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你都是他的骄傲。”傀儡师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上,“无论怎样,他都会爱你。”

你是依布乌海的夜莺王女,是薄荷国王一手抚养成长的孩子,他不爱你,还会爱谁呢?

傀儡师身上的寒气淡淡挥散在空中,克维尔顿被他按在肩上,本来应该是身高相仿的拥抱,却只像是在安慰孩子。克维尔顿面对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家伙,忽然说:“我刚来诺丹罗尔的时候,谁也不认识;现在要走了,认识的人都不在了,居然只剩你。”

“既然可以回依布乌海,尽快归程。现在的处境,你自己清楚。”

“我明白。”克维尔顿一手撑在桌子上,将长发捋到耳后,又沉默了一会,“等我收尾。”

“还有什么事值得推延时间?”

“修沃斯是以沉睡自身为代价,让依布乌海也陷入时间凝固”克维尔顿说,“我不确定是否他醒来的同时,反叛者也会苏醒,在此之前,我需要做好准备。”

顿了一下,她又说:“那种东西我没办法囚禁,我需要军团,先杀了他们。”

行宫窗帘大肆鼓动,暴风雨在外面叹息,光影明灭映在傀儡师的脸上,他忽然抬头,骨质的皮肤衬着空惘的神色:“我…听到了…管风琴的声音。”

“什么?”

“管风琴的声音。”他的声音一刹那震鸣如古钟,“你听到了么?”

克维尔顿皱眉,认真听了片刻,但满耳都是雨水啪啦,摇头:“没有,我听力减退了很多,大概圣城中今天有什么戏剧上演吧,不过这么大的雨,剧院居然还开门。”

傀儡师垂下头,哀哀地低语:“是啊,终于快要开幕了。”

… …

第九纪元059年秋季,教皇克维尔顿一世驾临西港口。

气氛沉闷,随行的泰宁战战兢兢,他知道水玫瑰党叛变了,但不敢告诉克维尔顿,生怕又引起一场血腥。而在路途中时,克维尔顿曾借水玫瑰党之手向所有在诺丹罗尔的血族发出了召令,声称无论是否野生,这次都可以随她归国。

结果令泰宁感到了恐慌,一个也没有来。

他的喉咙里像是塞了棉絮,望见教皇锋利的眉眼,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直到教皇捏紧的手又松开,让绷紧的肌肤恢复了一点柔软,他才吞咽了口唾沫:“冕下,新一辈的血族大概对依布乌海记忆不深,或者就是生活在诺丹罗尔的…”

克维尔顿没说话,片刻后挥了一下手,示意继续向前走。

这次重归西港口,圣城十万军团紧紧跟随,另调遣了上百艘大船搁浅在浅海区域内,放眼望去,浩浩荡荡一片整齐人头,帽子上的铁皮反射阳光,在海滨这块地方格外刺眼。

由于超过一个月没有换血,克维尔顿基本不在人前出现,只通过泰宁和身旁一些侍从下了命令,决定休整后,立刻启程。

此刻的诺丹罗尔沉浸在诡异的安静中,对于教皇私自出航,枢机会保持沉默,贵族三党也保持沉默,一个比一个睁眼瞎,空气中却含着风雨欲来的浓湿。

十月初,泰宁穿戴得焕然一新,晚上就要顺着涨潮起航了,军团因为数量庞大,事先上了甲板,港口的船只已经预备起锚,他心里头也有点兴奋。刚想给冕下送去下午茶,忽然抬头一愣,因为听见一阵马蹄声从刀瑟镇的城门处疾驰而来。

“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重要事情吗?”泰宁嘀咕着,走了出去。

他探头一看,瞬间悚然,迎面撞见了走下马车的枢机主教!

那位枢机主教望着他,淡淡一笑:“泰宁侍从官,你好啊,很久不见,我是来看望冕下的。”

正在泰宁惊诧得不知所措时,这座临时暂住的小圣堂中突然鸣响了铜钟!鸟雀一瞬间惊得乱飞,与此同时,鱼贯而出的骑士唰唰拔出了剑,像是刺猬一样拱卫着这座建筑,泰宁立刻退后几步,直到退进去,拉住了一个还拿着抹布的侍从问道:“冕下呢?”

“没…”

侍卫刚开口,突然爆出一片喊杀声,像是要把俩耳朵刺对穿,吓得侍卫一缩头,泰宁立刻看向窗户,彩绘玻璃被震出了裂痕。

“不行,需要撤退,再过十几分钟,他们就要攻进来了。”泰宁再次问,“冕下有过什么吩咐么?”

“没有见到冕下,大人。”

泰宁直接把怀里的下午茶往侍卫面前一塞,转身疾步走向教皇的寝室,一路小跑,寝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泰宁急匆匆地扣了扣:“冕下,枢机会来…”

“进来。”

泰宁刚一打开门,就与里面一个少年打了照面,他惊呼:“特刚多?你怎么在这里?”转头又看向靠在椅子上的教皇,踌躇道,“…冕下您?”

“枢机会不可能放过我,无论如何,我是走不出诺丹罗尔的。”克维尔顿平淡地说,手指间握着那枚瑰宝一般的血冕之戒,“他们应该还会去阻击船上的军团,所有我已经命令他们留下一队断后,其余的提前出发。”

泰宁怔了一下:“但是…没人领队啊。”

“你不愿意么?”

泰宁连连摇头:“不行,我根本不知道依布乌海在哪里。”

“血冕之戒会带你去哪个地方。”

“那也不行,没人会听我,为什么不叫那位大人去呢?”

他说的是傀儡师,觉得这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克维尔顿否认了:“他跟我不同,他被君主正式放逐了,与君主血脉共生的依布乌海会拒绝他的进入。”

“那…”他瞥向了坐立不安的特刚多,小心翼翼地提议,“您把特刚多叫过来,其实是准备让他带队的是么?”

克维尔顿没有否定:“他也不愿意。”

泰宁为难地说:“特刚多一直对血族有心结。”

“但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枢机会一直与我抗衡,水玫瑰党又对我抱有敌意,我没时间再找一个知晓血族存在又无敌意的人。”她站了起来,将血冕之戒放到了桌子上,反手抽出军刺,“复生之血在我的枕头下面,你们两个带着它走吧,乘打渔的小船追上军团,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带着我签署的委权文件就可以调遣他们。”

泰宁眼睁睁看着克维尔顿重新披上黑色的斗篷,语调都变了:“冕下您这是…干什么?”

“总要有人拖延时间,不过你们动作快点,我希望拖延到有依布乌海的胡桃船来接我的那一刻。”克维尔顿背对着他走出了门,“一定会再见的,所以别磨蹭了。”

泰宁差一点就喊出我为您拖延时间冕下您快走,但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特刚多突围的时候,才发觉他根本拖不了什么,水玫瑰党来了十多位强壮的成年血族,牢牢牵制住了克维尔顿,要是他过去,恐怕撑不住十秒。

“走吧!走吧!”他拽着特刚多,眼眶酸涩,从圣堂的后门钻了出去,那群人似乎只围住了前面,后面居然空荡荡的,只有远处吹来的海风。

一路快快慢慢地跑到港口,他松开了抓住特刚多的手,开始迅速解开一只渔船的绳索,听到身后有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大声说:“不好意思!借用一下,回头会照价还的…”

呲。

他张了张嘴,腹腔的疼痛一瞬间激得他手指乱颤,一柄细薄的匕首尖穿透了他今天刚换上的新侍从服,因为还没抽出来,只有稀薄的血浸在衬衣里。

耳边一声大叫,似乎是特刚多在愤怒质问:“不是说好了打昏我叔叔就可以了吗?你们怎么可以杀人!你们…”

他被旁边的人打断了:“安静!小匕首而已,死不了的,只是让你叔叔省事一些,你先跟我们的人走吧,我会让人照顾好他的。”

特刚多这才平息了一点怒火,却还是愤愤不平,走到泰宁身边,伸手在他口袋里掏出了血冕之戒、复生之血以及教皇亲笔委权书,低着头有些愧疚说:“对不起叔叔,我真的接受不了吸血鬼,我觉得很可怕的,而且我也很不喜欢克维尔顿一世。”

泰宁眼中痛苦挣扎,喉咙像灌了沙:“你…你怎么能?你的父亲…是依布乌海的侯爵之子啊…”

“那又怎么样呢?我生长在诺丹罗尔啊,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教士长大,不想跟吸血鬼扯上一点关系,我宁愿相信我父亲是个死在战争里的小士兵。”

他收好了那三件东西,又理了理泰宁散乱的头发:“叔叔你先睡一会吧,睡醒后,这个世界就会变了,变得很好。”

返航

夜色浓黑,特刚多奋力划着小渔船,依稀可以望见远处的船队在瞭望塔上挂上了人鱼烛,偏冷的火焰蹿起半尺高,在狂狼的海风中依旧不熄。

“我们到了!”特刚多扭头看向跟随他而来的白袍军官,模样还有着少年的傻气,“过去后…我怎么介绍你?”

白袍军官摆手:“不用你介绍,先上船再说。”

特刚多应声,弯腰点起了一根人鱼烛,这东西在海域中格外好用,又是黑洞洞的晚上,很快就让船队发现了他们,在船头喊话让他们靠近些,抛下绳子后将两人拉了上去。

这近十万的军团,是由四位军团长分别管辖,此刻听闻来人了,在船队间搭了板子走到一处,特刚多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白袍军官,从口袋中拿出教皇委权书递了过去:“各位,我是特刚多·格尔木,叔叔是泰宁侍从官,这是克维…”

“泰宁呢?”其中一位军团长皱眉,“冕下说过,他应该跟你一起。”又瞟了一眼靠在一边的白袍军官,“他又是谁?”

特刚多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又正色说:“叔叔身体不舒服,我就让他在刀瑟镇休息一会。克维尔顿冕下的委权文件都在这里,往哪里航行听我的指挥,你们难道想抗令吗?”

四位军团长都沉默了,过了一会,还是刚才那个军团长开口:“抱歉,我们恐怕要返航了,冕下说过,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来,什么话都不用听,即刻返回西港口。”

特刚多脸颊抽了一下:“你…”

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愤懑,那个白袍军官走过来,按住了特刚多紧绷的肩膀,向四位军团长点头致意:“既然冕下事先有命令,那就返航吧。”

特刚多惊诧地回瞪他,白袍军官却笑得和蔼可亲:“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但我没有恶意,只是跟泰宁阁下有交情,他年纪大了,一吹海风关节就疼得不行,这才委托我照顾他这个侄子。”

四位军团长对视一眼,算是认可了这个不痛不痒的理由,况且这人又没妨碍到什么,他们简短告别后,都回到了自己监管的那几艘船上,命令掉头返航。

特刚多气得不行,又担忧极了:“怎么可以回去!这可是十万啊!克维尔顿一世正被困着,她的军团要是这时候赶回去…我还能活得了吗?”

白袍军团笑了一声,低声说:“没关系的。”

特刚多跳脚:“怎么没关系!我不想…”

“够了,吵吵闹闹的。”白袍军官终于忍不住呵斥他,“没用!”

一路上特刚多都在憋着气,却明白自己根本抗衡不了什么。已经过了半夜,军士们大多都非常守规矩地入睡,只剩下在站岗与操控船桨的还睁着眼睛,不过也在这份寂静中昏昏欲睡。

白袍军官点燃了一支烟,他预备了足够的烟草,因为他听说在海上航行很久后会无缘无故皮下出血,有渔民说抽烟能让自己好受些,他表面上嗤笑,却还是囤积了一些。

烟头上一点红光闪闪灭灭,他吐出烟雾,掏出怀表看了看。

凌晨两点半了。

他脚底打着拍子,叩得船板咚咚作响,打到第十二下的时候,果不其然听到不远处那条船上传来凄厉的叫声,随即一个半个脑袋都是血的传令官从船舱里逃了出来,一把握住最近的站岗军士,惊恐欲绝:“有人杀了军团长!不!不是人!是怪物!怪物来了!”

他咬着烟笑了笑,很好。

水玫瑰党果然没有辜负枢机会的信任。

他想起在那个瓢泼雨夜,水玫瑰党的首领坐在餐桌上,浅浅品尝着红酒:“我可以派一个小队去阻截他们,让你们的人顺利去依布乌海。”

枢机主教挑了挑眉:“哦?那可是你们的故国,你会这么做?”

首领冷笑:“故国?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快乐,不需要有一个王和一群贵族压在我的头上指手画脚,况且,你们也不是那么讨厌我们不是么?为了掀翻克维尔顿的暴权,你们可是毫不犹豫选择了跟我族联手呢。”

惨叫声接二连三,惊动整个船队,军士纷纷起床拔剑,如此严肃有纪律的军团本应该以一敌百,但他们面对的,是黑暗中的血族。

白袍军官吸完了一支烟,将烟头扔出了船舷,他站在几个大木桶的后面,漠然看着一场场激烈的厮杀,血浸透了木板,碍事的尸体被抛落海中,船上仅有几根放到瞭望塔上的人鱼烛,剩下的普通蜡烛根本没办法在海风中点燃,一吹就灭,对血族产生不了半点影响。

不知是谁大吼了几声,有军士立刻砍了几块木板,缠上布料,浸到柴油桶里,再点燃后就不易再被吹熄,于是大片大片的船上都燃起了火光,一眼望去,仿佛全都燃烧起来了。

白袍军官觉得刺眼,用手挡了一下,事不关己地原地坐下,重温天亮后要说的话。

激战一夜,等到黎明时,战斗渐渐偃旗息鼓,满船残骸。

前一天还意气风发的军团,此刻只剩下满腹的悲怒与恨意,活着的人默不作声地帮助受伤的同伴,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吸血鬼被伤得很重没逃掉,却又不能在船上架起火堆烧了他们,就将他们吊起来,愤怒的军士走过路过,都会扎靶子一样砍上几刀。

白袍军官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脸上挂着悲痛与惊魂不定,抓住一个过路的军士:“抱歉,我有些事…不曾向你们军团长说明,现在可以见一下军团长们么?”

四位军团长,被杀了三位,余下的一个被砍了整条胳膊,脸色铁青地躺在床上,见有人进来,刚要喝斥,就见白袍军官将手从斗篷下面拿出来,捏着一份信函,郑重递了过去:“看看吧。”

军团长用完好的一只胳膊接了过来,用嘴咬开封口,打开看了几行,眼瞳一缩,猛地看向床边的人,眼皮跳了几下,低喝道:“乔奇总军长怎么了?”

白袍军官轻描淡写地笑笑:“西港口消息不通,乔奇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克维尔顿冕下前脚刚走,后脚他就公然挑衅枢机会,负罪入狱。那么现在介绍一下,我,赫利戈,就任新总军长一职,你好,第四军团长。”

“你想说什么?”

“对于昨晚的惨剧,我表示深切的哀痛,并且…”赫利戈顿了顿,“恐怕不能返航了!”

第四军团长皱眉:“为什么?”

“因为你们回去,就会——死。”赫利戈捏住自己的鼻梁,皱着眉,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克维尔顿一世…她…她不是人类。”

太过震惊的消息,把第四军团长直接愣住了。

赫利戈看着他的表情,吐了一口气,继续说:“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她大肆开掘的那几年么?其实根本不是在找什么遗迹,而是在偷偷引进吸血鬼,她知道传说中的‘依布乌海’在哪里,她要唤醒那里的魔王,然后让他们大举进军侵犯诺丹罗尔!”

第四军团长结结巴巴地反驳:“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她真的是一个人类,一个虔诚的圣徒,会把教皇陵园翻个底朝天?天啊,那可是她以后要躺进去的地方,她这个表率,在做给后人看么?”

第四军团长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被这个消息惊吓到了。

赫利戈叹了口气:“她让泰宁带你们走,是因为就算泰宁知道她在干什么事,也不会说半个不字,而特刚多…那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说谎,所以克维尔顿一世叫你们什么都别听他的,立刻返航,是因为就算特刚多说了什么,只要你们返航,她就可以立刻抹杀你们!不让这消息泄露出一丝半点!”

第四军团长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那…那昨夜…”

“…我想,那应该是克维尔顿一世派来的,让军士们去搜搜他们的身体吧,说不定能找出点什么。”赫利戈转身欲走,握住门把手,“另外,我没有任何以上级的姿态命令你,只是…我希望活着,我冒死把这消息带给你,也是希望你、还有这十万同胞,也活着!”

第四军团长茫然喃喃:“那该、该怎么办…”

“不要返航,千万不能返航。”赫利戈说,“我提议,去依布乌海,围剿吸血鬼的巢穴。”

… …

船队漂泊在海面上,简单的清点完毕后,众人心情沉重,十万军团,顷刻没了近两万,其中还有两艘船被烧出了大洞,看上去是不能用了,有人正搭着跳板把完好的物资搬到旁边的船上,军士们陆陆续续的经过,海风刮着面颊生疼。

特刚多缩头缩脑地跑过来,见到赫利戈兴奋不已:“你听说了吗?军团长下令了,说不返航了!”

赫利戈嗯了一声:“那你去大副那里吧,当他们的指挥。”

特刚多点点头,跳着走了,虽然被昨晚的惨烈吓得腿还发软,但比起不用返航去送死,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赫利戈双手插在袋中,嘴角浮起一抹笑,在清晨的阳光中,逐渐扩大,再扩大。

克维尔顿一世,你将重任交托最忠心的侍从官又如何呢?下了两重命令又如何呢?精心匹配了四个军团长又如何呢?总有些事是你连想都不敢想的。

是的,至始至终,想要离开诺丹罗尔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总还以为你的族人都跟你一样么?不,他们可以为了维持那一点党派权力把故国卖了,你敢想么?

你不敢想,因为你总不愿意把他人想得太坏,坏到没有底线;可是有些时候,就算你最亲的血族,也真的有那么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篇长评被吞,在微博上发了寻人启事,但似乎这位名叫“君罗”的读者没fo我,那在这里说一下,长评在作者后台找到了,但似乎由于全文有太多敏感词汇无法复原(是的估计是傻×之类的词骂多了…),如果需要备份可以私信我,微博名“甲乙王巢”。

另,礼赞的第一篇长评,谢谢,开森。

苏醒

诺丹罗尔,西港口。

克维尔顿看到那个为她换血的医师的时候,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又不是所有医师都是崔恩·图林,那个一直致力于为她好的宫廷首席医师选择留在了依布乌海。诺丹罗尔为数不多的医师被水玫瑰党牢牢把控,平时都体贴恭敬,却应该不满很久了。

跟随在医师后面的,还有几个商人模样的青年,瞳仁颜色都很浅,像她一样,大概是她一直以来的换血来源,有些畏缩,不敢抬头。

“克维尔顿一世,我想所有人都需要一个解释。”枢机主教站在她面前,冷冷说。

克维尔顿倒提着一把军刺,上面血迹斑驳,闻言笑了:“嗯?”

“请掀开你的黑色斗篷,然后走到阳光下面来。”枢机主教说,“向我们展示,你并不惧怕光明的恩宠。”

“太阳不是光明,并非灼烈的,都是美好的。”克维尔顿握住左手的手腕,格拉一声将错位的骨节挪正,重新举起军刺,“来吧,我还可以流血,我还不会死去。”

“渎神的杂种!”枢机主教怒吼,“你本该不存于世!”

“是因为恐慌发觉自己也许和怪物是差不多的么?毕竟,人类和血族竟然还可以繁衍,多么奇妙。”克维尔顿咬着牙大笑,“可惜,我还活着,我还在活给你们看。”

西港口的群众越聚越多,他们中很多人是第一次面见到尊贵的教皇,她黑色的斗篷在海风中猎猎,下面白色的衣袍被大片大片的血湿透,像是冬天盛开的玫瑰。

千军万马冲向她,她刀剑在手。

… …

血冕之戒与国土相连,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牵引,圣城军团在海面上飘荡几天后,终于遥遥望见了那个时间凝固的荆棘牢笼。

一时间,赫利戈都屏住了呼吸。

这座神秘的土地,被无数粗壮交织的黑色荆棘笼罩了起来,依附的藤蔓停止生长,摸上去犹似钢铁的质感,最锐的刀也砍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