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尘三人已经出了屋子。萧长卿偏头往后瞅了一眼,一路笑得前仰后合。左辛直摇头,一边低声叹道:“你也别太生他们两个的气。男人么,偶尔打个架什么很正常。而且看他们俩身上的伤,多是外力厮打撞击,基本没动内力。”

段尘看着前方,唇角抿的有些紧。半晌,才轻声说道:“我知道。”

萧长卿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这会儿好容易缓过劲儿来,拍拍段尘手臂,微微笑道:“小段哪,左辛这回倒是没说错。他们两个要打,你就让他们打去。这种情况,动手比不动手好。”

段尘下颌微收,默默点了点头。

萧长卿仔细端详段尘面色,转了转眼珠,蓦地绽出一朵笑容:“还是小段你压根就没生气,也知道他们俩这样没事,只是…心疼小云云了?”

左辛闻言挑眉,有些讶异的看向段尘。

段尘粉唇微张,凤眸缓缓眨动两下,转脸看向萧长卿。胸口闷闷的,胃腹也有些酸涩,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感觉,这便是心疼了么?

萧长卿看清段尘眼底迷茫,扬唇一笑,拍拍段尘肩膀:“傻丫头,这回是真的开窍喽!”

另一边左辛也勾起嘴角:“看来某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等这回案子结了,少不得要请他和萧长卿两个喝酒。

三人到了府上,得知张大人退朝返家后,当时正在书房。按照府上婢子所讲,张静林茶喝到一半突然身体剧烈抖动,双目迷离,接着大喝一声,手撑着桌子欲起身,身子却渐渐软倒在地。嘴角、鼻孔、耳朵以及双目先后溢出鲜血,同时面上缓缓露出笑容来。一旁伺候磨墨的婢子被吓得不轻,刚抖着嗓子呼救出声,张大人已经一命呜呼了。

段尘走到桌边,端起茶盏嗅了嗅,又递给萧长卿。两人对视一眼,段尘走到那婢子前询问:“今日的茶,是谁送来的。”

那婢子嘤嘤低泣,吓得面无血色,懦懦道:“是,是我从后厨直接端过来的。老爷每天这会儿都会在书房,所以我们都是事先煮好茶汤,然后从后厨端过来,正好够老爷喝到晌午。”

段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靠墙一角放着一只小炉,上面坐着一只黄铜水壶。一旁捕役眼明手快,从窗边拿起块布巾垫着,将水壶拎到案上。

左辛吩咐府里下人去找只干净茶碗过来,随后那捕役拿起水壶倒了些茶汤出来。段尘端起一闻,递给萧长卿,轻轻摇了摇头。

段尘轻蹙眉心,转头看向张府管家:“你家大人,现被安置何处?”

管家躬身示意三人跟他来,一边愁眉苦脸的在前面带路,一边跟三人絮絮解释。张静林的夫人于年前亡故,一双儿女都不在京城,因此张大人一死,府上就没一个能做主的人。不一会儿,几人行至一处卧房,张静林的尸体被安放在床榻,之前那名老仵作似乎已经验尸完毕,站在桌边收拾一干器具。

见到段尘,老仵作摇头叹息道:“毒性太烈,一旦服下顷刻之内便会肠穿肚烂,即便有大夫在场,也没救的。”

那管家一听就垂下泪来。萧长卿也皱起眉毛:“什么毒这么厉害?”

老仵作老实摇头:“不知道。”说着,又朝段尘拱拱手,有些歉然,“老朽无能,对毒物不甚了解,帮不了段公子以及几位大人。”

“不过,老朽刚才检查张大人身体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老仵作从木箱里拿出一只小巧的宝蓝色荷包,“张大人将它放在衣服夹层贴近心口的位置,不过,我方才打开看了,里面是空的。”

段尘道了声谢,接过荷包细细打量。就见上面宝蓝色的缎面上,绣着一株莹白的并蒂莲。打开荷包放置鼻端轻嗅,段尘蹙起眉心,心里也起了思量。

萧长卿在一旁好奇的紧,见段尘垂眸不语,从她手中拿过荷包,翻过来调过去看了看,又捻了捻滑溜的料子,唇边露出一抹有些狡黠的笑容。

三人别过管家以及仵作,出屋往外走。待出了张府大门到了熙攘街道,左辛挑起眉看向萧长卿:“发现什么了?”这人每次有什么发现,或是想到什么鬼主意,都会露出刚才那般神情。

段尘之前一直在思索荷包上的刺绣图样,这会儿听到左辛的话,也偏过头看萧长卿。萧大先生朝两人眨眨眼,两指夹着荷包示意两人仔细看,接着就将那荷包的里子翻了过来。

两人定睛一看,就见那荷包里面是黑色棉布,一侧布料上有一块小小的方形凸起,肉眼看的话并不十分明显,但如果用手指一点点触摸,就能有所觉察。

萧长卿笑得鼻子都皱起来:“待会儿回去找个剪刀,把线拆开就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左辛笑着睨了他一眼,又看向段尘:“小段,有什么发现么?”

段尘沉吟片刻,轻蹙眉心:“荷包上绣的那个图样,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段尘说着,蓦地反应过来,从萧长卿手上拿过荷包又嗅了嗅,因为是里子朝外翻着,味道要比之前更明显一些。段尘伸指蹭了蹭黑色布料,唇角微微勾起,示意两人看。

就见白皙指尖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墨绿色粉末,因为荷包里子是黑色的,又是没有半点光泽的棉布,所以根本看不出。可若是用手触摸,因为手上多少沾有汗渍,总能粘连下来一些。萧长卿见状抬起自己的手一看,果然,指尖也带着星点粉末。

萧大先生捻了捻指尖,因为那粉末的柔韧触感蹙了蹙眉:“什么东西?”

段尘唇角微勾:“茶粉。”

三人回到府衙,就见赵廷等已经在厅里等了。三人各自换了身衣裳,坐在椅子上喝茶。屋子已经收拾干净,只是少了张交椅和高几,曹大人坐在正位,抚着腮帮子一脸肉痛,年轻主簿在一旁给众人添水。

萧长卿一看这情形就乐了,走到和周煜斐对面的位置坐下,墨玉般的眼眸将人上下一通打量,清脆嗓音满含戏谑:“周大人,腰还好吧?”

周煜斐面色一僵,青了一圈的眼忿忿看着萧长卿,撇撇嘴刚要出言反击,又紧皱着眉头“嘶”了一声,破了的嘴角又溢出点点血丝。旁边那两人倒是神清气爽,面色平静淡定的很,各自不慌不忙抿了一口茶,细一看,眉眼都蕴藉淡淡笑意。

周煜斐咬牙低咒:“两个没良心的!就知道拿我出气…”

段尘面色沉静看向那两人,嗓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怎么没上药?”

旁边那小主簿端茶壶的手一抖,扁着嘴都快哭了:“小,小王爷和行之公子说了,不用咱们帮忙…等段公子回来再说。”

说着,在赵廷冷飕飕的瞪视下,双腿打颤的挪到段尘面前,递过一只小药箱:“段公子,药,药在这里。”

段尘拎过药箱走到那两人面前,往中间高几一放,在两人殷殷注视下打开木匣,凤眸半垂扫了眼里面物件,径自拿了把剪刀出来。

展云微微一愣,赵廷挑起一边眉毛,斜对过周煜斐身上骤寒,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小,小段,凡事好商量…”

一旁萧长卿会意,从怀里拿出荷包递过去。段尘拿着剪刀一点点挑开荷包上线头,最后将剪刀往桌上一放,手指探入荷包,缓缓抽出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纸条出来。

众人此时都凑到跟前,段尘小心展开纸条,就见上面潦草写了五个字:有毒,开封府!从字迹来看,纸条写的十分匆忙,而且似乎相当慌乱,许多笔画都粘连在一起。

赵廷从段尘手上拿过字条,展云则看着荷包上的刺绣,眉心轻拢似是想到了什么。曹敏德一脸沉重望着段尘:“段公子,可查到什么线索?”

段尘点点头,面色也有些凝重:“张大人死前也服用过掺有五石散的药物,不过与之前几人不同的是,这次的药物里面含有剧毒。”

展云托起段尘手腕仔细端详她手里的荷包:“我怎么觉得,这个图样好像在哪见过。”

曹敏德也看向段尘:“这个荷包,是在张大人身上发现的?”

段尘轻轻颔首,捧荷包的手略抬,凑近展云鼻端,示意他闻闻看。展云仔细嗅了嗅,清俊的眉微抬:“一度楼?”

旁边萧长卿和左辛挤挤眼,果然好有默契啊!

赵廷剑眉一扬,看向曹敏德:“我马上进宫,曹大人跟我一起。今晚上亥时三刻,一度楼里见。”说着又看了展云一眼,示意他顾好段尘,展云轻轻颔首。

周煜斐在一旁叹气,这两人,真是彻底没得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九点有更~

下一章是危机戏,也是本卷的gaochao戏,

大家准备好手帕纸巾神马的~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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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问情深?以命换命...

当晚。段尘和展云一起,左辛和萧长卿一起,四人分两拨进入一度楼。周煜斐则带着人将整座楼围了个严严实实,方圆五里内清空,任何人许进不许出。

段尘和展云刚进到大厅,二层楼梯口就传来一道低柔嗓音,伴随着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哟!两位来啦。”

说话的正是那日自称清离的男子,就见他身着一身火红薄裳,领口大敞,露出一副白皙细致的锁骨,两条手臂上的布料是同色的薄纱,隐隐透出里面细滑肌肤。细一打量,眉眼竟是仔细描绘过的,唇上也涂了丹红色的胭脂,整个人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子冶艳荒|淫的味道,与那日阴柔却不失优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那男子扶着楼梯迤逦而行,款款走到两人跟前,将段尘上下一番打量,伸手扣住段尘手腕,拉着人往楼上走,一边似笑非笑回头乜了展云一眼:“看来二位已渐入佳境,着实可喜可贺啊!”

展云看着他伸手握上段尘手腕的动作,觉察到四周或明或暗投递来的数道视线,伸手揽上段尘腰侧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清俊面容隐隐透出薄怒。

那男子也不着恼,抬起一条手臂掩唇一笑,眼中透出几许了然:“是清离逾矩了,公子可别生奴家的气呀!”

此时萧长卿和左辛也进了大厅,另有人上前引领。段尘任由展云搂着她腰身,两人跟在那男子身后缓步上了二层。

行至一处拐角时,段尘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左手顺势扶上展云胸口,趁机将那男子之前塞入她掌心的物件滑入展云衣襟内侧。展云手臂登时将人圈的更紧,另一手则连忙抚上段尘手背,状似在安抚佳人莫怕,宽大衣袖刚好挡住段尘手下动作。两人对视一眼,唇角皆噙着浅浅笑意,似是格外浓情蜜意,眼中却都露出凝重神色。

三人很快到了上次来过的那间屋子。那男子笑嘻嘻从墙角木橱取出上次那只银质小匣,刚打开来,就见门口蹿进一人,身上穿着灰色劲装,面罩黑纱,一双眼目眦尽裂,眼瞳蔚蓝如晴空,瞪着那清离道:“你疯了!快把东西收起来!”

那清离一边扬唇笑得妩媚风流,一边迅速打开小匣,丛里面取出几只小纸包塞进段尘手里,推着段尘往窗户方向去:“快走!”

同时展云拦住那男子来势,两人转瞬就动起手来。

谁知两人朝窗子方向走了没两步,一只竹箭倏然间破窗而入,直朝她胸口袭来。段尘一个闪身勉强躲过,同时伸手把身旁清离往边上一拽,两人一前一后摔倒在地。手臂衣衫被箭头刺穿,段尘只觉臂上一阵刺痛,偏头一看,就见溢出来的血中隐隐透着深浓的紫色。

清离大惊失色,扑倒一边床头,取过一只匕首,跪倒在段尘身边,一把撕开她臂上衣衫,举起刀就划上去。

那边展云二人见此情景也各自一惊。展云只觉心头一颤,周身骤冷,什么都顾不得了,咬牙硬生生挨下那人一掌,同时出拳狠击在那人心口,快步奔到跟前,钳住清离手腕将匕首夺下来,一掌将人震出老远,同时大力将段尘拽进怀里。

清离被他一道掌风甩在床边,唇边也溢出大量鲜血,一边咳着一边大声嚷道:“快拿刀划伤口,然后将毒吸出来。不然人就完了!”

展云闻言一震,低头一看,果然就见段尘手臂上的伤口渐渐肿起,溢出的血虽然不多,却透着诡异的绛紫色。展云握住匕首反手一划,将段尘抱的更高一些,俯□开始一口一口吸允手臂伤处流出的血水。

段尘先前半边身子失去知觉,心口泛起寒意,眼前也阵阵发黑。稍微恢复些神智,发觉自己被人搂在怀里,上臂一处隐隐传来酸麻,勉强睁开双目,就见展云吐出一口血水,抬头浅笑着看了自己一眼,又俯□。

段尘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连忙推着展云胸膛:“别,你别…”那箭头明显是淬了剧毒的,他这样…

展云环住她腰身的手臂将人禁锢住,哑着嗓子低声道:“别乱动,很快就好。”

之前那灰衣人被展云一拳重击在心口,直接晕了过去,这会儿恢复知觉,撑着手臂起身,一见此等情形,也是一怔。清离则虚软着身子翻箱倒柜,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男子颤颤伸手,取下面纱,“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含糊不清的喊道:“清离…”

清离急的眼都红了,跪在地上四下翻找,一边喃喃低诉:“在哪,在哪…要快,要快啊!不能再死人了,不能再死人了…”

“别找了,清离…”那男子缓缓绽出一抹苦笑,“那东西不在了。”

清离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瞪着那男子,接着就跟疯了一样扑到那男子身上,晃着他的肩膀吼道:“你拿了?快把解药拿出来,快拿出来!他们两个谁都不能死,谁都不能死!”

那男子被他这么一摇晃,又喷出一口鲜血,颤颤伸手欲抚上他一侧脸颊:“我没拿。你该知道的…只要你想要的,我什么都给你…”

“解药在哪?!”清离拽住他伸过来的手,红着眼问道。

男子艰难开口:“被人拿走了…清离,我,我一直…”

清离一听“被人拿走了”五字,先是愣了片刻,接着手一松,“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清离,别哭…我一直,一直很喜…”那男子一边说一边不断呕出鲜血,最后不断喘着气,一只手不断向上够着,试图摸到清离手臂,双目却渐渐迷离:“很…喜欢…”嗓音渐渐带出锐利的气音,却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清离半闭着眼拧过头,伸手缓缓覆上他的眼,泪水顺着仰起的脸颊缓缓流下。

展云一连吸了十数口血水,见段尘手臂上的伤口渐渐涌出鲜红血液,想来应是无妨了。紧紧圈着她的手臂也缓缓松开,唇角带笑,弯月眼眸蒙上淡淡水雾:“尘儿…”

段尘软着身子躺倒在展云怀里,推着他的胸膛,摇着头一叠声拒绝,这会儿见展云终于停下,往日微粉的唇瓣竟然透出与先前血水一般的深紫色,面上也是一片死灰般的色泽,却偏还要勉强抿出一朵笑容…段尘眼圈一红,抿着唇哭出了声:“不要——”

楼下突然传来震天呼喊,段尘偏头一望,就见房间门口隐隐透出火红的光焰来。那清离却瞬间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行到两人身边,先将段尘扶起,接着又与段尘合力把展云架起来。

展云这会儿身体已经渐渐失去知觉,四肢也不听使唤,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也一片浓重黑雾。段尘喘着气一手撑起窗户,透过阵阵浓烟,就见楼下聚集着黑压压一大群人,都穿着军队的号衣,有人在前面扯着嗓子指挥,多数人在四处跑动,手里拎着水桶。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清离双目圆睁抖着身子回头,就见赵廷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身上好几处都灼伤冒烟,头发也烧焦不少。见到展云和段尘先是松了一口气,拽过展云一侧手臂将人架起来:“怎么回事?”

“他中了剧毒,你先带他下去!”段尘拽着赵廷手臂将他往窗边拉,示意他快些带他下去。

赵廷冲进火海上了二楼,原是担心段尘遭遇什么不测,却万万没想到展云受得如此重创,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段尘一手劈上木制窗子,竟生生震掉半扇窗子,一边将赵廷往窗边拽:“求你,先带他下去!他不能死!”

窗边烟雾越来越浓,屋子里温度越来越炽热,脚下木板也隐隐松动,赵廷也急红了眼,咬牙看了段尘一眼:“我很快回来,你等我!”

说着一把将展云扛起,脚一蹬窗沿就飞身下了二楼。段尘之前全凭一股毅力强撑,劈掉半扇窗子更耗尽大半体力,赵廷前脚冲出窗子,下一瞬她身子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清离一把将她扶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在她手里:“坚持住,他不能死,你也不能死!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头顶传来“啪啪”的木梁断裂声,清离抬头一望,使劲全身力气将段尘往前一推。段尘身后正是之前那被自己劈裂的窗子,此时被清离大力一推,身子直接迭了出去。最后一眼,就见那男子一身红裳,渐渐与身后烈焰融在一处,如墨黑发燃起火星,满脸决绝笑意,冶艳明媚的让人睁不开眼。

身子在浓重烟雾中快速下降,段尘缓缓闭上眼,却在下一瞬被人搂在怀里,同时头顶传来一道微哑声线:“落儿宝贝,闭着眼的意思,是怕了么?”

段尘半边身子酥|麻,心里一阵寒凉,听到耳畔响起略带戏谑的问候,蓦地睁开眼,却见自己躺在周煜斐怀里。旁边站着左辛,两人皆一身狼狈,脸上沾着污泥,头发也被燎的微焦。

见段尘睁开眼,两人皆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周煜斐也眼眶微湿,低咒一声,又勾起嘴角调笑:“你若再不醒,我和左堂主真要一死以谢天下了!”

段尘抬手轻触周煜斐肩头,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脚一着地就一个趔趄,周煜斐和左辛各自伸出一只手臂将人搀稳。段尘抬眸看向左辛:“萧前辈呢?”

左辛手臂一个用力将人架起来一些:“放心,和赵廷一起回王府了。”

周煜斐嗓音也有些沙哑:“展云情况不太妙,赵廷和萧前辈只能带着人先走。我和左堂主刚到楼底,整个二层就塌了,我们还以为…”

段尘强自压下喉间哽咽,却不知道自己一双凤眸早已经红的不成样子:“我不会骑马,你们谁带我一程,咱们赶紧回王府。”

左辛已经从旁边牵了两匹马过来,周煜斐带着人飞身上马,三人一路疯了一般往回赶。距离王府尚有十几丈距离,段尘勉强提起一口气,跟周煜斐低声打个招呼,手一撑他一侧肩膀,直接飞身一纵跃上道边房檐,一路足尖轻点疾奔过房梁,到了王府前的房顶,只觉胸间一窒,腿弯一软,直接从房檐滚了下去。

连带几块瓦片一同摔在地上,段尘勉强撑起身子,喉头一甜,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周煜斐和左辛从大门飞奔进来,老远就听见瓦片碎落在地的声音,见此情景也不禁变了面色。

周煜斐红着眼眶将人扶起来,哑声道:“你慢点…”

段尘腿一直打颤,下唇都咬的见了血,两人都看不过了,各自搀着她一只手臂施着轻功将人整个带起来往后院奔。老远就见主屋灯火通明,下人捧着东西进进出出,整座院落却静的出奇。段尘在两人搀扶下迈过门槛,急匆匆往里奔,直接跟七王爷撞个满怀。

身子轻飘飘往后仰倒,七王爷见状忙伸手一拉,却在下一瞬变了眸色。段尘左侧衣袖被整个扯掉,露出内里白皙手臂,上臂伤处的血渍已经凝固,留下一道略显狰狞的疤痕,而手肘稍微靠下的位置,正戴着一只白色手串!一半是晶莹润泽的白玉,一半是蕴藉着淡淡异香的白檀木,各自十颗,粒粒圆润。

七王爷面色几经变化,薄唇渐渐弯出一抹浅笑,漆黑眼眸亮晶晶的:“雪落,你果然是雪落。”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六早九点有更,接着会连续更新几天。

因为要准备考试,这几天忙着弄报名神马的,很焦躁~

多谢大家体谅,╭(╯3╰)╮爱你们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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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试心意?两厢难捱...

卧房。

展云缓缓睁开眼,朝床边众人露出一抹有些模糊的笑容,想张嘴,却发觉自己喉咙如同火炙,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

一旁太医见状露出一抹欣慰笑容,朝众人拱拱手:“七王爷,小王爷,周大人,展公子这关算是熬过去了。这毒太过霸道,嗓子说不出话很正常,过两天就好了。接下来主要注意休养,多喝水,多吃一些温补的食物。展公子身体底子好,又有内功护体,不出半月便能痊愈。”说完,便跟着管家到外室去开方子。

七王爷朝展云笑笑:“贤侄好好休养,其余都不要多想。有什么事就让正平和熠然帮忙,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管跟下人说,别客气。本王有要事要出府一趟,先不多说了。”说了,又和王妃低声耳语两句,就快步出了屋。

展云点点头,嘴唇轻轻翕动道了声谢。黑褐色的眼珠缓缓转着,四下找寻半晌,却不见心心念念的佳人,眉心轻拢,视线扫向赵廷。

赵廷面色有些复杂,旁边周煜斐支吾说了两句话,连蹿带跑奔出屋。开玩笑,要是等赵廷说出那句话,不用展云张嘴,小王爷那个霸道脾气一上来,一手就把他废了!他一边眼圈还黑着,可不想另一只眼也跟着做伴。

屋里,赵廷扶着人坐起身,递过一杯温水。展云缓缓喝下两口,又提气运行内力,接连试了两次,总算能勉强出声:“尘儿呢?”

赵廷沉默半晌,剑眉紧紧皱着,薄唇轻启,低沉嗓音也不似往日冰冷:“行之,你别急,先听我说一件事。”

展云面色一凛,弯月眼眸也浮上层层阴霾,嗓音沙哑的如同沙砾磨过瓷器:“尘儿怎么了?”

赵廷深吸一口气,咬牙说道:“尘儿,她是…她是江将军的女儿,她本名不是段尘,而是江雪落。”

展云并未显出多少惊讶,只一字一句的问道:“尘儿人在哪。”

赵廷眉间狠狠打了个结,脸色多少有些难看:“行之,你明不明白,她是江雪落,是江家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也是熠然的未婚妻子!”

展云有些虚弱的弯起唇角,回以清浅一笑:“我明白。”

门被“砰”一声撞开,一前一后走进两人,正是萧长卿和左辛。萧长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眼眸圆睁将展云好一番打量,一边啧啧点头:“这解药是神啊!”从展云手里拿过杯子,添了些温水,又重新递给他:“多喝些水,对嗓子有好处。”

左辛在一旁端详展云脸色,也跟着点头:“看这样子是真没大碍了!这几天注意多休息。”

展云水也顾不得喝,张开嘴刚要出声,就见萧长卿摇摇食指:“嗯嗯,我知道你能出声了,不过最好不要。如果你不想以后几十年都一副破锣嗓子,这几天就好好养着。”

见展云弯月眼眸透出焦急神色,萧长卿继续点头:“我知道你是想问小段,放心,她没事。不过是之前失血过多,气息亏损,勉强提气施展轻功上了王府房檐,从上面不甚滚落,再加上怒极攻心忧悲伤肺吐了口血出来,接着又一夜未眠,加上体内星许残毒作祟,这会儿正躺床上歇着呢!”

萧长卿噼里啪啦一长串话说完,就见展云本就苍白的面色更白了三分,清俊的眉紧紧皱着,弯月眼眸半垂,握着水杯的手一颤,洒了不少水出来。旁边赵廷闻言也是一惊:“尘儿从房檐滚下来,还吐血了?怎么没人跟我说?”

小王爷脸色微变,踟蹰着抬脚要走,却被左辛拦了下来:“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小王爷还是过会儿再去吧。”

萧长卿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就是。而且小王爷你现在过去也不太方便,毕竟小段现在身份不同从前,要避嫌哪!”

左辛嘴角一抽,侧目睨了他一眼,心说你还知道这世上有“避嫌”二字么?

萧长卿笑眯眯点头,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嘛!

被人一句话戳中痛脚。小王爷面色变了又变,低声扔下一句“好好休息”,就闷闷出了屋子。

展云靠在床头,周身麻酥酥的使不上力,内力也只能提起两三分。清俊面容微沉,行之公子胸间窒闷,知道自己这个情况,三天之内是下不了床了。

萧长卿径自倒了杯水,不慌不忙喝了两口,一边端详展云面上神色。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一条腿晃荡着,萧大先生把杯子一撂,幽幽叹了口气。

左辛在旁边看了他一眼,暗自摇了摇头,这家伙又开始折腾人了!

果然,听到萧长卿这一声哀叹,展云连忙抬头,眼眸带着询问神色,嘴唇轻轻翕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