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你别怕……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岳尊的脸还没来得及凑到眼前,岑念一脚踢在岳尊要害转身逃走。

他竟然想趁机亲她!

岑念真的怒火腾腾了,这是哪门子的游戏?这是对她的侮辱!

她想要摆脱岳尊,却发现不止岳尊,还有其他男人伸手试图抓住她。

她目不能视,他们却好像都能在黑暗中准确看见她的身影一样,第一次,她心里升起慌张,慌张中,夹杂着她不愿承认的害怕。

太黑了。

岑溪在哪里?

……

岳尊追逐在慌不择路的黑发少女身后,就像在追逐一只美丽惊慌的蝴蝶。

她的面具上闪着月光一般的粼粼波光,衬得她更加美若神女。

一分钟快结束了,他必须赶快……

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逃跑的少女忽然被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抓住,一把拉入怀抱!

“念念!”

岳尊目眦欲裂!

……

岑念回过神时,已经落入一个宽阔怀抱。

她下意识挣扎,鼻尖却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气,这缕香气淡如薄雾,安静如寒冰,像是夜色中开满鸢尾花的荒废花园。

只有她知道,这摇曳的风情下藏着无声的孤独。

她忽然不挣扎了,安静地任他抱着。

就在刚刚还让她不安的黑暗,再也不能让她慌乱一丝一毫。

因为他在这里。

她脸上的面具被取走了,她看见那张在黑暗中闪烁着诱人磷光的半面面具在黑暗中飞出一条弧线。

消失不见。

岳尊还在气急败坏地呼喊她的名字,其中也有担心和心焦,但是她不想再看他一眼。

他的气息在靠近。

他的呼吸洒在她的鼻尖,痒痒的,热热的。

岑念忽然伸手,抚摸他脸上的面具,他不动,停了下来任她摸索。

镂空、雕花、半脸。

在她抚过时自觉闭上的双眼,眼皮下条件反射的颤动,小婴儿一般柔软纤长的睫毛,她指尖下,都是他的温柔。

是他。

她收回手,他却没有继续前进。

她的双眼已经能够适应黑暗,她迎着他的目光,看见他眼底的挣扎和克制,痛苦和爱意。

她被他深沉复杂的眼神震慑,鬼使神差下踮脚迎了上去。

两张嘴唇轻之又轻地碰在一起,克制而守礼,交融的只有彼此的呼吸。

灯光亮起,岑溪忽然撤离。

“岑溪——!!”

岳尊一个箭步冲来,提起他的领子就打出一拳。

岑念的心猛地提到喉咙口,她刚要伸手去拦,岑溪抓住岳尊打出的拳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另一只手给了岳尊干脆利落的一拳。

尖叫声四起,周围的宾客如鸟兽群散。

岳尊踉跄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岑溪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领,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露出不以为意的散漫微笑。

“尊少,你这是做什么?”

“你还问我做什么?你——”岳尊凶狠的视线落到岑念身上,话语一顿,吞下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怒声说:“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什么?清楚你抹在念念假面上的荧光粉吗?”

岳尊一滞,他本能看向岑溪身旁的岑念——她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只有厌恶。

“不是的……念念,我只是害怕一会找不到你……”岳尊慌张了。

“这是怎么了?”

林兰和几个青年男女出现,扫了剑拔弩张的三人一眼,明白了。

“好了,有什么事我们下来再说,别让人看了笑话……”

林兰拉了拉岑溪,没拉动,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岑溪脸上的笑消失不见了,他尖锐冰冷的目光射向已经失了气势的岳尊。

“该我问问你——岳尊,你想做什么?”

岳尊又一次看向岑念,然而她根本不愿看他一眼。

“你有没有想过,在黑暗混乱的环境中,如果没有我,面具上有着荧光粉的她会怎么样?”

岑溪冷冷说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对她耍手段,不要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我反复告诉过你,你还记得吗?”

岳尊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地看着兄妹两人,嘴角仍有鲜血溢出,但他顾不上擦。

“小溪……”林兰再次拉他,被岑溪挣开。

“表姐,您该学学怎么做保密工作了,晚会安排泄露,还有什么资格叫惊喜晚会?这场晚会,恕我们不能坚持到最后了。”

岑溪说完,握住岑念手腕,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

“我不堪……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身后,传来岳尊低哑的声音:

“你扪心自问,换了岑琰珠,你还做得出这种事吗?”

岑溪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嘲讽,又像是感到可笑,他笑了笑,说:“有必要的话。”

他再没停留,握着岑念的手大步离去。

……

他一路沉默无声地走着,她的手还握在他的手中。

岑念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除了刚刚隔着面具的那一眼,她清楚看到了他一直藏在漫不经心微笑下的痛苦和克制不住的爱意。

电梯关门后,狭窄的空间里气氛更加安静微妙。

“你知道吻的是谁吗?”

岑念抬头望去,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岑念知道。

她先知道,后吻人。她知道岑溪想问的是什么——

如果她知道面前的是岑溪,为什么她还要主动吻上去?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就像是鬼神的一个玩笑,那一瞬间,她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回过神时,已经碰到他的嘴唇。

岑溪误会了她脸上的茫然,伸手将她落在肩前的发丝轻柔别到耳后。

他轻声说:“……以后不许再随便亲人。”

她张了张口,说出的却是:“你是故意当着众人和岳尊决裂的?”

“我们早晚会走到这一天的。”岑溪说:“让别人看见也好。”

“……你怀疑岳家主导了致癌药丑闻?”

“不止。”

“还有什么?”

“念念……”他看了过来,无奈的目光示意她在这个秘密前止步。

岑念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还有什么?”

“……”

沉默得太久,岑念决定挑破这层窗户纸。

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踏进这滩混水。

“你怀疑,林茵不是自杀。”

岑溪深深地看着她。

狭窄的电梯里,寂静的空气沉得快要停止流动。

她真的猜对了。

岑念眼前不由浮现出她看到的那个画面,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躺在地上,大睁的瞳孔中没有丝毫光彩。

她一直都在心底有着淡淡的疑惑。

一个跳楼自杀的人,为什么会正面朝上?

第193.第 193 章

二十天后,谭旌的案子结束, 他被美国司法判处六年有期徒刑。

岳家找遍门道也没能把人引渡回国, 直到这时才真的开始醒悟, 岑溪,早已不是他们眼中只能依附父亲存在的贵公子了。

坐落在紫禁城旁的岳家大宅里,佣人穿梭不停,神色匆匆。

岳宗逊紧闭的卧室大门打开, 家庭医生带着护士走出,房间里剩下的只有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岳宗逊和岳家男丁。

“爷爷,您要保重身体。”岳宁上前,为岳宗逊捏好被角。

“风雨欲来……让我怎么保重身体?当年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发现, 你确定那一批次的都销毁了吗?”岳宗逊问。

岳秋洋说:“都销毁了。”

岳宗逊点了点头, 稍微放了点心。

他叹了口气:“岑氏最近有什么动静?”

“岑氏在重整股权,现在岑氏父子已经握有公司85%的股份。”

岳宗逊说:“岳尊呢?”

岳宁看向父亲,岳秋洋说:“已经通知了,应该要到了。”

他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岳宁说:“请进。”

岳尊走进卧室, 带着一双布满血丝的颓废双眼走到岳宗逊床前:“爷爷……”

“你还有脸叫我爷爷!”

岳宗逊在床上抓了一把,没抓到东西扔人, 瘦鸡爪一样的手在被子上不断颤抖着。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把自己搞成笑话, 也让我们岳家面上无光, 真是孽障!”

岳尊神情阴鸷, 沉默不语。

“爷爷,别生气,阿尊也是少年冲动。”岳宁说。

岳宗逊怒声说:“你别替他说话!有二十几岁的少年吗?!”

他的怒吼在卧室里回荡,岳宁对岳尊说:“阿尊,你对爷爷说几句软话,这件事是你莽撞了。”

岳尊冷笑着看他一眼:“不要你假好心。”

岳家这艘大船已经进入摇晃不稳的时期,岳家局势不稳,人心跟着也就不稳了。

岳宗逊已经无暇顾及下面两个孙子的明争暗斗,他说:“你把所有和岑溪交好的人物名单列出来。”

岳尊表情变化,那张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警惕:“……做什么?”

岳宗逊看到他这副样子,更是恼火:“还能做什么?!你一定要等着岑溪的刀落到你脖子上才明白现在该做什么吗?”

岳尊神色黯然:“……”

岳宗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阿尊。”

“是,爷爷。”

“我让你们一起胡作非为不是为了让岑溪反过来把你感化的。”

岳尊:“可是岑溪……”

他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他们之前动了手,友情是破裂了,但是如果交出和岑溪交好人员的名单,那就是在向岑溪捅刀子了。

岳尊已经做好和岑溪各走一边的心理准备,却没想过有一天要捅岑溪刀子。

可是不这样,又要如何?

岳尊陷入迷茫,觉得自从岑溪从英国回来后,一切就都变了,如果他们还在英国,如果他们还像以前那样,该多好啊……

岳宗逊看着岳尊失魂落魄的样子,转头对岳秋洋冷笑:“你教的好儿子。”

岳秋洋沉默不语,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

……

自从那天假面舞会过后,岑念的脑海里就始终转着林家的事,她有一种预感,她能揭开真相。

岑溪不希望她管这件事,但是她已经无法不管,她想帮岑溪的忙。

一天后,她决定去图书馆查一些老黄历。

岑琰珠离开岑家后,她以前的那个司机就去给岑筠连开车了,岑筠连的司机齐佑,开岑筠连新提的宾利,正式成为她的专属司机。

一大早,她就坐着齐佑开的车去了图书馆。

下车的时候,齐佑叫住她:“……二小姐,您就这么进去?”

岑念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齐佑从手套箱里拿出一个未开封的3M口罩递给她。

“天赋异禀国际赛的热度还在……注意安全。”

他说得有道理,岑念接过口罩:“谢谢。”

戴上口罩后,岑念走进图书馆,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也许是今天下着蒙蒙小雨的缘故,图书馆里的人比往常要少得多。

她在报刊室呆了很久,再次筛查了当年的所有报道。

致癌药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林成周跳崖自杀以证清白后,人民日报刊登了批评网络暴力和以谣传谣的新闻专题报道。

同年,健康报就报道了越康医药新药研发成功的消息。