至于担心得一夜又一天没休息的秦若岚,在听闻他们回来时,顾不得未来得及整理的形象,一路直奔前厅,在门口处看到和贺峰坐在屋内的贺泰哲时,脚步又有些胆怯地停了下来,站在门栏处,定定望着他。

贺泰哲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衫,清俊的脸略显苍白,但那如墨的眼眸,微扬的唇角,正是连日来梦中出现的容颜。听到脚步声,贺泰哲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似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穿越了看不见的隔膜,将这一刻凝结在心底的相思中。

见他们这模样,贺凝羽笑着道:“爹,我看还是让哥先回房和嫂子说上几句贴己话吧。”

“凝羽丫头说得对,瞧我都高兴得忘了,你们小夫妻也分别了这么久,定是有很多话想说。”贺峰挥了挥手,“泰哲刚回来必定累了,身子也不好,暂且在家中休养些日子,再回店里做事便是。”

“谢谢爹。”贺泰哲才应了一句,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口,双肩不住地抖动,看上去真的很难受。

“看来泰哲受惊吓不小。”一旁的黄萱悻然道,“都被劫匪给吓成这样了。”

听出黄萱言语中的嘲讽之意,贺泰哲满不在乎地双手一摊,“也许正如二娘所说,谁知道呢?”

“好了,泰哲你就先回去吧。”看不惯黄萱的态度,苏琴催促着儿子,又转向秦若岚叮嘱,“若岚,泰哲落水时受了风寒,需要好生调养,你多照顾他。”

“娘,我会的。”

秦若岚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贺泰哲身上,她见他起身,迈步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恍然如梦。他向她伸出手,“我们回去了。”

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冰冷,配着再次溢出的猛烈咳嗽声,将她的心揪成了一团。她坚定地握紧他,将自己掌心的温暖传递给他,仿佛在这一牵手中,他们前所未有地接近了对方心里。

贺泰哲侧头,朝秦若岚微笑,那笑容不再是淡漠,或者漫不经心,而是带着阳光般的温柔,溢满光华。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牵着手,走回了自己的房里。

一关上房门,贺泰哲便放开了秦若岚,虽然他还是那般笑着,秦若岚却从他的神情中读不出他此刻的心绪。她又想到他离开前他们的争吵,纪怀宇、夏莲之事,相聚最初的惊喜渐渐褪去,心中衍生出些许不安,让她不敢再靠上前去。

直到贺泰哲的咳嗽声将秦若岚的思绪唤回,她忙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递给他,“怎么咳得这样厉害?看过医生没有?”

“回来的路上看过了,是受了风寒。”

“算来自你落水也有十几日了,就算风寒再厉害,也该好些了。”

“担心我?”贺泰哲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挑眉打量秦若岚。

秦若岚低下头去,“我们既然是夫妻,总是休戚相关的。”

“如果只是这样,大可放心,风寒而已,也死不了人。”

贺泰哲说着起身,从床铺上抱下自己一直以来打地铺用的被褥,开始铺起床。望着他冷然的背影,秦若岚有一丝后悔。明明担忧得要死,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的话,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若岚想要出言补救,却被贺泰哲打断,“我累了,现在只想休息,天色也不早了,睡吧。”

秦若岚站在原地,咬着唇又望了贺泰哲躺在地上的身影片刻,才无奈地转身,掀被睡到床上。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如银的月光自床头洒落进来,带着冬日的萧瑟,清辉渐笼。屋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炭火盆发出的噼啪声。两人间虽只隔着几步之遥,却像是千山万水,不知该怎样靠近。

秦若岚睡不着,耳边闻听着贺泰哲不断的咳嗽声,知道他也同样无法入睡。直到贺泰哲的咳嗽越来越厉害,她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透过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他带着几分憔悴的脸上,微微泛着些许的红,身子已然因为隐忍的咳嗽而蜷缩着,两道长眉皱在一起,显然难受得紧。

“你还好吗?”

听到秦若岚的声音,贺泰哲睁开眼,挥了挥手,像是示意自己没事,可秦若岚又怎能放心?她伸手轻覆在他额头,触手竟是灼热的温度。她心下一惊,“你发烧了。”意识到这事实,她更慌乱了,说着就要起身,“不行,我得去找爹,让他派人找医生来。”

贺泰哲拉住她,“爹怕是已经睡下了。”

“那就去找连管家。”

贺泰哲还是摇了摇头,“不碍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些天来,一直是这样反反复复,睡一觉明早就好了,别惊动任何人。”

望进贺泰哲深沉的眼底,那里仿佛深海中凝聚了旋涡,让秦若岚移不开目光。她感受到了他坚决的心意,起身走到柜子旁,取出一物,竟是他送给她的铜手炉。她来到炭火盆前,用火钳夹了两块炭火放进,将盖子盖好,又放进自己亲手缝制的手炉袋中,递到了他手里。

一股温热自手掌蔓延开,熨烫了内心,看着她关切的脸,他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他在黑暗中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只是此时层云正巧遮住了月亮,也掩去了他的笑容。

“感觉可好些了?”

“嗯。”

她又想了想,毅然道:“你去床上睡,这冬夜严寒,你身体又没好,受不住地上的寒气。”

“我怎么能让你睡地下?”他戏谑的声音响起,“我可不是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咳咳…”

“都病成这样了,还耍什么贫嘴?”

“若岚,我很认真,我是男人,不能让你受苦。”

秦若岚心中一暖,沉默不语地陷入了思索,片刻,她才像是做出了重要决定一般,仰起头直视他,“那好,我们就一起睡床上。”看来她要睡地下,贺泰哲必定不会同意,可她不能再让他受寒,如此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贺泰哲闻言也是一愣,惊讶之色从他脸上飞快闪过,从而凝结成唇边意味深长的笑,“你夫君我现在可没那个精神和你圆房。”

“我也没开玩笑。”秦若岚不笑,定定地看着他,她的坚持、她的决心、她的不妥协,都通过清澈的眼眸,无声地倾诉。

贺泰哲握紧怀中手炉,略一沉吟,用另一只手拉起她走到床边,拽着她躺了上去。两人肩并着肩,似乎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听到彼此有力的心跳。秦若岚红了脸颊,幸好月光并不明亮,才能让她的心事隐藏在黑暗中。

贺泰哲抬手摸了摸她的黑发,又将手臂轻搭在她腰际,语似清风吹过她的耳畔,“你真暖和,我觉得好多了,睡吧。”

秦若岚心里一动,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她略挣扎了一下,感觉他的手更收紧了些,便不敢再乱动,只得在静夜里老老实实躺着。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没有半分睡意,却忍不住牵起唇角,心底的某个角落,悄然溢出一缕幸福。

不多时,贺泰哲竟然停止了咳嗽,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起来。他的气息抚过她的脸颊,渗入每一个毛孔,她虽没有侧头去看他,但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就在自己身边,那仿佛亘古不变的距离也消失于无形。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如此容易知足。

她的手轻覆上他的手,轻轻闭上了眼睛。贺泰哲如扇子般的睫毛动了动,但终究是没睁开眼,只是脸上的线条越发柔和。

地上的火盆依旧燃着,桌上是烧尽了的油灯。原来,明灯万盏,不如心灯一盏。

第二日一早,秦若岚是在贺泰哲的怀抱中醒来的,但她却没有时间去羞涩,更不同于当初新店开业酒会上两人在晨曦中醒来时她心中的愤慨,因为,她爱着这个男人。只是一念之间,心境竟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起身,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他果然暂时退了烧。但她还是不能放心,为他掖好被子,叮嘱他好好休息,这才决定去找贺连。她并不是想深究他们出门在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想问清贺泰哲的病情,以便好好帮他调养身体。但此事她瞒着贺泰哲,从昨晚他的反应来看,他断然不会同意她去问贺连。

为了犒劳贺连此行的辛苦,贺峰也特意准许贺连歇息几日。贺连并没在自己房中,秦若岚问过家仆,说有人看到他往偏院方向走去了。就秦若岚所知,偏院是几间空置多年不用的房间,贺连去那里做什么?

尽管心中疑问,秦若岚还是沿着院子向偏院而去,刚走到与偏院相连的回廊上,一个摇曳生姿的身影远远走了过来。秦若岚一眼便认出,那人是身穿堇色棉袍的黄萱。

见到秦若岚,黄萱显然也是一怔,脚下迟疑地略一顿,但很快神色便恢复如初,缓步迎上前,笑着和她打招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若岚,你这时候不在屋子里陪着泰哲,到这里来做什么?”

“二娘好,我随便走走罢了。”秦若岚礼貌地应着,不想告诉黄萱自己的来意。

黄萱却笑得意味深长,“莫不是小夫妻吵架了吧?没错,泰哲是丢下你自己出了门,还带着那个小****,可他毕竟是为了公事,现在他人都回来了,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黄萱这番话,怎么听也不像规劝,更多则是带着挑拨的意味。可眼下秦若岚既然坚定了自己喜欢贺泰哲的心意,自然不为所动。

“泰哲身体不舒服还睡着,我想出来透个气,一会儿就要回去的。”

“那就好。”黄萱拍了拍她的手,但唇边那抹笑意怎么看也算不得亲和,反而带着说不出的算计,令秦若岚心生厌倦,又敷衍了几句,才目送黄萱离去。

秦若岚刚要抬步,却见贺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蹙起秀眉,为何贺连和黄萱似乎来自同一个方向?

来不及等她细想,贺连已走到她面前,恭敬地打着招呼:“少奶奶。”

“连管家,我正找你。”秦若岚自然没忘记自己的来意,开口便直奔主题。

“您有事?”

“我想问问,泰哲的病可是你在回来的路上找医生给看的?”

“不错,我在离海港不远的镇上找到哲少爷的时候,他已经病得不轻了,我找了医生,医生原本要哲少爷休息,可他怕你们在家里担心,急着要赶回来。”

秦若岚轻咬着唇,眼前似乎浮现出贺泰哲病在异乡的情形,心里的某处又拧痛起来。不过还好,现在他终于回来了,她要加倍地对他好,不管他是否喜欢她,不管那份心意是否能够得到回应,只因为,她想这样做。

“既是看过医生,他为何现在还病得这么厉害?”秦若岚关切地问,“医生可有说,有没有什么办法?”

“对了,当时那医生说过,若是用药一直不好,便要换另一种药。”

“是什么药?我立刻就叫人去配。”

“少奶奶不用麻烦了,我怕哲少爷随时需要,早就让人配好了,就放在我房里,请您和我一同去取。”

“好,我们马上去。”

秦若岚一心只牵挂着贺泰哲的病,凡事关己则乱,却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去深思,黄萱与贺连,为什么会前后从偏院出来?再比如,贺连怎么会一早配好了药,仿佛就等着她去拿…

第二十一章 悉心照料

自贺连处拿回了药,回房见贺泰哲还在睡觉,秦若岚便退出去,在小厨房里熬药。小厨房位于院子门口,无遮无拦,因为平日鲜少使用,也久未修缮过,单薄的门窗抵挡不住凛凛寒风,即便是身披着加厚的袄,冷风还是不住往骨头里钻,刺骨的冷。

“少奶奶,您先回房里歇着去吧,这药炉我看着就成。”灵儿实在看不过去,出言劝道。堂堂贺家少奶奶,又怎么需要亲自熬药?即便是为了少爷,也未免苦了少奶奶。

秦若岚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摇头笑着,“没关系,反正他也睡着,我自己来更放心。”

“少奶奶…”

“我不冷。”秦若岚安慰着灵儿,又将目光转向药锅,“你看,这不就熬好了?灵儿,去取药碗来,倒了给泰哲端去,这药得趁热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灵儿忙依言奉上药碗,盛了药置于托盘上,跟在秦若岚身后回到了房中。贺泰哲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要起身,秦若岚几步上前,垫了个枕头在他身后,让他靠得舒服些,却没让他掀被下床。

“你病还没好,别又受了寒,来,先把药吃了。”秦若岚说着,挥手示意灵儿上前。

贺泰哲望了望托盘上还冒着热气的药碗,疑惑地问:“哪来的药?你又去找了医生?”

“没有,是连管家给我的,说是之前看过的医生开的药。”

哪知贺泰哲忽然像小孩子一般闹起脾气,坚决地摇头道:“我不想喝。”

“别这样,喝了药病才会早些好。”秦若岚温和地劝着。

“不喝。”

秦若岚端过药碗,递到他面前,“一咬牙就喝下去了,不会太苦。”

“我说了不喝就不喝!”贺泰哲毫无预兆地发起了脾气,一挥手,竟大力挥掉了秦若岚手中的药碗,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里面浓黑的药汁洒了一地,溅落成花。

“哎呀哲少爷,您怎么能这样?”灵儿再也忍不住为秦若岚鸣不平,也顾不得什么主仆身份的差异,“这可是少奶奶在天寒地冻的小厨房里,亲自在炉子旁守了一个时辰为您熬好的药,您不喝也就罢了,竟然还平白浪费掉!”

“灵儿,你先出去,我和少爷有话要说。”秦若岚低着头,声音平静地开口道。

“少奶奶…”灵儿不甘地唤。

“去吧,我没事。”

灵儿又瞪了床上的贺泰哲一眼,这才捡起地上的药碗,转身走了出去。

贺泰哲望着秦若岚,他本以为自己的举动会让她负气而走,却没想到,她只是静静坐在床边。但那略微抖动的双肩,却隐忍得让人心疼。他清了清嗓子,迟疑地开口唤道:“若岚。”

秦若岚抬起头,无声地红了眼圈。但她却没责怪他,只是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就算你对我有不满,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算我求你了。”

秦若岚眼中的关心是那样自然而真切,一瞬间,千头万绪涌上贺泰哲心头,最终化作一道深刻的爱恋。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一处被撼动,有种暖流从那里传过,不期然便袭遍了全身,融化了所有伪装。他不想再对眼前的女人有任何隐瞒,因为她对他是如此的重要,值得他用一生去守护。

他反握住她的手,“若岚,有很多事你并不知道,但你若想了解我,我愿意说给你听。”

“我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秦若岚点头,明白贺泰哲终于肯敞开心扉,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首先,那药不能喝,因为药有问题。”

“什么?”震惊之色从秦若岚眼中闪过,忽而所有事情在她脑海中串联成了一条线。贺泰哲的病之所以会反复到现在都没好,因为他一直没好好吃药,可贺连——尽管心思转了几转,但她却并没追问,只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很奇怪?其实贺连会这么做,我一点都不意外。”

“是二娘?”自然的,秦若岚联想起今日贺连与黄萱从偏院先后走出来的情形。

“聪明。”贺泰哲微微一笑,却弥漫出些许苦涩,“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像是十几年前一样,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秦若岚蹙起眉,倏尔,惊疑地睁大双眼,定定望进贺泰哲眼底,“你是说…”

“不错,我大哥根本不是死于意外落水,而是被二娘推到湖里淹死的,二娘以为没人看见,可那时我正巧去找大哥玩,躲在角落里看得一清二楚。”

尽管贺泰哲语调淡然,秦若岚的心还是被揪紧,拧得生疼。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几岁大的孩子,目睹亲哥哥被人害死,心里所受的伤害该有多大?难怪他要用放荡不羁来掩饰自己,难怪他对人总保留着最真的面目,这样看起来一个光鲜的大家族里,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成长岁月?而这些,他都只能埋在内心最深处,一个人来承担。一瞬间,不管他曾做了什么,她都不在意了,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希望能借此来帮他分担心里的痛。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意,贺泰哲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嗅了嗅她的发香,才又继续道:“当时我年纪还太小,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但我也确信,二娘为了能让泰川得到家业,也绝不会就此收手,那么我的存在,就成了她最大的心头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因为当年大哥少时便太过优秀,深受爹的喜爱,才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尽量做得不经心,才能让她放松对我的警惕。咳咳…”

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贺泰哲又剧烈咳嗽起来。秦若岚一惊,忙要起身去给他倒水,却被他阻止,他环住她不放,“别走,让我就这样抱着你。”

“你主动提出去运货,不是生我的气,而是为了引出二娘和连管家?”她在他怀里仰头,问出这些日子来她最在意的问题。

“嗯,就连那些劫匪,也是连管家他们安排的,所以我才假意落水逃走。”

“你既然逃出来,为何还要去找连管家?那不是给他第二次害你的机会吗?”

看出她的担忧,贺泰哲轻笑,“傻瓜,我既有准备,又怎会轻易被他所害?我喝掉了贺连第一回送来的药,卸掉了他的戒心,那之后的药都被我偷偷倒掉了,只留下药渣。以后找机会送到素姨那里去检查一下,就能掌握他们下手的证据。”

“你如此冒险,就是为有证据能揭穿他们?这大可以慢慢来,又为何偏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我自然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耗,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娘将目标转向你。”贺泰哲凝视着她,眼中似凝结着最深沉的温柔,只一望,便满溢,“当初我太小,没能保护大哥,现在却不同,我不会让你受伤,这事从上次二娘设计陷害你去祠堂,我就开始筹划了。”

“你…”尽管知道他为她做了许多事,但听到这话自他口中说出来,秦若岚还是感动到泪盈于眶,朦胧的泪眼中,她感到心底最后一道防线也撤了去,只剩无尽的爱恋与****。

“哭什么?一切都过去了。”他吻了吻她的发。

她哽咽着抱紧他,“我不许你再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就算为了我,也别伤了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疼。”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举动是爱上我了?”贺泰哲顺势抱紧她,语带戏谑,“不过,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以身相许。”

“我爱你。”

原本以为难以启齿的话语,就这样自然地说了出来,让秦若岚自己都觉得惊讶。但说出口后,又是无比的心安。她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情,她爱着这个男人,而他,还是她的丈夫,有什么能比这更加幸福呢?

这回轮到贺泰哲呆愣了,他脸上一时闪过各种情绪,最终定格在掩饰不住的欣喜之中。他张了张口,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便先发出一阵煞风景的咳嗽声。但秦若岚坚定地倚靠着他,他那样分明地感受到怀中的温度,熨烫了这些年来已然疲惫的心,仿佛所有受过的苦,隐忍的累,就只为这一次的相知。就连咳嗽带来的难受,他也感觉不到了。

秦若岚轻吻了一下他因病有些发白的唇,贺泰哲极力抗拒着那种****,想要将她轻轻推离,“别,会传染给你…”

“我不怕。”

吐出这三个字,秦若岚越发靠近了他,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她的唇更是重又吻上了他。贺泰哲再也不想躲闪,将她揽在怀里化为主动,深深探索着她的芬芳。心与心的接近在唇齿间平添了几分灼热,似乎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呐喊,要将最真的心意迫不及待地传达给对方。

良久,两人才不舍地分开,已都有了些动情的微喘。望着她微红的脸颊,贺泰哲声音低哑,“你可要知道,你相公我身体还没好,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现在确实没有能吃掉你的体力。”

“那你就快些好起来。”听出他话音,她略微不好意思,埋首在他胸前,闷声开口。

他笑声低沉,“遵命,为夫一定尽力,没想到我的娘子还这么害羞。”

她闻言,不满地看着他,“那当然,我又不像你脸皮那么厚,还身经百战,你不是带着那个夏莲走的吗?她人呢?”虽然明白他一切皆是做戏,她还是不免在意夏莲的存在,一想到贺泰哲与那女人有过纠缠,她还在自己婚礼上跑来示威,秦若岚心下便有些不满。

“其实我带着她,是为了将她送走。”贺泰哲解释道,“我以前确实利用了她,甚至想要借她来反抗爹安排的婚姻,因为怕你走入我的生活,发现我极力想要隐藏的一面。不过现在想来,都是徒劳,也许与你相爱相守,就是命中注定。”

“就是说,她来我们婚礼上闹,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是你授意的?”

“不完全是,但我默许了。”他说着,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温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那时我还不知道会爱上你,否则也不会折腾出这些事了。”

听到贺泰哲说爱她,秦若岚纵是再有怒火,也已化作片片飞絮,“那你又为何把她送走?你当初不是还打算娶了她做妾?”

“我已有了你这么好的****,还需要她做什么?”他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尖,“快别吃醋了,我这辈子就只认定你一个,不会再娶任何女人。”

“我也是。”她感动地轻声道。

“哼,那个纪怀宇,在你心里就没有分量了?我对夏莲,只是利用她,可你们却是真的有过感情。”贺泰哲嘴上这样说着,手臂又收紧了些。

“你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