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维尔顿看着格洛欧转身按着额头深呼吸,还一脚踢翻了一把椅子,那把装饰得花里胡哨的高背椅被重重撞到了墙上,咚得一声,彻底散架。

克维尔顿想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也许会认为我很固执,但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观念,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夺走其他的生命,就算你权势滔天,就算你比所有人都强,任何伤害别人的思想和举动都是绝对错误的。修沃斯是这样教我的,他教我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做到么?”

格洛欧冷笑:“这是我敬佩王的地方,是因为他的强大;同时也是我鄙视你的地方,是因为你的弱小。”

“这个观念是对的。”

“我不否认它的正确性,我只想跟你说个事实:那就是如果是王跟我说这番话,我会非常顺服,他的领导我毫无异议;但如果换成你,你信不信有人就敢当众行刺,夺了血冕之戒,再捏造事实,自拥为王?”格洛欧说,“我也救不了你,因为你弱到人神共愤了懂么?金丝笼子里的小夜莺?”

克维尔顿沉默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格洛欧平息了一会,指着克维尔顿的脸说,“你的未来只有两个,一就是懦弱到被人轻松搞死,二是你变成我这样的血族,甚至更甚,懂我的意思么?对,你那个观念的反标准,你要一步步毁掉自己的世界观,直到你再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克维尔顿忽然大喊:“你不要说了可以吗?”

格洛欧笑了一下:“要是我是你,我会直接捡起一根凳腿子,把我不想听到的声音打烂,不过你也就充其量吵吵。”

克维尔顿盯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极轻的心碎声音说:“我刚刚梦到依布乌海了…”

格洛欧一脸“噢小可怜但这他妈关我屁事”的表情看着她。

克维尔顿低着头,哽咽了很久,还是没说出什么话,忽然某一个瞬间她蹲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

格洛欧冷冷地看着她因为抽噎而抖动的肩膀,站了片刻,没有安慰也没有递手帕,靴跟一转,开门出去了。

… …

自从格洛欧以强硬态度拖着克维尔顿进入更衣间后,贵族子女也再不管下一堂课前来授课的老教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种猜测。

“身份据说是咔莎城摩西雅·佐伯爵的侄女,前几个月刚刚被寻到,到一直被雪藏不外出,资料很少。”

“那位佐伯爵也很神秘,毫无背景,却出手阔绰,还搭上了波因尔公爵这条船。”

忽然一声低笑:“不是情妇么?”

“不像,那位伯爵似乎跟教皇冕下有些关系…也不好说…”

此刻突然一声连双层隔音的墙壁都挡不住的哭声炸开,教室里都吓得静了一刻,随即见到格洛欧打开门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位置,摊开厚皮讲义。

教室里诡异地沉默了一会,贵族学生们纷纷坐回座位,响起一片书页翻动声。

哭泣声持续了有两节课左右,克维尔顿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餐时间,学生都已经进入会餐室,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等她,格洛欧也不在。

克维尔顿心宽,刚哭了一场觉得甚是海阔天空,独自回到座位上,掏出一小块饼干就啃,可是还没啃完学院就已经结束了午餐时间,学生依次返回教室,有配备的侍从为他们整理袖口和擦亮靴子。格洛欧是最后一个进入教室的,她一只手举伞,另一只插在口袋里,为了方便侍从将熨烫过的领巾夹进领扣而微微抬起下颚,四五个仆从围着她,竭力将她的全套衣装清洁得一丝不染。

前来授课的教士也只能缩肩膀等着,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无所事事,走到克维尔顿旁边,温和道:“新生?”

克维尔顿点点头,又指了一下格洛欧:“她也是。”

教士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曾经为格洛欧小姐整理衣服的侍从都记得去服侍她,更衣间里依旧留存着她的规格标准,怎么好意思说她是新生。”

学生们在逐渐更换完外套,正一个个走向座位,克维尔顿没顾得上搭理教士,抓紧时间抱着饼干啃,啃了一桌碎屑。

教士笑着说:“没关系,我的授课有点独特,你可以慢点吃。”

克维尔顿这才抬头:“你授什么课?”

“教你如何拥有忠诚的臣仆,□□不渝的伴侣,训练同生共死的手足,收获不离不弃的亲友。”

“…没、没听懂。”

“再感受一下!”

“感觉有点…这个那个的,是未成年能听的课吗?”

“…”

这如同抒情诗作一样很像那什么的长篇大论,废话巨多,总结一下就非常简单明了,三字,养宠物。

如果非要加几个字,那就是养不一般的宠物。

贵族中有很多这样的事例,越是高阶的贵族,但凡家里有养,就没有土猫土狗之流。而因为虚荣心跟逞强被鳄鱼咬掉半个脑瓢造成一级伤残的贵族也不是没有,所以学院中也就加了这类课,邀请贵族子女们前往学院的养殖园参观,看中了什么打上标签,之后在教士指导下多接触就好了。

克维尔顿由衷觉得,身为核心贵族,同学们的眼光果真都万里挑一,牵过来的…这都他妈是什么鬼啊!!

拎着鸟笼子的教士一脸家有崽子初长成的欣慰:“多年过去,你看这些小不点长得好快,不过还是很讨人喜欢。”

不要驴我啊老师!

教士扭头看见克维尔顿一脸惊吓过度,安抚道:“看来你是那种比较娇弱的贵族小姐,回头我带你去挑选一只偏向于温和的,你喜欢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

都挺好,我选择盆栽。

“不过我上次因为诊治一只巨蜥缺课了,可能这次没时间带你去,你先拿着我的,小心一点,它还在孵蛋。”

教士小心翼翼将手里的鸟笼放到了克维尔顿的桌子上,然后转身走向正在向宠物喂饲料的学生们。克维尔顿陡然和笼子里耷拉着眼皮的肥得流油的胖鸟面面相觑,顿了一会,她伸出指头往笼子里勾了勾。

肥鸟排头很足,没理。

克维尔顿咬着指头尝试跟它打招呼,还没让它眼皮掀开一丝,教室里突然奋起的惊呼伴随兽类的咆哮撕咬,震得克维尔顿身后的玻璃炸开了一地碎渣。

教士眉目间有些惊慌,想靠近分开那两只庞大的巨兽却又顾忌它们的撕咬力,教室里来不及躲闪的动物被毫不留情撕裂,沾血的皮毛和羽毛纷纷扬四散,它们的主人被赶来的侍从护在安全范围内,漠然看着刚刚喂过的宠物痛苦哀鸣。

唯有两位贵族没有退离,一位正在试图安抚自己正在打架斗殴的鬃毛狮,另一位是格洛欧。

她没有任何宠物,但一见血就走不动路。

刚刚那场扭打的开始,就有一小股呲出来的血抽在了她的脸上,她怔了一下,慢慢伸出拇指,抹去了颧骨上的血丝,然后贴在了唇上。

这是人血。

克维尔顿在某一个瞬间感觉自己完了。

先开始没人管她,她也就抱着鸟笼子缩着脑袋,那只肥鸟也颇经大风大浪地继续孵蛋,结果猝不急防那头鼻息肉老长的狮子一下子撞翻了她的桌子,她往后躺倒,笼子还被举着,但那只肥鸟也因为方向问题咚得一下砸在了笼壁上,淡定不能,呼噜了一声。

克维尔顿还没舒口气,噼里啪啦几个蛋就从笼子缝里遛出来,一个不停地砸在了她的额头上,啪啪啪被犹带体温的蛋液糊了一脸。

克维尔顿:“…”

老师…你的蛋…

我真的超抱歉…

它们全夭折在了我的面部。

这时人群中又传来惊叫,克维尔顿头发被蛋清黏在了地上,一抬头就头皮痛,只能努力转动眼珠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看清了,一身精裁黑衣的格洛欧手撕巨蟒,身形快如影,侧脸溅血,狂拽冷傲地将蛇肠抽出,一手摁主鬃毛狮的大头,然后用带着无法抵御的腥气蛇肠绞住了它暴露在外的鼻息肉。

寂静了一秒后,狮子狂吼,她随之扬起手中的半截蛇骨,手中骤然发力,从上而下贯穿了它的头颅。

开战

这凌厉的身手!这挺拔的身姿!这雪发黑衣的美感!

如果不是贵族学生们还对至高之座抱有恐惧和本能躲闪,他们都要扑上去抱住大腿掏出一朵玫瑰,滔滔不绝赞颂起波因尔小公爵的神勇英姿。

刚完成秒杀的小公爵松了松衣领,她刚刚已经是热血沸腾,摄血渴望封顶,却还是将速度和力度压制在人类的极限范围。憋着的这口气还没过,训练有素的侍从就奉上了一杯冒着冷气的冰镇博维科酒,格洛欧接过来一口闷下了半杯,才觉得好过点。

然后她微微摇晃着半杯酒离开了原地,浮冰在水晶杯壁上碰撞,在这份单调的脆响中她走到了蛇尸边,抽出细长的佩剑挑开了撕裂的蛇皮,那里有一块肿瘤样的东西,那是蛇的胃部,里面是一头挤变形的幼狮。

格洛欧没什么表情,抿了口酒,靴子刚转离这个地方,侍从们立刻上前整理她的着装,面颊上的血被湿润的软布拭去,神情淡淡,像是从一位孤胆勇士又变回了优雅慵懒的贵族。

授课的教士赶快查看死去动物的标签,叫学生上来确认并登记,但受伤的动物除了极个别,基本不会有贵族再要了,侍从们在协助的时候也非常漫不经心。

克维尔顿战战兢兢地抱着笼子凑近教士,里面的那只肥鸟还在晕头转向,而她满脸都是蛋黄,头发被蛋清固定着四散炸开,还粘着蛋壳,在一旁坐着喝酒的格洛欧打量了她几眼,默默转过了头,将椅子往后挪了一下。

…这只鸡冠花看着真眼熟,不过我不认识。

教士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形象吓了一跳:“你谁啊?”

“唔唔唔唔!”

…忘记嘴也被蛋清糊上了。

不过好在教士在鸟笼的面子上记起了某新生,让侍从接了盆水过来,然后克维尔顿发觉自己连个谢谢都没办法说,只得先一个猛子将头扎入水中,呼噜起头发。

教士正在查看肥鸟,蛋是全没了,鸟还挺没心没肺,抖着尾巴找食,腿短得惊人。

克维尔顿匆匆洗了一遭,抹着脸上的水珠,万分诚恳地道歉。但教士打断了她:“嗯我知道没你的事,下回课我估计要重新带你们去挑宠物,可以了,回去吧。”

克维尔顿瞅了一眼旁边堆放的还留气的动物,忽然问道:“你不先给它们治病吗?”

教士正忙得焦头烂额:“没人要了还治什么?没事都不是珍稀的,你回去吧。”

“它们不是依靠珍稀或者有人要才活着的…”

“我真的很忙好吗,小姐你没受伤就回座位吧。”

“…”

克维尔顿看了一眼不远处低眸饮酒的格洛欧,忽然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列等式。

人类正在杀戮动物,是因为他们足够强,能够决定它们的生死,所以这样在他们看来这种行为是取决于世界的规则,让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那血族呢?

血族比人类更强…是不是杀戮他们也是可以的?人类既然也是服从世界的弱肉强食,那么为什么还要对强者抵抗呢?对于血族来说就应该是“它们”,那么为了饮食生存杀掉它们…

克维尔顿骤然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不,这样的想法偏离了依布乌海的初衷,修沃斯王之所以拒绝攻陷和圈养人类,不仅仅因为他的温柔,更因为他不是靠本能趋势的反叛者。

如果食物链顶端的生物都遵循了残酷的法则,那么一座完整而牢不可破的枷锁就已经矗立。

温暖将无处藏身。

人性将彻底熄灭。

所以,绝对不行。

… …

自从格洛欧发飙之后,再也没有跟克维尔顿说过哪怕一句话,她在稿纸上涂涂改改,非常随意,甚至不忌讳她离开时有贵族过来偷看。

克维尔顿倒是想跟她说点什么,但她从格洛欧的专门更衣间的门缝里往内瞧的时候,不可一世的小公爵只是默默坐在一把椅子上,执起一条用铁丝塑身撑起的礼裙袖子,慢慢将残破的花边贴在了额头上。

学院结束全日课程后,克维尔顿回去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摩西雅,摩西雅正在命人准备晚餐,听完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你自己要选择的事,克尔,我也告知你,归家的路太过漫长艰辛,你要丢弃很多东西,其中也许很多是你曾经发誓要坚持的。”

克维尔顿意外的没有反驳,只是轻轻问了一句:“没有例外?”

“绝无例外。”

克维尔顿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此后克维尔顿一直学习诺丹罗尔的课程,可能由于她一半的人类血统,熟悉起来比其他玫瑰之院的血族稍微快些。但她还处于不对外公开身份状态,除了摩西雅层层过滤出的血族,她很少与他人见面。

摩西雅怕她憋闷,有时也带她去剧院的包厢观赏人偶戏剧,克维尔顿第一次看的时候觉得风格特别熟悉,突然问了一句:“我记得读过这个剧本,它的编剧是谁?我有点忘。”

摩西雅说:“公爵潘。”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不舒服。”

“的确很少的家族会用'潘'来做姓或名,这个字似乎总意喻极致的绝望。”摩西雅说,“以此命名,必遭哀恸。”

为了血族施令的可行性,波因尔总督早就实行过一些特别的措施,譬如收纳一批知晓血族存在却异常忠心的人类属从。摩西雅作为诺丹罗尔先行官,是第一波选择人类仆从的血族——依布乌海的拥有爵位的贵族全部坚守国土,因此在诺丹罗尔的贵族除了波因尔公爵,也就很早渡海来协助他的寥寥几位,所以先后顺序只能按职位高低来分。

夏季最热的季节到来,咔莎庄园被修饰一新,摩西雅原本肩负庄园的主人和管家的双重身份,然而由于需要经常出席波因尔总督的会议和决策,她不得不重新雇佣了一位老管家照顾克维尔顿。

那是一个人类,虽步入暮年,做事仍非常精密老练,据总督寄来的履历上说,他曾服务于一个贵族家族,从他的曾曾祖父开始就一直是那个贵族家庭的管家,然而这一代家族的家主再婚,原先的长子被迫害出走,他怜悯看着长大的小主人,私自接济了他,结果回去等待他的只是一封辞退信。

克维尔顿第一次被摩西雅拉着手去见新管家,还有些怕缩缩的,她散着头发,尖耳朵梢都卷起来了一点。但大厅中笔直如橡树的老人向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含着深邃的悲伤。

“你不怕我们么?”克维尔顿知道自己要跟一个人类在一起生活很久,从摩西雅身后探头,抖了抖耳朵。

老管家苦涩地笑了笑:“被老爷赶出来的那天我心如死灰,见到真的有这样一个庞大而隐匿的种族,除了吃惊,我并不曾畏惧。”

“好勇敢!”克维尔顿赞叹,“我第一次见到人类的时候吓死了,有人要撒网捉我。”

摩西雅埋怨了一句:“那是你不听话,在我眼皮底还下船往回跑,这是有多不听话?”

“我跟格洛欧学坏的,她跟她爸政治意见不同的时候吵架,拔刀插桌,全身都写满了'今天的我是如此屌得不听话,学着点',我怎么能不学!”

“…你来诺丹罗尔之前还不认识格洛欧吧?”

“…”克维尔顿憋了一会,背黑锅计划没成功,她偏了头直接对伫立一旁的老管家说,“你别听她说得很有道理,其实我是不会骗你的,感受一下同胞血统,我觉得我的智商跟人类亲切了好多。”

摩西雅:“…”

…这种话都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看来真是学坏了。

… …

席勒皇家学院的夏季盛礼会即将开幕,咔莎庄园的老管家忙着请裁缝来为克维尔顿定做礼服。

笑容满面的裁缝拿着皮尺在克维尔顿身上比划,身后的学徒匆匆记录数值,这是个很无聊的过程,跟那些在一个家族里互相较劲的少爷小姐,偌大庄园里只有一位小姐的克维尔顿的佐家族显得冷清许多。

克维尔顿已经很久没见过忙碌的摩西雅,习惯性扭头跟老管家说:“你再帮我问问格洛欧,她来不来跟我一起选?”

老管家很严肃:“格洛欧小姐第十一次递来了拒绝信。”

“…她不参加盛礼么?”

“我觉得格洛欧小姐是不愿意跟您一起出席。”

“…是啊但你可以说得委婉点!”

“我以为克尔小姐与我的智商具有亲缘关系,所以不必再拐弯抹角。”

“…”

卧槽好坏!这个老头居然打脸技能满点啊!

夏季盛礼会的夜晚非常明亮,数千支白祝蜡烛浇在雕塑的石身上,少男少女相互挽手低语,配饰昂贵的小夜服和轻薄的纱裙纠缠一起,香槟的味道弥漫在烫红的蟹壳表面,阴影处守卫森严。

这一天普通的学生也得以远观那些核心贵族的后裔,不过基本没有学生敢上前搭话攀谈,因为有被贵族的随身侍卫当成不法之徒揍成一坨番茄酱的历史,因此就算再胆大媚上的学生也就敢瞅瞅。

没有人知道格洛欧·波因尔是什么时候到场的,无男伴的贵族少女都会由她们的父亲挽手入场,借以警告那些莽撞的男生掂量点自己,不得轻易邀请这些家族中未来的女爵。然而今夜波因尔公爵并未到场,等有人见着格洛欧时,她正坐在喷泉之下品酒,水雾朦胧地洒在她披着的黑色风衣上,雪发垂落后背。

克维尔顿是第一个过去搭话的人,她觉得自己任重道远,毕竟格洛欧小公爵的牛逼大家有目共睹,敢跟教士拼题库储存量,单双手花式吊打巨蟒狂狮不带喘气,就她那老爹,席勒盟国背后一把手,她不高兴了依旧说拔刀就拔刀,吓得在场的贵族假发都掉了。她要是不想理一个人,那连表面的虚伪都懒得做,就像上次她凶了夜莺王女一顿,到现在依旧一脸不知悔改。

格洛欧将玻璃杯放到了喷泉旁,抬头淡淡看向克维尔顿,她的眼眸在黑夜里更加深邃,甚至透不出面前事物的影子。

“你跟公爵吵架了?”克维尔顿问道。

“意见相左,我爸把我的计划书没收了。”

“计划书?”

“我要搞死那些渣滓。”格洛欧轻声说,“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我爸超烦。”

克维尔顿很赞赏她爸:“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多听听你爸的肺腑之…”

“原因只有一个,我的计划中需要一次联姻,我爸火了,他认为就算教皇的儿子都不配挽起我的手,或是说唯一有资格从他手中带走我的只有原始血脉。”

克维尔顿警惕起来:“喂你爸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