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克维尔顿与埃斐尔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冬季,储存的血液已经不太够用,她不得不深夜出去。在锁上橄榄厅的精铜大门时,她转头看见一个身影靠在砖墙上,衣摆随风荡着,边缘大约是沾了雪,有些湿了,在空旷不见行人的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

“因为长皇子何费尔重伤的事,教皇迁怒于你?”

克维尔顿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格洛欧,她原以为,在这种节日的气氛下,她应该高贵冷艳盛装出席,身份是沙龙的女主人或是压轴贵宾,这样的人在圣城永远不会空虚寂寞冷,毕竟她身后的仰慕者可以绕圣城三圈,个个狗一样热切。

格洛欧竖起衣领,羊绒披肩快将她的脸埋起来,过了一会,她才回答了克维尔顿:“何费尔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就是一副肖像画,不论在我,还是教皇眼里,他都不算个人。”

“那你过来,找我有事?”

“想跟你谈一件事。”格洛欧说,“你在诺丹罗尔的终点是哪里?”

克维尔顿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

“据说你曾经想要当个英雄?”

克维尔顿笑了一下:“是不是你最近对我有意见,现在拿这句话来打我的脸?”

格洛欧看着她:“克莱茵教皇是个不错的老好人,温文尔雅,也很聪明,但我一想到我与他妹妹星黯那么亲密…却跟他儿子联姻,就窝了一肚子火。”

“…”克维尔顿心想这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吗。

“我有点迫不及待解除这份联姻了。”

“…”克维尔顿想了一下,只能干巴巴道,“那你爸一定很高兴。”

格洛欧笑了笑:“谢谢,那该你了。”

克维尔顿愣了一下,却瞧见格洛欧像了掉一桩心事一样往回走,忙几步追上去:“等等你说清楚,什么该我了?你不会是想把我推过去联姻吧?你不会这么无耻吧?”

“第十二已经同意了我的计划,我爸也没意见,今天就是过来通知你一声,你下半辈子都要和皇室纠缠不清了,做好准备。”

“什么?格洛欧你给我说清楚!”

“不能说得太清楚,这种事,别一惊一乍的,淡定一点。”

“滚!你都要把我卖了!”

格洛欧理都不理她,速度爆发开来,几步就甩开,克维尔顿又茫然又不知所措,砸了个雪球,站在路中间好久,脑子一片空白,都忘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自己出这一趟糟心的门到底干什么的?

不等克维尔顿再找格洛欧问出个水落石出,乌塞伽迪尔的一封加密信送到了她手上,上面潦草地记了一个关于埃斐尔的重要讯息,克维尔顿精神一震,立刻专心致志开始对付埃斐尔。

埃斐尔居然是迈希伦家主的私生子,更令人兴奋的是,埃斐尔知道这一点,然而家主并不知情。克维尔顿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局面,如果能做得漂亮,能直接令家主怀疑到埃斐尔在他身旁的目的以及野心。

于是两个月迈希伦大少爷坠马的消息传到家主的桌案上,迈希伦家主脸色沉重地嘉奖了英勇救主的仆人,接着就开始调查这件事,事关迈希伦的继承人,家主这次也非常认真,很多事亲力亲为,克维尔顿慢慢将手中的资料放出去,让它们在不经意间让家主查到。

这是个漫长的求证过程,克维尔顿此时也终于腾出一只手,想起之前格洛欧那场谈话,觉得从她嘴里恐怕问不出什么,只能去问乌塞伽迪尔了。

乌塞伽迪尔听完了她的严肃质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小小的一团坐在椅子上抖,直到克维尔顿脸色都黑了,才引导她的思路:“你几个月的脑子都是罢工的吗?推翻联姻这个假设很简单啊,就算格洛欧要把你卖了,谁会买啊?你既然知道贵族不可能与仆人结婚,那皇室与圣职能联姻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哈哈哈哈哈…”

虽然放下了一颗心,但克维尔顿还是有点想揍他。

乌塞伽迪尔还是忍俊不禁地看着她:“我觉得她说得,真的特别明白了,我以为你这么长时间没反应是默认了呢。”

克维尔顿觉得这个时候再问,有点贬低自己智商,但纠结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你们到底商量的是什么事?”

“教皇的事。”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连克莱茵冕下都没见过。”

“你迟早会见的,不光要见,你还要把他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拉下来。”

克维尔顿猛地看向乌塞伽迪尔,震惊失语,乌塞伽迪尔放下手中的咖啡,从椅子上下来就要告辞:“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用拒绝,就算你爬到了第一军团长的位置,还会有总军长压制,你走到总军长,还有枢机主教,枢机主教上面还有教皇…你始终要走到这一步的,你现在没想过,不代表未来不会做到。”

“但是我不需要那么大的权力…”

“你需要,特别是你还想维护那一点点原则,却又想做一件堪称复国的大事。”

“你等等,我们把话说清楚。”克维尔顿拦不住格洛欧,以她的力量和速度,拦一个文职的小矮子还是绰绰有余,但乌塞伽迪尔只是微笑:“再往前走就有人看见了,你正在和埃斐尔僵持吧?让迈希伦家主瞧见我们私交过密…”

克维尔顿难得不管不顾一回:“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不就行了,你又不像格洛欧的身份那么敏感,随便我怎么说。”

乌塞伽迪尔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表示赞同:“也是,不过私会情人的借口不太实际,你可以说成偷见年少犯错与贴身男仆生下又被迫遗弃的儿子,你看我这个胸怀,就知道我肯定不介意的。”

“乌塞伽迪尔。”

“嗯?”

“你滚…”

乌塞伽迪尔就很从善如流地滚了。

克维尔顿站在原地良久,憋了一肚子问题,只能再咽下去。

… …

这口气在队友这里吐不出来,克维尔顿在迈希伦家族就更加卖力,等到埃斐尔的身世问题曝光并被查证后,迈希伦家主隐忍了多月的脾气,彻底被激发出来。

议事厅被扣上了锁,几位家主亲信都沉默不语,克维尔顿漠然抱着双臂,看着低头跪立的埃斐尔,闭上眼睛回想了一遍有无疏漏,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了,又睁开眼睛。

埃斐尔是个生性怀疑过度的人,但这个一生都不信任别人的人,第一次尝到了不被他人信任的空洞绝望。

他不想辩解他的身世,这是个死结,却又无法向家主证明,他没有对大少爷下手,毕竟他有承认了拐跑丽蒙小姐的前科。

他张了张口,望着克维尔顿白色军服下面的黑色风衣,忽然决定最后争取一次,他一直以来的怀疑已经被证实,本来想用这个扳倒格洛欧,然而不到最艰难的时刻他并不想用…而此时,也许是用“异教徒”来救自己的命的最好时机。

“家主大人!有一件事,我…”

埃斐尔突然卡壳了,他像刚鼓起来的皮球瞬间泄气。

因为克维尔顿转向他,用唇语轻轻说,茉汉纳。

茉汉纳·加德,他的母亲。

克维尔顿如此轻而易举就抓住了他内心最在乎的东西,就算他能从橄榄厅救出茉汉纳又能怎样?挑明了吸血鬼的身份,他不信克维尔顿会好心不拉茉汉纳下水,迈希伦家族更不可能容许一个吸血鬼的内仆。

原本最犀利的后手,如今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迈希伦家主有些不满:“埃斐尔,你还有什么话,别说半截。”

埃斐尔沉默良久,轻叹一声:“后半截我不记得了。”

“那你是认罪了?”

“…”

他疲惫到不想亲口说出认罪。

家主的眼眸里却一片了然。

… …

埃斐尔·加德彻底落幕的深夜,克维尔顿从铁盒中挑出一支烟,摁在盛放鲜血的罐子里,等烟丝饱和后,放到嘴里一点点嚼,她受不了烟熏的气味,也无法点火,只能通过食用的方式吃掉。

她想起做出效忠迈希伦家族的决定之前,乌塞伽迪尔曾经按着她的头,让她好好熟悉一下不要脸到了极致的谄媚之语。

“我的一生让我必须将这些话念一千遍一万遍,因为我要毫无芥蒂地用它们,但你的未来也许走得比我更远,更宽广,你不需要将这些东西烙印下去,但你要学会用,学会辨认。”乌塞伽迪尔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念,我陪你念。”

烟丝磨成的粉末在她口腔蔓延,她感到一丝久别的放松。

“大人?”阴影处,波因尔家族的信使止步,安静地低头站立。

“告诉格洛欧,接下来我不会坑她了。”克维尔顿拿出最后一根烟,浸入杯口血渍。

“是。”脚步声又远去。

主从

支撑克维尔顿病情的烟丝用完,她一口气将这段时间一点点攒起来的大量血液灌了,结果居然不够,又重新陷入了漫长的发烧。

格洛欧听闻,态度淡然:“放心,血族没有病死的先例,你瞧茉汉纳脑子都被打坏了,拖了那么久不还是活着的么。血族生病,就跟人类身上撞了一个淤青一样,拖多久都不是事,总之不会因为这个丢命。”

乌塞伽迪尔脸色不明,对血族的强悍高看了一层:“那在你们看来,人类怎样?”

“挺脆的。”格洛欧打量了一下还没她腰高的侏儒军团长,“你的话,小…”

乌塞伽迪尔就是个人精,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读出三本书,此刻立刻一副我知道的模样,将格洛欧的话顺了下来:“小脆萝卜嘛,我知道的。”

格洛欧瞧他挺有自知之明,懒得再说,回过头继续调整手中势力分布。

迈希伦家族还没倒下,巴罗伊总军长就算收到了一份“第一军团长贪污调查报告”,也没有立刻动作,他将报告翻看了三遍,然后私下召见了上位赛中最没有威胁的第十二军团长,询问他的意见。

乌塞伽迪尔捧着一杯咖啡,坐到椅子上脚都挨不到地面,笑容平淡刻板:“大人,属下只有一点需要说的,圣职直接效忠于冕下,至于贵族…有人顶着呢。”

总军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教皇的长儿媳势如猛虎,正在权贵交际圈内部冲锋陷阵,这一场联姻对于教皇的好处就是不必惧怕贵族带来的威胁,既然如此,背后有迈希伦家族撑腰的茉汉纳也不是那么不可罢免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巴罗伊军团也不能当出头羊。”乌塞伽迪尔话锋一转,“我瞧某个军营长与茉汉纳大人的关系很亲密,既然撤了茉汉纳,用她先占住这个位置,这样不论对冕下还是对贵族,都有个交代。您说呢?”

正因为乌塞伽迪尔对总军长之位没有任何企图与可能,又从来没有结盟的消息传出来,总军长对于他的客观性还是非常信任的,一旦信任习惯了,他的每一个意见都受到了重视,总军长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开始对他的话展开假设。

… …

冬雨绵绵,橄榄厅被笼罩在一层薄雾气中,红砖绿树的建筑笔直又精妙,墙角隐约有石灰剥落的痕迹,克维尔顿饮着骨瓷杯中的血,默然看向窗外。

前几天乌塞伽迪尔过来了一趟,跟她简单讲了一下如今的状况,随后表明总军长之位的争夺已经开始激烈化,他作为一个文职以及现任总军长的半个心腹,必须要避嫌,最近恐怕无法留在圣城。

克维尔顿问他:“你准备出城去做什么?”

乌塞伽迪尔垂眸很久:“想去拜访一下波因尔公爵殿下。”

“他?”

“我想格洛欧殿下敢这么自作主张,在血族中的地位一定非常高,能比她还高的,除了她的父亲,我想不到别的人。”乌塞伽迪尔说,“简而言之,我想拜访一下血族的掌权者。”

克维尔顿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我其实,是个混血…我的母亲是血族,我的另一半血统来自一个人类。”

对于血族之事,克维尔顿和格洛欧都不约而同保留良多,基本不与乌塞伽迪尔讨论,仅有的那些信息也是乌塞伽迪尔自己循着蛛丝马迹推断出的。克维尔顿第一次直截了当讨论血统这个话题,乌塞伽迪尔不免有些惊讶:“…还有混血?”想了想,“也是,你有些地方,的确与格洛欧不太一样。”

“爱尼诺仁·波因尔是血族总督,兼诺丹罗尔最高权限指挥官,你最好找格洛欧拿一件信物带过去,不然他恐怕不会轻易见你。”

乌塞伽迪尔若有所思:“你们血族的最高统治是…总督?”

“不,我们有王。”

“你们的王呢?在…传说中盛产‘深海的神酿’的依布乌海么?”

过了好久,克维尔顿才很轻很轻地回答:“嗯,他睡着了。”

看得出克维尔顿表情上的疲惫,乌塞伽迪尔见好就收,带给她一盒来自格洛欧的烟丝,准备离开时,克维尔顿叫住他:“谢谢,乌塞。”

乌塞伽迪尔没有回头:“自从你来到第一军团,很少听到你这么说了。”

“因为我差点忘了。”克维尔顿说,“好在重新记起。”

… …

一个半月后,迈希伦庄园的精铜大门坍塌,代表皇家的圣职军团鱼贯而入,受枢机主教之命查办家族账目以及异教倾向。

色彩斑斓的花圃面目全非,像是待耕的农田,尖叫以及呵斥一刻不停,巴罗伊军团的铁靴摩擦声围绕着整座庄园,黑塔骑士团袖手旁观。惶惶不安的情绪充斥了一小片圣城,克莱茵教皇伫立在圣堂的高塔之上,淡漠看着远处喧闹的人群。

“克莱茵冕下。”纯黑骑士装的格洛欧走完最后一节楼梯,在他身后行礼。

“我听说,埃斐尔·加德在三十四个小时前,死于迈希伦家族私牢。”

“是的。”

教皇的态度轻淡如一片羽毛,冕服缀着蓝宝石与碎钻,散发着荧荧光亮:“可他还有那么多后路可以走,为什么这么简单就会死呢?”

“冕下既然问我,那应该就是知道原委了。”

教皇温和地笑笑,夕阳余晖映衬他的金发灿烂如霞云:“这是小事,我不打算深究,不过另一件事,我想你们应该筹谋不算太久,不然也不至于后路都不准备周全。”

格洛欧面色不变,却也没说话。

教皇的每一个字都柔和地从齿间吐出:“夺位的成功几率太低,不然你杀了何费尔吧,然后到我身边来。”

作为长皇子名义上温文尔雅的父亲,这句话若放到平日,实在教人不寒而栗。但几年前就因为皇女而熟知克莱茵·巴罗伊这个人的格洛欧,依旧无动于衷地伫立。巴罗伊五世跟前几任教皇都不太一样,他很少管除了教务之外的纷争,但他的教皇之位是坐得最稳的一个,因为他太擅于汲取情报,同时不动声色地周旋,牢牢把控着权威,与枢机主教以及贵族三方无形对峙。

另外,他还掌控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

“格洛欧,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与你的总督父亲谈一谈,毕竟我觉得,他也很希望你与一个人类解除婚姻呢。”

他的情报已经触及到种族问题,却与血族达成了莫名的和平。

格洛欧听到这句话,终于露出了一个表情,然而在阴影里变得格外怪异:“解除婚姻,然后到你身边去?”

“教皇不允许娶妻,你若想与我结盟开放权力,贴身圣骑士是最好的选择。”

格洛欧抬头,神色莫名地看了教皇很长一会,目光放肆,随后她扯开嘴角冷笑:“巴罗伊五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狂放的风骤然凛冽,天际吞没了夕阳的光芒,高塔上可以窥见星光,教皇只觉得突然失重,他微微勾起头,自己被压在了高塔的边缘,领口被一只手握着,只要这只苍白的手松开,他就会坠塔而亡。

黑暗里,格洛欧一字一句:“教皇冕下,我是格洛欧·波因尔。曾经做过贴身圣骑士,宣誓过主从之约,手把手学过十七种穿裙子的方法,只因为那个人是提忒·巴罗伊。至于你,我不会为了你学习怎么帮人穿裤子,自己的裤子,自己穿。”

教皇淡淡地仰面看着她,柔软的金发在风中轻轻飘动,蓝宝石的额冠蔚蓝如海,纯白色的冕服在风中荡开,绣着白金色的纹路,像是被阳光洗过的白色天空。

他说:“我是提忒的亲哥哥,你想杀了我么?”

不论是耀目的金发,还是湛蓝的眼瞳,甚至柔和的神态,克莱茵都像了个十成十。他明白他的身份与血脉对格洛欧起不到任何的威慑,唯一能保命的是引起她变态的收集欲。在皇女生前,格洛欧就喜欢收集她的东西,皇女陨落后,格洛欧的这种癖好变本加厉,提忒的梳子、提忒的礼裙、甚至提忒的墓地,都被她想方设法弄到了地契。

只要贴上“提忒的某某”的标签,格洛欧就不会再有动手的心思。

果然过了一会,格洛欧手中提起,将教皇拉回了塔内,金发凌乱散在白袍上,教皇低眸整理袖口,态度一如既往:“你怎么想的?”

格洛欧一口回绝:“不可能。”

教皇有些文弱地笑了:“为什么?”

“因为你是那种随时可以在我背后捅一刀的人,我把你看作中立的盟友比较好。当初我会选择贴身圣骑士这种身份,是因为提忒。”格洛欧说,“她是一个单纯又疯狂的人,她是我的挚友,我愿意用一生去换她。”

直到格洛欧离开塔顶,教皇靠在雕琢成圣子圣女模样的大理石柱子上,久久望着星空。

格洛欧的狂热收集欲,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找不到提忒·巴罗伊的替代品,星黯皇女只有一个,世上除了她,再没有人的灵魂能让繁星黯淡。

当初那个还是巴罗伊四世的年代,老教皇膝下群子环绕,他听闻妹妹与最强势的大贵族继承者缔结了主从之约,惊诧之下不禁问起原因。

“哥哥,你知道誓言其实是多么苍白么?”

出乎意料的,妹妹说了这么一句话,仿佛根本没将那个震惊了整个皇室的宣誓放在眼中。

皇女微微一笑,寂静千古。

“当你愿意为她去死时,你就知道了。”

旧爱

格洛欧从圣堂高塔归来时,长皇子何费尔正在华特堡用完晚餐,见到她大步推开餐厅的门,吓得松开了偷摸收餐侍女的手,正经地坐好,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父亲召见你,有什么事么?”

一旁伫立的黑塔骑士上前接过了解下的披风,格洛欧拿过餐巾擦了擦手,半开玩笑地问道:“如果你父亲觉得我适合当你妈,你怎么看?”

何费尔啊了一声,又提高声量啊了一声,愣了半天小声说:“我…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