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维尔顿还没有说完,忽然临近的人群传来巨大的喧闹声,紧接着爆出尖叫,一只烧红喷香的大蟹被抛出,从克维尔顿脸上张牙舞爪擦过,一轱辘滚进了喷泉,落水姿势满分。

克维尔顿惊魂未定,抬手蹭了蹭脸上的红油,觉得很好吃,随即啃起了手指。

此刻格洛欧起身,望着惊慌的人群,将还装有酒液态的玻璃杯踢入了喷泉,轻轻一笑:“他没收了我的计划书怎样?教皇之子配不上我又怎样?从现在开始,但凡我还未长眠,这世上我憎恶痛恨之人,必将承受我的怒火直到永永远远,世界尽头。”

三次

克维尔顿啃着指尖,满嘴鹿茸烧蟹香油味,她在这种特别让人生不起气的味道下,依旧跟格洛欧的思维逻辑凑不到一堆去,是真的觉得要么她脑子有病要么我有。作为一只土生土长自由恋爱的依布乌海子民,克维尔顿从来不知道血族语里居然还有“联姻”这个词,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有血族去联姻只是为了复仇。

肯定不能同意,要是她是波因尔公爵,别说女儿拔刀插桌了,拔刀自刎都不行。

但格洛欧咬准的事,那真是咬得咬牙切齿,昨天她爸刚把她计划稿子没收了,今天她浑然无事一般开始动手,一点拖泥带水的时间都不给,堪称玩弄权术的一代楷模。

然而此时克维尔顿面对着面前骤然升起的火海,声音都变得充满惧意:“你做了什么?你想干什么?”

格洛欧因为灼热的火光而撑开了身侧的黑伞,动作行云流水:“开拓我想要的第一个局面。”

“你疯了吗?那里全是我们的同学!”

“克维尔顿。”格洛欧声线冷硬,“他们是在跑的食物。”

说完她就举伞向前走去,一瞬间在她的步伐之间竟夹杂着古骑士之威,千军万马的鼓点号角在沉重吹响,火光漫天,她第一次入学扔下的白手套静静俯在鹅卵石的地上,迄今无人敢去拣拾。

克维尔顿立刻跟上她,努力拨开涌来混乱吵闹的人群,大声喊着格洛欧的名字,她能做的只有这个,她想把几乎是疯子的半同胞拉回来。

她感觉对面的火光很热,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用礼裙遮住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双肩,被流动奔逃的学生们带着退了好几步,再次往前寻找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格洛欧的身影。

盲目跑了一阵后,她敏锐察觉到一丝血腥味,绕着熊熊燃烧的整条白布餐桌过去,看到了中心高塔的角落里闪动的人影。

“格洛欧!”她试探地叫出声。

没有回答。

等她走近,才发现塔楼底下绑着一个眼露恐惧的贵族少年,他的嘴里被塞住了一块大石头,棱角将嘴角都微微撕裂开来,好在他没有被捆得很严实,只是被一根铁钉贯穿了手臂后插入墙砖,见到有人立刻投来无助而灰暗的目光。

克维尔顿没说什么,直接上前往外拔那根长铁钉,少年痛得浑身打颤,血从他的嘴角裂口流下,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已经没有侍卫接应他了,你救他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给我添麻烦。”

最不想在这时碰到的人出现了,少年面色霎时惨白,克维尔顿慢慢回头。

格洛欧站在塔门口,手中长剑滴血,沉默地望着他们,几缕头发垂下来盖住了她的半张脸,浅白的发色让她的瞳仁异常深沉。

克维尔顿没多想,顺势用劲推了少年一把,少年也恐慌地握住自己的伤臂跌跌撞撞地跑了,他的身影在耀眼的火光中像是被吞没。

克维尔顿睁大眼睛盯着对面表情冷峻的格洛欧,想着也许这可以阻挡格洛欧几秒,还是十几秒?

她预料到对手的至强,但她卑弱到格洛欧根本不屑与她打。作为血统至高且被祝福过的公爵之后,格洛欧的速度最快能突破音障一倍有余。克维尔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整个撩到,重重摔在鹅卵石的地上,背部闷痛。

她祈祷那个人能躲起来,因为逃是逃不过的,格洛欧的体能在血族中都太出色,而面对的仅仅是一个失血的人类。

然而她的期望并没有实现。

格洛欧拖着那个少年的后领慢慢走了回来,地上的少年涕泪横流,手指无用地抠着地面,指甲崩断在石缝里。

克维尔顿挣扎地站起来:“你不要…”

格洛欧手起刀落,劈开了少年的半边脸,克维尔顿的话音还在空中飘荡,脑浆就稀稀拉拉淌了一地,那委顿在地的手脚微微抽搐了几下,渐渐没了动静。

克维尔顿呆住了,某一刻回神,愤怒又震惊道:“格洛欧!你为什么杀人?你为什么不能听我说的话?你想没想过,今日你不屑唤我殿下,也许有一天你会尊称我陛下?”

格洛欧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威胁,但她只想笑,于是她止不住冷笑:“我忘记了,你曾是王手心的夜莺啊。”

她抽手,然后猛的一手卡住克维尔顿的脖子,持续收紧,直到确信已经勒到了她的声带,随后将她狠狠地掼在了铺满大理石板地上。

碎石崩得满地。

“放跑了他,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能够保护别人了,是不是?妈的,你都把我蠢飞了,老子今天就要揍得你明白三个崭新的人生道理。”

格洛欧满手鲜血地将她重新拎起来,像提起一个软绵绵的布偶。

“第一个。”

格洛欧以骑士重拳击在她肋骨上,清脆的断裂声连续响彻浓重的尘埃间。

“你无法!阻止!不公平的裁决!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唯一的混血、曾经的王女、未来的英雄就可以免受惩处?一帆风顺抵达人生高峰?你妨碍了我,我就会教训你,同样,你触犯了其他贵族的利益,他们也会报复你,别以为自己特殊就了不起,除非你特殊到能凌驾于众人之上!梦还没做醒吧?还等着听寓言故事,嗯?”

远处有学院的侍卫团铿锵的铁步远走,克维尔顿被牢牢锁住喉咙,微弱地咳嗽了几声。

“第二个。”

膝窝瞬间被用力踩入地下,她被迫屈起一条腿。

“你必须学会跪下!你跪不下去,你就站不起来!如果不将懦弱的骨骼打碎,钢铁和鲜血就永远掺不入你的脊梁!你是在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血族的长眠就是人类的死亡,你想复活王的难度不亚于你在寻找复活人类的途径,然而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抱着你自己的一点微末正义论死不撒手!你如此抵触向现实低头,怎么要求现实臣服于你!”

火焰再一次爆开,格洛欧一手撑开黑伞,滔天热浪顺着伞边荡开。

“第三个。”

克维尔顿感到了巨力挤压她的头颅,血从她的眼眶中滚落,格洛欧直视她的面容,无喜无悲。

“你的善意,你坚持的理念,你受到的教育,你的理想,你的奋斗,你心中的火种,你胸腔里的愤世嫉俗,你不愿意妥协的头颅,你规划的人生宏图,你的信仰,你的孤独,你为之付出超越承受能力的代价…”

格洛欧笑得苍凉:“没人会在乎你这些小心翼翼珍藏的东西,你拿出来,别人只会说,垃圾,就像你认为我疯了。”

格洛欧的声音空洞犹如苍穹震响。

“就算你是主角,世界也不是围着你转的。”

格洛欧下了狠劲,但止手于三次,她满面溅血,在鲜红中的神情狰狞如鬼又温软如雪,她轻轻抚摸着克维尔顿的头发,看着她涣散的雨水之瞳。

“这就是血族之间的真实面貌,夜莺,远在贝烈梅之战时,敌我皆曾浴血,原始王族被刺穿心脏而陨落,那也是修沃斯王第一次拿起了他父亲战死时所用的刀剑,他的温柔必令他痛苦到天地至哀,但他没有逃避。”

格洛欧松手,克维尔顿坠地,血慢慢从濡湿的衣服内淌出来,流到远处后被落地火苗烧的吱吱作响。

“好好记着一句话,克维尔顿,你自负可以肆意于王的面前,是因为王的包容与爱;在我面前,你一文不值。”

… …

除非被同胞的骨刺伤,否则血族的自愈能力极强,克维尔顿一个人被遗落在中心高塔下,仰躺着,不言不语。

她身上的伤在自主黏合,非常痛,但她半阖着眼睑,仿佛没有意识,暖棕色的头发贴在脸上,近乎透明的瞳孔仿佛碎掉的珠子。

过了很久,膝盖的伤被修复,她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像是一个断线的木偶朝学院外走去,血迹洒了一路。

此刻的铜门已经没有了什么人,空荡荡的,但她很快被久等在此的摩西雅抱住了,摩西雅半跪下来拥住她,抚摸她的头发。

“没事的,没事的,格洛欧已经付出了代价。”摩西雅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语句充斥肃杀,“她在金斧之院的实战课优秀,但我曾经历贝烈梅之战,论血族实战的技巧只强不弱,殿下不用害怕。”

克维尔顿只是沉默地将脸埋在摩西雅的肩窝里,什么话也不说,安静的呼吸。

“克尔?还好么?”

“…嗯。”

“怎么了?有话就说,累了还是饿了?”

“我…不想再说一些…的话了。”

摩西雅没有听清:“什么意思?”

“说话…”克维尔顿雨水般的瞳孔里染上了眼眶里流出的浑浊血色,“说话是一件很没用的事。”

摩西雅愣了一下,急忙拍着她的背:“你在想些什么…”

克维尔顿扯动脸部的肌腱笑了一下。

“因为没人会听,我说了再多,都是废话。”

圣职

克维尔顿身上的伤全部养好用时整整四天,在这期间,席勒皇家学院的有三位贵族学生登门拜访。

他们来请求结盟。

克维尔顿还没让老管家转达她是否同意接见,那三个贵族就直接走进了她的休养室,克维尔顿从书中抬起头,就听见他们开门见山地吹嘘了一阵格洛欧的威胁和恐怖,随之将要求与盟约抛出来,然后将纸质合约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克维尔顿看了看合约封面,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不可能偏向你们或格洛欧任何一方,在我看来,杀人和制造祸乱是我绝不可能与之为伍的,并且我知道你们对于我这种说辞表示不屑一顾,所以我不会多说。”

第二句是对摇铃后赶来的老管家说:“他们觉得我是弱智,送客。”

波因尔公爵与摩西雅对这次事件皆沉默,诚然格洛欧胖揍了克维尔顿,但摩西雅也在学院门口跟她打了一架,按金斧之院的规矩就是适可而止不必重提。

克维尔顿也没有异议,她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别的意见,但她也绝不发表自己的看法,永远坐在靠椅上撑着脸看书,棕发垂落书页,曾经那个不停争论事物正错的偏执灵魂仿佛从她眼瞳里消失了。

摩西雅担心地陪伴了她一阵子,甚至引她去一些上层的社交舞会去结识新朋友,但克维尔顿统统拒绝,她唯一出门的时间就是收到剧院定期送来的票据,只要有公爵潘编撰的戏剧出演,她都会预定座位。

“你这样不合群,将来怎么在贵族圈子里生存?”摩西雅心力交瘁,她明白上层社交的重要性,甚至决定生死,但克维尔顿不管不顾。

“我不会进入贵族圈,那是格洛欧所说的战场,而我来诺丹罗尔不是打仗的。”克维尔顿说,“我将直接获取圣职。”

圣职是圣城独有的职阶,主教及以上级别与专门为教皇而设立的军队都可以称作圣职,敢直面贵族不脱帽不下马,甚至逮捕贵族的事都是他们干。但这种职位一旦接触,将被剥掉一切爵位与头衔,退出家族更改姓氏,终身为神与教皇服务。

也正是如此,就算圣职的权力是如此诱人,贵族也基本不会染指,就连格洛欧也只领了一个教区长的职衔充充面子,真要升迁为主教她也不可能同意。

可克维尔顿无所谓:“摩西雅,给我一封推荐信,我想参加圣职的考核。”

秋日的夕阳洒满圣城的街道,笔直划一的建筑高耸入云,克维尔顿与其他候选者一同入城考核。她预备获取的职位是巴罗伊皇家军团第十二军的传令官,这是一项文书类的职位,因为并非冲锋陷阵的职位,且军团位置靠后,升迁极难,竞争也相对很弱。

天气微寒,克维尔顿吐出一团雾气,搓了搓手。她被引进一间小圣堂,几排桌椅上有白纸和墨水笔,最前面的高台上有一叠考题,一只幼弱白皙的手在翻动它们。

克维尔顿偏过头看了看,发现高台后面是一个穿着黑色军服的男孩,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面容出奇漂亮,细软的头发边缘被烛光染成暗金,手指白生生的,他察觉到克维尔顿的目光,扭过头一笑,军服高领蹭到了他的下巴,金色流苏乱晃。

等所有人到齐后,男孩从高脚椅子上跳下来,手里抱着考卷,微笑道:“各位晚上好,我是乌塞伽迪尔,本次考核主考官,我希望外面指引你们前来的骑士已经告诉过考试规则,违者最高将□□十月,终身逐出圣城,所以我由衷祝你们能够取得真正的好成绩。”

男孩首先为前来参试的女士分发试卷,轮到男士时明显有人等得不耐烦,见主考官小个头还慢悠悠地发,急着去抢,男孩轻松避开那人伸出的手,随后将他那一份的试卷撕成两半。

“你…!”

“对军官不敬,扰乱考核秩序,□□五个月,带走。”

小圣堂的门被推开,两名骑士一致走来,向男孩敬礼后,将那个人拖了出去。

男孩若无其事为下一个人发试卷,脚下军靴踩过那两半考卷,留下纸质被洞穿的印记。

所有人瞥了一眼都低头,圣职中规章制度严格,能用钢铁钉锥做底的军靴,地位必定是军营长及以上,手下起码有一千骑士与两千军士,这在圣职中算是中高阶层,有人奋斗一生也许都坐不到这个位置。

三个小时内,众人一边答题一边揣测主考官的来路,也许是大家族的私生子?因为无法入家谱所以被送来这里历练?还是牵裙带关系的小贵族?看那细皮嫩肉的,主要还是混一个军衔吧,要说有多少真材实料那副身板实在不够看。

男孩坐在他的高脚椅上,双腿并拢,坐姿笔挺,只是手臂懒散地搭在扶手上,指缝间散落着袖口的流苏。

克维尔顿没在意男孩的身份,她自己也是个贵族,按其他候选人的话来说就是贵族考圣职纯属端着盘子抢着锅里的,这种不给贫民留活路的行为被抵制得很严重,曾经还在教皇面前闹过一回,因此贵族来考试都挺偷偷摸摸,克维尔顿也很低调。

交卷时的秩序很好,毕竟临门一脚谁也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男孩很快收完卷,清点完毕后,示意门口骑士放行。

等小圣堂的门打开,众人才发觉外面轰隆响了很久,倾盆大雨不间断砸落,这雨下得应该有一会了,路面上积水横流,肯定漫过了鞋子。

一同考试的候选人们嘟囔着,等了一会发现雨势不减,可能一晚上都不会停,于是便有几个人脱下外套,盖在头上飞奔出去,踏过的雨水溅到了大腿。犹豫不决的其他人还在转圈,尝试等雨小一点后再走。

“家里没人来接么?”克维尔顿扭头,看见腋下夹着试卷公文袋的男孩走了出来,旁边的骑士撑开了伞遮在他的头顶。

“还没有,可能因为咔莎河涨水了,他们暂且过不来。”克维尔顿说。

男孩比克维尔顿还矮一点,仰头看她,因为脸小的原因,眼神看起来专注又动人:“此场唯一的贵族,你好。”

他的声音非常体贴地压低了,克维尔顿向他点头致意:“你也是贵族出身么?”

“看我年纪猜的?觉得我走关系?”男孩笑的时候仪态良好,令人如沐春风,“但是阁下年纪也不大,卷子我也看了看,答得很不错,如果过了,可别说我走关系。”

克维尔顿有点尴尬:“我才没那个意思。”

“嗯,我相信阁下的品性。”男孩踏前一步,立刻有骑士为他披上了防雨长篷,戴上了宽沿风帽,骑士为他牵来的高头大马被淋得透湿,不时甩着鬃毛喷出鼻息,男孩走入雨中,动作熟练地蹬上马背,勒马回望克维尔顿:“出于礼节我应该送阁下回家,但军务在身。希望你能通过考核,那么下次我应该有补偿你的机会了,再见,祝安好。”

克维尔顿颔首:“再见。”

男孩一笑,扯动缰绳,马匹嘶叫一声,四蹄疾飞,踏水花奔向远处,在他身后,一列骑士依次策马跟上,逐渐消失在雨夜里。

… …

一周后,圣城给咔莎庄园寄来了信函,老管家将之送入休养室,克维尔顿接过来打开,仔细地看完,拿着文件站起来:“摩西雅在哪里?”

老管家问道:“是否有不妥之处?”

“我需要她的签字,证明我被佐家族除名,否则我没办法领取圣职。”克维尔顿翻了翻文件,“好多要签字的。”

“过了?”老管家一愣,“小姐不高兴么?”

“高兴高兴。”克维尔顿说,“我高兴都写在脸上了。”

老管家:“…”

呃?老仆我这就老眼昏花了?

等诸事搞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克维尔顿忙得够呛,在席勒皇家学院的请假期也快透支,她申请了所有课程的书籍的提前发放,等到手后立刻退学,抱着书离开了学院,她身后的贵族学生淡淡瞥向她,不置可否。

格洛欧抱着双臂靠在墙上,克维尔顿经过时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彻底剔除伯爵后裔的尊荣,克维尔顿徒步进入了圣城,这座城池柏树成群,郁金香与矢车菊绽放,雪白的圣堂宫殿美如神铸。

前来迎接她的是巴罗伊皇家军团第十二军的副军团长和一百名骑士,副军团长严格审查了她的资料和履历,随后跟她握手:“克维尔顿传令官阁下,欢迎。”

“我的荣幸。”

副军团长为她引路:“因为身为文职,不需要经过身体审查,但我的建议还是定期去医学教士那里过一遍体检,这样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有较好的了解。”

克维尔顿后知后觉地一身冷汗,她的耳朵和尖齿能骗过去才有鬼了,于是连忙拒绝:“不不不副军团长大人我很好不用劳烦别人。”

副军团长皱了皱眉,也没勉强:“那我直接为你引见军团长大人。”

绕过大理石长廊,几位高阶骑士在整理文件,坐在最上头的第十二军军团长两手都拿着大把文书,口述每一份的委派细节。

副军团长立正,报告:“军团长大人,传令官已带到!”

军团长停止口述,微笑抬眼,然后放下了一手文书,敲了敲桌子:“正缺人手,程序就简单点,我只有一个问题,传令官阁下,说一下你的原则。”

克维尔顿看着那张漂亮稚嫩的脸,男孩威严含笑坐在增高椅子上,军服贴身,流苏与勋章闪亮,高阶骑士簇拥着他的座位。

圣城巴罗伊皇家第十二军团长,乌塞伽迪尔。

克维尔顿看了他一会,缓慢垂下眼眸。

我的原则?

有我所感任何杀戮,尽管终将取胜,我不会去做;

有我所觉无理论调,尽管言之凿凿,我不会去做;

有我所察不公裁决,尽管我必身死,我不会去做。

我传承于理想国依布乌海之王的意念,此为我的信仰,我的终生追随。

她沉默良久后最终开口,千般言辞,尽汇于此。

“我初心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