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恩自我感觉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而且这个建议非常符合当下情况,那场在苏路曼义卖之后的暴雨把他吓得不轻,就算大雨只是持续了较短的时间并且落时如绵雨,但崔恩坚持这个事情非常严重,必须从源头疏导。

为此他找到了王城总管:“我觉得,张弛有度适当放松是必不可少的事,你觉得呢?”

摩西雅只盯了他半天,回了一句话:“平时没见你这么关心王,你是瞄上了王女殿下,准备间接献殷勤么?”

崔恩:“…”

总管你这逻辑思维就跟喝了博维科酒一样。

也是醉。

不过好在国王接受了他这个建议,除了无法更改的朝会,调整了提案批审以及各项政议的时间,御前接见一律押后,最终能留出半天时间的空白。

崔恩很满意这样的一帆风顺发展方向,但是这个方向抵达到王女殿下身上时,转了个舵。

王女说:“那我们能不能去围观考试呀?”

国王:“…”

克维尔顿碰到“玩”这个字,自然反应当然是兴奋激动手舞足蹈,但是想起曾经安瑞拼命跟她套近乎的时候,透露过他最烦的就是被格尔木侯爵带出去玩。每次提到这一点,安瑞就很忿忿:“要么说这个地方不好玩,要么嫌那个地方太远,还总是听我妈的,陪我玩又不是买菜,怎么还带这么挑挑拣拣的!”

克维尔顿对这个前车之鉴很警觉,况且她并不认为哪里有什么好玩的,更多的时间不如窝在王城——幼年血族都是共同性是非常排外,虽然指引者都每天教导他们需要结交朋友,然而如果真的有一大票朋友,那就反常得过分了。

总之,凭着刚被考试轰炸完毕的脑子,克维尔顿也想不出来玩什么,她无心想玩的时候一粒灰尘都可以玩出花来,绞尽脑汁想怎么玩的时候,就算漫山遍野的花也是浮灰。

半晌后,克维尔顿决定遵从内心的感觉,抱着国王的手臂在学院中到处乱走。

这种类似于散步的举动不应该发生在孩子身上,因此国王一直没明白克维尔顿在做什么。

还没学过“占有欲”这个词的克维尔顿也不知道。

但是这种感觉超爽的。

沙滩

欧柏学院的基座为初纪元的繁茂古木,夏季的潮湿温热气息从东方徐徐掠过,白涯树纷纷收拢了枝叶,人鱼灯下似有略微蝉鸣;在白昼经久烘烤的湍流源头,隐约升腾起淡白雾气。

克维尔顿用小勺舀着混合着血脂的榛子布丁,想起来就咬一口,然后踩着旋律在阶梯上跑来跳去,深红色的校服坎肩歪到了一边。跟在她后面的是简装的国王,帮忙拿着三小罐同种口味的布丁,风帽垂落的边沿随风荡出折纹。

恢弘的雕塑群坐落绿茵之上,边缘凌厉,克维尔顿好奇地碰了碰,看向了上方烫金的字样,有些拿不准,倒退了几步贴在国王的身旁。

欧柏·金斧之院。

金斧之院内的建筑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在此的学生需要数以百计的锤炼,必修的考试项目严苛到极致,达不到标准不予毕业。

由于在这种氛围下待久了,金斧之院的学生纵然一颗燃情似火的心,待人处事都疏离得很;曾经有个出身玫瑰之院的教授过来,在研讨课上讲到兴起,举起双臂大喊大叫:“都跟着我的思路!拿出你们的热情!嗨嗨!”

…然后足足冷场了两分半,金斧之院的学生们握着笔低着头,如果教授能趴在地上往上看,见到的估计都是如出一辙的便秘脸。

热情这个东西…委实憋不出来。

矜持、严肃、冷漠、学术化、抗击打力强;比起玫瑰之院的浪漫主义,金斧之院更偏向于现实,但也只有这份现实,才能在未来踏上诺丹罗尔的时候,依旧保持本心不变。

“学会爱这个世界,不论在依布乌海,还是诺丹罗尔。”

赠言于此,愿铭记到生命尽头。

… …

路过三条重要支线上的竞技馆,国王迎面见到了一群还是初等院的孩子。在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没有过于严厉的考试,不过对于高等院著名的“实战学”这一科,普遍抱有极大的好奇和向往。此时就一同蹲守在竞技馆的外面,照猫画虎地比划着。

克维尔顿已经吃完一个血脂榛子布丁,叼着勺子也踮起脚尖往里看,旁边的孩子还特意留了个空给她,同色校服挤在一块有种莫名的稚嫩可爱。

国王轻轻弯了一下嘴角,安静地站在一旁的白涯树下。

过了好长一会,等待克尔的国王才被一个偶尔转身的孩子发现,这个孩子留着柔软的刘海,合身的深红色校服上缀着金斧徽章,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忽然跑上前扯住了国王的衣角。

国王顺从地蹲下来,温和注视着他:“怎么了?”

那个孩子眼睛一动,忽然就流露出开心的神色,小声说:“我认得你。”

望着风帽拂起间的几缕渲银长发,孩子伸手去抓了几下,似乎突然又想起这种举止有些僭越,怯怯收了手,不好意思看向国王,顿了顿又贴近一点,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义卖的时候我记得你穿着黑色的衣服,侧面的银色花纹跟头发缠绕在一起,是水玫瑰的样子…”

国王讶然:“可是我今天并没有穿那件衣服。”

孩子理所当然点头:“是呀,但是花纹没变,王。”

也许还不熟悉这个世界的孩子们,所以总会格外注意一点。那些常常被大人一掠而过的东西,印在他们的敏感的瞳仁深处中,演化成最瑰丽的记忆和想象。

片刻后,似乎里面的竞技已经告一段落,孩子们纷纷从窗沿边转身,短暂的怔愣后纷纷围了过去,在一点点态度试探中很快活泼起来,其中一个还大胆地瞅着国王手中的甜品,伸手摸了摸布丁罐子。

“王,这个能吃么?”

紧紧抱着国王手臂的克维尔顿突然炸毛,她尽力将国王往后拖,非常抵触那些凑上来的小血族,甚至露出了尖齿。

国王笑着反手抱住克维尔顿:“可以,但我只是帮克尔拿着而已,如果她愿意分享,我毫无异议,如果不愿意,我也无权处置。”

这时竞技馆的门被推开,刚考完的高等院校学生依次将指定长剑收入墙壁上的剑鞘,一个赛一个的严谨沉稳,瞥到这边一群团子像争食一样围成球,其中一个血族少年怔了一下,还是带着诧异走了过去。

被孩子们围在正中间的身影举止典雅,浅色长衣的后摆铺在了地上,高领上缠绕花纹,由于风帽垂落的原因看不清容貌,但是修长手指上的那一枚血冕之戒仿若一道雷劈。

“王!”

国王闻声抬头,微微一笑:“实战学结束了?”

血族少年匆忙行礼,忽然有些羞赧地挠头:“王…是来看我们考试的么?”

“我陪克尔过来走走,看了一会,很不错。”

少年紧张地点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那…王能不能指点一下?”

国王略微一顿,委婉道:“抱歉,我不是金斧之院毕业的,没有进修过实战学。”

少年懊悔道:“不不,是我一时忘记了…我…冒犯了…”

“没关系,这不算冒犯。”

在国王与高等院校的学生说话之时,克维尔顿进行着艰巨的抗击战,就像一只松鼠正努力在同胞的暗搓搓眼神中,努力藏着自己的大松果,还有大松果手上的几罐甜食。

正当她忍不住抗议出声的时候,一声沉喝在竞技馆门前炸开:“初等院的!你们都在挤什么?全体过来站好!”

竞技馆中走出了褐色头发的教官,随手将练习剑刺入刀鞘,正准备以睥睨的眼光示意那一窝初等院的讲究点规矩,冷不丁撞见一双温润的殷血色瞳仁,纯粹如赤霞石。

“…”

教官默不作声地老老实实躬身行礼,然后呃了一声:“王,需要我帮您把这些小家伙挪走吗?踩着您袍子了都…”

“没事,我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固定行程。”国王轻拍着克维尔顿的背,又问道,“接下来还有实战考么?”

“刚刚已经是最后一批。”教官答,“难得提前考完,赶早回家说不定还能赶上潮汐。”

“家在海边?”

“是的,诺亚城镇,晚餐的时候还有沙滩宴会。”教官想了一会,才试探地提议,“王的晚餐有指定安排么?”

克维尔顿现在烦不胜烦,因为没办法将她的大松果完全拖走藏起来,在耳朵敏锐听到谈话内容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这绝对是一个脱身的大好时机,于是立刻举起爪子表态:“我去!我去!”接着怂恿起国王,“我们去海边玩嘛!”

这个时候教官才注意到了小王女,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问候:“殿下也在啊…”迟疑了一下,“诺亚城镇有些远,殿下真的要去吗?”

克维尔顿眨了下眼睛,想起安瑞的惨痛历史,拿不准国王的意思,仰头去看他的脸,国王低头一笑:“如果想去,那现在就要出发了。”

… …

王女殿下坚持贯彻玩到哪里算哪里的方针,随着胡桃船舶一路辗转,抵达了依布乌海的最东端,诺亚城镇。

这座城镇只是依布乌海众多地域之一而已,不像黛布安城那样富有史诗颜色,也不像音乐之乡的兰德城,更比不上血族王城的气势恢弘。简简单单的一座城镇,用灰色的石浆铺着路,蔓延到枝桠交错的白涯树丛,弯腰潜进去,海潮声一瞬间扑面而来。

教官巴铎·玛卡脸上是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他指着一个方向:“王,他们已经开始为宴会做准备了,您是过去,还是我先过去拿来一些诺兰产的血浆果酒?”

国王微笑:“一起过去吧。”

克维尔顿在最初的震惊中忽然扑在了沙滩上,手掌中握着一小撮细软沙子。这些感触也许只有身临其境才得以完整,海的宽广,天的无迹,风的咸腥,沙的细碎。

“克尔,不走么?”国王回过头。

克维尔顿挥舞着手:“我想玩沙子。”

“那里也有,还会有海浪。”

“海浪也可以玩吗?”

“当然。”国王低眸,伸手牵住爬起来的小王女,“前提是别被冲走了。”

沙滩宴上铺满了干净的桌布,诺亚城镇的居民们都将自家做的食物摆放在上面,高高支起的人鱼灯下,扩散着独特海风味的酒液。

教官巴铎脱去了长靴,大步上前跟一位笑容甜润的血族女性拥抱,抱起来转了一圈后,才搂着她脸红耳赤地向国王介绍:“这是我的妻子,米拉。”

米拉往前看了一眼,低低叫了一声,使劲拍了一下巴铎在她腰上的手,连忙牵裙行礼:“王。”

国王微笑颔首:“我只是陪孩子过来参加宴会,不必拘束。”

“王女殿下也到了?”米拉惊讶道,“她在哪里?”

国王默默低头,克维尔顿早就学着巴铎的样子脱掉了小靴子和袜子,趴在了桌布上,抱起一盘烤的金黄的蜂蜜馅饼,挑出一块就开始嚼。吧唧吧唧了半天,忽然一僵,记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将怀里的馅饼还了回去,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将吃剩的一半递给了国王。

国王看着她:“记起来了?”

克维尔顿哼哼:“要礼貌。”

“沙滩宴可以简化用餐礼仪,我并没有追究你的吃相。”

“…晚上不能吃甜蜂蜜的东西。”

国王俯身,拿出一张纸巾擦了下她满脸的甜酱:“记得睡前刷两遍牙。”

群众中突然爆发出闪烁星光,欢呼声迭起,更多的桌布被摊开,酒瓶被插在沙子里,宴会已经开始,依布乌海子民们的笑声混在海风中。

克维尔顿跑到海潮边,赤着脚踩水花,笑得好开心。除了早就脱下的坎肩,校服湿了一大半,然而在一群小血族的嬉闹泼水中,已经算是好运的。

成年血族轮流品尝着桌布上的食物,跟孩子们一起挖沙子,弹奏不成调的乐器。巴铎抱着一瓶珍贵的博维科酒,给面前每一个杯子都斟上一点。

米拉提着裙子过来,往他嘴里塞了颗果子:“这些都要我端过去吗?”

“不,‘深海的神酿’会将他们吸引过来的,拿走我们的那两杯就好啦!”

“嗯,我得去拿一下衣竿和毯子,孩子们的衣服全湿透了,等下估计会冷得哆嗦。”

“怎么都还在玩水?”

“那倒没有…具体来说,只有王女殿下一个还没上岸。”

克维尔顿玩疯了。

平时这个时候应该是时候入睡,但考试周刚结束,身边有修沃斯的陪同,还在这么有趣的地方狂欢,她根本停不下来,有些冰凉的海水冲刷着她的脚,还踩到了硬贝壳。

终于上岸的时候,她自觉地钻到毯子里,跑到一座座沙子堆砌的城堡前,蹦蹦跳跳地向国王挥了挥爪子。

国王回以微笑,沉静地靠坐在巨大的风化礁石下,风帽被掀开,银发飞散。

他的面前是千丈银河直坠入海,尘世繁荣。

… …

这场沙滩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

海风寒意更甚,克维尔顿蜷在国王的膝上,用头发蹭了蹭,听着海潮声延绵不绝,沙滩上的血族们已经将桌布和碟子收拾起来,也许阳光下一刻就要突破海平线,他们必须在太阳升起之前回家拉起窗帘睡觉。

克维尔顿慢吞吞地穿上自己的鞋袜,情绪有点低落,她忍不住问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来这里?”

国王将外衫褪下,将衣服半湿的克尔裹住,轻声回答:“可以的。”

一路上克维尔顿都意犹未尽,回到王城后,迎接他们的摩西雅总算松了一口气。简单处理了一些积留政务后,国王回到寝殿,克维尔顿已经哈欠连天地洗完,翻来覆去将被子全裹到了身上,拱来拱去,还晃着小脑袋:“我是海里的鱼,游啊游,游啊游啊游…”

国王帮她把被子整理开来,又拿了盏台上的磨牙纸。

克维尔顿忽然坐起来,像是要宣布什么一样激昂:“我喜欢这个世界!”

国王温柔一笑,拨开她贴在额头上的棕发,轻吻了一下。

“我也喜欢。”

万家灯火,璀璨如星。

这个世界这么美,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选课

第七纪元八百八十九年,依布乌海又迎来冬季,白涯树一夜萌芽。

初冬的温度比较寒冷,血族学生们将书塞进包里后,将厚实的围巾从包里抽出来,层层叠叠裹在下半张脸上,又揉了揉被绒毛塞住的鼻子。

依布乌海王女殿下,克维尔顿成功拥有了在初等院选三门科的权利。

初等院是个模糊的概念,因为它不像高等院那样有明确分级,因为选科的原因,也许有的一级需要读好几年,但是有的一年可以跃过好几级,所以几年级的标准并不通用。

判别一个血族在初等院的学术等级,重要的是看他们能自主选几门科目。

最基础的新生只能选一门课,其余三门都是必修课程;这个阶段基本会持续三年,其中所有成绩不予公开。三年过去后,如果觉得仍旧感到吃力,可以继续进行基础课程;但如果申请下一个阶段学习,必须参与进阶考,通过将获得选修三门的权利。

克维尔顿一直都觉得初等院基础课程太爽了,为了保护学生成绩完全密封,而且时间没有上限,完全没有必要去申请下一阶段的学业——但是后来她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总是留级…有点丢脸。

身为混血,她的成长有些与众不同,似乎比同龄血族快上一点,但是相比起医师崔恩手上的人类数据,看起来又十分缓慢。克维尔顿觉得自己应该对得起这个成长速度,终于发狠了一次,冲击进阶考。

指引者摩西雅终于放下心,她曾经因为王女迟迟不申请进阶考而脾气糟糕,几次跟国王提起此事,希望可以起到旁侧敲击的作用,毕竟她逗留基础课程的时间太长了。

但是让摩西雅感到奇怪的是,国王并未出手干预王女的学业,最后摩西雅忍不住找了个空闲时间,与国王进行了一次长谈。对于摩西雅的种种焦虑,国王只是轻声说:“我理解你的思虑,但是你可以相信孩子。他们有足够的智慧,当他们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就会更近一步地走向这个世界。”

摩西雅依旧皱眉:“王,我非常担心殿下的学习能力…”

国王声音温润如水:“我想欧柏学院设计这种方式的初衷,应该就是考虑到孩子们的天资。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血族的生命比起人族要漫长,既然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那么天资与否,并不重要。”

摩西雅又叹了口气:“那如果殿下因为留恋这种放松的环境,因为懈怠而一事无成呢?”

“身为指引者的你,我相信你对于克尔人格和心性的教育非常完整。既然她已经拥有优秀的品质,那么我觉得,剩下的事情她自己会有决断。她会因为长时间而产生羞耻感,也会因为憧憬更多的有趣课程而努力。”

国王靠在高背椅上,淡淡一笑:“尊重她的选择,她自己会感受世界的变化,不需要我多说,当她想寻求帮助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当摩西雅默然告退时,国王忽然叫住她,在桌前找了一下什么,然后走过来递给她:“克尔的风笛演奏取得了奖章,这是礼品,她想送给你,但是每次看到你的样子又不敢说。”

摩西雅低头,在国王手心的是一颗糖,含着一点点蜂蜜,在克维尔顿看来也许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国王轻微叹息:“别总是让孩子安慰你,更需要安全感的是他们才对。”

… …

欧柏学院的冬季会有绵绵小雪,克维尔顿的混血体质格外耐不住冷,搓着手半天,还是忍不住跑去买了一杯冒热气的血浆果汁,双手捧着杯子,将课表盖在了脸上,思考选课的问题。

克维尔顿斟酌了很久,首选必定是“古戒律”,因为很装逼。此门科目的格调简直高到飞起,没选过这门课的都不好意思公开课表——当然这也是唯一没有设立点名的科目,因为听了一次就要换课的概率也荣登学院巅峰之最…学生纷纷表示,这么有逼格的课,听一次提升一下品位就够了,贵精不贵多。

其二决定为《基础医学及衍伸研究》,这是崔恩的意见,作为一个很有道德和责任心的医师,崔恩对于混血体质非常提心吊胆,觉得自己没办法像个陀螺一样围着王女转,那么让小殿下对自己更了解一点,也是非常不错的事情。

为此他还无偿送出自己撰写的十几卷定制人类资料…克维尔顿觉得自己没法辜负崔恩的良苦用心。

而第三门课,之所以会选择非常偏门的“百老鉴赏”,起因是一卷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