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欧说:“我是血族中的贵族,怎么能成为人类的信仰?”

克维尔顿说:“以你的才华,会被这个拘束?何况,诺丹罗尔已经没有信仰了,所谓神,不过是权力的附庸。”

沉默很久,格洛欧说:“我只是一个征伐者,一生无法为王。”

“为什么?”

“我的心已血流成河。”

提忒·巴罗伊之死,对于格洛欧的打击是巨大的,波因尔公爵曾断言女儿:“自星黯死后,她无法为王。”这这个决断,对于一个亲自看着爱女一天天出类拔萃的父亲来说,艰难又哀凉,因为以格洛欧·波因尔的才能,必然卷入权力纷争,但无法坐稳一把手的位子,等待她的下场就是失败者的结局。

因此波因尔公爵默认了让克维尔顿争夺教皇之位的计划,克维尔顿曾是依布乌海的王女,与修沃斯王的感情很深,她不会背叛血族,同样也可以扶持格洛欧。

而格洛欧憎恶杀害星黯皇女的贵族二党,必须要借助教皇之力,才可以将他们牢牢镇压,铲除当年的刽子手。她对权力已经失去了兴趣,唯一的动力就是复仇。

格洛欧抬手握住克维尔顿的肩:“克尔,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就算将你推上教皇之位,也是为了增强我的力量。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因为就算你拒绝了,我还有第二人选、第三人选、第四人选…只不过,越往后排,可能战乱就会越久。”

克维尔顿没有说话。

“你可以慢慢想,在克莱茵活过他的五十年之前,你都有时间。”格洛欧说,“我希望你能同意,也许是历史的安排,你身负二族的血脉,就必定要活在这个人类与血族共同存在的土地上,做出你的抉择吧,王女殿下。”

格洛欧眼高于顶,也就在克维尔顿刚来诺丹罗尔时,在摩西雅面前叫了她几次殿下,之后基本直接称呼名字。此时,一声“殿下”坦然出口,她战甲披风飘扬,握住克尔肩膀的手坚硬有力,没有以一个伙伴的姿态,而是站在历史的书页上。

这一幕,也终将成为历史。

给予克维尔顿思考的时间并不多,而一个谣言的散布更是让这场战争变得迫不及待。

第九纪元三十年左右,一个震惊诺丹罗尔的言论传出:“巴罗伊五世非人类!是几百年前的异教徒遗孤!”

波因尔公爵当即召开了血族内的执权会,克莱茵教皇是知道血族存在的,之前的相安无事,是因为双方皆非人类,互相制约。但这个平衡突然被打破,谁知道克莱茵会不会同归于尽?

格洛欧脸色凝重,抱着手臂提议:“总督,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这让我们围困圣城有了正当理由,而且越拖下去,越不敢肯定克莱茵的心思。”

也有血族反对:“总督殿下!还是先向克莱茵澄清这并非血族所为,剩余的让克莱茵自己处理吧,如果贸然开战,恐怕血族秘密暴露,导致的是种族之战!种族之战一旦开启,将很难罢手,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做好这个漫长战役的准备。”

波因尔公爵没有下定论,忽然击掌,背后的门打开,一个深红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这种血族执权大会,是极其私密的,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入,如今竟然放进来一个陌生人,诸位血族掌权者都惊疑不定,只见那人掀开了风帽,露出暖棕色的头发,漠无表情:“我是克维尔顿。”

“克维尔顿”这个名字,在依布乌海中,就是夜莺王女的代称。

波因尔公爵淡淡说:“这是可能会引发种族之战的争论,拥有决断权的只有王族。诸位都不必再发言了,王长眠之前将血冕之戒交托王女殿下,这是权力更迭的表示,我想王女殿下有权对此事发表意见,以及做出结论。”

格洛欧坐在父亲的右侧,看向克维尔顿,像是等着一个答案。

血族都沉默下来,血冕之戒在血族的地位,无疑等同于君主亲临。既然修沃斯王能把这么贵重的象征交托王女,就算王女并非原始血脉,也有了不可忽视的话语权。

所有血族屏息凝神,会议一时沉寂。

“我同意宣战。”

像是过了一个纪元,王女的声音遥远地传来。

会议登时被打破安静,格洛欧带头击掌,数位追随她言论的血族也击掌,掌声带动了另一边的血族,最后无论是正反两意见的血族掌权者,都击掌表示追随。

波因尔公爵是最后一个击掌的,他转身,看向了默立的克维尔顿,然后伸手,将她的风帽戴上,遮盖了她的脸。

雷动的击掌中,王女的泪水落到了衣领上。

那个曾经反感战争、厌恶杀戮的夜莺,终还是亲口说出了“宣战”二字。

修沃斯,我的王,你尊重我,也尊重我的未来,因为这是我的一生,这是我要走的路,你无法代替。

但这样的未来,你想到过吗?

教皇

第九纪元三十一年十月,席勒盟国以“围剿异教”的名义,联合巴拓德盟国、西玛盟国、森杜尔盟国等七个盟国,在水玫瑰党的率领下,包围了圣城。

信徒们惊疑不定,教皇本是诺丹罗尔的信仰之身,按理说任何战争无法朝向圣城,但是这一天突如其来,并且有了“教皇非人类”的谣言,更是让拥护变得岌岌可危。

民众卑微而顺从,但是颠覆了他们的信仰,他们可以决定教皇的生死。

枢机会在圣堂中沉默,巴罗伊五世一直在行宫中不出现,有教皇的近卫队守护,他们也闯不进去。外面局势严峻,巴罗伊军团已经各就各位,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可以抵挡多久?”枢机主教问新任总军长,也是曾经的第三军团长。

新总军长强笑:“他们暂且还没发动攻击…属下无法预测。”

枢机主教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八个盟国包围圣城的第二天夜晚,发动了第一波攻城。

烽火点燃了圣城的四大城门,火光燃烧了半边夜空,磅礴的厮杀声同时响起,惊得圣城中的贵族们惊魂失色,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街上白色的军团疾驰而过,伤员被抬下来,血腥与惨叫充斥了圣城内部。

枢机会也惊怒不已:“他们竟然真敢攻打圣城?!”

上一次圣城被攻,还是在第六纪元的阿弗瑟德圣战。

另一边,华特堡被来人敲响,二皇子带领着他的私兵,开门见山对大皇子说:“兄长,父皇疯了。我的人都在这里,加上你的人马,我们还有突破防线的机会!”

何费尔刚刚睡起,没反应过来:“…什么?”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快走吧!等格洛欧杀进来,你以为她还会承认与你有名无实的联姻吗?她会杀了你!”二皇子恨不得拽着兄长逃路,“我们快跑吧,以父皇的地位,他绝不可能离开圣城,但我们可以!你难道想陪着他死吗?”

何费尔手足无措:“怎么会?我们可是皇子!”

“你蠢吗?你以为皇子很高贵吗?”

“我们应该没事的…父皇是很厉害的,但是你私自逃跑,不怕死吗?”

“父皇眼里只有茜柯那个残废!他会为她安排好一切,但你以为父皇还会记得他有两个儿子吗?”二皇子面部扭曲,“他连一月一次家庭聚餐都不参加!却肯花费整天陪着茜柯!你以为他会记得你吗?没准连名字都忘了!”

何费尔看着弟弟暴怒的脸,他们俩平时没少因为争权夺利而翻脸,但此刻却同病相怜,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如果茜柯是个正常的女孩,那么以父皇的宠爱与倾囊以授,她必然是下一任的教皇,根本没有他们兄弟俩什么事。

“好!”何费尔胸中鼓起一点不甘心催发的勇气,“我带近卫军跟你一起突围!我现在就去调动人马!”

席勒盟国境内,咔莎城。

“大人!八个副城门的军营长牺牲名单,还有四个主城门的军团长的分布图,已经列出!”传令官将手中的羊皮卷递上去。

克维尔顿接过来,摊开,点了点头:“跟乌塞预料的基本一样,可以了,不必额外调度统领。”她又看了一眼羊皮卷上的人名,“西城门这里,统领是第二军团长?”

“是!”

“那这一边攻防战有点棘手,等西南这两个副城门被攻克之后,集中军队,直接将这个城门碾杀过去。如果死伤惨重,报告给我,我亲自带军。”

“是!”

根本没遭遇过这样惨烈战役的圣职军团,在被围攻了一天一夜后,惊惶得四处逃窜,军团长不得不让后面的人逼着前面的士兵堵城墙,粘稠的血迹铺满了雪白的墙壁。

黑塔骑士团无疑是巴罗伊军团的噩梦,这支至高之座率领下的铁骑,威名赫赫,第一个攻开了北城门,北城门的统领第四军团长自杀,第七军团长被俘。

听闻北城门被破,东城门的士气大乱,被逼上城墙的军士狼狈哭嚎。第五军团长崩溃了,他竟然命令下属打开城门,然后试图突围出去,但外面汹涌的大军将他压了回来,一剑将他钉在了城墙上,随后高呼。

两大主城门被攻破,圣城彻底乱了起来,由于城内有贵族三党的住宅,军队只是驻守在城门处,随意砍杀巴罗伊军团的军士。

一天后,南城门被攻破,总军长以及三名军团长殉职。

“西城门怎么回事?第五天了!是!碍着里面那些战战兢兢的贵族,不好进去,没办法前后夹击,但匆促之下他们的后备有那么充足吗?饿着肚子怎么能抗五天的?!”

传令官也不禁烦躁,最后剩的这一个城门太顽强了。

数支军队赶来支援西城门,而守城门的巴罗伊军团已经渐渐不支,克维尔顿已经亲临战场,指挥军队从薄弱处杀入。第二军团长站在城墙上,身边只有一个军营长与二十来个士兵,他满身血污,一手拿剑,一手握着圣职的徽章。

传令官奉命对他大喊:“贝德大人,月党叛乱战中,你数次与我方克维尔顿大人联手作战,大人很赞赏你对圣城的忠心以及英勇,投降吧!大人不会亏待你的!”

第二军团长破口大骂:“滚!”

十月叛乱的第六日,清晨,巴罗伊第二军团长贝德战死。

至此,四大主城门被完全攻占,巴罗伊二十四位军团长,战死十一位,被俘九位,四位失踪;五十万军士,死伤超过半数。

克维尔顿长驱直入,一路走到圣堂都无人敢拦,她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一步步踏入圣洁的祷告之地,见到了圣座上的那个少年。

一柄军刺扎入了他的胸口,血液晕开了纯白冕服,他半垂着眼,手里捧着一本书,戴着金丝镜框,像是在午后阅读。

“克莱茵。”克维尔顿走到了他的面前。

克莱茵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抬起了湛蓝的眼眸,露出一个如轻风的笑容:“克维尔顿。”

… …

格洛欧比克维尔顿要早几个小时入城,她入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圣堂,把一柄军刺送入了巴罗伊五世的心脏。

克莱茵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无法解释的年轻面貌,他的血流出时,竟带着微微的蓝色。

谣言一瞬间被证实。

但格洛欧并没有拔出军刺,而是将他留在了圣座上。

这份杀死“异教徒”的伟大功绩,她留给了克维尔顿。海族不老不死,生命力总是要强上几分,就算再怎么失血,还是能撑到克尔的到来。

克维尔顿独自进圣堂,过了一会,她的声音传了出来:“格洛欧,你进来。”

格洛欧一言不发擦了擦手上的血,再次走了进去,克维尔顿看向她:“我跟他能说的已经说完了,但他要听你的一个承诺。”

格洛欧望向圣座:“什么承诺?”

血从克莱茵的嘴角划下,他抬眸望向格洛欧,眼中是深邃的请求:“你应该不会找到茜柯在哪里,但如果你找到了,请放过她。”

格洛欧冷冷回视,没有说话。

克莱茵早有预料地一笑,说:“我是这个世上最后的海族血脉,今日以后,海族将不复存在。我可以以此交换,最后一次看向血族的命运。”

格洛欧沉思片刻,看了一眼克维尔顿,点头答应,问他:“你看见王的苏醒了么?”

“看到了。”

克维尔顿眼神骤然一亮,焕发出光彩,她欣喜若狂:“真的吗?用什么可以让他苏醒?要怎么做?你能知道吗?”

格洛欧抬手拦住了她,克维尔顿在激动之下差点上前拎起克莱茵的领口,克莱茵说出他的直觉后,像是油枯灯尽,笑容也渐渐停在嘴角。

“拔出军刺吧。”格洛欧说,“他看不到更多了。”

这句话像是冷水,将克维尔顿浇回了现实,她上前握住了军刺的手柄。

拔出军刺的那一刻,清晰又深刻感受到了血肉的剥离,克莱茵的瞳仁一点点的失去了碎星般的光泽,凝固成了无声无息的蓝玻璃。

这一刻,门外窗外如潮水般的庆祝高呼传来,层层叠叠,震荡圣堂。

“圣哉!圣哉!圣哉!”

克维尔顿仿若未闻,她合上了克莱茵的眼眸。松开手时,那个少年只像是睡着了,安静地穿着纯白的教皇冕服,双手搭在圣座扶手上,午后的微风吹动他柔软的金发,温暖的光芒透过穹顶,细碎洒在他的身上,映着一张还带着点孩子气的清秀面孔。

克维尔顿举着冰冷的军刺,上面的血慢慢淋下来,浸过了她的额发,沾染上她的睫毛,倒映在雨水般的眼瞳中,成了浓烈无法化开的殷红。

第九纪元031年的诺丹罗尔,教皇巴罗伊五世,死于秋日的圣堂。

战后

克维尔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背完那一份演讲稿的,她站在圣堂的台阶上,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彻了圣城的大街小巷,圣徒们仰望着她,目光灼热。

有人将巴罗伊五世的遗体抬了出来,然后用煤油淋遍了他,一把火升起,那个孩子一样的教皇被埋没在了火焰中,他迅速枯槁,血肉蒸发,慢慢化作了一堆焦骨。这时,圣徒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欢呼,接着数以千计的高呼传开,热烈又欢庆。

克维尔顿沉默地返回了圣堂,临时披着的白袍下方是“白昼城墙”做的风衣,虽然能遮蔽阳光,但她感觉依然很不舒服,连枢机会也不想搭理。

格洛欧却与之相反,她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疲倦,跟枢机会来了一场争锋相对的讨论会,又三言两语打发了部下将领,以及发信函给其他几个盟国,之后的事宜隔天再议。另外,她下了命令,前任教皇的两个皇子与一个皇女,务必早日抓捕。

高效率地办完正事后,格洛欧还是很活力,她过去拍了拍克维尔顿:“振奋一点,我们胜利了,放松一下,带你去行宫看看。”

克维尔顿摇头:“让我在这里坐会儿。”

格洛欧瞧了瞧她,觉得这时候应该说点她感兴趣的,于是一把揽住克维尔顿肩膀,带着她走在这宽敞的行宫中:“既然王有可能苏醒,那等我收拾完月党和狮党,跟你一起回依布乌海好了,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毕业。”

她说到“毕业”这两个字时,突然就不像黑塔骑士团的统领了,这两个字用依布乌海语说出来,她又像是回到了欧柏学院,那个青涩学生年代。

克维尔顿心里一动,低声说:“我也没毕业…”

“如果回去后,我要准备学术领袖的考核,你要一起吗?还是只拿毕业证书?”

“不知道。”克维尔顿心神不宁,突然问,“克莱茵没有撒谎吧?”

“他都要死了,撒这个谎做什么?难道你我一高兴就不杀他了吗?而且他的宝贝女儿的生死跟他说的话可是连在一起的,骗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克维尔顿低下头:“但是…”

“办法是可以寻找的,血族生命漫长,我们可以等很久很久。”格洛欧一勒手臂,把恍惚的克维尔顿拽得差点绊了一跤,“走吧,开心点。”

行宫是历代教皇的私有住处,没有当代教皇的命令,就算是枢机主教都不能进来。格洛欧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这里宁静安然,完全没有被外面的战火所打扰。

“我以为克莱茵会选择在这里自尽…”格洛欧一拉窗帘,“嗯?”

窗外的光线被遮住,刚刚团成一起的窗帘被平展开后,一个少女藏在帘子后面,露出一张脸,安静又好奇地看着她。

格洛欧沉默了一会:“克尔,你来。”

克维尔顿正在捡地上散落的书页,头也不抬:“干嘛?”

“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宝物能让你…”克维尔顿愣了一下,“活的?”

格洛欧扭头认真说:“我觉得她是真的茜柯,你觉得呢?”

因为几年前的“圣裁”事件,席勒盟国绑架了茜柯皇女,她们两个都见过这个小女孩,还照顾了一段时间,不可能不记得。但克莱茵就真的这么把他女儿放到行宫里?没有送出城?也没有派近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就藏在…窗帘后面?

格洛欧有点怀疑皇女的真实性,不禁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茜柯好奇地睁着眼睛,没有躲开,她生来就不知道害怕,因为害怕这种感觉,也是会忘记的。

“你手上还有血…”克维尔顿打掉格洛欧的手。

格洛欧收手:“奇怪,克莱茵就真把他女儿留在这了?”

“不算特别奇怪,出城更不安全,战乱的时候突围,很容易被误伤。倒是他要你答应,不伤害茜柯,反而让她在你的庇护下更安全。”克维尔顿说,“难怪他不但要我的承诺,还非要你答应,估计就是想交托女儿了。”

格洛欧无所谓地耸肩:“她一无所知,在圣城里选个地方,将她安置一下吧。”

克维尔顿试探伸手去牵茜柯的手,格洛欧没再多管,刚要转身,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克莱茵。”

格洛欧猛地转身,克维尔顿一瞬间也缩紧瞳孔,两人都惊诧地看向茜柯,希望看出什么不同的表情,但茜柯依然是一副安静又好奇的神情,说:“克莱茵。”

过了好久,克维尔顿才艰涩说:“我记得…她只会叫自己的名字…”

格洛欧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气,蹲在了皇女面前,问:“克莱茵是谁?”

“克莱茵。”

“他死了,你知道吗?”

“克莱茵。”

格洛欧沉思了一会,然后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茜柯茫然看着她,很久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